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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这一巴掌更加凶狠,直接把自己扇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晃了晃脑袋后第五昂重新爬起来跪好。

    “陛下,臣心智不坚,一步错步步错,见当地吏不清、官不忠,民多冤死,又见诸多致仕同僚皆对公田伸手,竟在上书于同流合污之间摇摆不定,最后更是昏了头脑,痴迷于欲念,随波逐流——臣悔啊!便是此刻臣跪断双腿,打碎牙齿,挖出双眼,剜出心肝,也无法挽回其错!”

    “啪——”

    第五昂直打得自己双颊肿胀,涕泗横流。随后猛地一叩头,哭天抢地:“臣死不足惜,但想到还有许多百姓深受其苦,臣便不知如何有脸面面对陛下知遇之恩!”

    “啪——”

    “啪啪啪啪——”

    又是接连几个巴掌,下手特狠,好像打的不是自己的肉。

    “臣已是一文不值,只求陛下开恩,给臣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让臣临死之前发挥余热,将那些混账连根拔起!”

    “啪啪啪啪啪啪——”

    别说许烟杪了,哪怕是官场沉浮多年的大臣都目瞪口呆。

    “这简直……”

    【教科书一样的应对啊……】

    完全值得人半夜躺床上细读回味,如果这是一个电视剧,那这接连几个巴掌的自救,绝对称得上是高潮部分。

    梁瑞虽然很反感第五昂霸占公田的事,但这几巴掌……他压着声音对正同一桌的儿子梁幼文说:“好好记,好好学。”

    先是打感情牌,说自己辜负了陛下,辜负了皇后殿下——尤其是皇后殿下这一段,完全的神来之笔。几乎就是在明着把皇后搬出来救命了。

    陛下!你看皇后殿下对我多有重视,还夸我是“国柱”,我现在也后悔了,知道自己辜负了皇后的期待和信任。皇后殿下虽说不算我的靠山,但也确实记得我这个人。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对皇后殿下也念恩,以后太子登基了,我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保皇党。

    ——既达到表忠的目的,又增加开恩的可能。

    然后,认错态度特别诚恳,一下一下的巴掌扇得特别用力,绝对不参杂一点水分。

    对自己的错误深刻忏悔和自我批评的同时,不忘给自己开脱,用心智不坚,一步错步步错来表明自己面临诱惑时太过软弱无力,不是诚心想犯罪,只是当地环境太过恶劣,自己没有把持住。

    情有可原呐!陛下!

    紧接着立刻拖其他致仕官员下水,表明自己是随波逐流,别人都这么做,自己也就一时糊涂了。

    最后干脆利落地表明自己紧跟着皇帝脚步,决定卖友求荣。

    ——不愧是大逃杀,真是各显神通。

    如果不是这一次气氛到这里了,说不定还真能让他逃过去。

    但现在嘛……

    老皇帝老神在在地看着第五昂抽自己巴掌,几十个巴掌下去,牙都抽掉了,眼神都涣散了,看他那奔着把自己抽死的劲,这才慢悠悠开口:“既然你说临死前的余热——”

    “那你和朕说说,就这室中,有谁是碰过公田的?”

    满室跪着的人里,不少人面色微微一变。

    而第五昂又是“咚”一叩首,血液从磕破的额头蜿蜒而下。迫不及待地开口:“臣知道,是——”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从人群里滚出来。

    真的是滚。

    直接滚到老皇帝脚下,扯着嗓子一喊:“陛下!臣也知道谁碰过公田!”

    新的官员和第五昂互相盯着,彼此的目光中都燃烧着猎猎火焰,简直恨不得把对方就地烧成灰。

    第155章 天统消消乐(五)

    而这时候,许烟杪已经弯道超车。

    【我我我!我也知道啊!】

    【坐着致仕官员那两桌,那个脸生得很白,会说天津话的!他碰了!】

    站在门口的锦衣卫唰唰唰开始记录。

    老皇帝:“五。”

    第五昂和滚出来的那个人:“五?”

    五什么?

    【还有还有,那个脑袋长得像凿子的!】

    老皇帝:“四。”

    第五昂:“!!!”

    滚出来的那个人差点蹦起来:“陛下!是不是太紧……”

    【还有那个穿的五颜六色,比锦鸡还鲜艳的。】

    老皇帝:“三。”

    第五昂脱口而出:“臣的好友,前翰林院侍读,朱亨!”

    朱亨之前生了场病,牙齿全掉了,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仿佛出现了医学奇迹,腮帮子颤动,仿佛在咬牙。

    第五昂!你好样的!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动脑筋是吧?

    ——顺带着跪到室中央。

    老皇帝平静如水:“这人锦衣卫已上告。”

    ——就是那个“脑袋长得像凿子的”。

    老皇帝:“换一个。”

    老皇帝:“二。”

    滚出来的那个人急急忙忙道:“陛下!应天府前通判文叔直!他也碰了公田!”

    老皇帝:“这个也知道了。”

    其他致仕官员:“?!”

    锦衣卫这个天统三十二年新建的官职如此万能的吗!

    文叔直气急败坏插入:“还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更离谱!你治下居然出现了女子领头的起义军!”

    ——他是故意用起义军这个称呼来恶心对方,顺便向皇帝上一上眼药的。如果用寻常称呼,称其军为“女贼”“女匪”,用词以“暴动”“暴乱”为主,冲击力没有起义军那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