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瞬间太短,没有人注意到,随后便神态自若地开口道:“你毕竟是……”
我的弟弟。
未尽之语两人都心知肚明。
钟涟青收回视线,默然注视着茶水,清澈中倒映出压平的唇角和堪称冷漠的神色。
许久后钟涟青才自嘲地一勾嘴角。
倘若钟琢宁这话有一分的真心诚意,那前世他们之间倒也不会形同陌路仿若不识了。
桑淮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似的,他插不进一句话,因而越发郁闷地趴在桌上。
待楚翊下楼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三个人各有各的安静,一语不发,氛围称得上一句凝滞窒息。
“在等我呢?”
清亮的、笑意满满的声音恍若一束陡然射入的光,猝然将沉默冷寂的氛围撕开一条缝。
楚翊自然而然坐在最后一个凳子上。
是一张方桌,钟涟青恰好在他的对面。
楚翊撑着头问道:“刚刚有聊什么有趣的事吗?也和我说说吧。”
钟涟青道:“什么也没聊。”
“啊?”楚翊微微睁大眼睛,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撇嘴道:“你们好没意思。”
钟琢宁冰塑般精致的脸倏地凑近,浅眸微动仿若观察。
楚翊察觉到,侧过头去看他,扬了扬眉,作无声询问。
钟琢宁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手指僵住,却是淡淡道:“没什么。”
收回视线前,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楚翊嘴唇上和钟涟青如出一辙的小伤口。
意识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钟琢宁几近忘记被反复叮嘱的切勿有过大情绪起伏,只看见楚翊下唇的伤口就使得他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底神色染上了些晦暗。
长年病弱的少年无法抑制地心脏绞痛起来,脸上煞白一片。
但他本就肤白,再加上经久不变的淡然神情,因而他牢牢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
在座无一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桑淮无理取闹道:“你怎么不问我呢?”
这一问激起楚翊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是问的你们所有人吗?”
显然这话无法让小少爷满意,一双沁着甜意的眸子定定望着他,誓要等他说句好听的才肯告诉他。
楚翊笑出了声,软着嗓音道:“桑小少爷,给我们讲讲呗。”
桑淮那颗小小的虚荣心一瞬就被满足了,单侧酒窝心满意足地露出来。道:“我给父亲送信的时候,看见飞星宗的人了。”
楚翊还等着他继续说,谁料桑淮一歪头道:
“没了。”
“飞星宗去皇宫干嘛啊?”楚翊状似是在问桑淮,实则在无人注意的桌下,他长腿一伸,一只靴子亲昵地似蹭似踢地骚扰起钟涟青,示意钟涟青给他解答。
钟涟青接收到信号,敛眸无奈一笑,静静回想着这个时间点。
桑淮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是皇宫?”
楚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得声音都在抖,但还是好心解释道:“桑是国姓,你又叫桑淮,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桑淮还是不可思议,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也知道?”
钟琢宁点头。
钟涟青笑道:“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是七皇子。是不是很聪明?”
楚翊夸道:“聪明!”
桑淮正色:“你们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得着猜?”楚翊稍微克制了下自己张扬的笑容,道:“能养出你这一副脾性,不就只能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七皇子吗?”
楚翊再度回想了下民间对七皇子的评价,补充道:“养的比公主还要精细几分。”
桑淮自己从小的确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听楚翊这么怪腔怪调地一说,他脸都憋红了,闷着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一番调笑过后,几人说起正事。
钟涟青道:“我听说,飞星宗此次前来是因为京城不附近有个秘境快要开了。顺带着,就去拜访一下天子。”
飞星宗和皇室交流甚多,合作也颇多。三大宗中,最有钱最富裕的莫过于飞星宗。
楚翊道:“秘境?”
钟涟青道:“筑基之上,元婴之下,方可进入。”
楚翊很是感兴趣,只是在座还有两人未至筑基。
方还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不少。
担心败坏大家的兴致,楚翊控制表情,将自己的失落收敛得一丝不外放。
但钟琢宁还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快突破了。赶得及。”
桑淮一听他这话,也骤然明白了过来,微一扬头,语气矜傲:“还有我!我这两天也能突破。”
楚翊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可以吗?别勉强自己。”
钟琢宁嘴角微微上翘一小点幅度,道:“嗯。”
桑淮轻“哼”了声,很是急性子地起身回房,匆匆留下一句:“我现在就回去修炼。”
钟琢宁放下杯子,朝楚翊点了下头,道:“我也回房间了。”
方桌只剩下楚翊和钟涟青两人。
楚翊缓缓眨眼,昨夜做的那些缠绵悱恻的梦似乎在此刻被唤醒了大半。
钟涟青一句话没说,就看见楚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钟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