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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7h2小说网 > > 汴京春事 > 第222章
    长剑出鞘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光影一闪,剑已横在了宋卿时的脖子上。

    “人呢?”沈让尘几乎是一字一顿,“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宋卿时垂眸看了一眼颈上的剑,“我有一笔交易,不知道沈大人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事关余晚之呢?沈大人也没有兴趣?”

    四下阒然无声,半晌,沈让尘垂下剑。

    正当众人松懈之时,他又骤然抬手,长剑脱手而出,擦着宋卿时的肩膀而过,飞过众人,“笃”一声钉入了墙中,剑身仍在嗡嗡颤动。

    “这前驸马府,其实是下面的人孝敬给我的。”宋卿时温和地笑了一下,“毕竟我是别人口中的郭党。”

    方才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平静地坐在房中,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根铁链上。

    沈让尘开门见山,“说条件。”

    “不说清楚,便谈不了条件,”宋卿时笑容一收,“郭自贤要杀你,我得到消息太晚,救下余晚之只是碰巧,并非是我有意设局。”

    “未免太巧。”

    宋卿时知道沈让尘不会轻易相信,说:“那个叫周权的人,大人用得可还顺?”

    科举舞弊一案中,周权假冒成游远的小厮去楚府送帖,之后人便销声匿迹,却又忽然出现在沈让尘面前。

    据周权所言,有一个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人在帮他藏匿行踪,躲过了郭党的杀人灭口。

    沈让尘转过眸,“是你。”

    宋卿时微微倾身,“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怎么?是分赃不均,开始狗咬狗了?”沈让尘满目嘲讽。

    宋卿时并不生怒,“狗也罢,人也罢,我有我的‘道’,但我非圣人,既要行其道却不愿以身殉道,我要郭党亡,但我想活。”

    沈让尘想起了那一夜,余晚之设计杀宋卿时却在最后一刻收手,带着满身的脆弱问自己,“你的道是什么?”

    想必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知道宋卿时想要做什么,所以才会留宋卿时一命,才会在宫门前提醒他还有未知的同路人。

    沈让尘飞快收敛了心绪,他目光沉沉,“所以你救下余晚之,却不将他交还于我,是想以她做筹码和我谈条件,在郭党倒台之时,力保你。”

    那“交还”二字刺得宋卿时心中阴戾翻涌,提醒着他,那人已不属于自己。

    “曾经是。”宋卿时说。

    沈让尘:“那现在呢?”

    “现在?”宋卿时忽然笑了笑,“现在舍不得,你明白为什么。”

    那几个字如同芒刺,直击沈让尘心中。

    两人目光交汇,俱是锋芒毕露,分毫不让,都从对方眼中明白了什么。

    沈让尘下颌紧绷,就听宋卿时说:“可我不得不放,若她只是余晚之,我可以以她为饵要挟于你,囚她一生,可她…… ”

    沈让尘清晰地看见宋卿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万般皆源于不舍,她的苦难因我而起,我如今只想让她活得自在些,快活些。”

    宋卿时这番话已经是掏心掏肺,可沈让尘却冷哼了一声。

    “她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不说我便不过问,她那个人,旁人待她一份好她定还三分,视你做仇人总归是你对不住她,既已错了,你又何必在这装情圣,搁我面前演苦情戏,不可笑么?”

    沈让尘的话犹如杀人的刀,刮得宋卿时心上鲜血淋淋。

    可他早就在与郭自贤的虚与委蛇中练就了一副假面孔,听完竟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微耸。

    “你说得没错,是挺可笑的。”宋卿时望着门外的被雨浸泡过的石板,“但怎么办呢?我和你一样,还喜欢。”

    “不一样。”沈让尘说:“你已经是过去,她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沈让尘就是沈让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刀刀见血,这话让宋卿时疼得半天没能喘过气来。

    空气中一时寂静。

    半晌,沈让尘敛眸,“她知道了吗?”

    应该说,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宋卿时摇头,眼眶下泛着浅红,又不确定地说:“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她那样聪慧,给她一点线索,她便能猜出来。”

    沈让尘便笑了,“那你如今还有什么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宋卿时道:“我不以她为饵,我以天下万民为饵,这样的条件,于沈詹事而言,难道还不够重吗?”

    “你高看我了。”沈让尘侧头看他,嘲讽道:“我没有宋大人那样忧国忧民的心,若我猜得没错,一切皆源于你要娶郭自贤的女儿吧?为了天下万民舍弃自己的发妻,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宋卿时自嘲道:“万事难全,让沈大人见笑了。”

    他端起一旁的冷茶喝了一口,压住纷乱的思绪,说:“郭党之中,没有手脚干净的人,手脚干净的人,郭自贤也不会信任,我这双手,早就脏了,你知道郭党为何如此难以撼动么?”

    第 190 章 赌你不敢

    宋卿时自说自话,“因为他们牢牢抓住了自己人的把柄,如同拧成了一根绳,从科举舞弊案你看出什么来了?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永远会断臂求生,如同胡蔓藤,砍掉一枝,又会长出更多的枝节。”

    郭自贤那样警惕,怎能容许清流靠近,他自己本身就是浊流,越浊他越放心,只有拿着对方的把柄,他才能放心让对方成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