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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7h2小说网 >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36章
    孟老帅把两人逮回去后,一人赏了一军棍,但却佯装不知,没有没收走傅徵藏在袖笼里的芝麻糖。

    “哪里有卖芝麻糖的?”傅徵拉住祁禛之问道。

    “我带你找找。”

    两人一起挤出人群,顺着庙会大道往里走。

    大恩慈观外正在做法事,几个道士将镀过金身的虚荒神母神像抬出,摆在了道观的金钟下。

    傅徵看着那神母像,忽然说道:“听说上古经书中记载,有一古神堕下天庭,化身为凡人,被虚荒神母诅咒永生永世要为天下安宁而死。诸侯混战时期,几代君王都以找到此人为目标,认为得之可以得天下。”

    祁禛之倒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又是哪部话本里的故事?”

    傅徵笑了笑:“不是话本,是慕容子吟告诉我的。”

    “慕容子吟,”祁禛之哼笑,“那个白面厉鬼讲的话不可信,你说的那故事跟邪典似的,虚荒神母心怀慈悲,普度众生,怎么可能下这样的诅咒?”

    傅徵看向那尊镀了金身的神像:“你说得对。”

    正午,日光未弱,天上飘起了雪沙。

    祁禛之掀开面具一角,给傅徵嘴里塞了块芝麻糖:“尝尝。”

    糖衣在舌尖化开,“嘎吱”一声,傅徵咬开了果仁,他道:“有点甜了。”

    “你不爱吃甜的?”

    “甜的糊嗓子。”傅徵一顿,“我记得芝麻糖没有这么甜。”

    “那是因为你上次吃时还小,觉得什么都有意思,什么都想尝尝。现在呢,早就没了新鲜气,只觉得郭记的驴肉火烧好吃。”祁禛之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拿着面具,四处打量的傅徵,笑了一下,“那边拐角上有个卖馄饨的小摊,走,我请你吃碗馄饨。”

    说着话,他抽走了傅徵的面具,轻声问道:“现在还怕见人吗?”

    坐在糖人小摊下的女孩冲刚揭掉面具的傅徵咧开了嘴,眼睛圆溜溜得像颗葡萄。

    傅徵也冲那女孩抬了抬嘴角,转身越过祁禛之:“你说的那个小摊在哪里?”

    祁禛之一挑眉,上前一把揽过傅徵肩膀:“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两人越走越远,谁也没回头,谁也没注意到,在庙会的人潮中,有一只独眼正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王雍刚被库房里的灰呛红了眼。

    他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扫眼前的尘,一边把下人们指使得团团转,连内宅院中间的缸子都要搬开好好清理一番。

    一个小厮上前,拖着刚从厢房和耳房里清出的垃圾,准备偷偷溜到后门倒掉,被王雍一眼盯上,而后大骂了一刻钟。

    各个护院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进角落里。

    赵兴武叼着半个烧饼,蹭到了半个月前也被调入内宅值守的李显身旁,他奇怪道:“怎么不见老楚?”

    李显一向有些害怕那个独眼老头,以前见了自然是要绕道走的。可是进了内宅后,他偏偏被分去和楚天鹰住了一屋,“白清平”羡慕至极,恨不能与李小兄弟睡一条炕。

    李小兄弟自然不愿,他觑了觑那边骂音绕梁的内宅,小声道:“好像去庙会了。”

    “庙会?”赵兴武把烧饼嚼得有滋有味,“他还爱凑那种热闹?”

    李显一摆手:“你不懂,老楚的儿子一年多以前不在了,老楚是去大恩慈观给儿子上香的。”

    赵兴武对此毫不了解:“老楚还有个儿子?”

    “我先前也不知道,还是有一日他在屋里收拾,我不小心瞧见了他放在枕下的铭牌才知道的。”李显压低声音,“你可不要给外人说,那老楚的儿子,原是四象营的兵!”

    “四象营!”赵兴武惊得叫出了声。

    李显急忙打手势让他安静些:“一年半前,饮冰峡一战,四象营死了不少人,老楚的儿子就在其中。”

    赵兴武捂住嘴,却难掩脸上的惊骇之色。

    饮冰峡离天奎近得很,这地界上的人,没有不知道那一战有多惨烈。

    在终年刮着白毛风的峡谷中,数万大军狭路相逢。那一日,传闻是塞外将士的招魂之音“金女嘶鸣”响起,漫天大雪随着战鼓雷雷声降下。

    重新披挂上阵的孟老帅被北卫旧部统帅魏荻一箭射下,乱枪穿胸而死。

    四象营中十八位主将命陨此地,连尸身都没能被捡回,只剩支离破碎的残躯和遍地散落的兵器一起,掩埋在深深大雪下。

    那一日,所有天奎城中的百姓都隐约闻到了一股不详的血腥气。

    李显不愿再回想饮冰峡一战,他摇了摇头,叹道:“老楚也是个苦命人,据说,他当年是孟老帅帐下的老军医,身边就那么一个儿子,也送进了四象营……可惜,可惜啊!”

    赵兴武也跟着直摇头:“罢了,不提那些事,免得叫老楚回来听到闲话,走走走,吃馄饨去。”

    “在长亭,人们喜欢吃笋厥馅的馄饨,小小一个,里面裹着笋丁,咬上一口,能吃出笋汁的味道。”祁禛之往碗里加了一勺小葱,又添了半勺醋。

    “笋汁是什么味道?”傅徵好奇。

    “就是……”祁禛之努力措辞,“就是春天下过雨,地上泛起的那股土腥味,和着一股淡淡的清甜。”

    傅徵想象不出。

    “你去过长亭吗?”祁禛之问道。

    傅徵笑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