王令的笑容停滞了下来,“你做这些是为了给萧寂报仇?”
崔叙淡淡道:“萧寂的仇和大兴死去将士的仇,我都要报。”
王令斟酌了片刻,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可。”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计划已经确定,但是其中的细节要讨论的就太多了,比如说如何传信给突厥人,又如何能保证突厥人会相信,还有就是方将军、霍将军等人能否配合到位等等。
是夜,王令的营帐中的烛火亮到天明,而第二日开始,崔叙带着大理寺的人昼夜不出,一直在帐中等候消息。
谁也不知道的是,桑榆带着王令和方正韫的手信以及那块玉佩,在大理寺侍卫的护送下,秘密去了一趟天成军。
……
时间拉回到现在。
仆固本部所在的一处草原上。
这里是原本一个小部落的聚集地,北边是一座小山丘,南方则靠近河流,充沛的水源给这个地方带来的无限生机,而天然的小山丘则阻挡了来自西方的冷气,也让这个小部落过的相对优渥。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变了样子,来自突厥王廷的命令在一年前就下达了,在这一年里,小部落陆陆续续被仆固部落接替,如今这里更是集结了仆固部落的全部精锐。
他们意图拿下大兴边关。
小部落的首领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大汉,此时站在帐篷中,连话都不敢多说。
坐在上位的是一个带着毡帽的粗壮男子,之所以说是粗壮,是因为他的个头并不高,但那身上带着的气势又给人以震慑感,光坐在那里就会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杀戮之气。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男子,此人一身月色长袍,上面用金银双线绣着翠竹纹路,头戴纶巾、手持折扇,面目含笑,一脸亲和友善。
在一众穿着兽皮毛领、头发编成辫子的突厥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小瞧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谦和有礼,实际上最是狠辣无情,往往一句话能左右一个人的生死。
他是仆固俟斤最信任的人,也是他们的军师。
第三百四十九章:调兵
仆固俟斤用他那粗糙的嗓音问道:“前方可有消息传来?”
小首领畏缩着上前,回道:“回俟斤,仆固叶护已于昨日到达了锡姆河并发起进攻,果然如先生所说的那样,那里防守薄弱,是个进军的好地方,只是尚未有最新消息传来,不知战果如何?”
锡姆河,也就是大兴人说的若水河,是他们预备破开大兴边关防御的地方。
仆固俟斤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看来那个大兴人没有撒谎,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其他人也跟着笑的开怀。
这个时候有人发现月袍男子并未笑,当即不满道:“岑先生,你可是有何顾虑?”
被称作“岑先生”的男子淡笑道:“并无,只是觉得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有些担心罢了。”
“哎。”仆固俟斤摆摆手,“岑先生莫要忧心,这个计划可是出自你的手笔,进展顺利些也是应该的,岑先生应当高兴才是!”
岑先生诚惶诚恐地拱手,“俟斤过誉了,能这般顺利是我仆固族人骁勇善战的功劳。”
仆固俟斤闻言,更兴奋了,“岑先生还是这般会说话,我仆固族人善战不假,但也靠先生深谋远虑,若此战能拿下大兴的边关,先生当居首功。”
岑先生这次没有反驳,“俟斤说的对,你我目的都是一样的,拿下大兴才是正道。”
“不错。”仆固俟斤很喜欢岑先生的说话方式,“自打先生来我仆固,我仆固如虎添翼,拿下大兴指日可待!”
他的话一落,其他人便接二连三地称赞起来,那嚣张又自大的笑声几乎要穿透帐篷。
岑先生这次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若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的眼眸深处竟然还流露出几分冷意,似乎这些笑的得意的突厥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帮蠢货罢了。
不过岑先生惯爱做戏,只见他面容亲和地问道:“虽然前方战事顺利,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接到消息,他们派了五千人马,直取我本部,俟斤要小心防范才是。”
仆仆俟斤听完,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不过只是五千人罢了,我已经派了一倍的人马在路上拦截,他们想过来,只会有来无回。”
对于这样的消息,仆固俟斤并不是很在意,一方面他早有准备,二来他并不觉得在昼夜赶路之后,大兴人还有多少精力可以伏击他们。
岑先生却不是很乐观,直言不讳道:“这次带兵的人是太原王氏家族的王令,此人久经沙场、善于用计,俟斤不可不防。”
仆固俟斤还是不在意,但也顺着他的话,转头对部落首领道:“听见没?叫你的一万人马给我盯牢了,若是发现大兴人,立刻动手。”
“是!”部落首领回答的干脆利落。
没办法,他的部落只有两万多人,除去跟随大军出发的、老弱妇孺,剩下的也只有一万多人了,仆固部落也将大部分人马都压在了锡姆河,本部只留下了三千左右的人马和一些不能上战场的普通人。
若是他的一万人马不能将来袭的大兴军队拦住,那么本部危矣,这里虽然被仆固部落接管了,可是也是他们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