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我的年代》 第1章,被捉现场 “诶,春奶奶已经好几天冒恰东西了,可能熬不过这个元宵哦,陈子矜那丫头竟然没跟着一起回来?” “谁说不是,亲奶要走了,大孙女却没现身,怕是丢面不敢回来叻!” “哎,真是可惜欸,子衿是我看着长大的,相貌赛过西施噻,十里八乡是再也找不出这么水灵的姑娘了,如今家里又富贵,竟然被李恒那小子给糟践了。” “要我说啊,李建国这人就不行,在学校和女老师私生活不检点被开除了,能生出个什么好儿子咧?” “不是有传言说李叔是被人陷害的吗?” “这谁讲得清?要是自己屁股底子干净,能被陷害?” “喂,你们那天有没有看到现场?听说被陈子衿的小姑捉奸在床,李恒和陈子衿两个嗯赤身裸体抱在一起,裤衩子都冒穿一件,是不是真的哟?” “嘿嘿嘿!个个都是这么港,有鼻子有眼,能有假?我看八成是真咔!” “……” 村东头一字排开有大小不一的五口池塘,池塘东面有一个晒谷场,比篮球场稍大些。 此时晒谷坪上有六七个衣着简朴的农村妇女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叨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今天她们嚼舌根的对象是十字路口的老李家,主要焦点聚集在李建国和李恒这对父子身上。 其实不止今天,最近这几个月里,穷小子李恒和贵女陈子矜滚床单被抓的事情一直是附近几个村镇的热门话题。 具体有多热门呢? 村长三婚娶了个22岁的寡妇比不过它;梁姓扒灰佬钻儿媳被窝也比不过它。 大字不识几个的长舌妇们不甚清楚,只晓得陈家飞起来咯,看着就眼热。 此时,晒谷坪对面的老旧土屋里,有一位看上去40多岁的妇人正在默默搓洗着衣服。 妇人皮肤粗糙,眼角还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身形俱佳、风韵犹存的模样无不诉说着其年轻时也曾是个大美人。 她就是李恒的母亲田润娥。 如果搁过去,有人敢在背地里非议自己的丈夫和宝贝儿子,她能放下刻在骨子里的涵养,学泼妇样子拿把菜刀上门理论半天。 在丈夫还是教育局领导时,田润娥可是上村最风光的主儿。 但现在么,丈夫被人陷害开除,马路对门的陈家一飞冲天,儿子被人死死压着,她没那个心气儿了。 听着晒谷坪上一波接一波的嘲笑声,田润娥洗衣服的双拳攥得紧紧地,最后却还是缓缓松了开来。 “胖婶,你们小点声,这么大声就不怕润娥嫂子听到吗?” 听着听着,一个村里新来的媳妇有点看不过眼了,这样委婉提醒。 “怕什么?她儿子敢耍流氓剥陈家闺女的衣服,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就是就是!” 晒谷坪上的长舌妇们,胸前四两肉荡啊荡,再次爆发出一波肆无忌惮的笑声。 这时,过路的一平头少年刚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立马撅个嘴老不乐意了: “呔!我说你们都是几十岁的老阿嫂了,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背后蛐蛐,也不嫌丢人,有本事当我兄弟的面光明磊落!” 这话瞬间把胖婶激怒了,从矮凳上弹起来叉腰指着骂: “张志勇你个缺心眼,你跟谁没大没小的?信不信我替你爸抽你两耳巴子!” “咦哟!我好怕怕噢!” 张志勇一脸鄙夷地拱起屁股,右手往自个屁股上一拍,跳起来回怼: “我这人嘴笨,我说不过你个老阿嫂啊!你要是再阴阳怪气拿我爸说事,不服咱俩现在就干一架啊!” 大家都知道张家条件是村里排得上号的,也知道张志勇这“缺心眼”外号可不是白叫的,把他惹急了,真什么事都敢干。 就在一老一少在晒谷坪上斗嘴互掐时,田润娥从堂屋走了出来,她轻声对着张志勇喊: “志勇,别跟没见识的东西计较,外面冷,进屋喝杯热水吧。” 看到田润娥现身,被张志勇气坏了的胖婶立即把矛头指向她: “田润娥!你骂谁没见识?” 田润娥不咸不淡说:“你有这功夫在这现眼,还不如回去管管你家扒灰佬,我刚才在二楼可是看到他钻你儿媳妇房里了。” 胖婶的老公就是村里有名的梁姓扒灰佬。听这么一说,她也顾不得跟两人纠缠了,气得把没纳完的鞋底往地上狠狠一丢,骂骂咧咧地往家里急急赶去。 胖婶是嚼舌根的头儿,她这一走,其她人顿时没了主心骨,纷纷做鸟兽散。 见田姨一句话就把胖婶绝杀掉,张志勇拍手大笑,转头问: “田姨,李恒在家不?” 田润娥摇摇头,“他要是在家,早出来打架了,哪会让你一个人逞威风。” 张志勇急忙问:“那他去哪了?” 田润娥问:“你找他有事?” 张志勇像小鸡仔似地猛点头,“急事!” 田润娥指着河坝方向:“你去坝上看看吧,早上他是拿着抄网出门的。” 闻言,张志勇不二话,转身撒丫子往河坝飞奔而去。 … 坝上。 河水清澈见底的水坝中,可以看到一群群小鱼儿自由自在地在水中嬉戏。 此时李恒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斜靠在一堆河沙上、对着水里的鱼群发呆,心绪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重生了! 竟然回到了1987年这种穷嗖嗖的年代。 想起家里那几间要塌的土屋,想起这半个月餐餐是没什么油水的萝卜白菜,他娘的真是欲哭无泪啊,没有一点人生豪迈、重头再来的勇气。 上辈子他身体很好,年年体检,相熟的医生都开玩笑说他健壮得像个18岁的小伙,能夜夜笙歌,怎么转眼饭后散个步的功夫就被雷劈了呢? 他就这么凉了,那个世界的老母亲怎么办?家人孩子不得伤心死? 和自己一起散步的红颜知己看他躺尸地上,会不会发狂疯掉?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像缺氧的水产池中奋力挣扎的鱼,闷得慌,闷到不能呼吸,好想抱头痛哭一场。 前生大学毕业后曾在政府部门工作过,后来被老同学拉着下海创办了一家出国培训机构。 几十年一步一个脚印艰苦奋斗下来,家产颇丰,正是志得意满、人生最风光的时候,但现在几千万存款换成了三间破烂土屋,一切都白瞎了啊! 都他妈的打了水漂啊! 他仰头望着这贼老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可他一生谨慎,也没犯什么大错啊? 真是不甘心! 越想越难受,郁结的李恒伸出右手拽一根狗尾巴草放嘴里,嚼着嚼着又这样安慰自己: 上一世算得上顺风顺水,读大学,工作好,下海经商也赶着了好时机,或许是老天爷知道他亏欠的人情太多,留了遗憾,特意让自己回来补偿的吧。 想到遗憾,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老父亲,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李建国他老人家身体又不好,长期患有脊椎病,稍微重一点的体力活都摸不得,只能帮着煮个饭、做做家务这样子的了。 而田润娥么,她和李建国同志的婚姻充满了荒诞。 李建国年轻时皮相好、还是大学生、有体面工作,找对象可谓是十分容易。 但他好似鬼上了身,这个不要、那个看不上的,偏偏被朋友家中的一张美艳照片给征服了。 朋友告诉他,照片的女主人公如今家道中落了,正在隔壁赣省下乡当知青,距离太远,见一面并非易事。 可李建国不听哇,死活要朋友张罗做媒。 朋友气晕了,她本意是想自己嫁给李建国的啊,却没想到败给了一张照片,这搁谁遇上都他妈的难受至极! 朋友最后还是忍痛买了两张火车票陪他去了隔壁赣省。 照片的女主人公就是田润娥,她当初见到李建国时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田润娥指了指院中石凳,道:“来,你面对太阳坐好,让我好好看看你长什么样?” 李建国面对太阳,乖乖坐好。 第二句,田润娥问:“处过朋友吗?结过婚吗?” 李建国摇头,“都没有。” 第三句,田润娥下逐客令:“你走吧,我没看上你。” 听闻,李建国立马急眼了:“我不要!自从见了你的照片后,我半年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就想娶你!” 没人能理解田润娥为什么会嫁给李建国?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她还是跟着回了湘南。 她原以为屈尊嫁到李家能吃口热乎饭,过上舒坦日子。却万万没想到啊!熬着熬着最后熬成了李家的主要劳动力,田里土里事事都要她管。 这他娘的真是造化弄人欸,说出来都是泪! 李恒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叫李艳,21岁,是个早产儿,怀胎七个多月就生下来了,大家当时都以为养不活,没想到出现了奇迹。 不过由于早产的缘故,其说话做事稍显迟钝,总比别人慢一拍,去年嫁给了一个木匠,已经有了身孕。 二姐李兰,她和大姐是两个极致,人特别机灵,但有点儿馋嘴,更是泼辣,李恒从小就活在她的恐惧当中。如今在卫校读书。 至于自己,李恒情不自禁抬起左手,手臂上有个“c”型淡淡印记,这是初一时他用铅笔刀生生割出来的。 c,不是张,不是李,不是赵,不是王,而是陈。代表着他对陈子矜昭然若揭、轰轰烈烈的爱。 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掠过,最后凝聚成一张精致明晰的脸蛋来。 也不知道陈子矜随父母去京城怎么样了? 习不习惯那里? 但想着半年前暑假发生的事情,重生过来的李恒仍然十分愧疚,感觉很对不住她。 虽然他们是两情相悦,但由于时代观念的限制,这种畏之如虎的早恋注定是女生吃亏,风评也对女生更加不利。 “伤风败俗”、“不害臊”“不自爱”、甚至“发骚”等这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一度成为了李恒和陈子矜身上的标签,被村里那些好事者在背后编成故事流传。至今已有不下20个版本。 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陈子矜一家人被在外做官、刚站稳脚跟的爷爷和爸爸接走了。 然后所有流言蜚语的攻击点都集中在了落魄的李家,故事主角李恒理所当然地成了活靶子。 比如: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呵!乌鸦上不了高枝,野鸡儿攀不上凤凰,他李家小子也配?” 各种污言秽语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光时有人陪,落魄时没人理。 曾对李家笑脸相迎的一帮子人,如今往往是落井下石最狠毒的。 为此,李建国夫妻俩忧愁了很长一段时间,生怕家里的独苗苗摊上这样的人生污点以后开不到亲,没人愿意嫁给他。 田晓娥倒是幻想过和陈家就此结为姻亲。 但结果可想而知啊,她才将将试探着开口就被陈子矜母亲冷个脸拒绝了。一点都不顾及曾经是好朋友的情谊。 事实再次证明,穷是可悲的。 打这以后,原本爱同邻里走动的田晓娥很少再串门,也不愿意多和别人说话。 因为此事,年少时期的李恒一度把这视为重大耻辱,抱怨上了陈家。 后来他想明白了,陈家当时不愿意把美若天仙的大女儿嫁给自己是有道理的。 他老李家的顶梁柱李建国垮了,成了药罐子,是一个需要妻子下田劳作养活的废物。 而家里还有两个读书的拖油瓶,大女儿时不时还挺个大肚子来娘家打秋风,又没有得力的亲戚帮衬一把,一家人温饱都成问题。试问哪个过日子人家敢沾惹上这样的亲家? 陈家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指望? 何况他还损害了陈子矜的名节。要知道这可是牵手都会脸红的年代啊,陈家人能对他有好脸色就怪了。 更何况陈家已经今非昔比,辉煌发达了,凭什么还把女儿嫁给他? 多年以后,李恒曾在随笔中这样写道:自己的故事,一出生便是高潮,其后才是漫长的铺垫。 ps:新人新书,求月票!求追读!求收藏!追读很重要呐。 第2章,势 “李恒!” “李恒!” 就在他回忆起同陈子矜的前世今生时,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嘶吼声由远及近,转瞬就飙到了跟前。 来人正是张志勇,绰号缺心眼,人不壮,筋骨极好,一脸贱相,v型发际线。 这二货的历史充满了荣光。 曾偷喝酒喝醉了时在猪圈中跟母猪并排睡过觉,气不过时跟阿嫂抱着在秧田里滚过架,还偷过邻家姐姐的内裤。 “你叫冤啊!这么大声把我魂都吓没了。” 李恒吐掉口里的狗尾巴草,转头问他:“说吧,着急忙慌找我什子事?” 张志勇双手比划比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我大爷!你还有心思搁这打摆子,快回家看看哈。” 以为家里出了事,李恒站起身:“怎么了?” 张志勇眉飞色舞说:“陈家一大家子回来了,从京城回来的,我刚才看到你老婆的妹妹陈子桐啦,我了个乖乖,美得冒泡泡…” 听到“老婆”二字,李恒一时有些恍惚,以至于这缺心眼后边说了什么,他都没太听清。 “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陈子桐回来了,那陈子矜肯定也回来了啊,你还不赶紧回去看老婆?” 看好兄弟把自己当空气,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张志勇人都气歪了,双手在他面前一个劲乱晃。 李恒打开这二货的手,瞪起眼睛说:“这事好不容易才消停点,你能不能别胡咧咧?” “我哪胡咧咧了?我真看到陈子桐了嘿。” 张志勇这缺心眼可不管村里那些乌烟瘴气的绯闻,也不知道曾经好似一家人的陈李两家背后已经暗暗闹掰了,只觉着发小跟陈子矜很般配,从初中开始就积极撮合了。 其实作为过来人,李恒什么世面没见过? 他倒不怎么在乎这些流言,就怕家里的老两口遭不住。 不过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回过神的李恒没再搭理这缺心眼,而是抬头望向了来路。 见状,张志勇跟着转身看了过去,下一秒他就嘀嘀咕咕:“哎呀卧槽,你小姨子怎么跟我背后来了?” 来人正是陈子桐,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编织袋,她走到两人五米开外就停在了原地。 张志勇这缺心眼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瞪大两只牛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对方,就差流哈喇子了,直到李恒踢他一脚才悻悻然溜了。 陈子桐,今年16岁,穿得十分洋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春靓丽的活泼气息。 自从陈家在暑假搬去京城后,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望着眼前相貌堂堂的男人,她脸上没了儿时的亲切感,有的只是生疏。 “这是我姐捎给你的学习资料。”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简单道明来意后,就把手中的黑色袋子放到了地上。 李恒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友好,可碍于过往的交情没去计较,反而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想了想,随后他关心问:“你姐回来了吗?” 本欲转身要走的李子桐停住脚步,目光在他身上扫一遍:“你还敢找她?” 李恒诚挚开口:“如果有机会,我想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 陈子桐认真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似作假,踟蹰小会说:“我姐现在不方便回来。” 李恒下意识顺着问:“不方便?她最近怎么样?” 陈子桐的回答出人意料,故意说:“别问了,我家里人不让我告诉你。” 见李恒沉默当场,她又补充一句:“这学习资料都是我姐偷偷买的,没人知道。” 前后两句话显示她此刻的内心十分矛盾:她同家里长辈一样,认为李恒心术不正,花言巧语哄骗知书达礼的姐姐上床,不认为他配得上花容月貌的姐姐。 但出于姐妹情深,她又把姐姐一直暗暗关心他的事情如实相告。 当然了,还有一个意思:关于学习资料,希望他能守口如瓶,她不想背锅。 只是还没等李恒回话,这时河边小道又火箭般跟过来一人,陈小米。 这人是陈子矜、陈子桐两姐妹的亲小姑。 也是她在暑假期间撞破了李恒和陈子矜的“好事”。 陈小米隐晦地瞪了小侄女一眼,接着看了看地上的黑色袋子,最后才蹙眉望向李恒。 四目相视,李恒神色依旧保持平静。就在他琢磨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时,陈小米已经转身拉着陈子桐走了。 一边走,陈小米一边还不忘教训侄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说了不要再跟他来往,把家里的话当耳边风了? 你是嫌他害你姐还不够吗?还想把你姐往火坑里推?” 陈子桐嘟囔:“小姑…!” 陈小米的声儿不大,但字字像针扎在李恒心头。 两世为人的他原本已经快要淡忘了这些恩恩怨怨,但此话唤醒了他的许多记忆。 犹记得自己和陈子矜在床上被陈小米撞破现场时,她是当面这样痛心疾首地责骂大侄女的: “子衿,你怎么这么糊涂?将来想嫁给李建国的儿子?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 由于村里都在传李建国是因私生活不检点才被开除的,这话无疑侮辱性极大,强烈刺激到了李恒的敏感神经,他发誓要出人头地。 只是可惜,对比普通人,前世他确实算得上出人头地了。 可相较于势大的陈家,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这是他到老了都还在遗憾的事,没能真正在陈家面前抬起头。 望着渐渐消失在河道拐角处的姑侄俩,两世为人的李恒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愤怒,但再一次焕发出了无穷斗志。 正所谓人穷志短,没钱没势,就算你才高八斗,貌比潘安,敢称一句大丈夫吗? 一旦跟人起冲突,有钱有权的分分钟教你什么叫财雄势大、只手遮天。 所以,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要想止住村里的流言,要想让陈家刮目相看,要想让父母重拾尊严,就必须在“钱权势”上有一番大成就。 钱,作为重生人士,只要自己重生没有产生太大的蝴蝶效应,社会发展历史轨迹不变的话,李恒是最有把握的。 给他十年时间,他自信可以创造一个奇迹。 而权,这是陈家的优势盘,李恒觉得有点难,况且这玩意儿最考究人心、变数最大,不可琢磨,自己努力奋斗30年都不一定有成果。 最后就是“势”。 思及此,李恒眼神逐渐清亮,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对啊,以前怎么没想到从这方面入手呢? 自打重生回到现在,平日里除了无休止地学习备战高考外,胡思乱想就成了主旋律,脑子特别慌,想着改善生活,想着改变家里的落魄处境,想着未来要走的路。 千思万绪想了很多,可由于时代的限制,互联网还没兴起,房地产他也没资本,思来想去总是没摸着络头。 而现在,他忽然找到了人生方向,可以先从“势”这里入手啊。 假若记忆没出错的话,比孔雀还骄傲的陈小米现如今应该在京城的某家文学杂志当编辑吧? 至于具体是哪家文学杂志?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他也记不太清了。 但是、如果、假如自己成了大作家… 在陈小米最骄傲的文学领域降服她,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 结果就是把名声挣了,把钱赚了,顺便把气出了。 嚯! 怎么想、怎么看这都是一件美事儿! 几乎刹那间,李恒就下定了决心。前生在省政府工作的那7年,他干得就是笔杆子工作,动笔写东西那是家常便饭。 又加之平时喜爱看书,闲暇时也写过不少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写作不是手到擒来么? 重生回来找到目标,刚才还郁闷坏了的李恒顿时心情开阔不少。 常言道: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替母亲把丢失的脸面给找回来。 奶奶个熊的! 叫你丫鼻孔朝天,叫你陈小米成为反李急先锋,老是狗眼看人低,总是瞧不起咱老李家。 没得说,这口气出定了,办她!拿她第一个祭旗。 …… ……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婉转的你在哪里? 书里的江南农村,总似这样充满了诗情画意。 可现实的农村却是: 马路上,田野里,满眼都是丛生的杂草,满眼都是乱晃的鸡鸭鹅,到处是嘎哦嘎哦,路上还有牛粪,还有狗叫。 还有阿嫂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骂架。 这时天忽然沉了,零零落落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子一层一层砸在地上,越来越密。 他娘的这贼老天! 李恒暗搓一声,顾不得忆苦思甜了,慌忙收起抄网就焦急往家赶。 只是走得太快,没注意看路两边的草丛,他妈的一不小心就踩了好大一坨狗屎。 半个鞋底都是! 狗屎都溢到鞋面上来了,大骂晦气。 就在此时,张志勇冒雨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一束鲜红的茶花。 这缺心眼迎面就贱兮兮地把茶花递他跟前,邀功似地说: “这茶花红得贼鸡儿好看,新鲜的,跟陈子矜一样漂亮。 人家刚回来,你不能空手去,拿着,把这送给她。” 李恒一边在草堆里疯狂揩狗屎,一边下意识接过茶花,“你从哪里弄的?” 好像遇着了稀奇事,张志勇蹲下身子看他擦狗屎:“胖婶屋门前嘿,还能哪?附近就她家有啊。” 李恒瞅他眼:“不是,那抠门准许你弄?” 张志勇撇撇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那肯定不准啊,但老子刚和她结仇,就弄了,能咋滴?还咬我啊?” 李恒:“……” 他过了会说:“陈子矜没回来。” ps:求月票!求收藏!求追读! 第3章,都管 闻言,张志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不能吧,春奶奶刚死了,她没在家?” 好像在应验他的说辞一样,话才落,十字路口就噼里啪啦传来了鞭炮声。 伴随的还有一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显然是儿孙辈在哭孝。 按照上湾村本地风俗,人落气的当会,死者家门口要立马放一挂鞭炮。 然后还得去马皇庙里放一挂炮,烧一沓纸,插三根香。 老人说这是通知地府打开庙门,送死者灵魂下去,要不然魂魄飘在人间容易变成孤魂野鬼。 至于子女哭孝,除了悲痛外,也是一种必须要走的仪式,要不然犯忌讳,村里人不敢来帮忙。 陈李两家关系破裂,村里人几乎都不知道,在这点上,两家人出奇地默契,没在外宣扬。 或者说,两家家主李建国和陈高远都是有见识、有涵养的人,格局同妇道人家不一样,碰着了还是会打招呼的。 所以才有张志勇这么热心为兄弟张罗的戏码。 老李家位于十字路口,同河坝隔着七八丘水田,李恒一路跑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 堂屋门大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材味,李建国正蹲在土制的瓦罐跟前熬中药。看他鼓着腮帮子卖力吹竹火筒,应该是刚生火不久。 李恒瞅着亲爹一身灰不溜秋的中山装,衣领处打了补丁,脸上、额头上抹有锅灰,顿时有些心疼: “爸,熬药呢。” 李建国用袖子抹抹额头,半扭过身子,慈祥的脸上带着期待之色:“回来了,今天收成怎么样?” “那还用问么,我出门起码5斤打底喽。” 李恒得意地把竹篓递过去,里面尽是些小鱼小虾、泥鳅和石爬子。 中间还夹杂有十数只去了钳子的河蟹。 粗粗一扫,目侧不下五斤半。 虽然不会伺弄庄稼,干苦力也经常偷奸耍滑,可要说到抓泥鳅摸鱼、上山捞野兔子打野鸡,这些偏门玩意儿,李恒那是天赋满满,无师自通。十字路口二十多户人家,他自认第二,没人敢出来争第一。 李恒环顾一圈,问:“老妈她老人家呢?” 李建国不怕荤腥,伸手在竹篓里掏了掏,“在后面喂猪。” 竖起耳朵听,察觉到后院有闷闷地猪叫声传来,李恒立即把手里的茶花递过去。 望着鲜红浪漫的茶花,李建国一脸惊诧,稍后幽默说: “今天什么日子?这于理不合。” 李恒使眼色:“别急,这不是送你的,你拿去送给老妈。 过去你不是经常送花给她吗,好些年没看你送了。” 李建国对着茶花愣神,片刻过后,他笑呵呵地接过茶花,转身去了后院。 今天的风把浪漫送回了二十年前他们相遇的那段日子。 没过多久,田晓娥出来了,只见她找了个空瓶子,装满水,把茶花一朵一朵插了进去。 李恒见状伏在桌子上,用文艺范打趣:“老妈,你不能把爱全部困在花瓶里。” 田晓娥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李恒比划比划说:“等花瓣枯萎了,你把它们烘干做成香囊回送给老爸,这叫跟着心上人如影随行。” 田晓娥面色有些罩不住,低声笑骂:“油嘴滑舌!” 接着她暗暗叹口气,难怪从小乖巧懂事的陈子矜被满崽给祸害了,这张嘴真是… 一旁的张志勇惊呆了!心头飘过一片卧槽卧槽,还能这样? 湿衣服贴身,横竖不得劲,李恒赶时间洗了个澡。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妈的基因真是强啊! 这要是搁他去拍电影,就没捞什子高仓健什么事了。 电影《追捕》他也看过,还反复看过好几次,稀松平常得紧,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年头在国内那么受欢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硬汉柔情,物以稀为贵? 皮相满意,17岁长到178在南方也不算矮了,就是营养不足,那磕碜的几根排骨,让他瘆得慌。 小鱼小虾不用处理,可以直接下锅;泥鳅需要静养几天把泥巴沙子吐出来。 而大一点的石爬子和鲫鱼鲤鱼之类的,得用竹签挑干净内脏。 至于后世能卖个好价钱的河蟹,嗨!这玩意儿这年头太多了些,都是拿来做肥料的。除非特别口馋才会去吃上几只。 五斤半鱼虾看着虽多,但在李恒、李建国、田晓娥和张志勇的麻利手脚下,还是肉眼可见的见底了。 就在四人一边聊磕,一边处理杂鱼时,马路对面直直过来一中年男人,陈高远。 披麻戴孝的陈高远进门就给李建国和田晓娥夫妻俩跪下了,说家母过了,请两口子帮忙。 下跪是本地习俗,但凡哪家有人过世的话,孝子就会头披白布,挨家挨户请人帮忙。 上湾村大约有3000口人,抛开陈家开挂的一家子,李建国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见过世面,办事有章法。 由于这个原因,这些年村里每逢红白喜事,大伙都习惯性第一个登门喊他,让他去做“都管”。 都管,顾名思义,就是一切都要管的意思。 红白喜事花多少钱,喊哪些邻居来帮忙,安排哪个邻居做什么事,流水席几个碗,上哪些菜,包括各种采买和喊道师进场,全是都管替主家操办。 这种活一般人做不来。 而李建国口才出众、能力强、人脉广,处事公道,老少爷们都比较信服他,是“都管”不二人选。 甚至好多人开玩笑说,李建国被开除的好哇,自打老村长去世后,村里就少这么一个能担大事的人儿了。 李建国赶忙丢掉手里的石爬子,双手扶起陈高远,安慰道:“高远,请节哀!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陈高远顺势起身,对田闰娥说:“嫂子,你手艺好,等会的晚餐就麻烦你帮着张罗了。” 主家有老人过了,孝子贤孙有一大堆事等着忙活,端茶做饭一般都是邻里帮闲。 自打陈高远媳妇拒绝了两家结为姻亲后,两家虽然只隔一条马路,但她有半年没去过陈家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李两家媳妇如今正黑面呢。 想着要踏足陈家,田晓娥内里十分别扭,心头有一万个不愿意。 可死者为大,何况有身份有名望的陈高远都亲自登门开口了,又不好拒绝,不然传出去她会落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权衡一番,田晓娥最终还是答应了,温温地说:“好,我去拿挂鞭炮。” 老思想作怪,登门去死者家,必须得放一挂鞭炮,这叫看活。算是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 不过鞭炮可大可小,也可以十多二十人一起进门,这没人计较。不讲究,横竖费不了几个钱。 等李建国和田晓娥离开堂屋,陈高远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李恒身上。 对这个把自己大女儿哄上床的男娃,他没有像家里女人那般反应激烈,但心情也相当复杂。 东窗事发后,他曾找机会偷偷问过大女儿:“子衿,你和李恒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陈子矜脸红红地低个头,替李恒求情:“爸,我是自愿的,你不要怪他。” 一句自愿的,让陈高远强行压下了家里的各种反对声音,没有把这事闹大,没闹到明面上来。 甚至于每次他回老家时,还会主动给李建国散根烟,聊几句。 这也是邻里不知道陈李两家媳妇暗中闹掰的原因所在。 往事在心中浮现,陈高远问李恒:“什么时候去学校?” 李恒回答:“十二开学。” 今天是大年初五,离开学还有个把礼拜。 闻言,陈高远默默拍了拍李恒肩膀,说句“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就走了。 可能是刚见着了李恒有感而发,回到家的陈高远找到媳妇,再次用商量的口气说: “阿岚,要不让子衿回来?送她奶最后一程。” 钟岚听到这话,顿时炸毛,平和的脸上瞬间挤满了怒气: “陈高远你想干什么?让女儿这个样子回来,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经历过许多磨难的陈高远心态很稳,并没有跟媳妇置气,只是叹口气道:“我就怕子衿以后会怪咱们。” 钟岚拉个脸,冷冷对着他。 见状,陈高远彻底放弃了让大女儿回来的念头。 第4章,姊妹 下晚时分。 二姐李兰肩背一篮子猪草回来了。 没有意外,她也没逃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摧残,湿漉漉的衣服贴紧曼妙身段,把上半身圆润的轮廓、下身完美的户型展现的淋漓尽致。 张志勇只来得及偷瞥两眼,就被李兰敏锐地捕捉到了。 只见她立在原地不动,右手握着一把割猪草的镰刀,刀口还在滴着雨线,用死亡之眼凝视着他。 这缺心眼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敢上山斗豺狼,敢下地和狗对咬,却唯独怕漂亮姑娘。 而且女人面相生得越好,他就越惧怕。这真是奇了怪了。 正因为这个缺陷,上辈子这二货在女人手里吃了大亏。 受不住李兰的泼辣气场,从小就被她毒打过来的张志勇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儿时的恐怖阴影,心里犯怵,选择跑路。 李恒在背后喊:“老勇,快到饭点了,吃个晚饭再走。” 张志勇仓惶出门,哆嗦着头也不回:“还吃个屁饭,小命要紧吼!” 张志勇逃了,堂屋瞬间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姐弟俩。 说起来,李恒和李兰虽然是亲姐弟,但儿时的关系并不融洽。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他们很多时候是不说话的。 缘由嘛,十分简单。她从小就觉得亲妈田晓娥重男轻女,偏心弟弟,每当有好吃的都是紧着弟弟先吃。 东西多还好,李恒没吃完,她最后还能捡一口剩下的;要是东西少,她全程就只能干瞪眼。 时间长了,她的小宇宙就彻底爆发了。 如果田晓娥在家,李兰心情不好就会故意激怒李恒,等他忍不住骂脏话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他暴打一顿。 假若父母不在家,嘿!她都不带装的,随意找个借口就开揍。 李恒也不是受气的主啊,被打了自然是奋起反击,可惜没卵用。 因为女孩子从小长得快,李兰年岁又大些,双方总是隔着身高差距,他每次都被残酷镇压,心里头过得那叫一个苦哇!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些年,直到她读初中时才有所收敛。 但由于早些年的姐弟感情基础薄弱,导致两人在整个中学阶段都比较陌生。 那时候他不懂二姐为什么总是欺负自己? 后来长大了才明悟:离开上湾村,二姐在面对外人时总是落落大方,处事圆滑,情商拉满。但在母亲这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获得一份和自己同等的母爱。 可在这封建思想作怪的年代、在这穷乡僻壤的土旮瘩里,想要获得一份同等的爱是何其艰难? 以至于后世年过半百了,她偶尔还会拿这事出来唠叨。 说起来,两姐弟的感情转折点发生在大学毕业后,大约是96年。 那时候在大城市工作的李恒想在城里买房安个家,可手里头比较紧张一直没能成行。 后来李兰得知这一消息,背个黑包坐火车送了8万块钱给他。 这可是96年的8万块钱啊,对大多数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而这笔巨款竟然是二姐送来的! 解了他燃眉之急的同时,对他内心造成了很大冲击。 前生这8万块钱李恒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但她始终没收。 直到她35岁生日那天,她喝多了时才醉醺醺地对李恒说了心里话:小时候对不起你,是二姐的错。 前程往事像放电影的一样在脑海中快速掠过,早已经解开心结了的李恒主动搭话: “二姐,你快去换身衣服吧,这个天冷,别着凉了。” ??? 一排排问号在李兰脑门上浮现,她愣愣地斜瞅着李恒,暗暗在思忖: 这小子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敢主动和我说话? 是被自己打蠢了? 还是持之以恒地胖揍,揍出感情来了? 过去不是一见到自己就扭头装没看到么?今天怎么还学会关心人? 这场景真真是铁树开花,破天荒头一遭。李兰总感觉不对劲,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观察一会,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她缓了缓,没了之前的冷漠,问他:“爸妈怎么跑去了对门?” 李恒回话:“陈叔亲自登门来喊了。” 李兰扭过头,用瞧傻子似地眼神看他,“咱妈为你受过陈家那么大的气,你还喊他陈叔?” 嚯,瞧这攻击性强的! 这真是印象中的二姐啊,嫉恶如仇,爱恨分明,只要跟李家有过过节的人,她能记一辈子。 不过前生陈高远对自己态度一直挺不错,要他学二姐那样直呼人家名字的事情,他还真开不了那口。 见弟弟没吭声,李兰撇撇嘴,牙尖嘴利地气骂了句:“窝囊废生窝囊废,一窝没骨气个种!” 李恒无语,这回好了,连亲爸亲妈都给骂了。 等李兰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打好米,开始煮饭烧菜。 趁两老不在家,没人阻拦,很久没碰荤腥了的李恒咬咬牙,切了半斤肥瘦相间的腊肉下来。 实在是这些日子天天吃红薯饭、吃苞米,嗓子吃得疼不说,还关键是没甚营养,不抗饿,他娘的三天两头饿得没力气了。 把半斤腊肉洗净,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配合着烟熏笋干和蒜叶,炒了满满一大碗。 这腊肉可是田晓娥拿来换钱用的,是宝贝疙瘩,是命根子,平日里哪舍得吃?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见弟弟这样糟蹋,李兰下意识想制止。 但架不住她本身就是个吃货啊,对梁上的腊肉比谁都眼热,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屈服在了香喷喷的肉香味下。 她心比李恒更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弯腰从锅底掏出一把乌漆嘛黑的锅灰,涂抹在了白惨惨的新鲜切口上。 这样就不打眼了。 稍后还不放心,她又一脚爬灶台上,把短了一小节的腊肉调个位置,挪移到光线比较暗的角落,换一块大的腊肉挡在前边。 “陈家杀猪了,他们在那有肉吃,我们读书费脑子吃点也不过分。” 自言自语的她跳下灶台,这话好像在安慰她自个,又好像是对李恒说的。 李恒明白,这姐儿没一句废话,目的是统一战线,别露馅。 按她的意思,怎么着至少也得拖到开学。 到时候往学校里一钻,天高皇帝远的,田晓娥同志就算知道他们偷吃也拿他们没办法咯。 ps:求月票!求收藏!求追读! 第5章,能手 做完这一切,李兰随意从柴堆里抓过一把松针叶子糊弄下手心的油污,然后迫不及待地抽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嘴里。 低头细嚼慢咽,越嚼眼睛越亮,心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平日里懒得像坨狗屎,手艺却不赖。 于是又夹第二块、第三块… 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就连吃了六块。 见势不对,正炒大白菜的李恒面皮抽抽,忍不住开口: “不是,拢共才二十来片肉,你能不能等会吃饭再吃?” 李兰仿佛没听到,不带看眼他的,继续吃。 “哇!弟啊,你们今天炒腊肉吃啊!”就在这时,门口就传来一个笨笨的声音,大姐李艳挺个大肚子闻风靠了过来。 他半转身问:“大姐,你吃饭了没?” 李艳盯着腊肉眼珠子绿油油地放光,使劲摇头,说冒恰,还冒恰。 晚餐两荤一素,一个烟笋腊肉,一个大白菜,一碗坛子辣椒。 还有让人眼馋的白米饭。 这在1987年的老李家,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一顿了。 搁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抑或家里来客人了才会这般丰盛。 不过余下的腊肉全进了大姐嘴里,她吃得满嘴流油,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 李恒和李兰默默看着这一切,没出声干扰,很有默契地只夹笋干白菜下饭。 当碗底还剩最后一片腊肉时,后知后觉的李艳挠头呵呵傻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 “我快吃完了,弟啊、妹啊,你们也吃。” 就一块肉了,还吃个鸡儿吃啊。 怎么吃? 难道自己和二姐分着吃? 李恒如此暗暗腹诽,脸上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李兰瞟眼大姐的孕肚,又瞟眼桌对面的李恒,夹了两酸红辣椒放碗里,起身端个碗去了外面屋檐下。 二妹的泼辣,李艳也怕,心里直打鼓地低声问: “弟啊,你二姐是不是生我气了咧?怪我把肉全吃完了。” 李恒把碗里的最后一快肉夹给她,笑着安慰:“没呢,大姐你别多想,咱们是亲姊妹,怎么会生你气? 你来的时候我和二姐已经吃过好多了的,你进门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啊。” 李艳蒙头回想一下之前进门时的场景,好像真看到二妹有在吃肉,顿时不自恼了,低头把最后一块肉放嘴里: “那我吃了,这肉真好吃,好香嘞。” 看她大口嚼吧嚼吧腊肉的样子,李恒心酸的不得了,把碗里的一些碎肉沫子全挑给了她。 大姐嫁给了一本分老实人家,大姐夫目前还是学徒工,在隔壁怀化跟木匠师傅学手艺,平日里只能勉强自个糊口,没什么工钱。 而去年大姐的婆婆上山挖草药被野猪给拱了,落一身残疾,如今还在抓药养着呢,欠了一屁股外债。 这也是为什么大姐往娘家跑得勤的缘故,因为田润娥心疼她,每回来总会做些好吃的给她补充基本营养。 晚饭过后,吃好吃撑了的大姐主动揽过洗碗洗筷子的活计,李恒不让,有心让她歇着,却被她横竖推出了厨房。 大姐就这样,犟脾气一根筋到死,把肉吃完了总想找点事弥补,那样良心才安。 李兰拿扫帚把左边屋角落打扫干净,铺一块猪草板子放地上,剁起了猪草。 家里喂了四头猪,两大两小,大的接近三百来斤,小的七八十斤样子。 另外还有一头黄牛,春耕时用的。 别看二姐凶残,却是个勤快的主,只要她着家,猪啊牛啊什么的都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手脚比田润娥还利索,怡然一副老农民的样子。 说来也是怪事,凡是经她喂的猪就是比别个家长得快,长得好,疯长,猪苗往往半年就能出栏。 因此人送外号养猪能手。 甚至好几户家庭条件非常不错的人家都打起了她主意,反复上门做田润娥的思想工作,想谋做儿媳妇。 但李兰压根瞧不上那些三瓜两枣啊,一句“我要做城里人”就给回绝了。 当然,人家孜孜不倦地对她有想法,美貌也是一个很大加分项。 她和田润娥年轻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得漂亮,十里八乡搁谁见了都得夸一声:这姑娘好看。 两姐姐在做事,李恒也没歇着。 先是在灶膛里烧一堆半湿半干的柴火,然后拿块板子堵住灶门,上头架一铁丝网,把今天搞回来的鱼虾摊上面,再盖几张旧报纸,最后用木柴压好报纸的边边角角。 这样算是大功告成了。 鱼虾烟熏一晚上就能干个七七八八,中间每隔一两小时就得检查一回,防止熏焦。 … 傍晚时分,破裂的窗缝“呜呜”往里灌着寒风,吹得人面皮生疼。 奶奶个熊的! 这贼老天说变脸就变脸,鬼天气又来了。 挑俩张完好的旧报纸,从抽屉角落翻出十来个图钉,李恒骂骂咧咧地做起了缝补匠。 没心没肺的李艳跑去了对门陈家,凑热闹看把戏的同时,和十字路口其他人一样,记挂着凌晨12点的那碗哨子面。 习俗里,像这种白喜事,每晚12点主家都会免费提供哨子面,给乡村邻里打打牙祭。 这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又缺衣少粮地紧巴巴过日子,遇上这种好事那自然是全家老少一起上嗬,不带客气的,能吃的可以吃三大碗。 就算屁大的孩子,也没有后世那种斯文,一碗是绰绰有余。 何况陈家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户人家,下午不仅杀猪宰牛,还大气的买了4只山羊,哨子特他么丰富,大伙觉也不兴睡了,都眼巴巴盼着呢。 瞧人群中大姐那个快活样,李兰拧巴个脸本想叫她回来,可瞄一眼挺起来的滚圆孕肚,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李兰气得嘟囔一声“又一个没骨气的”,回了屋。 三间土屋住着六口人,奶奶现在被大姑接走了。 以前还小的时候,李建国和田晓娥带着李恒住一间,奶奶带着两个孙女住一间。 后面大了,长个了,李恒和李兰被迫去了狭窄的二楼,姐弟俩一个东、一个西,靠墙用木板隔开,做成了简易的单间房。 而俩单间之间堆放的主要是一些柴草。还有一口黑得瘆人的寿棺。 寿棺是奶奶的。 李恒弯腰钻进简易房里,坐在硬板床上十分憋气,睡不着,过惯了惬意的中年生活,他一时很难再适应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旧时代。 他感觉任务艰巨,要改变居住条件,要挣钱给父亲治病,要把母亲在陈家丢失的脸面挣回来,要让全家过上好日子,这一切都要钱,要大钱,心慌慌地一分钟都不愿意等下去。 这穷糟糟的光景啊,是多看一眼都觉着磕碜。 时不待我,分秒必争。 抱着这种信念的他开始努力从记忆中搜刮各种读过的小说杂志。 前生他当过公务员,后面从事的也是教育行业,时间非常充裕,受父亲影响,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看报。 当然,时不时还打打羽毛球、篮球和练练拳之类的。 为了讨宋妤欢心,还曾半路学了一手钢琴。 可以说,他涉猎甚广,古今中外的名著和文学作品过他眼的起码不下千本,挤满挤满了整个书房。 只是根据当下的社会条件,根据他的生活环境,他又开始犯难了,挑来挑去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啊? 报社投稿他都不带考虑的。 前生好歹也是存款几千万的人。如今重生,几块十几块的稿费,鸡零狗碎没什么劲,李恒愣是提不起一点精神。 不是名篇不要。 都说出名要趁早,知晓后世是一个怎样繁花锦簇的大时代,家里的落魄窘境又急需改变,他没那么多时间去耗。 思来想去,他脑海中最终定格在了三本小说上。 分别是《废都》、《人生海海》以及《活着》。 第6章,《活着》 《废都》这部小说是老贾的代表作。怎么说呢,作品名气够大,影响力深远,很受市场欢迎,在国外获得过不少大奖,他有些心动。 但稍后他又给否定了。 因为这本书的内容实在太够劲爆了些,很多人当时买来都是当做小黄书看的。 要知道他现如今才17岁啊,写出这样一本经验丰富的书,别个会做何感想? 好吧,这些其实他都不太在乎, 不论是国内历史也好,国外文坛也罢,古往今来出过的妖孽不知凡几,从不缺天才。 所以,难道他就不能是天才? 26岁的王勃能写出《滕王阁序》这种永恒经典,理论上他自然也可以,谁也不能把“天才”之名规定死。 不过他主要是顾虑陈子矜。 假若自己因写《废都》而名满天下,那这姑娘和自己的往事肯定会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给挖出来。 现在自己无权无势,根本压不住这种劲爆新闻。 要是到时候记者追着问:李先生,你和陈子矜上过床吗? 那他该怎么回答? 上过? 没有。 关你屁事! 这三种答案不论他选哪个? 不论他回不回答? 都会不可避免地对陈子矜造成第二次伤害。 那些无良媒体为了赚足眼球,搞不好会把书里的各种动作描写都套到陈子矜头上,认为他是从这姑娘身上获得了实践经验和灵感。 在名节还看得非常重的时代,陈子矜好不容易才逃离了上湾村这个舆论漩涡,自己年少无知时已经害过她一次。 重生回来不能再伤害她。 《废都》放弃了,他的注意力稍后转移到了《人生海海》和《活着》上面。 这两本小说都是好篇,他都比较喜欢,前生起码看过不下五遍。 尤其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活着》,说十遍也不算多,书里的各种细节和内容,他可谓是记忆犹新。 两本都是心头好啊,实在难以抉择。 这可是选谁、谁倒霉的事,他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两作家他曾经爱过不是。 他甚至开始扒拉自己祖上跟姓余的、跟姓麦的是否有过节矛盾? 但结果显而易见嗨,自己祖上都是农民,好不容易出了个官身陈建国同志,可还没捂热乎哩,又变成了老农民。 他娘的就这家世,同人家八辈子都打不倒一竿去,哪来的矛盾? 思来想去,权衡许久的李恒最终还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写《活着》。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再怎么离谱,作品内容跟自身成长轨迹不说完全挂钩,但也总得挨着边吧? 七年的公务员生涯让他变成了一个思维相对比较严整的人,他允许自己有漏洞,但不能有太多漏洞。 要不然谁也不是傻子,自身破绽太多总有一天会被有心人给发现的。 虽然就算发现漏洞,对方拿他毫无办法,但总是麻烦不是? 而他恰恰是一个嫌麻烦的人。 前生他曾看过一篇报道,作者于华之所以下笔写《活着》,是因为听到了一首美国民歌《老黑奴》。 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与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这可巧了,这首歌李建国同志就收藏有磁带。 虽然磁带是盗版货,但他也跟着听过好多次啊,是最好不过的借口了。 再者,《活着》全书讲述的是徐福贵的悲惨一生,这种原型搁后世几乎绝迹,但在这年头并不难寻。 本家二大爷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写作对象。 在旧时代,二大爷原本是一地主少爷,打牌赌宝、纳小妾这种缺德事都干过。 但经历战争和人道洪流的洗礼后,他最终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结局。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五保户。 就算是这样,人家还顽强活着,每天要么喝点小酒,要么下河摸鱼。李恒的摸鱼技术就是从小跟他学的。 歌曲《老黑奴》加二大爷,嚯!写作要素齐全,简直了。 就问于华你慌不慌? 正当李恒点盏煤油灯、奋笔疾书的时候,远在京城参加鲁迅文学院文学讲习班的于华只觉头一昏,摔地上差点晕倒了过去。 地板是硬的,摔老疼了。 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爬起来,于华仰头望向黑黑的夜空,忽然莫名有些心慌,感觉此刻有个无比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一般。 第二天清早,一夜没睡好的于华经过路边摊时,心血来潮找一瞎子算八字。 结果瞎子告诉他:你这是遇了煞星,华盖运被夺。 于华一惊,慌忙问有没有解决办法? 瞎子抡了轮手指,要钱! 于华伸手往兜里一摸,转身偷偷跑了。 …… 李恒平日里虽然懒散爱偷闲,可一旦下定某种决心,他就立马会变成另一个人,行动力非常强。 拧开墨水瓶盖,他把钢笔头浸到里边,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挤压钢笔肚,瞬间吸满了墨水。 找出一个新本子,摊开,准备下笔时,发现对门仍在敲锣打鼓地做法事欸,闹个不停,吵死了,试了几次根本聚不起精神。 好在农村的学习环境一直比较恶劣,他从小就习惯了,倒没有急到想骂人。 只见他搁下钢笔,深呼吸几口口气,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写作情绪。 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不,十来分钟后,李恒再次睁开双眼,此时他完全屏蔽了外面的喧嚣,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个晚上,他用爬格子的方式手写满了5000字,从6点半写到12点过,手腕有些生疼。 要不是突然到来的李艳打断了写作思路,他浑然不觉已经夜深了,还能写。 李恒郁闷扭头,“大姐,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李艳把一大碗臊子面端到他跟前,欢天喜地说:“弟啊,快吃,我偷偷拿回来的,没人看到。 你看这是羊肉坨坨,这是牛肉坨坨,好吃地紧,我刚才吃了三碗。” 听到“偷偷”两个字眼,李恒哭笑不得,合着这大姐还晓得陈李两家闹矛盾了呢。 那你还上赶着跑去看热闹? 不过想归想,却并不会怪她,在他眼里,只要大姐开心,一切随她好了。 李恒说:“我肚子还饱,大姐你把面端去给二姐吧,她食量比我大,晚上容易饿着。” 提到二妹,李艳顿时有些委屈,“我刚才给她送过了,她不吃咧,还骂我没骨气。” 李恒怔了怔,有些沉默。 这可真是二姐的行事风格,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吃仇家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他深受这姐儿的影响。 李艳再次催促:“弟啊,快吃,面要糊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 李恒口里说着好,却把面挪到了一边,对大姐说: “我在写作文,马上写完了,等写完再吃,时间也不早了,大姐你先回去睡觉。” 大姐文化水平不高,读二年级的时候连着降了三班,然后在同龄人的大肆嘲笑下,她自卑地没再去学校。 所以,她压根就看不懂李恒在写什么,只觉着满页都是端端正正的钢笔字,老厉害了。 父母都是文化人,她自己却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几乎是个文盲,李艳对读书之事非常羡慕,也非常敬重。 见弟弟这么一说,立马乖顺地退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生怕耽误到了他读书写字。 经过大姐这么一打搅,李恒觉得有些胸闷,突然没了写作状态。 趴在老旧书桌上,透过窗棂看向对门陈家,吃面的人来来往往,大呼小叫,热闹得紧。 外面熟悉的场景不禁勾起了许多往事,曾几何时他也是陈家的常客,每次过去,陈子矜和陈子桐都爱黏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着。 可如今… 再见面时陈子桐那丫头脸上充满了陌生,物是人非欸。 就在他陷入儿时的回忆时,飘忽的眼神不小心落在了对面二楼窗户一角。 目光一凝,和陈子桐这丫头的视线撞上了。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很显然对方看到了桌上的臊子面。 隔空对视三秒,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陈子桐伸手用力一拉,窗帘嗖地一声,迅速合上。 得,人家相当不待见自己,这碗面可解释不清了。 第7章,英雄一般的人物 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李恒让自己努力沉下心思,继续写作。 大概个把小时后,在陈家帮厨的田润娥回来了,见二楼还有微弱的昏黄灯光透出,她进了自家厨房。 不一会儿,田润娥端一碗鸡蛋羹放书桌上: “满崽,赶紧趁热吃了,等会凉了。” 李恒太了解亲妈性子了,什么都没说,在她的注视下一口气干完了鸡蛋羹。 等他吃完,田润娥指着臊子面问:“谁送来的?” 李恒说:“大姐。” 这回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认知中,老二和老三是宁折不弯的脾气,拉不下脸做这事。 也就老大没心没肺,成天傻乐呵。 这让她一度怀疑,老大到底是谁的种?怎么神经大条成这样? 田润娥没问这碗面他吃不吃,而是自动收拾走了。 在她开门要走出房间之际,李恒忍不住回头:“老妈,二姐应该还没睡。”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李兰在学习上比他还要刻苦,往往凌晨两点还在刷题看书。 在农村,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天她要帮着家里干活,只有晚上才能挤出点时间。 田润娥瞄眼二女儿的单间,没好气道:“她说减肥,不吃!” 李恒听得面皮抽抽,没做声了。 大概是二姐觉着自己不在家时,亲妈从不给她做夜宵吃,今天能有鸡蛋羹也是搭了他的便宜,于是拒绝吃。硬气的不行。 没有手表,也不知晓具体时间,半夜三更他被尿憋醒时,竟然发现二姐的房间还亮着煤油灯。 想着这姐儿应该是太困睡着了、忘记捂熄煤油灯,而二楼全是柴草,担心有火灾隐患的李恒扣住门把手,推门。 咦? 推不开,里面打倒栓了? 带着这个念头,李恒把头凑到缝隙跟前,往里瞧。 嚯,好家伙! 这不瞧不打紧,一瞧,眼珠子立时瞪到了额头上。 你猜这二姐在干啥? 她竟然偷吃,在偷吃甜酒,用的还是菜碗,好大一碗嗬,比她脸盘子还大。 应该是察觉到了门外边的动静,李兰回头斜瞅眼,转身就把煤油灯给弄熄了。 李恒敲了敲门板,压低声儿喊:“二姐,你不是胃痛吗?医生说了你不能吃甜酒的,你怎么还吃?” 在儿时记忆中,二姐有三件事留给他的印象最深: 一个是泼辣。 二个是贪嘴。 三个是胃痛。 她胃痛好像是初二那年开始的,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捂着肚子趴在门槛上呕吐清水,神情非常痛苦。 当初为了给她看病,全家人可谓是煞费苦心,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背着她出门了,四处去走访医生。 包括镇上的卫生医院。 包括各地有名的赤脚医生。 这一坚持就是一年多,把老李家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心力憔悴。 讽刺的是,在镇上卫生院,那些医生竟然不知道她是得了什么病?检查不出,于是胡乱给她开了一些药,结果越吃越痛。 后来还是一名部队退休回来的医生告诉他们,应该是胃病,建议服用雷尼替丁试试。 李恒记得非常清楚,这名退休军医当时给开了3块钱的雷尼替丁,效果非常好,仅仅吃一个礼拜多点,病痛好像就拿开了一样。 见他看清了碗中的甜酒,仍在摸黑悄悄吞咽的李兰顿了顿,索性不装了,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年头家里穷哇,闲时没什么东西下嘴,甜酒和坛子菜是为数不多可以当零食吃的东西。 但这两样医生和田润娥明令不准她碰。 可她天生是个吃货啊,嘴馋啊,那怎么办? 就只能强忍了。 要是实在忍不住,那就只好等大家都睡了,半夜爬起来偷吃了。 李恒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吃货,但跟二姐比起来,那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当即试探着威胁她:“你要是还吃,我就喊爸妈上来了啊…” “哐当!” 没曾想他的话还说完,只见哐当一声,她一脚踹在了门板上。 突如其来的门板震动,把正贴着门的李恒吓了一大跳。 接下来门内门外都没说话,一时间安静极了。 片刻过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碗在黑夜中滴隆哐啷塞了出来。 见状,李恒心里没来由一阵高兴,暗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姐果然只有搬出田润娥同志才治得住。 但下一瞬,他的脸就垮了,碗里面是空的,碗底竟然比狗舔过的还干净。 李恒服了,悻悻然拿个空碗去了一楼。 这一夜,写书累了的他睡得极好。 要不是一大清早外面就传来大喊大叫的嘶吼声,他不会醒,还能睡。 嗯? 怎么是二姐的声音? 貌似在跟人骂架?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李恒确认是二姐的叫骂声后,瞬间睡意全无,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跟咱二姐骂架? 骂得过吗? 不是找虐吗? 穿衣穿鞋,李恒匆匆来到一楼,右脚才出门槛,就见着了马路上一排排人在看把戏。 男女老少都有,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嘴里不停在哟喝鼓躁。 粗粗扫一眼,几乎附近两个生产队的人都在,合着去陈家帮忙的人都跑出来围观了。 李恒费尽力气挤进人群后,终于晓得了那个倒霉鬼是谁? 原来是胖婶这个长舌妇。 听邻里议论,他才弄明白事情原委: 今儿赶早扯猪草的李兰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胖婶昨天在背后嚼李建国和李恒的舌根,还当面顶撞田润娥,顿时怒火中烧。 她登时猪草也不割了,拿起一把镰刀就找到了田里正拔萝卜的胖婶一阵口头输出。 一开始胖婶不服气啊,她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撕逼能手,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架势没见过? 败在她嘴下的男女老少都可以填河筑坝了,怎么能在一个丫头片子跟前弱了气势? 于是两人在田里互相问候祖宗… 可等到李兰过去就是蛮不讲理的几耳光时,披头散发的胖婶魂都被抽飞了,试图还手,却被揪住头发摁在土里摩擦,骂又骂不过,打又不是对手,咋整?就只得哭着喊着往家里跑哇。 李兰从小强势惯了,得势不饶人,顺着田埂一路疯追,直直追到了梁家。 梁姓扒灰佬本欲帮妻子,但他身高顶天了一米五八不到,而李兰足足有一米六七,站一块气势完全被碾压。 见丈夫这么没用,见丈夫这么窝囊,胖婶张牙舞爪尖叫一声,吓得赶紧把大门关上! 门一关,刚还如丧家之犬的胖婶又觉着有了几分底气,隔着窗户跳大神,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李兰可不兴惯她,飞起一脚踹在窗户上,三根木制窗棂应声而断。 看到门和窗户都阻挡不住这个凶神,胖婶魂魄再次吓飞了,转身跑去了卧室,把门反锁,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回胖婶害怕到了极点,不敢骂李兰了,转而赌咒骂起了丈夫和儿媳妇,骂两个活人都拦不住一个黄毛丫头,骂两人没用让外人欺负到家里来了,骂两人只顾着偷情不管她死活。 见这婆娘不分青红皂白,夫妻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的梁姓扒灰佬脸一黑,立时不管了,由着李兰破门拆窗,在一阵嘲笑声中,他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公公走了,与婆婆向来不合的儿媳更加不会阻拦,有样学样,回了隔壁村娘家。 这真是一出好戏啊,大戏!把半个上湾村的人都看呆了。 都晓得李兰嘴皮子厉害,没人敢惹,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嘿,都拿镰刀追人家家里来了。 村干部闻声赶过来了。 李建国和田润娥也赶了过去,还有好多人,陈高远也在,一致拦住李兰说好话,平熄她的火气。 李兰凶归凶,但情商极高,见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在梁家大门口威逼一番胖婶后,选择顺坡下驴,见好就收。 回家的路上,李兰像一尊战神,围观的村民在啧啧声中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陈子桐来了,见李兰看过去,慌忙避开了视线。 陈小米也在,但她并不怕惧怕李兰,两女意味深长地对视几眼后,各自回了家。 第8章,山水有时 “二姐渴了吧,来,喝杯水。” 一进屋,李恒就乐呵呵地搬一张小矮凳给二姐。 还贴心地倒了一杯温开水。 瞧那屁颠屁颠的样儿,活脱脱一狗腿子形象。 瞧到这一幕,李建国和田润娥情不自禁对视一眼,有点蒙。 过去高冷的满崽哪去了? 怎么还主动向二宝献媚?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怪得紧。 过去两姐弟之间只有冰,没有火,李兰也有些不习惯这样热情的弟弟,浑身不自在。 她不惧刀枪剑戟,就怕这弟弟突然转性了、不按套路出牌。 但一时间她又拉不下脸去喜笑颜开,只是淡淡瞥了眼,接过水,然后大刀金马地坐在了门槛上。 针对二女儿今天的火爆行为,骨子里透着斯文气息的李建国本想跟她谈谈心。 可几度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说辞好? 在这个习惯以打架骂架、靠武力解决争端的贫苦乡下,他身为父亲,不能很好地庇护子女;作为丈夫,不能挣钱养家;作为知识分子,却没能靠自身知识改变命运;作为农民,他没有相应的劳动能力… 因此他十分愧疚,常觉得自从患上了脊椎病后,就跟废人无异,是这个家的拖累。 而二女儿的对外强势及时维护住了李家尊严,不至于他们娘几个被人欺负。 在心里,他对二宝是有些感激的,李兰的护短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的不作为。 只是身为父亲,他也有担忧啊,二宝性格这么强势,以后的夫家怕是有得受了唉。 都说家和万事兴,夫妻双方有一方太过凌厉的话,容易导致感情失和,不利于家庭团结。 相处这么多年,田润娥一眼就看穿了丈夫的心思,当即打发李建国: “你去陈家帮忙吧,那边离不开你。” “欸。” 李建国到底是没忍心把心中的焦虑说出口,穿过马路去了陈家。 休息一阵过后,李兰重新打猪草去了。 李恒想了想,从灶膛里找把柴刀别在裤腰带上,进了后山。 老父亲不能干重活,平素砍柴这种费力气的活计都落在了母亲身上。 过去他不晓事,又加上亲妈有意偏宠,总爱偷奸耍滑,一年下来做的活还没二姐零头多。 如今重生了,他总想为家里分担些什么。 上湾村处于雪峰山脉山腰位置,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磅礴而又神秘。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年头大伙都穷啊,没几个舍得烧煤,而电这玩意儿记忆中要明年才通呢,就更甭提了。 上山砍柴是祖祖辈辈流下来的传统手艺,男女老少多多少少都会些。 李恒虽然从小备受宠爱,但一年到头也要跟着进山几十次,对周边五里之内的大小山头可谓是十分熟悉。 比如哪里有山泉水啊,哪个山头可以摘到野生猕猴桃啊,哪里能挖到葛根啊,哪个坟场适合偷情啊等等,真真是门儿清。 噢!对了,必须澄清一下,坟场偷情之事他不懂,只是小时候捉到过现场。 哎唷,当时那两货正得劲,李恒躲一松树后面,冷不丁昂头“哦豁”一嗓子,声音老大了,吓得那对狗男女裤衩都来不及穿,怂坏了,慌忙掉头就跑。 关于两性方面,大家特容易陷入思维误区,总以为这年代民风纯朴,思想保守。 其实不然,是总体保守,局部开放。 换一种通俗的说法就是:没见识的和有见识的都比较保守,只有那些半瓶水的咣当放开了。 要不然为什么这年代私生子多呢? 不说别的,就生产队一组吧,一婆娘生了6个儿子,除了老大老二像爸爸外,另外四个都能在本村和邻村找到相貌极其类似的男人,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盖因还是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又加上改开这几年传进来了很多冲击三观的东西,床上那点事让人津津乐道,总有人守不住裤头铤而走险。 老李家运道好,前几年分山时抽中了上等签,把挨着近、林木又多的后山收归囊中,让村里人那个羡慕嫉妒的哟。 欸!一狠心他们就把后山的柴火偷偷摸摸给扛回了家。 倒是不敢砍经济树木,动静太大,周边住那么多人呢,很容易被发现。 李恒进山还不到150米,就遇着了一只野兔子,棕灰色,丰乳肥臀,目测起码不下4斤。 本来嘛,山里碰着野鸡野兔是常有之事,毕竟这是地图上鼎鼎有名的雪峰山,见怪不怪,没啥好稀奇的。 可恼人的是,这兔子愣是有点瞧不起人,都他娘地走到五米开外了,这货还在翘起屁股打洞,脑袋伸进土里看不到,小短腿不停往外扒拉松土,简直了。 奶奶个熊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感觉尊严被冒犯了的李恒顿时化身小李飞刀,biu地一声,柴刀飞掷而出。 原本没抱啥希望的,就图一乐呵。 但是… 得咧,好家伙! 可能是踩了狗屎运,也可能是老天爷觉得他重生这么久活的太过窝囊,该吃肉了,正中野兔大腿。 野兔痛得呲叫一声,撒腿就逃,但右后腿受伤了,一瘸一拐跑不快,没二话,他立马捡起柴刀跟了上去。 大概追了有300米出头,野兔翻越一土坎时侧翻了,落在了沟里头嗷嗷叫,被紧追不舍的李恒当场逮住。 叫你跑! 就你逞能!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草还多,能跑过我? 他伸手四处捏了捏,瞬间眉开眼笑,满满是肉,怪肥。 “当!当!当…” 就在他喜滋滋寻一藤蔓捆扎野兔时,山的另一边传来砍伐声,劈柴的声音快而密集。 妈了个巴子的,这又是谁在偷咱老李家的树? 带着疑惑,李恒悄悄循声而去,不一会儿就见着了罪魁祸首。 猫在一丛柴草后面,当看清奋力挥刀砍伐的马尾辫姑娘时,他不由乐了。 这不是老同学杨应文么? 她齐耳短发,脸圆的跟个苹果似的,个头较高,足有165,身穿一套蓝色劳动布旧衣服,踩着一双烂洞解放鞋,那脚起码有40。 说起上辈子和这姑娘的瓜葛,那是一本书都写不完。 ps:求月票!求收藏!求追读呐!追读关乎本书生死,大佬们有时间帮忙动动小手指咯。 第9章,黑白无常都拦不住 读学前班之前,两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 学前班到六年级,两人即是同桌也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交替拿班上第一,次次如此。 整整七年,第一名一直在他们手里来回倒腾,就没旁落过。 人送外号黑白双煞。 可读初中后,两人差距就瞬间拉开了。这时的杨应文跟开了挂似的,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初中是,高中还是。 而李恒刚进初中那会在干什么?在打架,在报仇雪耻。 回县是有名的贫困县,民风自古彪悍,乡下初中就更是不堪了。由于这一批出生的孩子多得冒泡,素质良莠不齐,学校帮派那是五花八门,男的女的,哥哥妹妹,横行霸道。 他和张志勇前脚才踏进镇中,后脚就遭到了小学玩伴刘水文的背叛。 刘水文仗着堂哥是学校里的差生混子,经常喊着堂哥和一伙人进寝室收保护费。 短短一个月,李恒和张志勇就被抢了四次伙食费,每次钱都被抢光,每次肚皮上都挨踹。 第五次由于钱不够数,他们一宿舍人被刘水文两兄弟带人殴打了一顿。 被打狠了,忍到极限的李恒和张志勇等人就此爆发。不仅在学校纠集被欺负过的同学跟他们斗,还经常放学后在必经之路上堵截刘水文两兄弟。 鼎盛时,曾有几十个被他们欺负过的同学一齐来上湾村把刘家给围了,手持棍棒打砸,讨要说法。 也就是那一次,吓得瑟瑟发抖的刘水文两兄弟从骨子里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后来在学校老师和村委会的调节下,不仅签字画押写保证书,他们父母还被迫掏出双倍钱赔偿给大伙,以后在路上见到了都绕着走。 这事看起来挺嘚瑟,十分风光,其实得不偿失。 由于一个多学期没怎么用心读书,李恒辉煌不在,成绩一落千丈。 记得初一年纪有15个班,大概千把来人,他的成绩在学校排名250往后。这还是仗着数学天赋好,几乎每次满分的结果。 而同瞩目的数学相比,英语却显得无比凄惨,从没及过格不说,最高分是53,就这还一半是蒙的答案,真真是记忆尤深啊。 眼瞅着陈子矜是全校前二十的常客,杨应文更是稳居全校第一,李恒被田润娥一句“满崽,你进初中怎么就拿不到奖状了”给刺激到了。 进入初二,他自尊心觉醒,决定发奋图强,追上她们。 经过夜以继日地刻苦学习,其它科目还好,慢慢能追上来。 只是英语,哎,老犯难了,他就犹如一个油盐不进的霜打茄子,总是摸不到入门诀窍。 而杨应文的英语很猛,猛到什么程度?次次满分,课堂上能和老师流利对话,让学校所有老师都记住了她这号牛人。 可能是缘分到了吧,初中三年两人都在125班,仍旧是同班同学。 有一次英语课后,蒙头蒙脑的李恒抱着谦虚的态度向这姑娘请教: “应文,decidetodosth是什么意思?” 闻言,前排的杨应文半转头,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 “呀!李恒你不是打架数学也经常满分吗?要读什么书?” 说完这句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后,她又转了过去,继续埋头做她自己的事,硬是没告诉他。 当时刚下课,周边有很多人围观,被无情奚落了的李恒面红红的,弯腰站着,一时下不来台。 他特别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多走几步路去三楼129班问陈子矜? 这时杨应文的同桌肖涵,弯起嘴角,古灵精怪地瞧了他好几眼后,出乎意料地帮他解了围,教他这个句式的详细结构,并举了三个例子。 那一瞬,肖涵的身影在他心中无限放大,犹如观世音菩萨在世,光芒万众,普渡众生。 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钻破脑袋也没想通对方为什么会帮自己? 最后他把这归结于:鲨鱼腻味了血腥味,偶尔发发善心。 之所以这般说叨,是因为整个初一李恒和肖涵都没讲过话,两人还曾因为抢凳子一事起过争执,猛烈地吵过两架。 那时候不像后世,桌椅板凳特别珍贵,坏了要照价双倍赔偿学校的。 所以大伙都喜欢在凳子上做个记号,比如写上自己名字,署名归属权。有点狗撒尿圈地盘的意思。 每回肖涵都是伙同三个小姐妹牙尖嘴利地骂他一人,他被喷得体无完肤,抱头鼠蹿,压根不是对手啊。 当时好哥们张志勇哪去了?在旁边装哑巴呢,贱嘻嘻地看把戏呢。 事后这缺心眼举起右拳,梗着鸡脖子振振有词地辩解:大家公认肖涵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女生,我傻了才跟你骂她唷。 decidetodosth,肖涵教得很认真,很细致,李恒仿佛被神功灌顶,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英语从此渐渐有了起色。 先是及格,再到70分,后面稳定在了80分往上。 因为请教英语这一事,在初二阶段李恒和杨应文的关系步入了低谷。 虽然双方是前后排座位,她偶尔嘴快了一不小心也会搭几句话,但彼此都从朋友名单里划掉了对方。 或者说,由于他初一频繁闹事打架,变成了杨应文十分厌恶的对象,把他划掉了。 初二开始,李恒再度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各科迎头赶上,学校排名飞速上升。 并在初三最后几次摸底考试中,一鼓作气冲进了全校前20名,获得了考取一中二中的资格。 这年头前镇中学只有35个名额能报考一二中,刚好挤满挤满一班车。 而且这35人的中考考场单独设在一二中,镇上到县城相隔100里有专门的班车接送,并由他们本校的老师亲自监考。其它地方的考生就算分数达标了也不招。 一句话,中考不是一二中考场考的,人家信不过你的真实成绩。 就是这么的牛气! 见他真的浪子回头,杨应文后面好几次主动跟他搭话,并向他道了歉,两人的关系莫名得到了缓解,并在读高一时恢复如初。 曾经就此事,他借着酒醉问过这马尾辫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杨应文反问:“你是不是记恨过我?” 他想了想,坦诚给出答案:“恨算不上,但心里耿耿于怀。毕竟以前咱们的关系那么要好。” 杨应文盯着杯中酒,良久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脑子一热讲那话,可能是恨铁不成钢吧。初一的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后来他之所以抛弃公务员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就是受她的不停蛊惑。 说起来杨应文这名字还有一段趣事。 她妈妈在怀她时梦到了文曲星下凡,醒来后她妈妈那个激动地嘿,逢人就说肚子里肯定是个男孩,肯定读书厉害。 结果么,显而易见只对了一半,是女孩,但读书确实猛得一塌糊涂。 而取名“应文”,就是祈祷好梦照进现实,应验文曲星之意。 第10章,西门庆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闪过,李恒故意哑着嗓子喊:“谁在偷树?” “啊?”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杨应文惊吓出声,身体有些僵住,过了好会才反应过来。 四处张望,她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瞬间松了口气,拍拍饱满的胸口埋怨道:“是你呀,装神弄鬼干什么?吓死我了。” 稍后她又问:“你这种懒汉怎么进山来了?” 李恒顿时不高兴了,眉毛一挑:“不是,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这样子的形象?很懒?” “天!你还不懒?亏你还好意思说出口,皮肤比城里人还白,大家背后都说你跟个绣花小姐似的。”杨应文不客气回嘴。 李恒把头伸过去,好奇道:“大家背后还说我什么?” 杨应文偏头瞅瞅他,认真说:“最好别打听,没什么好话。” 李恒愣了愣,“我好像平时待人真诚友善吧,口碑这么差劲?” 杨应文呵一声,无情抨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你把陈子矜骗上床这件缺德事,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现如今谁家还敢让女儿跟你接触?” 被揭老底,李恒脸色有些挂不住,气得反驳:“别胡说八道,我们是两情相悦。” “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管什么用?又不是我在背后嚼舌根。” 杨应文说完一句,仍觉得不解气,继续刺激他:“再说了,你都有脸干出那样的事了,还不兴许别人说几句啊。” 李恒指指她,特郁闷:“合着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也信不过我?” 杨应文说:“你又不是没有前科,初一可是个烂仔。” 奶奶个熊的!尽揭短,这天没法聊了,李恒越过她,准备把她砍倒的桐子树拖回家。 见状,杨应文有点急眼了,连忙跟了上来:“喂!李恒你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干死树,准备拿回家透火的…” 家乡话,透火就是引火。 没等她说完,李恒回头:“你就说这山是不是我们老李家的吧?” 听到这话,她嘴巴张了张,自知理亏。 李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桐子树从山里拖出来,却见这姑娘始终跟着自己,而又不言语。 于是逗她:“求我!说句好听的话,我就把这树给你。” 杨应文硬气得很:“骚的吧你,想都别想,大不了我再去找一棵就是。” “那你去找,我回家了,谢谢你帮我砍树。” 说着,他把树扛在肩头,做势要走人。 没想到这姑娘无动于衷,原地直直地看着他。 李恒扭头端详她脸蛋一会,临了忍不住开口:“杵着干甚?走啊,我送你回去。” 杨应文并不领情:“你别,我可当不起,不想别人背后说我们闲话。” 李恒挑眉:“你几个意思?你再说一遍试试?是觉得跟我走一块很丢人?” 得胜即可,点到为止,杨应文土味笑笑,没再继续招惹他,转身往山里走了去。 认识这么多年了,李恒知晓她脾性,不是真生气,当即把树放到宽阔的地方,以免挡路,然后跟上。 连着找了两个山头,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寻着了一棵干松树,但这地界已经不是老李家的了。 不过管它呢。 按老话讲,偷柴不算偷,偷到手了这叫本事。 只要没抓到现行,没太过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生活在农村,这种狗屁倒灶的事谁没干过? 谁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干松树好大,砍成四段,还捆了三担柴,李恒和杨应文来回跑了四趟才把它们搬出山。 此时两人汗如雨下,早已累瘫了,累成狗了,累得不像样了。 路过一山泉水时,他们欢天喜地趴地上咕叽咕叽喝饱水,又洗了个手,洗了把脸子,才有空坐下休息会。 她问:“春奶奶去世了,子衿竟然没回来,你们还有联系吗?” 李恒摇头:“没,不过她妹妹昨下午送了一袋学习资料书给我。” 杨应文惊讶:“陈子桐送给你的?骗鬼吧你,你都把她姐姐那样了,她没恨死你?” 李恒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这事有完没完?能不能翻篇?” 杨应文照顾他情绪果真没再提,两人聊了会一会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桐子树是最好的引火材料,李恒留给了她,然后只想扛一段干松树走。 但她不让,坚决平分。还说这样她都已经占大便宜了。 李恒推搡了好几次,却拗不过,最后只得随了她。 临分开前,他又问一遍:“真不让我帮忙送你回家?” 杨应文拒绝地很干脆,“饶了我吧,往后在村里你就当不认识我,我将来还要嫁人呢。” 奶奶个腿!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白眼狼,李恒暗呸一句,右肩扛着木头,左手提着兔子,往十字路口赶去。 … 傍晚时分,大姐挺个大肚子又来蹭饭了。 李艳回娘家从来不知道啥叫客气,还没进门就风风火火朝屋里喊: “弟啊,听人说你踩狗屎运打了只野兔子,是不是真的?” 李恒此时刚杀完兔子,正用热水烫,准备去毛,见她跑那么快,顿时紧张提醒: “大姐你走路慢点,小心摔着。” “冒事,我注意的。” 见到这么大一只兔子,李艳特别高兴,两眼放光地摸了摸说: “好多肉,怕得有四斤多噢,这是个好菜,弟弟你煮饭多打点米啊,今晚我就到这吃饭了。” “……” 这话完全在李恒的意料之中,点头应声好。 接下来两姐弟蹲在后门给兔子褪毛,一人一边,很快就拔干净了。 后边二姐割猪草回来了,一口气背回来四大篮子,两篮子草喂牛,两篮子草剁碎准备煮成猪食。 中间李兰问他:“外面坪里的干松树是你砍回来的?” 李恒拿把菜刀破兔子内脏,头也未抬,说对。 李兰又问:“只有一半,还一半哪去了?你怎么不一起运回来?” 这时大姐忽然插嘴:“我晓得我晓得,在杨应文家叻,下来路过她们家门口,我看到了。” 说到这,李艳傻憨憨地问他:“弟啊,不对啊,那杨应文怎么比你还多一棵桐子树? 你这吃大亏了啊,要不我去找她,把桐子树分一半回来。” 李恒:“……” 李兰:“……” 哎哟!这大姐脑壳中到底装的啥子东西? 不会全是豆腐渣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忒没眼力见。 李恒赶忙开口:“大姐,不用,是我自己抓野兔去了,耽误了功夫。” 李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到桐子树,顿时想起什么,随即猪草也不剁了,起身去了后山。 没多久,她就根据记忆找到了桐子树,不过此时树已经没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菜碗粗的树根。 李兰弯腰辨认刀口,挺新鲜,她立马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扯猪草时,她隔老远就看到了这颗树死,只是当时不空,抽不出身,没想到转头就被那败家子送给了女人。 回到家,李兰闭口不提桐子树的事,只趁大姐不在旁边时突然来了一句: “陈子矜我能理解,毕竟蛮漂亮一人,那杨应文你怎么下得去手?” 倒不是她觉得杨应文丑,而是长相气质跟陈子矜不在一个国度,没法比。 在邻近几个村子中,身为美女的她只认可陈子矜是同类。 ps:求月票!求追读!追读很重要呐 第11章,陈子矜的资料 李恒听得有点懵。 这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呐,外人不信自己算了,合着自己在家里都没信誉了是吧? 这样对你亲弟弟礼貌吗? 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不想解释,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了,他把处理好的兔子放砧板上,上了二楼。 反正嘛,二姐是吃货,兔子等会肯定变成一盘菜。 进到单间,李恒坐在硬板床上发起了呆。 说实话,他现在挺头疼。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哎,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西门庆。 外面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就算了,横竖是管不到。 可关系这么要好的杨应文都防自己跟防賊似的,真真是气死个人。 好,这就算了吧,她们都是外人,靠不住。但二姐你和我是手足亲朋哪,怎么能伤口撒盐? 要搁后世,这算屁大点事,陈子矜那么漂亮,陈家家世那么好,保不准还会被当成吹牛炫耀的资本。 但这年代… 他是真真领教了什么是道德底线,什么叫人言可畏! 眼神漫无目的地在屋内飘忽,某一刻落到了书桌一角,那里摆着一个黑色袋子。 他心里一动,也不知道陈子矜给自己买了哪些学习资料? 是不是和前生的相同? 生怕自个重生带来蝴蝶效应的李恒,慌忙伸手把黑色袋子拿到跟前,速速打开。 探头往里一瞧。 还好。 还好没变,和自己预料的一样,里边全是各科资料书和试卷,还有一本厚厚的错题集。 错题集上全是陈子矜做错的题目,或者她认为非常重要的题目类型。 老实讲,87的时候,邵市这种山疙瘩地方几乎没什么好的复习资料,有本资料书就不错了,一份卷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更何况还是首都四中这种名校的试卷。 上辈子他因为这些资料和卷子,高考分数起码提高有20分,才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在这点上,他对陈子矜一直心怀感恩。 说句她是自己的人生贵人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她妈妈和她家里人并不好相处,打心底里瞧不上他,一直闹得不愉快。 陈家是大家族,陈高远兄弟姐妹有5人,都是有出息的,敲锣打鼓异常热闹,据说春奶奶的道场法事要做三天三夜。 这就苦了二姐了,好几次看她郁闷到想哭。 而李恒就无所谓,两世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当然是洒洒水啦。 闭上眼睛冥想一番,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成功实现自我屏蔽,心如止水,拿起钢笔,刷刷刷地在本子上续写《活着》。 自己能不能一战成名? 能不能扭转“西门庆”的崩坏形象? 能不能改变家里经济拮据的窘境? 就全指望它了。 秉着这部小说在前世的巨大名气,李恒特别慎重,写得特别认真,每每写完5000字,他都要回过头来逐字逐句逐段地审读检查。 并且要来回检查三到五遍,全程一丝不苟,不准许出现任何纰漏。 当天晚上,熬夜写作到凌晨两点过的李恒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男两女三个小孩打着手电筒在黑夜中四处寻他,口里大喊着“爸爸”,执着地喊了一夜。 李恒惊醒了,泛酸的眼角不知不觉全是泪水。 他意兴阑珊地望向窗外,心里满是惆怅:自己重生了,也不知道他们娘几个在那个时空过得好不好? … 1987年,农历大年初九,演时。 天还未放亮,一大清早对门陈家就放起了鞭炮。 同时西乐队、响乐队、锣鼓队以及响冲齐齐奏鸣,孝子贤孙歇斯底里哭倒一片。 掐着一个吉时,在家停摆了五天五夜的春奶奶出柩了。 场面十分壮观,堪称上湾村三十年一见。 不仅镇上领导来了,就连县里和市里都有重要代表出席,附近邻里更是前所未有的齐心,纷纷赶来送这老人家最后一程。 生前春奶奶非常风光,曾随丈夫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后来就算回到村里,也是极其体面的,心善地帮助过很多人,大家都比较敬重她。 平素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年岁,不论辈分,见面了都尊称一声“春奶奶”。 不过李恒缩在被窝里没动。 因为风水先生张贴了告示:1959、1970和1982这三个年份出生的人跟春奶奶死亡时辰相冲,出灵柩时请自动回避,百步之内不得见到棺材。 这习俗的历史根源无从考究,但至少有几百年了。 村里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遵守着,没人蠢到用小命去试验真假。 就算是有人家父亲过世,如果死亡时辰跟儿子犯冲,那也得躲起来,等过了百步再说。 不过这世上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不信邪的。 这不,曾有一个喝了酒的屠夫借着酒劲亲身试法,然后当场就嗝屁了。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反正大伙都避着点。 外面打打闹闹持续了很久,李恒被吵得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继续写作。 经过5天的辛苦耕耘,《活着》已经写满了34000多字。 他打算今儿再努力奋斗一天,凑齐4万字,赶明儿就去镇上邮寄出去。 响午时分,春奶奶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李建国和田润娥回了家。 按照习俗,陈高远热情地送了一些厨房没动筷子的剩菜过来,但被骨子里要强的田润娥婉拒了。 见状,知晓症结在哪的陈高远放下身段好声好气说: “润娥,咱们也是相处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是了解钟岚那性子的。 她当时只是在气头上跟你犯犟,过火了点,回头我也说过她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田润娥勉强笑着道,“高远你别这么说钟岚,我没怪她,那事确实是我家混小子不地道,害了子衿,都是当妈的,我特能理解她。” 田润娥态度很正,但就是好说歹说,横竖不愿意接受这些剩菜。 陈高远嘴皮子都磨烂了,可还是无果,最后只得叹口气,把好几盆剩菜端回了家。 厨房,此时陈家一大家子人都在。 看到丈夫吃了闭门羹,有些怄火的钟岚伸手抢过陈高远手里的洋盆,往别个家送去了。 … 第12章,智慧 陈小米在背后喊:“嫂子,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见到亲妈和小姑出门了,陈子桐眨巴大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的猪肝脸色。 陈高远思索片刻,对小女儿讲:“这事别跟你姐讲。” 陈子桐瘪瘪嘴:“爸爸,你光嘱咐我没用,小姑和妈妈肯定会在姐姐面前煽风点火的。 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这可是一个变着法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从中作梗的良机。” 外面风风光光的陈高远一遇到家里事就感觉脑门上一头包,上上下下就没一个省心的。 至于妻子和几个妹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陈高远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彻底断了大女儿对李恒的念头。 … 对门,老李家。 想到自己和丈夫在陈家一连几天都有吃肉,田润娥就开始心疼子女了。于是拿把菜刀,爬上灶台,打算晚餐切点腊肉下来,伴着蒜苗和豆腐炒个荤菜帮两姐弟改善下生活。 可是一抬头,嗯?她就发现不对劲儿,猪腿肉和五花肉怎么换了位置? 还有,这五花肉怎么短了一截? 田润娥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平素米缸有多少米、家里的针线有多长、地里的白菜有几颗等,当家这些年从没出过差池。 更何况是这家里为数不多能换钱的腊肉了,简直是她的命根子啊,哪能记不清的? 视线在两块腊肉之间徘徊几趟,稍后她把右手的菜刀换到左手,接着用右手大拇指扣五花肉的横切面。 果不其然,当把锅灰擦掉后,里边露出了白花花的新鲜切口。 怔怔地望着短了一截的五花肉,田润娥心里忽然堵得慌,随后下灶台弄些锅灰,重新把腊肉恢复到原样。 来到后院,田润娥悄悄问正在给牛喂水的李建国:“建国,你有没有碰腊肉?” “什么腊肉?” 李建国转过身子,反应过来急着问:“家里的腊肉丢了?” 田润娥摇了摇头,当即把自己刚才的发现讲了一遍。 听完,李建国沉默了。 好半晌后他心酸地说:“二宝应该是馋坏了。” 田润娥也是持相同的观点。 夫妻俩倒是没有往偷盗方面想,因为如果是贼人所为的话,就不是丢一截腊肉那么简单了,应该是整块整块的丟了才对。 晚餐出人意料的丰盛,有韭菜河虾、两面黄煎豆腐。 还有一平碗腊排骨。 呼!这些都是李恒爱吃的,他盛一碗饭,扒拉几筷子河虾和豆腐放上面,埋头大口大口造了起来。 都是自家人,不用太过讲究,怎么自在怎么来,一口气糊涂了两大碗红薯饭,把肚子填的盆满趴满。 这是他重生回来吃得最过瘾的一顿饭,摸着滚圆滚圆的肚皮,瓷实极了。 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红薯饭,这玩意儿他是真吃吐了啊,真不爱吃,要是能换成白米饭就好了。 熬了20多天的苦日子,现在他认清了事实,不说面朝大海,只要餐餐白米饭,餐餐有荤腥,那就是春暖花开。 晚饭后,二姐神奇地从兜里掏出一毛钱一包的五香瓜子,她只是瞟了眼弟弟,没喊他,就那样坐在门槛上自顾自磕了起来。 老实讲,要不是看李恒这段日子表现好,她连这一眼都不带瞟的,过去她吃独食吃习惯了。 这时田润娥突然问李建国,“建国,你是不是吃了甜酒?甜酒怎么少了两菜碗?” 少了两菜碗? 二姐那晚不是只偷吃了一碗甜酒吗,什么时候又偷偷摸摸干了一碗? 李恒下意识看向二姐。 接受到他的眼神,李兰面无表情别过了头,右手却没停,继续往嘴里送瓜子。 只见她上嘴唇和下嘴唇那么一碰,pia!一颗瓜子皮吐地上。 pia!又有一颗瓜子皮利索地掉在地上。 见满崽这眼神,李建国什么都明白了,知晓妻子是在敲山震虎,警告二宝不要再吃甜酒,怕胃病反复。 李建国笑着应承:“一时没管住嘴,多吃了点。” 一事没完,田润娥又提了另一件事:“枕头底下的20块钱不见了,也是你拿了?” 闻言,李恒视线下移,落在了二姐手心,落在了五香瓜子上。 李兰无视他,把头再别过去一点,若无其事地磕着瓜子。 李建国余光跟着扫了扫二女儿,继续兜底:“今早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地上有20块钱,我捡起来了,由于忙春奶奶的事,一时忘了告诉你。” 说着,他从内衣兜里数出两张10块的票子,递给妻子。 田润娥接过钱,放进衣服兜里,然后对丈夫说:“刚吃完饭,我陪你散会步,你这身体不能久坐。” “欸,好。” 一时间情深似海的两夫妻走了,沿着马路散步去了。 李恒也不当碍眼货,识趣地上了二楼单间,继续写《活着》。 还差600字就四万整了呢,今天必须写完。 晚上散步回来,见堂屋没人,田润娥第一时间就进了自个卧室,翻看枕头。 果然,同她预料的一样,床单上赫然躺着两张大团结。 钞票有点老旧,上面还有蓝色圆珠笔字迹,应该是经手过很多主人。 弯腰捡起钱,田润娥对跟进来的丈夫讲:“前几天二宝说相中了一套衣服,跟我说想买,要16块钱。 我当时想着他们姐弟俩个马上开学要一大笔费用,钱不够数,就没答应。” 话到这,她顿了顿,眼眶里忽地噙满了泪,“二宝曾跟我诉过苦,说她们班上的女同学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她穿得最差…” 说着说着,田润娥说不下去了,心揪揪地痛,趴在丈夫肩头哽咽。 李建国左手抱着妻子,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妻子的同时,他自个也没忍住,眼角跟着湿润了。 这一刻,他的心情极其不是滋味,充满了心酸,充满了愧疚,暗恨自己没用。 不仅辜负了貌美的妻子,让她日晒雨淋成了黄脸婆,也对不起三个儿女,吃不好穿不好,跟着自己受苦。 ps:乡村块告一段落了,前期铺垫差不多了,很快开始新的征程。(求追读,星期天试水推,追读关系到这书的命运,请大佬们帮个忙) 第13章,成了过街老鼠 初十,清晨。 山间田野下着蒙蒙细雨,这是开年的第二场雨,滴滴嗒嗒,整整落了一早上。 没人有心思欣赏这缠绵的美丽,田润娥站在屋檐下糟心坏了,今天镇上赶集,她还想着卖两担米给二女儿和满崽凑学费呢。 七点刚过,见雨势稍微小一点,她决定不再等了,利索地用白塑料把装米的尿素袋包裹起来,接着拿个斗笠和一把蓑衣递给李恒。 吩咐道:“满崽,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走。” 她怕去迟了米卖不掉,此时脸上全是愁容,心急如焚。 “好。” 应一声,李恒把斗笠戴好,把蓑衣披在肩头,随即弯腰担起一担米走在了雨里。 这担米过了称,有105斤。 如果搁平时,农村出身的他倒不是特别在乎,身强力壮的,10里路他至多歇5回就能到镇上。 可今天的土路忒难走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出门没多远浑身都是泥巴,脚上的解放鞋被稀泥糊满,看不见一点军绿色。 泥巴路打溜,下坡路段有两次差点滑到下边水田里去了,他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直骂娘。 他娘的这鬼天气,怂坏了。 田润娥也挑了一担米,80斤出头,跟在后面。 李建国由于身体原因,担不了重担,没来,索性在家帮着李兰喂牛喂猪。 看到有一老汉推着板车赶超他,顿时羡慕不已,瞧瞧人家,一身干干净净的,就算下雨天嘴里还倔强地叼着根旱烟,走几步路吐个烟圈,走几步路吐个烟圈,舒服得很。 没过多久,后面有两匹马赶了上来,又经过了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一中年男人骑的,后座搭个胖大小子,趟水坑时溅了他一身水,头上、嘴里都有。 见李恒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胖大小子快活地伸手指着他,哈哈大笑。 笑你妹啊笑!这个天竟然骑自行车,真是骚包,等会摔不死你们。 哎,李恒眼都看红了,感慨自己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李恒,李恒…” 就在他觉着右肩膀有些生疼了,把扁担换到左肩时,后面传来了轰隆轰隆声。 轰鸣声中夹杂喊声。 是一辆手扶拖拉机。 开车的是张志勇,此时这货红光满面,一路吸引了不少眼球,十分风光。感觉比后世开奔驰宝马还有面。 只见这缺心眼一个刹车,从车上跃下来,大力挥舞右手,对田润娥喊:“田姨,上车!” 田润娥看了看已经挤满人了的车斗,说:“好像没位置了,志勇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们,我们也很快就到了。” “谁说没位置?有位置,看我的。” 张志勇不顾田润娥的阻拦,转身朝车斗大声吼:“已经走一半多路了,现在下车的我不收他钱,有哪个下车没?” “当真?”一上了年纪的阿嫂问。 “六孃,你又不是第一次坐我车,一口唾沫一口钉。”张志勇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这话果真有效,好几个平素爱沾点小便宜的立马跳车走了。 张志勇帮着母子俩把米放到车斗,对田润娥说:“田姨,你坐前面去,前面也跑了一个。” 这个前面指的是挨着驾驶位的地方,左右两边都可坐一人。 雨这会又变大了好多,田润娥犹豫一下,去了前面。 同张家关系要好的李恒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个翻身进了后斗。 车斗里全是人,都是村里的小媳妇,老娘们。还有几位老大爷。 斗笠和蓑衣上全是水,他怕打湿了别个,特意靠边站在角落。 当他弯腰打算整理鞋带时,忽地发现有一姑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这姑娘大概16岁的样子,姿色尚可,李恒感觉对方的面容有点熟悉,好一会才想起来,应该叫阳娟,是村里妇女主任的独女。 前生两人有过交集,自己女儿在长市雅礼中学读高中时,她恰巧是班主任。 女儿很喜欢对方,说班主任对她特好,经常喊她去家里吃饭。 想起往事,李恒下意识笑着打招呼:“阳娟,好久不见。” 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阳娟脸上莫名升起了红晕,过了一阵才呐呐地小声问:“你知道我名字呀?” 无怪她这么诧异。 因为老李家在村口,而她们家位于大队部,中间隔了将近一里路,双方又不是同一年级,被直接叫出名字自然是有些意外的,同时没来由地还有些开心。 李恒回答:“当然知道,要是没记错,你和陈子桐是小学同学,对不?” 就在阳娟眼睛扑闪扑闪要回话时,一旁的妇女主任突然伸出右手,把女儿拉到了背后。 妇女主任半真半假跟他说:“李恒,你要聊天就找婶婶吧,娟子她胆小没见过世面,你别吓到她。” 这话一出,车斗里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声。 更有老不正经的对妇女主任说:“你家娟子相貌板正,是要小心点哦,别成了第二个陈子矜。” 听到这话,阳娟低个头,看着脚尖,一瞬间脸蛋红得比猴子屁股还艳。 李恒气绝,合着半年过去了自己名声依旧不减啊,大家都把自己当成西门庆了。 他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自己和陈子矜明明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两情相悦,怎么传出去就变成了金瓶梅版本? 这贼老天不公啊,老子冤枉啊,为什么要把自己雷劈过来? 面对十几二十个没道理可讲的长舌妇,李恒自认敌不过,识趣地当做没听见。 第14章,肖涵 七八分钟后,拖拉机停在了石门站。 张志勇大声吆喝:“上湾村的四毛钱一个啊,新村的两毛…” 有人问:“横板桥那里坐的车,多少?” 张志勇说:“邹大爷,收你三毛。” 邹大爷倚老卖老砍价:“上次我坐你爸的车才两毛,到你这就涨价了,要三毛了,打抢啊?” 张志勇很爽快:“大爷,两毛就两毛,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争。” 成功还价一毛,邹大爷从兜里掏出两张毛票,给了钱。 李恒把米卸下来,问张志勇:“今天怎么是你开车,你爸呢?” 张志勇一边收钱一边笑嘻嘻说:“我两舅舅和小姨夫来了,他老夫子正陪着打牌嘞,就让我出来挣生活费。” 李恒问:“今天挣的钱都归你?” 张志勇吧唧嘴,特嘚瑟:“那肯定啊,那必须的啊,钱不给我,我干鸡毛啊,还不如在家里玩。” 田润娥递一块钱过来,付车费。 张志勇猛地往后一跳脚,怪叫道:“婶子你闹呢,你是要羞死我是不? 我和李恒是穿一条裤衩的兄弟,你信不信,现在我要是敢收你钱,他回头就能把我打死。” 田润娥塞了几次钱,但张志勇左右是不要啊,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等到坐车的人都走了,李恒趁亲妈不注意的空挡,压低声音对张志勇说:“我要去邮局寄点东西,借10块钱我。” 怕被田润娥同志看到,张志勇默契地背过身,数也不数,快速分一沓票子给他,并猥琐朝左手边街道方向指指: “隔壁新开了一家粉面店,我跟你讲,老板娘是个寡妇,胸这么大,屁股这么翘,贼鸡儿有料,你卖完米来找我,一块去吃。” 李恒下意识问:“是不是叫春姐粉面馆?” 张志勇脱口而出:“你大爷的!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了?怎么这种好事没带上我?” 李恒张口就来:“没有,听你爸跟人吹牛记住了。” 张志勇差点跳起来:“我丟!那老不死的跟我抢奶喝?” 李恒乐地笑出了声,没想到这缺心眼一语中的,根据前生的记忆,这春姐可不就是他爸爸的地下姘头么? 镇上门脸最大的是供销社,小喇叭最响亮的永远是卖老鼠药的,临近八点,集市上的人越聚越多,逐渐热闹了起来。 这年头农贸市场还不规范,里面卖衣服卖鞋袜的居多。 而卖米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在农机站旁边,每逢赶集,卖家和买家都会不约而同出现在这里。 田润娥已经不是第一次卖米了,对这地方十分熟悉,在人群中张望一番,很快就找了个空地。 只见她用右脚把地上的大块垃圾扫到一边,麻利地铺一张塑料,然后招呼儿子把四袋米整齐地码成一排,再把袋口打开、折成圆圈,以方便买家路过时能第一眼看到自家大米的成色。 此时买米的顾客寥寥无几,但一眼望过去,卖米的已然不下20家,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担米进场。 由于下大雨的缘故,母子俩来得稍微迟了些,并没有占到最有利的位置,田润娥偷偷转悠一圈,脸上的愁容更甚。 李恒小声问:“老妈,别个家的米质量很好?” 田润娥怕被人听到,凑过来一点:“有好几家的米,颜色比我们亮。” 在产地相同的情况下,大米的质量一般由品种、加工精度和新鲜度决定。 比如,籼稻和粳稻在口感和粘性上有所差异。 籼稻较细,受热后呈现米粒独立饱满的状况;而粳稻则更为粘稠,适合制作汤粥和糯米饭。 大米的加工精度是决定其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加工精度高的大米,其白度、完整度、含杂率等指标都较好。 至于新鲜度就不谈了,就是字面意思。新米一般呈白色且有光泽,有清新香气;而陈米的色泽变暗,粘性降低,失去原有的香味。 李恒自认为自家的大米品种已属市面上最好的一批了,口感偏糯,很香,还带回甜。 但听老妈这么一讲,心里顿时也没底了,溜出去打探情报,结果还真是这样,有三四家的大米整体质量比他们家的好。 质量好就算了,关键人家数量还大,这他娘的简直不给人活路哇。 田润娥下决心说:“先一毛九卖着看看,要是到晌午还卖不掉,就降价试试。” 李恒问:“老妈,你过去卖多少一斤?” 田晓娥摇摇头:“价格不好讲,一直在变,抢手的时候能卖到两毛一斤,一毛六的也有过。” 听到这话,李恒沉默了。 老实讲,这价格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真是出乎他的预料,100斤米竟然只能卖10多块钱,难怪后世农村没几人愿意种田了。 就这行情,除非是实现规模化,不然靠小农思想耕作,别说进入小康了,一家人温饱都够呛。 他揉揉眉心,心里暗骂自己,奶奶个熊,前段日子尾巴真是翘天上去了,竟然瞧不起几块几十块的稿费,只稀罕大的。 看来这思维得改一改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田润娥同志挣个几块十几块得多难? 得多辛苦? 二姐为了20块钱还被迫走歪门邪道。 他又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真他娘的,自己现在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务必大的小的一手抓。 心里有了计较,李恒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写什么小说,一边陪母亲卖米。 同预料的差不多,相当一部分人都围聚在了那几家,只有吃不起高价米的顾客才四处对比砍价。 捱着捱着,两个小时快过去了, 自家生意还没开张,见亲妈卖力跟人拉扯却效果甚微,李恒跟着也有点急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老妈,我先走开一下,去上个厕所。” 脚都蹲麻了,李恒上厕所是真,借机开溜去邮局寄稿子也是真。 田润娥现在的心思全在卖米这事上,含糊应一声就同意了。 就在李恒站起身、跺跺脚准备走人时,摊前突然来了两个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母女。 年纪稍大点的约摸40多岁,披着雪花长款呢子大衣,头发做过,呈大波浪形状,化有淡淡的妆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潮流气息,她叫魏诗曼。 而年轻女孩有着一张妖孽般精致的瓜子脸,五官明晰,头发轻轻挽住,素面白皙透亮有如美瓷,细眉杏眼,清瘦淡雅。身穿一件青蓝色格子风衣搭配一条淡红色围巾,脚上是一双红色板鞋。 简简单单却穿出了风华绝代。 她的身材高挑,足有165,腰条儿柔顺流畅,此时她的左手挽着母亲手臂,右手插在风衣兜里,背着光线惊讶地看着李恒。 “李恒,你怎么在这?” “肖涵。”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ps:今天上试水推,三月心情比较忐忑啊,请大佬们抽空追读一下噢。 第15章,巨好看 其实他和眼前这姑娘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哪怕是过去几十年了,也能清晰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是九月一号,是个晴天。 李恒抱着一堆新书去125班排队报到时,原本喧嚣无比的班级突然变得死寂。包括班主任和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口新来的肖涵身上。 当时挨着近,印象最是深刻,仿佛这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是从七彩祥云中漫步出来的。 只一眼,他跟班上其他男同胞一样,心就被照亮了,好似走进了童话世界。 血液忽地加速飙升,口干舌燥的同时,整个人也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巨他娘的好看! 这座小镇怎么会藏有这么好看的人? 所有人的第一感官都是如此。 肖涵的出现遮掩了整个125班的风采,让大伙变得黯淡无光。 至今尤记得,当初班上男生女生都在潜移默化中学人家右手拄腮听课,留指甲,学人家的语气说话。 不过可惜,李恒慢慢积攒的好感,后面因为抢凳子事件消磨殆尽,导致两人的关系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远不近,在陌生人与同学之间徘徊。 肖涵和陈子矜都是杨应文的闺蜜,以杨应文为纽带,三女经常一起吃饭,一块散步。 但她和陈子矜的关系却异常复杂,有学习上的竞争,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争吵,用“亦敌亦友”来形容两女最是恰当。 初三上学期,李恒和肖涵曾短暂的当过半个月同桌,后面外班的陈子矜知晓了,直接要求两人分开。 本来就经常不对付,肖涵昂个头、故意刺激她:“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怕你对象移情别恋?” 陈子矜一点都不带掩饰的,“不怕,但得防着点你。” 肖涵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冷哼一声回击:“怕这怕那的,你不如把他别在裤腰带上好了,天天带着走。 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似的紧张,你看周边还谁稀罕?” 听两女对话脑壳疼,后面李恒主动找到班主任,调换了座位。 时过境迁,再回首会觉得这些话语和这些行为特别稚嫩,可懵懂的青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欸。 那大概是自己中学阶段记忆最深的一段时光了,浪漫地如同刚刚绽放的玫瑰,芳香满园,令人陶醉。 只是很多美好的事儿,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可实际上那是绝唱。一个初中的肖涵,一个高中的宋妤,等他老后回味前半生时,才感慨原来自己年少的时候,已经把人生中两个最惊艳的女人都提前遇到了。 其实他特能理解陈子矜为什么要提防肖涵了。 甜蜜的声线,治愈的笑容,顶着一张纯纯的初恋脸,实在是这姑娘要是想讨谁喜欢,真没几个男生抵挡的了。 按广大男同胞的话说:她的魅力黑白无常都拦不住。 不过肖涵是个两面人,性格多变,可甜可咸。 她偶尔要是生气时,那是又恨又绝,李恒可没少在这方面吃苦头,骨子里天然有点不愿招惹她。 刚才下意识打过招呼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淡淡地对视小会,然后又默契地移开,好像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一样。 感受到异样的魏诗曼暗暗瞧了瞧女儿,随后眼睛盯着李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总有那么一丝无视。 见状,李恒一点儿也不奇怪。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身打扮在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乡下农村再正常不过,但在条件好的魏诗曼眼里确实显得不够看。 尤其是他头顶斗笠,身背蓑衣,衣服上、裤管上尽是污水渍,脚上的解放鞋更是干脆,裹满了黄泥巴,脏不啦唧的像只破麻袋套在身上,人家要是能高看你一眼就有鬼了。 肖家不种田,通常都是买米过日子,经验丰富的魏诗曼一眼就能辨别出米的好坏来,所以不论田润娥怎么说得天花乱坠,没停留多久就走了。 李恒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等到母女俩离开,他才宽慰亲妈的心: “老妈,卖不掉就算了,回家煮给我吃,我现在长身体呢,最馋白米饭了。” 听到儿子嚷着要吃白米饭,田润娥并没有责怪,只是唉声叹口气: “满崽,马上就开学了,你和你二姐的学费还不够。” 过去李恒少不更事,从不操心学费的问题,平日里为了躲避劳动,要么窝房间看书,要么提个桶去河里搞鱼虾,反正每到开学了,田润娥同志总会为他凑好。 他关心问:“还差多少?” 田润娥说:“还差30来块。” 李恒低头瞅瞅四袋米,瞬间明白过来,老妈今天是算着钱卖米的。 但遗憾的是,今天出门好像没看黄历啊,一小晌午过去了,也没见啥动静。 … 另一边。 走出大约20来米后,肖涵问母亲:“妈妈,那米很差吗?我看还挺好的嘛。” 魏诗曼回答:“是不差,但今天市面上有更好的。” 她丈夫在吃食上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所以平时买米买菜都会捡成色最好的买。 朝前走出几步,魏诗曼有些后知后觉,偏头看向女儿问:“你们认识,是同学?” “嗯。” 肖涵嗯一声,点头:“初中三年曾是同班同学,高中也在一个学校。” 魏诗曼有些意外,“他还读了高中?” 肖涵抿抿嘴:“妈妈是觉得他们母子穿着不好,读不起高中吗?” 魏诗曼确实有过这个念头,但不会说出口,好奇问: “能进邵市一中读书,那成绩应该相当好的,过去这些年,妈怎么没听你提过这号人?” 肖涵微微撇嘴:“我跟他又不是特别熟,提他干什么?” 刚才没听清对方名字的魏诗曼瞥眼女儿,问:“你们初中同批考进邵市一中的只有六个人吧,他叫什么?” 肖涵纠正:“是七个,有一个走关系进去的。” 她口里的关系户指的是张志勇,这货的小姨夫是一初中校长,同属一个教育系统,自有门路。 第16章,一脸的意味深长 魏诗曼看着女儿,重复问:“他叫什么?” 肖涵说:“李恒。” “李恒?” 魏诗曼眉毛蹙了下,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最近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卡壳,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里了? 过了会她又问:“他是哪的人?” 亲妈这幅样子,让肖涵瞬间联想到了关于李恒和陈子矜的传闻,知道妈妈脾性,最是宝贝自己,怕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于是撒谎,随口胡诌:“石桥铺的。” 听闻,肖母没再问。 倒是肖涵开始委婉劝说:“妈妈,如果他家大米还行,就买他家的吧。” 魏诗曼疑惑地望向女儿,“不是说你们不是很熟?” 肖涵眼巴巴地说,“他怪可怜的,听应文讲,他爸爸患有脊椎病,不能做重活。 平常都靠他妈妈下地干活养活一家子,没有稳定收入来源,说不得卖米是为了凑后天的学费哩。” 魏诗曼问:“应文不是上湾村的么,这些她怎么知道的?” 溢满灵气的透亮眼珠子转了转,肖涵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两根食指轻轻并拢,告诉道: “亲爱的妈妈,这是上湾村,这是石桥铺,中间就隔一座山,很近的。” 这倒是事实,魏诗曼信了几分。 过去女儿甚少求过自己,再想着一个一中的好苗子读不起书,确实怪可怜,她当即停住前行的脚步,绕一圈再次回到了老李家的摊点。 见这对母女兜兜转转又走了过来,田润娥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最好的状态去接待对方。 魏诗曼没回应田润娥的热情劲,而是弯腰抓起一把米,在掌心摊开仔细查看,稍后又放鼻尖处闻了闻,临了指指四个袋子。 问:“这里拢共多重?” 田润娥回答:“两担米,一共185斤。” 魏诗曼又问:“多少钱一斤?” 田润娥下意识报价:“一毛九。” 只是才报价完,田润娥就在心里后悔了,眼看都快晌午了,米还没卖掉一丁点儿。 要是因为价格喊高了错过这个最有可能的买家,她非得恼死自己不可。 听到这个价,魏诗曼第一时间没出声,接着依葫芦画瓢检查了其它三个袋子的米。 在等待中,这个过程似乎显得极其漫长。 就在田润娥忍不住要说着什么促成这桩买卖时,魏诗曼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她把米放回袋子里,直起身子拍拍手上的白色米灰说:“这四袋米我全要了。” 田润娥愣了下,天降意外,这八个字给了她十足的惊喜。 原本以为能卖一袋子米就不错了,没想到眼前这时髦妇人忒爽快,不仅没还价,竟然四袋全要了,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利索的买家。 而李恒开心归开心,却没有母亲的喜出望外,疑惑地看向老同学。 接触到他的目光,肖涵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没予理会。 见状,李恒倒也不觉着什么,这姑娘就这性子,她高兴呢,就理你一下,没兴致的时候你在她眼里就是一空气。 田润娥也是个讲良心的人,高兴之余对魏诗曼说:“你住在哪?这下雨天的不方便,要不我们把米给你送到家。” 那感情好啊,魏诗曼当即把地址报了出来。 听到对方住在镇政府,田润娥多看了面前的母女俩几眼,随后矮身担起米,嘱咐儿子跟上。 镇政府在镇中对面,离农机站有段距离,中间得先上个缓坡,再下坡,全程大概600来米的样子。 “辛苦两位了,麻烦把米帮我放到这屋。” 二楼,开锁进门,过完秤,魏诗曼在前边带路。 领着母子俩到了最里边的储存室。 等把米安置好,魏诗曼开始结账,同时还不忘吩咐女儿倒两杯温开水给田润娥和李恒。 “四袋米总共185斤,一毛九一斤,就是三十五块一毛五,对吧?” 魏诗曼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算盘,快速扒拉两下就得出总数。 田润娥心算一遍,答案一致,但为了以防万一,又看向了儿子。 来路上,李恒就已经算过好几回了,当即点了点头。 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田润娥笑着跟魏诗曼说:“让你见笑了,是这个数。” 双方确认无误后,魏诗曼从钱包数出三张10块和五张1块的票子,随后又掏出两枚硬币,一个一毛的,一个五分。 “你数一数。” “不用,对数。” 刚结清钱,肖涵这时拿了两杯茶水过来,一杯递给田润娥,一杯伸到李恒跟前。 她细心提醒:“阿姨,这茶稍微有点烫,你慢点喝。” “欸,谢谢闺女。” 田润娥接过茶水,礼貌地说声谢谢后,却转手以不经意间的方式放到了茶几上,并没有喝。 李恒同样如此。 因为下雨天赶路的缘故,母子俩身上脏兮兮的,同肖家一尘不染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们要是喝了这杯茶,回头说不得人家要用滚开水给杯子消毒。 如果碰上有洁癖的,这两杯子搞不好得扔掉。 将心比心,喜好干净的田润娥以己度人,索性不喝好,免得给人添麻烦。 钱到了口袋,简单寒暄几句后,母子俩提出告辞。 魏诗曼送到门口,在要关门之际突然心血来潮问田润娥: “大姐你们是哪里人?这米看着不错,等吃完了,下回还找你买。” 其实两人年岁差不多,但身处机关单位的魏诗曼保养得当,看起来要比田润娥年轻十来岁,所以这声大姐叫得水到渠成。 卖米的人最爱听别人夸自家的米好,田润娥高兴说:“上湾村的。 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农机站旁边的市场找我,只要家里没事,赶集的日子我大多数都在。” “好,记住了,你们慢走。” 目送李恒母子消失在楼道口,魏诗曼关上门,随后来到沙发旁,坐下,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 ps:这星期试水推啦,求月票!求收藏!求追读!追读很重要。 同期的大神太多,竞争激烈,三月这种文风特别难出头,需要大佬们帮忙噢。 第17章,攻防兼备 对于母亲坐在沙发对面一动不动。 起初肖涵浑不在意,拿过茶几上的语文资料书,低头自顾自地翻着,十分认真。 就这样,母亲虎视眈眈望着女儿,女儿低头看着书,客厅里一时间静悄悄地,只有偶尔的翻页声响起。 如此,不知道过了许久… 眼睛看累了的魏诗曼有点坚持不住了,换个姿势放松身子问: “你就不打算跟妈妈说点什么?” 听闻,肖涵满脸愁容地抬头瞅眼,脆生生道:“做您的女儿真累。” 魏诗曼不为所动:“他真名叫什么?” “不是知道嘛?” “我的女儿我了解,兴许那也是个假的。” 肖涵撅嘴无奈笑了笑,毫不客气地道:“他姓甚名谁不重要,如果您执着要有个顺口的称呼,就阿猫阿狗好了。” 魏诗曼盯着女儿眼睛,停顿两秒又问:“李恒是哪里人?” 面对这种故意刁难的问题,肖涵选择无视,看完一页后,又翻了一页书。 五分钟在沉默中稍纵即逝,魏诗曼被折磨得终于失去了耐心,伸手夺过女儿的书本。 故意用激将法问:“跟妈妈说说,为什么撒谎?喜欢这个男生?” 恰在这时,家养的花猫从沙发另一头跳跃到了肖涵身边,她顺手揪住猫脖子,拎起来逗弄一番问: “我要是说喜欢,后果会怎么样?” 眼神缓缓掠过花猫、落在女儿身上,魏诗曼脸上刚刚的玩笑之意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苟。 见状,少女面容拧巴成麻花,双手捏着猫脸往两边拉长,惨兮兮地说:“我还只是试探哩,要是真成了,不得打折双腿?” 魏诗曼板正开口:“要是真成了,我会先礼后兵,先通知你离开他。” 肖涵用拇指和食指撑开猫眼皮,让猫对着母亲连翻三个白眼,自怜地叹口气道: “小猫,人太漂亮了就容易被针对,做人好难呀,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魏诗曼问:“谁?” 肖涵回答:“陈子矜。” 闻言,魏诗曼有些错愕,终于反应过来了,就说李恒这名字听着耳熟,原来是和陈子矜联系在一块。 原来和上湾村那则传闻有关。 整个中学阶段,包括初中和高中,女儿和杨应文、陈子矜最是玩得来,平日里时不时会邀请两位同学来家里做客吃饭。 所以,魏诗曼对陈子矜不但不陌生,反而无比熟悉。 脑海中想像一番陈子矜的娇美模样,魏诗曼诧异问:“子衿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看上刚才这个李恒?” “妈妈您觉得他配不上陈子矜?” “他怎么样我不做评价,但我们这个小地方没几人配得上。” 肖涵跟着附和:“我也疑惑,我也曾就这问题问过陈子矜。” 魏诗曼无形中被这问题带了进去,好奇问:“她怎么说?” 肖涵拍一下猫头,古灵精怪道:“她能怎么说,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喽。 她讲,不懂欣赏李恒的人,眼光都是有问题的。” 这话听在魏诗曼耳里,感觉十分别扭。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鬼丫头,总觉着女儿在指桑骂槐,可一时又找不出证据。 见母亲眼里快长出刺来了,肖涵眯了眯笑眼,赶忙撇清嫌疑:“这是陈子矜的原话,可不能诬赖你的亲闺女,不信您回头问问应文。” 魏诗曼突然生起了八卦心:“那传闻是不是真的?李恒和子衿是不是…?” 肖涵扭过头来,眼神显得无比清澈:“什么传闻?” 魏诗曼抬手拍女儿手臂一下:“你个鬼丫头,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没听过,年前赶连场的时候那些人都传疯了。 有各种各样的版本,但意思大差不差,都在说穷小子和陈家贵女上床的事。” 肖涵继续逗猫:“这传闻我是有听到过,据说是陈子矜姑姑捉的现场,可家丑不外扬的道理您也懂,真要是她姑姑给撞破的,怎么会传出来?估计是有人造谣吧。” 魏诗曼摇头,“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是子衿姑姑撞破现场不假,但院子里有人路过时恰巧在窗户下偷听到了,这是别个传出来的。” 其实她更信这个版本的传闻,这年代农村房子好多是回字型院落,各家各户挨着近,做贼、偷人被偶然撞到是常有之事。 要不然根据家丑不外扬的说辞,世界就太平了,没有风言风语了。 她还真猜对了,李恒和陈子矜的事是胖婶路过陈家窗户下时偷听到的,也是她捅出去的。 说完,魏诗曼紧紧盯着女儿,观察女儿的神色。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亲妈当犯人一样严审,肖涵有些欲哭无泪,理直气壮地反问: “您要是有我这年轻漂亮,会看上一个二婚男吗?” “二婚男”三个字让魏诗曼听得如沐春风,露笑说: “今天那米,我要是还价的话,一毛七也许能买到,妈妈为了女儿的面子多花了三块七,这从你生活费里扣。” 听到要克扣自己钱,肖涵郁闷地用力抓了抓花猫,花猫匍匐身子不敢反抗,一脸哀怨。 见到这一幕,魏诗曼笑容更甚,起身走了。 心里不禁感叹:自从女儿大了后,自己还是第一次拿捏住她,这种感觉很爽。 至于女儿和李恒的关系,她没再追问,也没再追问女儿为什么今天会帮助对方? 因为陈子矜的存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当然,更让她这个当妈的放心的是:过去6年,女儿从没在家里提过任何关于李恒的只言片语。 因此,她选择相信女儿。 晚餐时分,还没等魏诗曼询问这米口感如何,丈夫肖海扒拉一口饭就已经开口了:“换新米了?” 魏诗曼给他夹一块鸡胸肉,“今天新买的米,口味怎么样?” 肖海右手扶下金丝眼镜,夸赞道:“软糯香甜,有回味,比你前几次买的米都要好。” 听到丈夫的高度评价,魏诗曼低头品尝两口,稍后高兴说: “确实不赖,明天我给你大姐拿两袋米过去,她应该喜欢吃。” … 第18章,投稿 另一边。 离开肖家后,母子俩分开了。 趁着今天赶集,卖鸡仔的多,田润娥计划去买12只毛鸡仔回去。 本来在农村里,很多家庭为了省钱,都是用自家产的鸡蛋去孵化的。 可老李家喂猪喂牛在行,但轮到鸡鸭鹅时,就有点走霉运了啊。 不仅孵化率不高,成活率更是低得感人,12只毛鸡苗苗往往能存活个五六只就不错了。 为此,乡里邻居都在开玩笑说:老天有眼,这才公平嘛,不能样样让你们老李家掐尖的嘛。 李恒目标明确,直奔老车站旁边的报刊亭。 去找文学杂志的投稿地址。 同预料的一样,前镇虽然是个镇子,连小城市都算不上,但报刊亭内该有的杂志都有。 品种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齐全。 没过多久,李恒就翻阅到了《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和《花城》等等许多著名文学杂志的投稿地址。 报刊亭老板是个50岁左右的连须胡,注意李恒有会了,见他一下子翻这本,一下子又换那本,书都翻遍了,中间还做笔记,就是不提买的事,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故意敲敲旱烟杆说:“哎哎!我说伢子,这不是图书馆,这些杂志都是用来卖的,你翻旧了我还怎么卖?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上别地去,别到这拦挡。” 听到这不友好的话,自知理亏的李恒没有介意,反而拿起一本《故事会》。 询问:“叔,这多少钱一本?” 连须胡还是有些不耐,随口答:“三毛。” 李恒从兜里数出三张毛票,递过去:“来一本。” 见他真金白银地掏钱,连须胡的态度登时缓和不少,接过钱,在好奇心地驱使下问了一句: “你抄那么多投稿地址干什子用?” “哦,这个啊,昨天下午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成了大作家,今天就来试试运气嗬。”李恒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张嘴就来。 连须胡吧唧吧唧烟嘴,上下左右横竖打量他一番,见他这么年轻就不学好,光做白日梦,顿时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没了兴致。 邮局在老车站对面,离着不远,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走进邮局大厅,他忽地就有些犯难了,由于时间匆促,《活着》前面的4万字,自个就只准备了两份手稿。 而抄写的投稿地址那么多,并且都是名家,一时间有了选择困难症。 前生他爱看书,闲暇时偶尔会写写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对《当代》和《花城》、《十月》这些四大名旦也有所耳闻。 但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啊,他不是文化圈的人,对各家文学杂志的偏好和底蕴都缺乏足够了解。 最关键的是,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他记不清陈小米任职哪家杂志社了? 此番他之所以投稿当作家,除了赚钱改善家里条件、挣名声改变“西门庆”的糟糕形象外,同时也带着出口恶气的念头。 陈小米到底是在哪家杂志社呢?从记忆中扒拉了许久,结果还是没找到络头,李恒顿时有些泄气。 有那么一刻,他冲动地想跑回去抓着陈子桐套套话,问问她小姑在哪家单位工作? 可这想法才生起,下一秒又掐灭了,算了,懒得跑了,随缘投吧。 何况陈子桐从小就被人取绰号“小泥鳅”,滑溜的很,在如今陈李两家不合的情况下,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反正么,只要不产生蝴蝶效应,不改变历史轨迹的话,以《活着》的泼天名气,陈小米迟早会知晓咱老李家出了一条真龙。 对着一众投稿地址思忖许久,李恒最终决定投稿《人民文学》和《收获》。 《人民文学》他听过的小道消息最多,据说背靠国民文学出版社,在国内文学界的地位一直非常特殊,是天生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 对于心怀野心的他来讲,这几乎是一个必选项。 至于《收获》,嗨!没甚讲究,纯属看这名字顺眼,收获收获嘛,寓意是极好的了。 主意已定,李恒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平生不晚。 为了确保安全和速效,李恒狠狠奢侈了一把,花大价钱用邮包把两份手稿分别寄了出去。 怕把《人民文学》和《收货》搞混淆,寄之前他还特意检查了三遍,并在末尾附上一句:若有意出版,请回寄联络电话号码。 想着后天就开学去邵市了,发件地址他没有用自己家的,而是填了英语老师家的地址和座机号码。 之所以用英语老师的,因为在记忆中,对方住在学校,离班级近,对他又足够好,天然有信任感。 填写英语老师家的座机时,他暗暗感谢老天爷,还能熟记人生中背下的第一个电话号码。 885708 真能背得,就像初恋女友的手机号码一样,一辈子过去了,中图没有刻意回味,却仍然悄悄地藏在心底。 看着两个邮包被工作人员收走,李恒脑海中忽地产生一种潜在担忧:一稿多投会不会得罪人? 这要是搁后世谁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编辑分分钟教你做人,分分钟拉黑。 不过随后他的顾虑又消散了,这年头的收稿环境轻松不说,而且信息不流通,自己一介无名之辈多投了人家也不知道啊。 就算知晓了也能理解理解的吧,毕竟是一纯新手,无知者无畏嘛。 或者,干脆人家都未必会在乎。 当然了,倘若将来出名了,那肯定不能这么干了,犯忌讳。 从邮局出来,李恒本能地去了一趟农贸市场,在他的印象中,田润娥同志往往喜欢到这里面买东西,因为同品类的东西多,能货比三家,好砍价。 寻找一番,果真在一卖服装的区域找着了人。 “雪梅,我们都是老熟人了,经常在你这里买衣服,这套衣服还能不能再少点?” 刚过去,李恒就见到亲妈在用手抻摸一套白色休闲服,检查得十分细致,连针角缝线都没错过。 “润娥啊,这已经是最优惠了,正是因为我们是相熟几十年的老伙计,我才没喊你价,你看看这款式,摸摸这料子,你去别家13块钱能买到么?” ps:求月票!求追读!求收藏啊! 第19章,荒唐 站在旁边听了会,李恒后面总算听明白了,合着老妈手里的衣服正是二姐眼馋的那款。 当时二姐在别处问过价,死活要16块,这也是她铤而走险毛手毛脚的原因。 可是学费才刚刚凑够啊,还有哪来的余钱买衣服? 就在李恒生起疑惑的念头时,田润娥已经检查完衣服,站起身子对雪梅说:“9块,卖不卖?” 听闻,雪梅哭笑不得捡起衣服比划比划说,“润鹅姐诶,你摸一摸,这质感,这款式,杠杠滴,9块卖给你我得喝西北风哦。” 田润娥不为所动。 见状,雪梅左右扫了眼,见旁边没人时压低声音说:“12块,润鹅姐你拿走,这是成本价。 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我真的是一分钱都不赚你的,你也别往外面说。” 田润娥再次拿过衣服看了看,临了说:“10块,我下个月来给钱。” 这年月,乡下农村的大工是2块钱一天,小工是1.5元一天,其实算下来10块钱已经是5个工价了,很贵。 关于李家的经济条件,卖衣服的雪梅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对于赊账一事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惊讶之色,不过两人打交道很多年了,她信得过田润娥的为人。 纠结许久后,雪梅一副服了的表情说:“润娥姐,今天我就权当看在兰兰开学的面子上了,要不然我绝不会松这个口。” 说罢,雪梅拿过一个袋子把衣服打包装起来,嘴里还在不停问: “兰兰今年是最后一学期了吧,马上要分配工作了吧。” 田润娥嗯了一声。 雪梅问,“有说分配到哪吗?” 田润娥摇头,“还不清楚,那丫头没跟家里说过。” 雪梅把衣服递给她,忽然画风一转:“这些年我家那小子一直在说兰兰的好,今年也要毕业了,他爸爸找关系帮他弄到了国土局,要不哪天找个机会让俩孩子见见面?” 田润娥没答应,却也没直接拒绝,只是温和地说:“她那烈性子你也了解的,我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 “诶,烈一点好,我就喜欢烈一点,这样出去不会被人欺负。” 雪梅脸上堆满笑,她是蛮喜欢李兰的,一眼就相中了。可自从上回当着李兰的面开过这样的玩笑后,李兰就再也没来过她这里了。 离开农贸市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母子俩哪都没去,直奔石门站。 李恒没就刚才的事情发问。 因为他明白,别看亲妈对谁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骨子里其实傲着呢,根本没看上雪梅家的孩子。 田润娥同志如此,心比天高的二姐必定更甚。 每逢赶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比肩接踵,拥堵不堪,李恒和田润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两条街道挤到石门站,差点窒息,出了一身汗。 这时雨早就停了,见亲妈遇到了一些生产队的熟人、准备走路回去时,李恒对她说: “老妈,我就不跟你们走路了,我等张志勇。”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秉性,田润娥再清楚不过,从小就是个惫懒的货,可以坐着,绝对不会站着,估计又惦记手扶拖拉机了。 不过联想到满载和志勇的要好关系,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 “你二姐下午要回学校,别到外面玩太晚,早点回来。” “诶,晓得个,您老就放二十四个心吧,我中午保准回来。” 他确实不太想走路,十里路啊,一半多都是山路,陡峭不说,路上坑坑洼洼的全是泥糊浆,来时已经糟过一回罪了。 哪还愿意再受? 目送田润娥同志和一众村里阿嫂有说有笑离去,李恒寻一处落脚点歇着,无所事事地听周边人侃海吹牛。 一开始这些人是五花八门地谈说,上到天文地理、宇宙恒星,下到国家大事和鸡零狗碎,无所不聊,无所不包,这种感觉久违了,听得倍感亲切,李恒还默默感叹人家的知识渊博。 瞧瞧,谁说庄稼汉没文化的? 只是听着听着,他娘的就感觉不对味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开的头,话锋一下子转到了上湾村春奶奶的葬礼上,这些人无不在夸赞,说极其风光,在前镇这小地方的历史上,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倍有面。 有个老头十分艳羡:“我要是死后有这排场,今天死了都值。” 一瘦削汉子哟喝,“寿大爷,那您得先有个当大官的儿子呵!这样就没烦恼了。” 旁边一胖女人这时插嘴,“我看这话不准,当多大的官都有烦恼,那陈高远的宝贝女儿还不是被人给睡了?听说成绩很牛,今年马上就高考了。” 吃瓜忽然吃到自己身上了,卢安身子一僵,心头没来由突突地紧。 小心翼翼把周围的扫视一遍,还好!他娘的还好!发现都是陌生面孔,一个都不认识。 为了检验没有纰漏,他故意咳嗽了一声,众人齐齐望过来,稍后又收回视线继续聊了起来,没甚反应。 心里有谱了,李恒试着搭话问:“大爷,你们是在说上湾村的陈家吗?谁有这本事啊?” 瘦削汉子挠挠头,歪头问:“叫什么?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一时忘记了。” 胖女人接话,“李恒,叫李恒,听说跟戏里的西门庆一样,嘴上功夫了得,特别会哄女人。 上湾村好多阿嫂讲,都不敢让自家女儿单独跟这李恒接触了,生怕被骗。” 这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哪? 自己什么时候在村里哄过女人了? 李恒听得面皮直抽抽,差点晕过去。 奶奶个腿,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没想到自己如今的名声已经冲出上湾村,盖过小镇了。 这一刻,他觉得梁姓扒灰佬忒不争气了些,多年的热搜宝座竟然被自己给抢了。 我还年轻啊,不要这样谦让好不好? 其实他明白,自己和陈子矜的事情之所以能广为流传,还是借了陈家的“光”。 假如陈家是一普通农户,那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负面影响至多局限在村子里,根本不会在十里八乡掀起任何波澜。 说到底还是人心在作怪,陈家对于前镇这个山旮瘩地方的人来说,可谓是高门大户,平日里只能仰望,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大伙在酒足饭饱之余落井下石,自是要好好编排一番。 轰隆轰隆! 在一阵轰鸣声中,张志勇骚气地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来了,车的四周挂满了人,看样子这缺心眼今天没少挣。 张志勇一熄火就跳下车朝着李恒方向大声鬼叫: “李恒!李恒!来帮....” 听到“李恒”二字,刚刚还在和李恒胡诌的一圈人登时懵逼了! 安静了! 不说话了! 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扭头过来。 这些人脑袋转地那叫一个快速啊! 好在李恒反应够敏锐,在那二货一开口的瞬间,就慌忙背过身,往里边的小弄子里一钻,没影了。 “这小伙子就是李恒?” “上湾村的?” “可不是,指定是!” 寿大爷、瘦削汉子和胖女人等人猛地吸口冷气,刚才竟然和当事人说荒唐。 问题是那李恒还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真是够荒唐的。 真真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 ps:睡过头了 第20章,时疏 二十来分钟后。 张志勇找到了李恒,见面就埋怨:“你大爷的!见我你跑什么?老子就这么丑? 刚才屎都呛屁眼了,想要你帮我收下车费...” 李恒打断他的话,关心问:“没人逃票吧?” “嘿!怎么可能,有几个老阿嫂不要脸跑了,大家都是熟人,我没撕破脸,当做没看见。”张志勇呲个牙花,恨得牙痒痒。 乡下农村素来是一个素质良莠不全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李恒懒得费力去安慰,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塞张志勇手里: “寄东西没用完,剩下的钱还你。” 张志勇看也没看钱,塞兜里后,双手推着他兴奋地往左边行去:“走,我们去春姐粉面店克粉去,跟你讲,那老板娘骚得嘞,没搞划!朝天椒见面就翘起来了。” 卢安乐呵呵调侃:“朝天椒?你见过那玩意儿有几个大的?不过还别说,和你挺像。” 张志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贱贱地说道:“辣椒虽小,但也能辣她一整天。” 这他娘的可是你小妈,这么说她,小心你家老头子拿皮鞭抽你,卢安心里腹诽,却没出口道破真相。 春姐是个寡妇,她丈夫20出头就去世了,得的肺炎。 本来呢,这病要是搁后世算不上什么大病,住个院打个针十来天功夫就好了。 可是70年代好多家庭饭都吃不饱哇,哪来的钱治病?再说了,就算东拼西凑弄来几个钱,哪来的药? 据说当时派了两波人去外面求药,一波去省会长市,一波去隔壁武汉,花费巨大精力、好话说尽才搞回来4支青霉素,吊了三个月命,后面还是因为没药死了。 春姐粉面店虽然是新开的,但生意却不是一般的好,里面挤满挤满全是人,有孩子,有妇女,不过大多数是男人。 老板娘和印象中的一样,一般人胸口都是挂着四两肉,这个起码左右都是一斤,身材超级爆炸,难怪能把张志勇这二货迷得晕七转八,不要不要的。 “老板娘,来两碗粉,要加辣。”刚进门,李恒就这样招呼,然后才是找空座位。 张志勇后面加一句:“多放点山胡椒油哈,爱恰。” 作为他爸爸的姘头,春姐自然是认识张志勇的,不仅粉上得快、不用排队,连带两人的份量都愣是比别个足一些。 粉上来了,等到老板娘走远,张志勇留着哈喇子嘿嘿直笑,特别自恋地说: “兄弟你帮我分析分析,为什么同样的价钱,我们的粉比别人多?老板娘是不是看上我了?” 李恒刚拿筷子吃上一口,闻言差点笑喷,过了好会才委婉开口:“她和你爸认识,要么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要么就是手抖打多了。 你他娘的别闹笑话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能有你那邻家姐姐香?” 一提到曾偷过其内裤的邻家姐姐,张志勇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愁眉苦脸喊冤:“中专毕业后,琪琪姐就分配去了衡阳工作,去年都没回来过年,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卢安斜瞅眼,连着吃了三口粉问:“比你大好几岁呢,你还惦记着人家?” “女大三抱金砖,大几岁好,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再说了,我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多精力,哪能说忘记就忘记的。”张志勇说着说着,瞬间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肮脏事,自个儿都没底气了。 李恒听到“精力”就直想笑,也不戳破,催促道:“赶快吃吧,吃完就回去,我二姐下午要去学校。” “哟!称呼变了,今天是二姐了?你不喊她“恶妇”了?” 张志勇表情十分夸张,彷佛才认识他似地,左右打量,像个好奇宝宝。 不怪这缺心眼感觉突兀,实在是李恒过去就没对李兰有过好印象。 由于张志勇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耍的缘故,两人总是一块被揍,而且每次都揍得老惨了,屁股开花不说,经常手臂都是肿的,太有心理阴影了,简直是魔障。 重生的事情解释不清,也不会向任何人解释,李恒模棱两可地说叨: “不说其它的,就冲她为我出头暴打胖婶一事,我就得给她竖个大拇指。” “那倒是哈,吾辈楷模!”李兰拿着镰刀追打胖婶的事情,张志勇可是亲眼见证过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吃过粉,张志勇没敢耽搁,要赶着挣生活费呢,带上兄弟,摇摇晃晃开着手扶拖拉机进了村。 行到一半时,李恒见到了快乐的一幕,早上溅他一身黄泥巴的父子因为路滑摔到了水田里,那胖大小子坐在田里哇哇大哭,自行车貌似变形严重,没法骑了。 胖大小子瞄到了李恒,李恒予以“礼貌”一笑,咧嘴乐,气得人家顾不得哭了,抓起一把泥巴就朝车上扔了过来。 野性!太他妈野性了! 泥巴没扔到李恒,却落在了后面车斗里,顿时引得一众阿嫂口吐芬芳,笑坏了,气氛爆好得回到了上湾村。 进屋的时候,二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走人。 见着这变化好大的亲弟弟,李兰破天荒地没了过去那股子淡漠,抽冷子对他说:“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你要争气,要考个好大学。 将来一定要娶个比陈子衿更好的媳妇回来,给村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傻帽瞧瞧,什么叫出息。” 李恒眼巴巴看了看她,帮着拿行李。 快要到门口时,李兰忽地又回头,莫名说了句:“最好不和杨应文耍对象。” 李恒意外,“杨应文招惹你了?” 李兰酷酷地回答,“她敢!” 接着她补充一句:“杨应文不够漂亮,压不倒陈子矜。” 李恒:“.......” 不愧是咱二姐,骨子里恨是极其要强的,吃不得一点亏。 二姐走了,踏出门槛后头也未回。 街溜子张志勇在她面前乖得像一个小王八,本本分分开车把她送到了镇上,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目送李兰上了班车,张志勇扭头问李恒,“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明天还是后天?” 李恒随口问:“杨应文问你了没?” 张志勇不满地说:“怎么可能,人家嘿,又不会和我们一起走,问毛线。” 李恒琢磨一番,回复:“后天吧,明天我再帮家里搞几担柴回来。” “搞什么柴,砍树吧,赶明儿我来帮你。”张志勇仗义地说。 “也行,树耐烧一些。” 说明 很多大佬向三月反应,说更新时间太阴间了,让我改一下。 三月觉得有道理,于是把更新时间挪到每天的中午12点,谢谢大家。 《1987我的年代》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装逼少女,兄弟情深 正月十二,也即阳历1987年2月9号。 老天爷好像被人捅了屁眼似地,阴雨绵绵下个没完没了,还伴有朔风,贼他娘的冷。 天没亮,睡梦中的李恒就被田润娥给叫醒了:“满崽,鸡叫第三次有会了,该起床了。” 家里没有手表,没有闹钟。此前李建国唯一的机械表都坏了,一直没钱去修,如果要起早赶路的话,只能凭借公鸡打鸣和外面的天色来判断大概时辰。 昨晚熬夜写作到深夜的李恒没睡醒,眼皮软趴趴地睁开又合上,全身跟瘫痪了似地,没一丁点儿力气,压根不想动。 可他知道不起来不行欸,这年月镇上去邵市的班车就一趟,必须得赶上才行。 要不然中间需要转3趟车,费时费力不说,还特容易遭遇扒手和打枪的,容易出意外。 甚至有很多经常出门的老经验狠狠告诫村里人:有些司机是坏了良心的,和当地黑涩会同流合污,每每过了七江镇以后,就会挑一个人烟稀少的山丘路段把社会混子放上来,打劫一空。 所以,即使李恒是重生人士,可在时代这种大染缸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只得顺从地去赶早班车。 据说司机是个越战老兵,一身正气,坐他车的乘客几乎没出过事,慢慢名声传扬开来了,有口皆碑。 在他刚搞完洗漱的时候,张志勇就背着一个包赶过来了,这倒是省了事,不然等会去张家门口喊人,搞不好会被狗追。 嗯…,还搞不好就能偶遇缺心眼的爸爸在某棵槐树下或某草丛里约会不三不四的女鬼。 这可不是胡乱说说的。 论风流韵事,附近几个村落历来有三大金刚的说辞,而张志勇爸爸当仁不让排第一。 甚至梁姓扒灰佬都上不了榜。 毕竟三大金刚是真性情真风流,从不祸害良家,自己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炫耀和调侃。可姓梁的和儿媳妇搞一块,纯属下贱了。 接过田润娥同志递过来的各种瓶瓶罐罐放入书包,里面装的全是菜,其中就有他无比稀罕的腊肉。 当然了,酸辣椒、酸豆角和酸箩卜等坛子菜居多。 李恒问张志勇:“就你一个人啊,杨应文呢,她真不一块走?” 提起这茬,张志勇就老愤青了,老不高兴了,就差跳起来怼人:“走屁走唷! 我刚才去叫她,她妈妈说她昨天下午就走了。这臭屁走得时候竟然不通知我们。” 李恒想了一下,根据前生的经验判断,“她昨晚有可能在肖涵家里过夜。” 说起来讽刺,杨应文读书唯我独尊,但胆子特小,特怕鬼。 而恰恰上湾村去镇上的路段有两个大型坟场。 其中一个还是过去的刑场,那里埋葬有各种年龄段和各种死法的人。 比如挂梁上的啊、比如枪毙的啊、比如砍头的啊、还比如难产的妇人和半路夭折的孩童啊等等。 听起来就恐怖,没点胆量的人晚上还真不敢路过。 细致地检查一遍书包,书本都在,稿子也在,见没有东西落下后,李恒回头跟李建国和田润娥道别: “爸、妈,我走了啊,你们别送了,外面寒气重,尤其是老爸你身体不好,早点进去歇着。” “诶!你们走慢点,注意路,要是遇到陌生人,隔老远要绕开。”夫妻俩口里答应地好,却还是送到了村口。 至于他们的嘱咐,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年月么,又没兴起外出搞副业挣钱,农闲时段,各家各户吃完晚饭就很少离开村里了。至多邻里邻居串串门,扯扯淡。 而那种半夜赶路的,大概率有两种人,要么迫不得已有急事的,要么是心怀歹意之人。 张志勇这时抖抖大腿叫嚣,“李叔、田姨,不用担心,我身上带了刀。 要是哪个死卵敢招惹我们兄弟俩,我非得高下捅他一个血窟窿,叫他哎哟哎哟求爹喊娘。” 对于这二货的跳脱性子,田润娥和李建国早就领教过了,也麻木了,只是笑了笑,连劝慰的心思都放弃了。 离开上湾村三里路左右,两人来到了庙街。 说是街,但这说法并不是真对活人的。此地崇山峻岭,前后600米都没人烟,只有一座小庙躲在一块巨石下,石头很大,足有篮球场宽,庙里供奉的是三生娘娘。 而石头后面是一片两眼望不到边的坟场。 行到这里时,随着一声声毛骨悚然地乌鸦叫,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李恒和张志勇忽然没了声音。 彼此对望一眼,李恒熟稔地从裤兜摸出一盒火柴,紧张地呲啦呲啦一阵,火柴棍子终于擦燃了。 见状,张志勇不含糊,赶忙把腋窝下事先携带的一捆稻草伸到火焰上,点着了。 李恒收起火柴盒子,惯例问了句:“准备好了没?” 张志勇拉了拉背上的包,举起火苗高涨的稻草,“好了!” 红红的火光映照下,李恒发出指令:“跑!” 一声跑才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地迈开步子,蒙头纳脑朝前路狂奔。 不看路两边的土坟! 就算后背有响声也坚决不回头! 鼓着劲一口气冲过这个阴森的山坳坳。 其实他们两个敢走夜路,都是初一开学那段时期被逼出来的。 当初经常被刘水文两兄弟带人抢光了生活费,没钱买菜,光饭又咽不下,那怎么办? 就只得上完晚自习后麻着心思跑回家拿菜咯。 这一来二去,两人胆子渐渐练起来了,两家人也习以为常了,就算半夜赶路也不行送他们。 说句不客气的,两家长辈比他们还怂这鬼地方,到底谁送谁还不一定呢? 跑到一半,李恒突然问:“老勇,怕不怕?” 张志勇壮着胆子回答:“怕个鸡儿呀,老夫带了刀!” 李恒逗他:“吹下火把试试。” 张志勇不懂:“怎么了?” 李恒说:“吹!” 张志勇听话地吹了一下火把。 李恒问:“有没有看到好多毛嘴巴一起吹?” “你大爷!!!” 心一直绷紧绷紧的张志勇猛地只感觉天灵盖冒出一阵阵凉意,咬着腮帮子再次加快速度,超过了他。 李恒哈哈大笑,跟着加快点速度,并排说:“唱国歌。” “唱!”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把我们的血肉…” 这是两人的保留曲目了,一路见证了他们的兄弟感情,每当内心害怕到了极点时,就会扯着嗓子一起高歌一曲。 歌声震天! 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醒目,也不晓得路两边的小伙伴们有没有被吓个半死? 反正在怀旧的一幕幕中,李恒走过了心惊胆战的高山路,来到了镇上。 此时天还没有开透,光线不甚明亮,将街道两旁的房屋映得影影绰绰。 起早的小贩已经开摊,卖得最多是包子、馒头和烧麦之类的早点快餐,见人经过就试着吆喝一嗓子“伢子,吃早餐吗,新鲜出炉的”,口号不新颖也不奇特,能坑一个是一个。 汽车站靠小镇西边位置,很小,比较破旧,到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墙刷标语,每天只有寥寥几趟班车进出。 它的公厕经年累月流趟着黄水,想上厕所的人没有视死如归的决心是不敢进的,只能往后背山里钻。 “伢子,你们去哪里?” 还没到站门口,班车售票员就已经小跑过来拉客了,那个热情劲呼,口水都快喷到脸上来了。 李恒不着痕迹往边上挪开点,问:“去邵市,还有座位吗?” “有!有大把,快上去坐。”售票员手拉着他的胳膊,一如既往地热情。 李恒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没想到上车以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售票员明显满嘴谎话啊,几十年没坐班车了,都快忘了这套路了。 粗粗一扫,车里不下30人,里面的好位置全被占了,就剩最后排还有三个孤零零的空位。 意外且不意外的是,其中遇着了好几张熟面孔,都是中考同一批考进邵市一中的同学。 比如坐在后面倒数第二排的肖凤。别看她也姓肖,却跟肖涵没半毛钱的关系,身子瘦瘦的,来自石桥铺金矿那边。 她是距离杨应文最近的人,巅峰时的一次期中考试曾只落后杨应文一分,差点斩断杨应文的龙脉,登顶全校第一。 不过她一直是学霸来着,就算进了邵市一中,也是诧叱风云的人物。要是记忆没出错,这妹子应该是考进了清华,后来具体什么情况他就不晓得了,两人联系不多。 见李恒上车,过去一向沉默寡言的肖凤快速用眼神瞟了瞟他。很显然,她在寒假也是听闻了某人的风流事迹呵。 接收到这姑娘的眼神,李恒很大方地打声招呼: “早上好啊,肖凤同志。” 肖凤惜字如金,没做声,但仍旧看着他。 “嘿嘿,李恒你真帅,你的传说都可以写进世纪百大案例了。” 代替肖凤接话的是另一个熟面孔,坐在肖凤旁边的阳成。 这是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子,初中时成绩猛猛地,常年位居全校前五名,但高中不知怎么的,落下去了,挤进全校前100成了他努力奋斗的目标。 李恒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低头递一个拳头过去,问:“真夸,还是想挨揍?” 阳成脖子缩了缩:“皇天后土在上,死心塌地地赞美!” 李恒收回拳头,欣然点头应允:“果然优秀的人,眼光都一样。” 同他预料的差不多,杨应文果真昨天没走成,这会和肖涵坐在最后排,时不时跟前排的两人说上几句。 当然了,这姓杨的不地道,就不浪费笔墨了,竟然走人时不喊他们。 肖涵今天穿一件红色外套,眼睛明亮而深邃,一头细笔软直的长发拢在腻白脖颈,配上那粉红丝的发夹和耳坠,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或者说,这姑娘长得太过惹眼,天生就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美。 见李恒劲直朝自己走过来,肖涵突然鼓足勇气,稍稍抬起右手微笑打招呼:“嗨!李恒…” 恰在这时,前面的售票员大声嚎嗓子:“马上发车了,请大家准备好零钱,要收票了。” 这是售票员和司机的好心,他们尽量不在半道上收票,就怕被中途上车的小偷扒手给惦记上了乘客的钱包摆放位置。 售票员这一出声干扰,李恒没留意到肖涵的小动作,更没听到她的招呼。 只见他一个大跨步过去,接着一屁股瘫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然后长吁一口气放松身子,疾步走这么远的山路,真他娘的累死了! 肖涵呆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左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右手臂,尔后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又用左手掐了右手背一把。 她内心安慰自己说:没人注意到的吧?没事,我还是那个淡淡的装逼少女。 张志勇向来就犯有美女恐惧症,看到好兄弟把靠窗的位置占了,他杵在过道,根本不敢和肖涵挨着坐。 缺心眼猛使眼色,李恒假装没瞧见,闭上眼睛休憩。 没撤了,张志勇使出杀手锏,“一顿小炒。” 李恒不为所动,继续逗他。 张志勇加大筹码,“两餐,你别太过分了。” 李恒睁开眼睛,悠悠地说:“外加一斤麻辣海花。” 这年头在邵市能吃上麻辣海花,那绝对是人上人,要一块钱一斤呢, 死贵死贵的! 也不知道那些黑心商贩为什么会把价格标这么高? 难道是运输不易的原因? 张志勇心在滴血,但还是忍了:“成交!” 全程目睹两人的塑料兄弟情,等到他们换完位置后,杨应文开口说话了: “李恒、张志勇,你们两个怎么才来?车子都要开了。” 刚才还翻过脸的李恒和张志勇瞬间兄弟齐心,齐齐撇过头望向窗外,不带搭理的。 ps:这章4000多字,二合一一起发了吧,懒得分章了。 现在是为了推荐位每天只能发这么多,上架后爆发。 第22章,奸计报复得逞 见从小就无比熟悉的李恒和张志勇这样针对自己,杨应文也不兴惯着了,顿时火力全开:“喂!你们俩是不是男人? 我特怕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样小气巴巴的? 难道要我早上跟你们一路大吼大叫跑下来吗?我可是女生。”。 张志勇瘪瘪嘴,嘀咕一句:“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拉屎撒尿了?臭屁!” 杨应文无视他,直接盯着李恒。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张志勇就是李恒的跟屁虫,所以她打蛇打七寸,直指要害。 被盯久了,李恒心里也有些发毛,非常不满地控诉: “别跟我们装委屈,我和你心连心,你却动脑筋,要你这样的朋友何用?划走划走!” 张志勇立马附和跟一句:“对极了,又不漂亮,滚蛋滚蛋!” 杨应文怒踢张志勇一脚,气晕了头,猛瞪李恒说起了胡说:“谁跟你心连心?谁稀罕?找你还不如找猪八戒呢,最起码猪八戒还会哄媳妇。” 李恒回怼:“那你去找猪八戒吧,不过猪八戒不能登记,近亲不让结婚。” “嗬嗬嗬嗬...!” 听到这里时,前排的阳成再也控制不住了,傻乎乎笑出了猪叫声。 就算性子比较生硬的肖凤都竖起了耳朵,手上的书本也好久没翻页了,甚至还用惊奇的眼神回头看了看吵嘴的两人。 肖涵本是个浑然天成的装逼少女,在别个忍不住时更加衬托出她遗世独立的卓然风姿、冷静自持。 不过要想和大家融洽相处,她明白一个装逼要适度的道理,淡淡一笑就拉了拉一副斗鸡公样子的杨应文,做起了和事佬。 老话说,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本就都是熟人朋友,没什么深仇大恨,平日里关系好的不要不要的,这会肖涵知情知趣地递台阶下,李恒和杨应文在吵吵闹闹中无形各自退让一步,渐渐平和了下来。 班车开了。 前镇距离邵市有200多里,这年头路况又不好,到处是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颠簸的不行,就算司机开再快,最起码也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到学校了。 在这百无聊赖地漫长旅程中,初中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的6人有着天然的亲近属性,在李恒和杨应文闹腾一番后,气氛到了,一行人慢慢交谈到了一块。 就算不善攀谈的肖凤都没置身事外,时不时会搭几句。 期间聊着聊着,张志勇突然提起了初一时李恒和肖涵的恩怨。 中间隔着李恒,张志勇的狗胆大了很多,竟然问向肖涵: “肖涵,我有个问题在脑海中藏了快6年了,一直不得解,今天问问你呗?” 肖涵疑惑地看过去,“什么问题?” 张志勇问她:“为什么初一你们要抢我兄弟的凳子?” 这个问题很尖锐。 盖因李恒和肖涵在初高中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周遭的几人都来了兴致,齐齐眼巴巴地望着肖涵。 其实不仅张志勇不解,杨应文、肖凤和阳成同样感到困惑,平时肖涵虽然内里倨傲得紧,不爱搭理陌生人。但对熟人朋友来说,可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呀,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抢李恒的凳子呢? 还一抢就是两次,贼离谱! 真是千古之谜,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迎着几双目光,肖涵低头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抬头抿抿嘴,抿不开,就再抿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 她脆生生说:“因为我那时候觉得他是个混混,不用读书,抢得理直气壮。” 听到这回答,李恒斜瞅了某人一眼。 接受到他那充满莫名意味的眼神,心虚的肖涵笑容依旧,只是笑得不那么自然,再次低头挽起碎发,手指碰到左耳垂,烫得吓人。 因为蛮横地抢了他两次凳子,其实她已经在初中高中默默揣测了6年,猜想李恒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是怎么看待她这个人的? 毕竟,不论在美貌上,还是在成绩上,初中到高中,她算得上是一个名人。 别个夸赞羡慕的多了,她也在潜意识中徐徐接受了自己是名人这一观点。 而时至今日,她终于解开了朝思暮想的谜底。 什么名人哪,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名字罢了。 不过她最善于的就是伪装真诚,不会让自己的伤感流露出来。 再者,就算是失败,今天也是破纪录的一天,是里程碑式的一天,尽管不算愉悦,但她还是第一次带着个人情感、鼓足勇气主动向他打了招呼,虽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在反思,自己向他打招呼,到底是售货员干扰了? 还是他故意假装,视而不见? 或者是,因为两人中间隔着个陈子衿的缘故? 外面几人依旧在高高兴兴说着笑,她却失神了,直到一块人头马饼干在她眼前晃一下,才快速抿笑接过了饼干。 礼尚往来,肖涵从书包中拿出半袋大白兔奶糖分给大伙,笑着说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不吃独食。 大白兔奶糖在这年头属于高级货,不仅价格贵,而且供需紧张,一般人还买不到。 当然了,它如此行销,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了。 有着各种零嘴加持,众人聊天的兴致更浓,一时间班车尾部比开派对还热闹。 班车行驶到六都寨加油站的时候停靠了几分钟,加油的同时,也让乘客去上厕所。 眼见杨应文、肖凤、阳成和张志勇都下车了,肖涵收回要踏出的脚步,笑吟吟地看向吊尾的李恒: “李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这姑娘可是肖涵啊,前生早就领教怕了,最是刁难人,李恒下意识拒绝:“不行!” 闻言,肖涵有一刹那的窒息感,好在她是一个极爱面子的装逼少女,努力把笑容维持在了僵硬的脸上。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着有些窘迫,立即偏头躲开他的刺眼目光,嘴里正要道歉说“不好意思啦,打扰您了”之类的话时,后边又传来了声音。 只见李恒习惯性说一句:“你要是想问我“你和宋妤谁更好看”的话,我劝你别浪费口水了,我懒得回答。” 这是肖涵上辈子最在意的问题,也是他重生前,一直在追着他问的问题。 说完这话,李恒呆傻在了原地,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才意识到自己思维出现了惯性,出现了本能的肌肉记忆。 前生并不代表今生。 这一世,肖涵和他的关系还停留在普通同学阶段,这么暧昧的问题她怎么会没羞没臊地突兀问出口? 果然,听到这话的肖涵有点发愣,待到反应过来后,她那漂亮至极的眼珠子灵泛转了转,鬼使神差地微微探头问: “那在你心里,我跟宋妤谁更好看?” 这问题一出口,肖涵就觉得自己疯了,定是疯了! 她在心里暗吼自己:你在做什么? 尽管她内心已经溃不成军、早已糜烂,但表面却仍旧是一副神情自若、智珠在握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凝望着他。 李恒无语了,就知道这妹子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心黑的很。 老实讲,她们两个是他上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一个是初中的,一个是高中的,往后竟然成了绝唱,他十分珍惜这段岁月,舍不得拿最亮眼的两颗明珠去碰撞。 他相信,学生时代所有暗恋过她们的男生都是如此,因为这是一种亵渎。 既是对她们的亵渎,也是对自己青春年少感情寄托的亵渎。 李恒避重就轻地绕开这个话题,转而问:“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见他不敢回答自己的尖锐问题,没来由地,她内心瞬间治愈不少,脸上保持微笑问: “哦、那个、哈…你就不怕我这个问题更难为情么?” 李恒点头:“所以我会先斟酌一番,再考虑要不要回答?” 视线在他侧脸上停留两秒,她背着小手,清清嗓子说:“寒假回来我总是听到关于你和陈子矜的传闻,请问,故事内容是真的吗?” 李恒笑了,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反问:“那你希望内容是真还是假?” 李恒这抹轻松的笑容突然刺痛了肖涵,这么多年对他和陈子矜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隐忍变得惨厉起来,自己到底要退让到什么时候? 自己要畏首畏尾龟缩到什么时候? 自己终究在害怕什么? 肖涵一副请饶了我的样子惨兮兮地说:“初中的时候,在宿舍里、在路上,我总是能听到一些女生在背后议论你,议论内容有好的有坏的,您当时真出名。 高中三年,有好多外班的女生跑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包括我的一些朋友。” 李恒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告诉了那些朋友了没?怎么介绍我的?” 右脚尖在泥土地上轻轻拧一圈,肖涵抿笑抿笑说:“都是花季雨季的年纪,能碰着一个“吾心安放”的异性不容易,当初我不落忍告诉她们你和陈子矜的事。 但现在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明确告诉她们:穷少年和陈家贵女上过床啦,甭惦记了咯。” 听到这充满攻击性的话,李恒面皮抖了抖,表情逐渐固化在那,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穷小子和陈家贵女…! 这组合词汇的破坏性比肖涵想象的还要大。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种狠话?说让他生厌的话?还是冲李恒说的。 对面的男生可是李恒! 但她刚刚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不过当看到他的刺激性反应时,肖涵并不后悔,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不分是非黑白的高兴。 就像小人物的奸计报复得逞一样。 让你和陈子矜上床! 让你笑得比我还潇洒! 让你和陈子矜在我面前举止亲密,还亲密了长达5年之久,您真当我是受气包吗? 您真当我是软脚虾吗? 此时此刻,肖涵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一个理智安静地注视着他。 一个眼神恶毒、冷笑连连地俯瞰他。 还有一个神情黯淡、伤心欲绝地看着他。 至于这三个自己到底哪个占据上风?她一时也分不清。 她只知道,随着两人长时间的对视,她的思绪慢慢飘远了,最后落得一片空白。 … “肖涵、李恒,你们在傻杵着干什么呢?后面还有那么远的路,还不去上厕所?” 就在两人尴尬当场、魂不守舍的时候,最早赶回来的杨应文直直插入两人中间,伸手拍了拍这个,拍了拍那个,催促着他们。 见两人都没动,杨应文左右瞅瞅,担心问:“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我在跟他聊米的事情,我爸爸很喜欢他家的米,说吃完还想买。”肖涵率先回魂,笑得眉眼弯弯。 田润娥常年担米去集市上卖的事情,在上湾村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晓得,杨应文倒没怀疑,只是只是再次问:“那你还去不去厕所?” “要去。” “我陪你。” 要走的时候,杨应文扭头问李恒:“你不走?” 李恒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用,我到这等你们。” … 车子再次启动时,好像某种精气神被斩断了,一行人没了之前的浓烈交谈欲望。 张志勇和阳成睡着了,睡觉姿势都一样,嘴巴张得像鲨鱼,头都是歪着的。 不同的是,胖胖的阳成还打着呼噜。 比航空弹还响亮的呼噜声似乎影响到了肖凤,她看了看最后排还空着的唯一位置,挪了过来。 不一会儿,三个女生又重新开锅,叽叽喳喳凑到了一起。 ps:怕大佬们难等,不分开了,4000字二合一 第23章,把我当做什么了? “喂,李恒,你怎么不跟我们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李恒定定地坐在那不说话,聊天聊到一半时,杨应文突加大音量,这样朝他喊。 听闻,肖凤跟着转过头,看向他。 但肖涵没有动静,大白兔奶糖在她嘴里翻飞着变化成各种形态,自娱自乐。 李恒下意识瞄肖涵一眼,后者犹如老鼠见到了猫,顿了顿,稍后不着痕迹地撇过了头。 她承认,刚刚才讽刺完他,刚刚才从他口中得到同陈子衿上床的确切答案。她没办法现在面对这个人时能够从容豁达,能够不计较地当做什么芥蒂都没有? 除非自己真的不在乎了。 除非自己是个天生蠢笨之人,就算两人上床了,也能善良地送上祝福。 除非自己城府高深到能虚与委蛇地容忍这一切。 但这三种肖涵都不是,于是就只能矫情赌气,用一副看破世道红尘的漠然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心灰意冷。 又把自己当做空气给无视了,有点儿难堪,但李恒却并不意外,这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了,前世罪行累累,简直多如牛毛。 他温和地对杨应文说:“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儿犯困,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可能要眯会。” “真没事?” “嗯。” 杨应文用余光瞥眼好友肖涵,好似察觉到什么了,却一时又没络头,临了只得说:“那你睡会吧,到了我叫你们。” “好。” 后续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昨晚没怎么合眼的李恒真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才发现班车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边边。 此时车内已然空无一人,他登时头皮发麻,吓得够呛。 稍后窗外传来一些议论声,他伸出脑袋往外一探,好多人,正坐在一片空地上休息聊天。 李恒大声问离得最近的肖凤,“肖凤同志,这是个什么情况?车子怎么不动了?” 听到点名道姓叫自己名字,平日里不爱多话的肖凤只得翻身回答,“车子抛锚了,司机搭一拖拉机去附近的镇上买配件去了。” 李恒追问:“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哪晓得,司机去好久了,应该快了吧。” 见他仍然盯着自己,肖凤估摸说着说完又问他:“你睡饱了没?要不要下来一起呼吸下新鲜空气?” 竟然悲催地抛锚了? 李恒郁闷坏了,要是后世碰到这种情况,他们早就换乘其他班车去邵市了。 可如今是1987年啊,才立春不久,别说拦车了,路上半小时都没看见一辆班车经过。 后面总算见着了一辆班车吧,人家还是从回县过来的,方向压根不对。 按售票员的说辞,现在是下午两点过了,快三点了,基本没有车再下来,路上有车一般也是回去的车。 这是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就是只能干等了,急都急不来。 有几个上了年岁的乘客可能是等久了的缘故,大肆发牢骚表达不满,但售票员只用一招就让他们没了脾气。 售票员怎么做的? 她说你不愿意等了我可以退钱你,你自己去找车离开。 偶滴个乖乖,在这种荒山野岭,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谁敢冒这个风险? 李恒下车,径直朝坐在一大石头上的肖涵和肖凤而去,好奇问:“怎么就你们俩了,张志勇他们三个呢?” 他是盯着肖涵问的,但肖涵双手抱膝对着青草地发呆儿呢,没空理他。 肖凤看了看李恒,又看了看李恒,以为两人是闹矛盾了,于是帮着解围:“应文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肚子一直疼,跟着司机去了镇上。 张志勇和阳成不放心,陪着一块去了。我们俩个留下来看行李。” 这种分配挺好。 在野蛮行径充斥的年头,在外边两个男生比女生管用,也没那么危险。 李恒关心问:“应文疼得厉害吗?” 肖凤瞧了眼肖涵,见后者还没有搭话的意思,继续回答:“是突然发作的,我看那会她额头上都冒汗珠子了,可能疼的不轻。 不过应文身体结实,还能走路,我们期待有好消息吧。”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肖凤忽地起身,生硬地转折:“你们先聊,我走开一下。” “去哪?要我陪你去吗?”李恒问。 “不了,你去了会起反作用。”说这话的肖凤脸色略微有点红,但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是干脆。 起反作用?是去厕所么? 那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李恒这般想着,然后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旁边的肖涵身上,眼神明亮,就算她不予任何回应,还是执拗地盯着她侧脸看。 肖涵微微眩晕,这家伙在搞什么? 她认真努力地修炼了很久,才做到心如止水,他前脚才和陈子衿上床,现在这样算什么?把我当什么了? 李恒小声说,“你看到左前方那个小男孩了没?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偷偷看你。他不会对你有想法吧?” 肖涵白了他一眼,脆生生地讲:“对我有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么漂亮的女生。” 就是这个味儿,她不说话则已,说起来总是那么犀利。 李恒笑着挪开视线、停在了她的书包上:“你带了糕点没?我饿了。” 肖涵拒绝地十分利索,“没带!” 李恒嘀咕:“我鼻子很灵的,闻到奶油香了。” 其实他根本没闻到奶油香,只是根据前生的经验猜测的,眼前这姑娘喜欢吃糕点,每每开学都会带一包放书包里。 肖涵看着地上的青草尖尖,再次回绝:“有也不给你吃!” 讨了个没趣,气氛有些尴尬,李恒瞄眼书包,再瞄眼不为所动的她,收回目光说:“那行吧,咱改天再聊,我去找点吃的。” 说着,他站起身直接闪人。 直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肖涵才缓缓抬起头瞅了一眼他的背影。 第24章,无能狂怒 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他肚子确实饿了,一个劲在咕噜咕噜叫,但他没去找食物,而是下坡到河边呆了会。 因为这是个前后左右望不到人烟的鬼地方啊,去哪找吃的? 溪水潺潺,很是清澈,他甚至看到有串小鱼逆流而上,游得十分欢快。 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李恒终于受不住河风的冷冽了,转身又爬回了马路上,回到了车里。 既然没讨到糕点吃,那就吃菜吧,记得老妈塞了一罐头腊肉进包里,实在是饿得紧了,不管了,打算先吃为敬。 只是才来到座位上,饿得心刨刨的李恒怔住了,低头望着座位上的一包荷叶糕点发呆。 糕点的外形特别诱人,应该是魏诗曼亲手制作的,这魏女士爱钻研,不仅烧得一手好菜,糕点和各类甜品也是得心应手。 李恒转头看向窗外的肖涵,这姑娘正和上完厕所回来的肖凤谈笑风生,面上毫无破绽,彷佛这糕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双手托起糕点闻了闻,下一秒在馋虫的刺激下,他张开血盆大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隔空望着这一幕,她突然想笑,感觉这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荒诞。 一个6年都很少跟自己发生碰撞的人,这几天却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先是卖米去了家里,今天又跟自己斗了两场法。她明白,肯定是高高在上的老天爷闲得慌,开始搬弄是非了。 ...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带着新买的配件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杨应文、张志勇和阳成。 见状,李恒、肖涵和肖凤一股脑儿地围上去,询问身体情况。 杨应文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她咧咧嘴说:“医生说没大碍,我应该是受凉了,给我用艾草烟熏了肚脐一会,吃了几粒白色西药,还贴了两块膏药。现在整个人好多了。” 听到这话,几人总算彻底落了心。 老实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突发疾病,搁谁遇上都慌,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最后没事。 下午四点过,班车再次上路出发,这回倒是顺风顺水,赶在日落前进了邵市。 期间售票员走到车尾问几人,“你们6个是在邵市一中读书,对不对?” 售票员之所以这样问,其实是三年下来,李恒等人几乎都是坐这班车来往学校和家里的,时间久了,人家慢慢就有印象了。 李恒点点头,主动开口询问:“对,这么晚了,能送我们去学校吗?” 售票员很好说话,“今天耽误了你们时间,自然是可以的,你们先收拾一下行李,还有十二三分钟的样子能到一中门口。” “好,谢谢你们。” 李恒礼貌地表示感谢后,就靠着玻璃窗看几人收拾整理,他却没动。 盖因他就一个包,没啥好动的。 说13分钟,就13分钟,时间一到,班车准时出现了一中校门口。 下车后,兜里最阔气的张志勇大手一挥,豪迈说:“请诸位同学给我张某人一个面子,陪我下馆子。” 没想到肖凤率先婉拒了,“谢谢你的好意,今天坐车太久了,我头好晕,没胃口吃饭,就先回宿舍了。” 肖凤身子骨瘦弱,向来晕车大伙都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妹子还是这么的我行我素,根本没给张志勇再次开口的机会就走了。 跟肖凤是同一个地方的阳成连忙说:“那我也不和你们吃了,她东西多,我去帮她拿东西。” 眼睁睁看着两人过马路进入校门,张志勇还没回过神时,肖涵又拉着行李走了,这回招呼都没打一个。 闺蜜走了,杨应文自得同进同退。 张志勇气得破口大骂,“走走走!都走了好!老夫还省钱咧,以为这钱留在我袋子里买不到东西哟。” 李恒问:“那咱们还吃不吃大餐?” 张志勇余怒未消,还在跳脚骂:“太不给我张某人面子了,呸!成绩好了不起啊,长得漂亮有气质了不起啊,我又不求你们。” 李恒无奈,往旁边的蛋炒粉摊位走去,随便寻一个座位坐下就喊:“老板,来份蛋炒粉,加辣!” 听到他只叫了一份蛋炒粉,张志勇感觉又被无视了,更气了,扭头吹胡子瞪眼:“不给老子叫?” 李恒右手拄腮,饶有意味地说:“你先骂,等骂醒了再吃。” 闻言,张志勇全身高涨的怒气瞬间泄了,耷拉个脑壳挨着坐下,问:“刚才要是你请客,她们是不是都会留下来?” 李恒摸摸自己的脸蛋,“有这可能,我们俩的长相确实不在一个国度。” 张志勇挑眉,老不高兴了:“你再损我一句试试!蛋炒粉你自己付钱!!!” 李恒说:“那我不吃了,反正下午肖涵给了我糕点吃,现在不是很饿。” 张志勇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肖涵?哈人!开国际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肖涵会给你糕点吃?” 李恒说:“不信你问问肖凤就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 “你当然看不见,你陪应文看医生去了。” 莫名地,张志勇忽然信了,过了好会埋怨道:“肖涵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啊? 你们这简直是杀人又诛心,我就好像走在路边的狗,无缘无故被你们踹了一脚一样。太难受了。” 李恒往马路斜对面呶呶嘴:“看到那边那对狗男女了没?其实当狗也不差,性爱自由。” 望着对面角落正在交媾的公狗母狗,张志勇小心肝都差点吐出来了: “李恒你大爷的!真是倒胃,咱们友尽了,老子要和你绝交!” 李恒答应:“这要求可以满足,但咱们先吃完蛋炒粉再说。” 蛋炒上来了,李恒问老板:“这多少钱一份?” 老板回话,“5毛一份。” 这物价倒是和镇上的馄饨粉面差不多,能接受。 人过35以后,身体机能会出现各种偏差,肠胃不好的李恒因此过上了清汤寡水的生活,不能吃辣,不能吃油炸的,不能吃酸,反正就是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各种不能吃。 现在突然吃上了阔别已经的蛋炒粉,他只觉着美味极了,真是人间极品。 “诶!李恒,你也在这啊!” 就在他低头慢慢享受的时候,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女声。 第25章,往事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李恒迅速转头看过去。 果然,一个久违了的黑色身影横穿马路来到了他身后。 她叫王润文。 大约二十六七岁,是他们204班的英语老师,高中时期留给学生们最深刻的印象有两点: 一个是,身材非常丰腴,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贼有料,是许多青春期男生的梦中常客。 二个是她的口头禅。无数次在课堂上跟学生们互动说:下个月我要减肥了。 每次听到她说要减肥时,很多男生都在心里冒泡抗议:减什么肥啊,正好!正好! 事实证明,减肥的事她就说说而已,且说过就忘。 三年下来,她不曾瘦过,当然也没见长胖,一直维持老样子。 她对李恒很好,是那种没有来由的好。 从高一教他不到3个月开始,就单独给他开小灶补英语,去外地出差或旅游时,也偶尔会带辅导资料回来。 甚至于高二放月假时,已经发展到她时不时会喊李恒去家里吃饭。 这种过度的好,让大家羡慕不已的同时,却也让李恒陷入了苦恼。 由于英语在初中先天性不足,它是所有科目中的唯二短板。 呃...,这个短板是相对而言的,也不是说很差,差倒不差,像总分120分的语文每次都能考个96分左右,但多了也没有。 相较于杨应文、肖凤、陈汉杰、宋妤、王俊、麦穗和肖涵这些牛逼学霸,还是有些差距的。 要不是他的数学一直无解,几乎次次接近满分,可能要被这些人给甩好远了。 本来对这种好,乡下出身的他一开始只是有些本能的不适,但也没察觉有什么。 直到有一天,班上的刘业江在宿舍跟他开玩笑说:“李恒,英语老师现在是单身噢,如果你向她求婚的话,我们都觉得成功性很大。” 就是这么一句恶意的玩笑,却一下子击中了李恒的内心,让他感到十分别扭。 之所以说恶意。 是因为刘业江成绩很好,但天意弄人,次次要比李恒排名低,在班上总是被李恒压一头,时间长了就心生怨恨,总是鼓着劲要和他一争高下。 而除了成绩外,最让刘业江恼火的是,他听班上关系要好的女生说,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孙曼宁似乎暗恋着李恒。 这种种恩怨纠缠在一起,他直接把李恒当成了竞争对手,当成了情敌! 因为这句看似玩笑的玩笑,让李恒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英语老师的关系。其实不用别个说,他自己也觉得走太近了。 此前甚至多次出现过妄想症:老师是不是对自己有想法? 虽然关系是清白的,但架不住那些眼红的人爱拿这事造谣说笑啊,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他也要顾忌名声的啊。 毕竟他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少年,毕竟才十多岁,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面对一些流言蜚语时会显得无措,还是有些扛不住。 于是有一段时间他开始有意疏远王润文老师。 那期间但凡是英语课,他要么低头自习刷题,要么复习其他科目,有时候还会故意睡觉和讲小话,各种小手段花样百出,可就是不好好听课。 他的变化,王润文都看在眼里,却一直没说什么,直到有一次月考他英语只考了61分。 100分考61分! 这是什么概念呢? 这是与重点大学失之交臂的概念! 别说班主任王琦老师急了,就连其他任课老师也跟着急眼了。 考完后,班主任王琦火速找到王润文了解情况,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李恒的英语成绩下滑那么多? 面对询问,王润文思虑许久,最后说:“我明天找他聊聊。” 由于数学太过拔尖的缘故,王琦向来对李恒看得很重,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立即表示:“我陪你一块。” 没想到王润文拒绝了,“用不到,我单独跟他谈谈心。” 两人这是第二次搭届了,已经合作了有好几年,彼此非常处得来,也非常信任。 当下王琦老师就说:“那行,你先跟他聊聊,要是有改变就好,没改变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那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记忆特别深刻。 当他做完早操回到教室上早自习时,英语老师先是不紧不慢地围绕教室转了一圈,督促大家背诵单词、句型和课文,接着从过道后面来到第七组第四排的李恒这里。 手指悄无声息地在他敞开的课本上点了点,用他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 “跟老师出来一下。” 见状,同桌孙曼宁关心问:“是不是因为成绩找你?” 李恒点点头:“应该是。” 孙曼宁放下笔问:“那你还敢单独和她相处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听到这话,刚刚还迟疑不决的李恒反而不犹豫了,站起来说:“不用。” 他知道孙曼宁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一中校长就是他爸爸,亲血缘的那种。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李恒绕道后门来到了教室外面。 可能是怕他心里有顾忌,英语老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办公室等他,而就在大家都能透过窗户看到的走廊上。 王润文双手把着水泥栏杆望着下面的篮球场,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等了会。 等他心情平静一些时,她才开口:“其它科目的成绩都出来了?” 李恒点头。 王润文问:“数学多少?” 李恒回答:“148。” 王润文又问:“哪道题错了?是最后一道大题吗?” 李恒摇了摇头:“不是,是第二道大题的最后答案写潦草了,阅卷老师错把5当成了8。” 闻言,王润文终于收回了操场上的视线,侧头看向他:“要是写工整就是满分?” 李恒不敢跟她对视,微微移开目光,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过了会,她又问:“你知道你自己这次全校排名多少吗?” 李恒低下头:“同桌去教务处看过了,告诉我了,29名。” 话到这,王润文看了看他的眼睛,尔后远眺天际问:“英语61,是故意的?” 李恒回答:“没有。” 王润文眉毛蹙了蹙:“你是不是恨我?” 不等他说话,她继续往下讲:“如果你不喜欢老师的教学方式,我可以向学校申请换个班级,让206班的英语老师来教你们。” 在他们这一届,有四个实验班,文理各两个。 文科是204和205。 理科是206和207。 李恒和张志勇在204班。 肖凤在205班。 杨应文和肖涵都在207班。 至于阳成,高二分班时,他的成绩没达标,遗憾去了普通文科班。 当然了,张志勇这货的成绩同样不到水准线,但人家关系硬啊。 听到这话,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李恒猛地抬起头,加大音量回答道:“老师,我这次是失误,下次一定能考好。” 同来之前预想的结果不一样。 王润文愣了愣,扭头定定地望着他,没想到他会回心转意,良久后,她笑了。 她欣慰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这次谈话过后,两人冰释前嫌。 英语老师没有计较他过去的小九九,李恒也没再顾忌外人的看法,走的那叫一个正,行得就是一个光明磊落。 甚至还用二姐小时候对付他的办法,随意找个借口激怒刘业江,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暴揍了一顿刘业江这个造谣根源。 在肖涵和杨应文眼里,他初一可是个混子啊,行事风格早就定了,对待敌人向来是不手软的、毒辣的,凳子腿都打断了。 一顿暴揍,刘业江去医院缝了11针。 而他屁事没有,学校在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后,教导主任只是给了他一个若有若无的口头警告。 ps:三月这书构架很大,前后琢磨了有半年之久,大纲细纲加起来有7万字。 这书我想走故事流,每个人物的出现都是跟后面故事核心串联的,希望大佬们给我多点耐心,也希望最后一本都市能写出自己想要的,写出大家满意的。 还有一个,大佬们都在抱怨更新少,我冤枉啊,真的每天都有超过4000字的。 要不这样吧,往后每天争取更5000字,再多没办法了。我们这样的小卡拉米没有流量曝光,新书期必须走推荐位,不然就扑街到姥姥家了,希望大家理解我这种小作者的苦衷。 上架后爆发! (明天中午12点还一章。) 第26章,期待 “老师,新年好!” 见到王润文过来,原本松松垮垮坐着的李恒立马端正身子,亲切问候:“吃晚饭了没,要不一起吃点儿?” 别看张志勇这缺心眼怼天怼地,但对老师向来很是尊重,这不,整个人“嗖”地一声站起来了,拘束得紧。 对于张志勇的过激反应,王润文看得好笑,示意他先坐下,然后问李恒:“你请客?” 李恒心说我请个毛线呀,兜里的生活费连十块钱都不到,要是请了这个月还咋过? 喝西北风吗? 但碍于面子,他十分洒脱地说:“那是自然,就是蛋炒饭太过简陋,老师你不要嫌弃才好。” 随后不等老师开口,转头就喊老板再上一碗蛋炒饭。 “好嘞!请稍等,马上来。”老板开心地应声。 双方太过熟悉,王润文没客气,用手指头抹了抹凳子,感觉还算干净后,在李恒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她瞅瞅地上的行李,问:“都这个点了,你们才从家里过来?还有车?” 李恒回答说是,然后把路上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王润文抬起有手腕看看表,随口说:“今天下班了,已经没法报名了,要不你今晚去我那过夜?” “噗嗤!”突兀听到这荒唐至极的话,张志勇嘴里的蛋炒饭吐得满地都是,心肝一颤一颤地,快哭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哟! 怎么让洒家听去了? 难道刘业江不是在造谣?说的是真的? 你们俩…你们俩…! 这货感觉自己知晓了天大秘密,回头肯定会被李恒给剁碎了喂狗。 见张志勇低头不敢看自己和李恒,心领神会的王润文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学校的房子,而是市区的老房子。 那边楼下过了个人,还不到30岁,你们两年轻,血气应该足,帮我去镇一镇。” 原来是迷信作怪! 表面镇静、内心同样紧张的李恒暗暗舒口气,刚才还在下意识喵喵饱满,胡思乱想: 怎么办?怎么办? 老师这样直白,自己是被迫从了? 还是撕破脸皮,奋起反抗,誓死不从? 李恒收敛心神问:“老师住在几楼?” 王润文说:“二楼,本来今晚打算在市区过夜的,可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房子里有些阴森,就来学校了。” 这是她的真实体验。 把电视声音调大都无法静心,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脑海中的邪念在不断地滋滋生长。 李恒本能地想问,为什么不让她家里人住进去镇一镇? 但下一秒想到老师的不幸遭遇,其父母离婚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李恒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有求于两人,王润文抢着付了蛋炒饭的钱,稍后三人在校门口乘坐公交车去了市区。 路不远,坐公交十三四分钟的样子就到了。 小区有点老旧,楼房普遍不高,最高也才四层。 李恒跟着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楼下搭了个棚子,外边有花圈和白色挽联,里面敲锣打鼓,还有和尚念经。 怪异的是,就是没有哭声。 经过棚子,上到二楼,才进门,他就忍不住问:“怎么死的?不是没过30吗?还设灵棚?” 在他们老家的习俗里,死者没过30的一般怨念深重,号称少阎王,不设道场,尸体骨灰都不许进屋,直接拉去坟场埋了。 英语老师叹息:“也是个可怜人,遭了无妄之灾,半夜从卷烟厂下班回来的路上被人误砍死的。” 李恒问:“那怎么没送去火化?” 英语老师回答:“已经火化了,灵棚里摆的是盒子。” 聊到这,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两人默契地没再提及。 换好鞋,摆好行李,从卫生间洗个手出来的李恒发现张志勇这货正盯着茶几上的相框一个劲猛瞧。 客厅里没发现英语老师的身影,他出声问:“老勇,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沉浸在相框世界中的张志勇吓了一跳,稍后急不可耐地向他招手,压低声音猥琐说:“快来看,好美!” 原以为这二货在说英语老师年轻的时候,等他接过相册一瞧,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张两人毕业合照。 左边正是英语老师,一脸灿烂的笑容。 右边的女人同样在微笑,但只一眼,李恒就明白缺心眼刚才为什么失神了? 虽然穿的学士服,打扮也并不华丽,简简单单,可其身上的浓浓书卷气息隔着相框都能清晰扑鼻入耳,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就在两人凑头欣赏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美不美?” 快嘴张志勇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美!美得冒泡泡,我都想娶来做媳妇了。” 等到说完,缺心眼扭头看到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顿时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双手无措地搓着,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伸手拿过李恒手里的相框,王润文对着相册里的人看了会,缅怀说: “她叫余淑恒,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如今在一大学当老师。” 说完,她还不忘揶揄张志勇,“她很受欢迎的,家境也不错,你要想娶她的话,那得加油了,第一步就是考个好大学。” 张志勇被说的无地自容,心慌慌地跑卫生间去了,美其名曰上厕所,实则逃避。 听到门“砰”地一声关好,王润文转向李恒:“和陈子矜比,你觉得谁更漂亮?” 这明显在奚落人啊! 李恒白了眼,一屁股坐沙发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不接话。 王润文把相册放回茶几上,好奇问:“陈子矜去京城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么?” 李恒还是没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润文似乎懂了,双手抱胸,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了你,是她的损失。 以你的外在条件,只要进入大学就犹如蛟龙入海,到时候能挑花了眼。” 李恒本欲辩解:老师你误会了。 可一想到上辈子陈家众人对自己的低眉冷眼态度,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太早,他在等! 等《活着》的消息! 都说先苦后甜嘛,这些日子自己已经够苦了,他期待成名后的甜。 是人就有虚荣心,是人就追逐名利,是人就希望别人高看自己一等,纵使两世为人的他,也不能免俗这点。 心里估算下日子,《活着》已经寄出去好几天了,也快到杂志社了, 应该很快就会反馈消息。 思及此,他的内心莫名澎湃。 他清楚,自己压抑得太久了,来自村里的、来自陈家的、来自父母姐姐的、来自同学之间的,他都需要一个渠道释放情绪。 李恒对她说:“老师,过几天也许会有信件寄到你这里,或者有人打你电话找我,请帮我留意下,这个对我很重要。” 王润文听得一知半解,“什么信?什么电话?”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李恒不敢把话说满,笑笑开口:“容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小会,王润文问:“是我学校住处的座机号码?” 李恒说是。 王润文爽快答应:“行,这段日子我注意下。” ps:求月票!求追读! (今天已经更新满5000字) 第27章,劫 当天晚上,英语老师睡主卧。 由于这是老房子,空间并不宽敞,就两室一厅,李恒和张志勇一起住次卧。 听着楼下有道师在麻麻地念经,张志勇翻来覆去睡不着,跳起来满是怨气: “这麻批的要搞到几点?吵死了!老夫真想下去一脚把那盒子踹了!” 李恒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只能算是毛毛雨噻,他眯眼平躺着: “你忍一忍,这是老城区,周边都是住户,不会弄太久的,估计等会就歇息了。” 张志勇青筋毕露,抓着头发发狂:“可老子要疯了,已经忍不了了!” 李恒说:“那你就下去踹盒子,我替你打110和120,顺便到火葬场帮你预订个盒子。 不过你知道的,我兜里钱不多,到时候要是预订不到骨灰盒的话,你也别怪兄弟不够意气,你忍忍,资江河里吃死肉的鱼…” “停!停!你个傻屌!”张志勇骂骂咧咧下床到窗户边瞅瞅,随后又回到床上,学他的样子平躺假寐。 过了会,这二货又耐不住了,忽然问:“李恒,你说隔壁的英语老师睡了没?” 李恒睁眼望着天花板:“你问这干什么?” 张志勇嬉皮笑脸说:“长夜漫漫,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浪费,应该去隔壁。” 李恒:“……” 没等到回复,张志勇接着往下叨逼:“真的!我真的感觉她对你不一样,要不今晚我去楼下灵棚镇压骨灰盒,把屋子腾出来,给你们....” “哎哟!!!” 这货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从床上闪现到了地板上,右手捂着屁股哎哟哎哟,很是不悦。 瞪眼怒骂:“李恒你大爷的!你踹我干什么? 就算你们今晚做了坏事,我是你兄弟,难道还会说出去昂?你就这么不信我昂?” 李恒伸腿又是一脚,这回直蹬脸上,嘴巴都蹬歪了。 见缺心眼还要满口喷粪,李恒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你要是想成为第二个刘业江,想进医院缝针就继续说。” “日!亏你还是男人,还长得人模狗样,真是不知味!我要是你,我早把张志勇打晕了,早扑隔壁床上去了!” 张志勇气势弱了几分,但嘴上仍在维护最后的脸面,小心翼翼摸回床上,直把李恒看得大乐。 重新并排趟着,十来分钟样子后,楼下果然停火了,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好多。 这时张志勇鬼鬼祟祟做最后的怂恿,“我看王老师不会反抗你的,要不你把我敲晕嘿,放心,咱有这觉悟,作为好兄弟这时候就应该被敲晕。” 李恒说:“把你丢床底下。” “可以,太可以了,但你们动作要小点,别把我整醒了。”张志勇欢欣雀跃,还拍起了手掌。 有这二货在的地方,就是他娘的欢乐,两人有的没的说着,直到很晚才睡。 这一觉李恒睡得死,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多了。 张志勇早就起来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见状,李恒忍不住问:“大早上的发什么呆?什么时候醒的?搞洗漱了没?” “醒好久了,还没洗漱,尿都还没撒,尿泡都憋疼了!”张志勇双腿夹紧,显然在憋尿。 李恒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问:“那你怎么还不去?等着跟我抢厕所啊?” “英语老师在外面客厅,老子不敢去。”张志勇口口声声自称老子,却慌得一批,不敢单独和王润文相处在一个独立空间。 李恒踢了他一脚,“瞧你那怂包样,出息!” “狗日的你轻点,老子尿都快被你踹出来了。”张志勇跟在他背后,努力装着没事人的样子,一蹦一跳终于进了卫生间。 王润文问李恒,“张志勇怎么回事?一瘸一拐的,昨晚把脚崴了?” 李恒毫无歉疚就把兄弟给卖了,“还不是你坐在客厅沙发上,他不敢出来,尿憋的。” 王润文错愕,看眼卫生间,似乎隐隐还能听到里面有瀑布冲击的声响。 两秒后,她笑了,起身说:“你也快点搞好洗漱,我去买早餐。” “欸。” ... 今天是2月10号。 开学的第二天。 早餐过后,三人不敢再耽搁,乘坐公交车回了一中。 进到校门,李恒两人与英语老师分开了,他们先去的三楼自己教室,找班主任王琦报道,拿报道单。 此时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矮个子王琦搬一张书桌守在门口,手夹一根烟,等班上学生来报道。 说班主任矮,是真的矮,目测至多158。 但他天生不怒自威,往那一站就是气场,班上人、尤其是女同学最是怕他。 见两人蹭蹭蹭地出现在楼道口,王琦用小手指撇撇烟灰,点点花名册说:“过来把名签了。” 李恒签名的时候,王琦慈眉善目地夸他有长进,字越写越有型。 而轮到张志勇时,老班立马变了脸,低声训斥:“你这写得什么玩意?鬼画符都比你好,高考照你这个样子,卷面分全没了。” 平时性格跳脱的缺心眼此刻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乖乖用笔涂掉,弯腰一笔一画重新写。 就在这会功夫,楼道口又来人了,而且都是老熟人,孙曼宁和柳黎。 远看近看,孙曼宁最大的特点是干净,从上到下给人的印象要比清澈的山泉水还纯净,十分舒心。 这姑娘身材高挑,不穿鞋足有170,本来按她的个子是没法坐前排的。毕竟班上比她矮的男生女生有一堆箩。 可架不住她爸爸是一中校长啊。 更架不住班主任王琦是个唯成绩论者啊。 根据王琦老师的规定,204班每学期换两次座位,分别是期中考试后和期末考试后(也可称每学期开学前),班上前十名的人按照成绩排名顺序优先自主选择座位。 什么意思呢? 就像第一名总是两人轮流来的麦穗和宋妤,全班64个座位,她俩想坐哪个就坐哪个,只要她们相中了,其他人统统滚蛋,统统得让位。 以此类推,第二名有63个座位的选择权。 孙曼宁语文和英语很厉害,但数学差了些,所以她每次都选择和全校数学最牛逼的李恒坐一块,目的是好问题目。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班上那些好事者都在背后传她暗恋李恒来着。 柳黎则和孙曼宁恰恰相反,语文行,数学也行,文综还是行。但英语严重偏科,差得一塌糊涂。 差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讲吧,每次但凡能及格就已经是烧高香了,祖坟冒青烟了。为此,所有任课老师都替他急死了。 按历史老师的话说,一个清华北大的好苗子哎,就坏在了英语上。 柳黎身高在172左右,面上颧骨突出,人不胖不瘦,焉焉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比君最为众人津津乐道的是:不爱最美的宋妤,不迷明珠肖涵,不痴才人麦穗,一心一意暗恋陈丽珺。 不! 确切地说,自从高三被刘业江在教室戳破后,这哥们的暗恋变成了明恋,很苦。 等四人签完名,王琦撕下报道单递给他们,并嘱咐:“赶紧去交学费、领书,晚上7点之前赶到教室,今晚重新排座位。” 对于这年头的学生来说,只要不出学校范围,班主任的话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圣旨,四人应一声就火速往财务处缴费。 路上,李恒顺口问了句孙曼宁,“你不就住在学校吗?怎么昨天没交费,现在才弄?” 孙曼宁回话:“我说我在等你,你信不?” 此话一出,正在互相推搡的柳黎和张志勇停了动作,齐齐扭头看向这女人,眼里闪烁的全是八卦之意。 尽管有很多小道消息传这妹子暗恋自己,可上辈子她并没有对自己有过任何表白之类的举动,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所以,他还是很放心的。 李恒淡定地开口:“不信,信你就有鬼了。” 没想到孙曼宁伸手指着对面三楼说:“我确实是在阳台上看到你和张志勇来学校了,我才下来的。” 柳黎这时歪头搭嘴:“还以为你是特意在小卖部门口堵我呢,看来我自作多情了哈。” 柳黎和她刚才是在小卖部碰着的,一起上的三楼。 孙曼宁说:“你要是有李恒一半帅,我并不介意从陈丽珺手里夺走你的缘分。” “嗐!开玩笑就好好开玩笑,你干啥要提她,我等会吃饭都不香了。”陈丽珺是柳黎的劫,每次提起她,他都会习惯性用右手挠挠头,即害羞又惧怕,隐隐还有点不死心的期待。 反正么,陈丽珺好似他生命中高高在上的女王,一个眼神就能控制柳黎的一切,包括喜怒哀乐。 没人懂他的这份痴情,但都尊重他,佩服他。 缴费窗口有三个,可能是昨天已经爆满了缘故,现在并没有多少人。 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差不离十来个的样子,四人有说有笑排着队,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ps:求月票!求追读! 已更3000 (明天中午12点还一章) 第28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依次交完钱,领完书,孙曼宁问李恒:“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等会去哪?” 李恒早有计划:“头发有些长了,我得去理个发,你们几个呢?” 柳黎连打俩哈欠:“昨晚没睡好,困死了,我要回宿舍补一觉才行。” 孙曼宁赶在张志勇开口之前说:“我陪你去理发店,我头发也有些厚了,去打薄,你把书给张志勇,让他带走。” 说着,她砖头问张志勇:“你没意见吧?” 张志勇憋屈地耸耸肩:“没意见咯,你都这样安排了,我哪敢有意见。” 等到柳黎和张志勇走远,孙曼宁再次发声:“去哪家理发店?校外?还是校内的?” 李恒摸摸衣兜,往右边小路斜插过去:“外面懒得跑了,就学校里好了,剪的细心,还少两毛钱。” 这不是他贪图便宜。 校内的理发店位于教职工食堂旁边,是一副校长老婆开的,人家不缺钱,当初开理发店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闲着,没想到生意爆好,大家都爱往这里钻。 当然,生意爆好除了技术过硬外,校内安全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主要因素。 尤其是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基本都不去外面理发,因为那些理发店社会混子多。 甚至有些老板本身就是混子。 离开人群密集的区域,李恒忽地问:“说吧,你把他们俩支走,是不是找我有事?” “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 孙曼宁停住脚步,四处望望,最后垫脚坐到了单杠上。 李恒跟着走过去,坐在另一个单杠上。 孙曼宁问:“你是不是和陈子矜分手了?” 李恒一时没摸透这妹子的企图,不言语,只是疑惑地望着对方。 孙曼宁抬起右手,做一个接电话的手势:“初五我闲得无聊去宋妤家串门,恰巧听到了陈子矜给她打电话。” 如果说初中,陈子矜和谁关系最好的话,那无疑是杨应文和肖涵。 而到高中,陈子矜吸取了初中肖涵的教训,怕分开被人捡便宜,于是她跟着李恒选了文科。 这时候因为杨应文和肖涵在另一栋教学楼读理科,平日里跟她关系最亲密的变成了宋妤和孙曼宁。 三女几乎吃住、上厕所、甚至连饭后散步都在一起,很铁。 李恒想了想问:“你偷听到了什么?” 孙曼宁撇嘴:“喂,别用偷这么难听的字眼,我就蹭了几句。” 李恒露出歉意的表情,请她继续。 孙曼宁告诉他:“电话里,陈子矜向宋妤询问你上学期的情况,还叮嘱她多留意下你…” 李恒正听得入神,没想到断了,没下文了。 他怔怔地开口:“后面呢?” 孙曼宁说:“没后面,宋妤发现了我,陈子矜就没提你了。” 到这,她又问之前的问题:“你和陈子矜的关系出问题了,对不对? 不然以她在乎你的程度,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找你?而是要侧面通过宋妤了解你的情况?” 这妹子的思维还挺敏捷,一猜即中。 李恒没就这个问题做回复,只是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见他显得有些沉闷,孙曼宁知情趣地没抓着不放,转而问起了第二个问题: “老实讲,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喜欢宋妤?” 他和这姑娘一般不讨论男女感情,但一直算比较有默契,比较坦诚,友谊深厚到彼此很少撒谎。 李恒坦率地说:“喜欢。” 这回答完全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孙曼宁拍下手掌,夸赞道:“像个爷们,真痛快!” 李恒叹口气说:“我本以为向外人承认这件事会特别困难的,可一点儿不犹豫不挣扎,唉!我是不是没救了?” “呵,少来。” 孙曼宁呵呵一声,道:“其实你承不承认,我们心里都有数,只是从没拆穿你罢了。” 李恒敏锐地挑起眉毛:“我们?还包括谁?” 孙曼宁竖起三根手指,说一个名字弯曲一根: “我! 宋妤! 自然还有陈子矜!” 听到她讲出一个名字,李恒就愣一下,渐渐呆在了原地。 努力回忆半天,他回神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孙曼宁说:“不是猜,而是你过去藏拙的水平太过低劣,面对其他人你当得起“狐狸”二字,可每每看向宋妤的眼神却出卖了你的内心。” 李恒没反驳,缓缓陷入沉默。 别说过去了,就算现在两世为人,再次见到宋妤,他都不一定能做到表面心如止水。 孙曼宁问:“明知道你精神出了轨,但为什么陈子矜没跟你闹吗?” 李恒抬头:“为什么?” 孙曼宁念了一句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恒默默咀嚼几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 孙曼宁双手握住单杠,摇晃着双腿说:“我看过跟多小说,包括琼瑶的;我读过很多国内外名著,包括《红楼梦》;从小学到初中,麦穗一直是我最仰慕的对象。 不过说真的,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任何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配得上这八个字——直到遇见宋妤。” 李恒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仿佛在上面看到了三张脸:宋妤、肖涵和陈子矜。 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孙曼宁突然抽冷子问:“今晚换座位了,这是你高中最后的机会,要不要跟宋妤坐?” 闻言,李恒收回外放的目光,跟她对视:“上学期期末考试,我是班上第三名,我没有选择。” 过去几年,宋妤和麦穗始终轮番占据班上第一名,从没旁落过。 为此,班主任王琦老师还统计过数据: 自高二分科以来,所有大大小小考试中,包含月考、统考和平时考,宋妤拿过14次班上第一,8次全校文科第一。 麦穗拿过16次班上第一,6次全校第一。 而李恒是万年老三,雷打不动。除了英语考61分的那次。 两女可谓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交替争第一。 可能是相爱相杀有了特殊感情,宋妤和麦穗一直是同桌,每次选座位的时候,彼此互相选择,从没把近水楼台的机会留给外人。 孙曼宁自信地表示:“这个你别管,我去帮你搞定麦穗。” 如果换重生前,李恒就算无比心动,也不敢公然这样做。 但如今么,他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也没一点心理负担,最多顾虑陈子衿的感受。 李恒问:“为何要帮我?” 孙曼宁没回答,跳下单杠走了,似乎忘记了去理发店的事。 第29章,爱从不说谎 经过孙曼宁这个插曲,李恒暂时没了去理发店的兴致。 在无意识中,他迈着缓慢的步子,把这个阔别几十年的校园重新走了一趟。 他发现和记忆中的一样,干涸的池塘,停摆的风车,还有落满叶子的操场。 可纵使如此,一中还是能让他变回小孩子的地方。 校门口的梧桐树一路绵延,校园的后墙上,同学们隔着窗、看着昏沉的天。少年往往偏爱,摇摇欲坠的日落黄,殊不知此刻拥有的是一生中正明媚的曙光。 让他讨厌又缅怀的大食堂还在,那位打菜的阿姨,在20年前肯定也是个漂亮姑娘。 他抬头望着高三女生宿舍在想:今生一定要带你回老家一趟,再跟你许一次,地久天长! 因为,我对你的爱从不说谎。 … 正当他站在十字路口对着女生宿舍楼三楼发呆时,肖凤伙同一朋友下来了,手里还拿着饭盒勺子。 肖凤迟疑几秒,绕道走过来问:“李恒,你是找肖涵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她?” 昨天班车上李恒和肖涵的异样,肖凤全程看在眼里,只是她性子冷僻,假装不知情罢了。 当班车抛锚时,她以上厕所为由离开、给两人腾出空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恒笑着摆手:“不用,我只是路过这里,打算去理发店剪头发。” 关于肖涵,他没有解释,也没辩驳。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多此一举只会侮辱彼此的智商。 肖凤又问:“那你交钱领书了没?” 李恒说:“领了,上午刚办完。” 肖凤点头,跟朋友走了。 对于她来讲,主动搭话完全是看在老乡的情谊上,讲这么多已经是极限,再多她就会觉得负担。 这妹子! 欸!成绩那么好,但就是不爱交际,以后怎么恋爱结婚哪?真是替她干着急啊。 理发店离着不远,穿过一座小假山,再前行20来米就到了。 店面不大,也没牌匾。 李恒走进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在弯腰帮一女生剪修刘海。 让他极其郁闷的是,自己明明是挑中饭时间来的啊,里面竟然还等了一排人。 更让他意外的是,肖涵也在,边上还坐着两面熟的女生。 李恒只觉着面熟,但叫不出对方名字,因为他没问过肖涵。 听到门口的动静,老板娘扭头瞧了一眼,发问:“剪头发,还是买热水?” 这里既理发,还卖热水。 热水不贵也不便宜,8分钱一桶。 李恒随口回答:“理发,大概还要等多久?” 老板娘如数家珍,“你前面还有两个,你要不先坐会?” 老板娘没告诉他需要等多久,态度不冷不热,一点都没有强留人的意思。 不缺钱嘿,这就是人家的底气。 李恒环顾店内一圈,发现除了理发师外,还有9人。 一人孤单坐在靠门的位置,时不时和正被修剪刘海的女生搭话,很明显这两人是一伙。 还有两男两女在左边的竹排上,听他们聊天,是同一个小地方来的。 最后的三女就是肖涵她们了,来自一个宿舍,挨着坐在一张老旧沙发上。 他进来前,手里翻着杂志的肖涵是全场聚焦点。 女生暗暗打量她,男生更是时不时偷瞄眼,虽然受限于时代的制约,动作很隐晦很小心,生怕被人发现,但确确实实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是鬼打墙儿吗?昨天才分开,今天兜兜转转又见着了,肖涵哑然失笑,下意识暼眼门口,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心里莫名一阵惬喜。 可她是一个装逼少女嘛,人设就是卓然风姿、冷静自持。 自然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李恒行注目礼。 肖涵只是淡淡地扫了某人一眼,然后就低头自顾自地继续翻阅青年文摘。 不过她耳朵此时悄悄竖了起来,眼角余光也精准地落在他鞋面上,心里在揣测他要去哪个角落坐? 同时还在腹黑地自娱自乐:唉呀!来见本大美女,也不换双好一点的鞋吗?虽然知道你面相生的好,可打扮精致一点,我不更有面嘛。 视线停留在肖涵左边空位上,沉吟小会后,李恒在大家地注视中,劲直走了过去,坐下。 当他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肖涵有一刹那的拘束感,然后毫不犹豫、低头深吸一口气,装着无比认真地阅读杂志故事,让自己平静下来。 别看她昨天主动打招呼去勾引他,可那是耗尽了她前十八年积攒的勇气唔。现在面对他,除了心慌,就是无措。 但她在内心一再告诫自己,镇定!他是李恒,不能慌,不能让他看笑话。 侧头跟着她看了一篇故事,李恒忽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也是剪头发?” 由于沙发空间不大,两人几乎是挨坐着的,距离很近,肖涵能感受到耳迹的温热。 她右手向后挽下细碎发,头也未抬地回答:“修理下刘海,有些遮眼睛了。” “吃中饭了么?” “没,上午吃了些水果,现在不饿,打算等会去外面吃。” “那剪完头发一起吃吧,你请我。” 肖涵惊奇地扬眉,抬头抿着嘴笑:“您现在蹭饭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李恒淡定地摊摊手:“你知道的,我兜里常年跟狗舔过的差不多,贵的大餐请不起。 而你这么漂亮,又不好意思带你去路边摊吃。 思来想去,还是你请我好了。” 接着在肖涵俩朋友震惊的表情下,他又不紧不慢补充一句: “不过你放心,这饭不白吃,将来等我有钱了,一定请回来。” 听到“请回来”三字,肖涵石化一般盯着他那明亮的眼睛。原来缘分还没结束,一股甜蜜的喜悦从心底迸发出来。 没人不希望月老站在自己这一边,她是花季少女,她也一样。 自从对他有了感情诉求开始,一言一行都被她赋予了不可名状的特殊含义。 肖涵露出浅浅的小酒窝,脆生生地说:“那祝李先生将来大富大贵,挣大钱,回来请我。” 李恒疑惑:“嗯?今天你不先请我?” 目光对视片刻,肖涵哭笑不得地把两个衣兜翻过来,动作干净利落。 空空如也? 衣兜里没带钱,李恒视线下移,落在她裤兜上。 接受到他的眼神,这回肖涵没惯着他了,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看起了书。 她心里在牢骚:您不知道我这样的美人儿当众翻裤兜有多失优雅吗?陈子矜老公!!! 欸!就是这熟悉的味儿。聊天好好地聊到一半,这姑娘可以忽然中断不再理你。 李恒上辈子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性,一时倒也没觉着什么不适。 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肖涵,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故意吊着我?” 说完,李恒板正身子,视线也落到了别处。 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这大逆不道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本来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应说这么离谱的话,可他有上一辈子的感情加成啊,就忍不住逗逗她。 果真,小心思被拆穿的肖涵差点书本都没拿稳,手在细微地颤抖, 好在她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晃儿晃儿后,又强迫自己恢复如初。 老板娘手艺纯熟,很快就剪完了一个,当她准备下一个时。 没想到那边竹椅上头发有些卷的女生说:“我头发拉直要很长时间,阿姨你先给他剪吧。” 老板娘快速看眼李恒,问:“认识?” 女生脸色微漾,点点头。 李恒望着对面路人甲一样的女生,终于想起来了,应该是高一同班同学,只是从没有过交际。 老板娘是个讲究效率的人,立马对李恒说:“先去后院洗个头。” 李恒对女生诚挚地说声谢谢,起身跟着去了后院。 屋里忽然有些安静,包含肖涵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瞅了瞅该女生,但女生面色从容,下一秒又和朋友有说有笑起来。 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心地善良,没有威胁,肖涵给女生做出一个“评判”后,刚拧紧的弦儿又放松弛。 两分钟后,老板娘和李恒双双从后院回到了理发店。 老板娘给他系上围布,用手抓了抓他的头发问:“这么长,你是不是有三个月没理发了?” 肖涵抬头打眼,默默给出答案:两个月零十八天。 她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只记载一件事,所有的文字都围绕他。 记载他平时的穿衣打扮。 记载哪年哪月哪天,他和陈子矜又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记载为了他,陈子矜又来找自己吵架了。 … 这些年记载了很多,但记载最多的还是他的背影。 因为他是别个的男人,碍于世俗道德,怕别个发现自己心怀不轨的肖涵,只能在没人的角落暗暗观察他。 每当只有这个时候… 每当只有在背后远距离欣赏他的时候,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才能畅快地念叨他是不是又瘦啦? 又长高啦? ps:数据很差,求月票!求追读! 第30章,稀有珍藏 面对老板娘的问询,李恒不好意思笑笑,用一种模棱两可地语气说: “记不太清了,应该没这么久。” 老板娘一手拿梳,一手握把剪子,看着镜子里的倒影问:“想剪个什么样的?平头?还是边分?” 平头分头都不喜欢,想了想,李恒根据后世自己常留的发型叙述了一遍。 老板娘听完后没做声,双手扶正他的脑袋,忙碌了起来。 期间,门口又进来两人,是柳黎和张志勇,来找他了。 李恒问柳黎:“睡饱了?” 柳黎本想去沙发上坐,但看清楚是肖涵后,停住脚步,转去了右手边的竹排上。 焉焉地回话:“眯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后面刘业江回宿舍了,吵死了,我就起来了。” 张志勇跟着坐过去,郁闷至极:“刘业江那傻屌声音又大,还讲不听,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贼鸡儿想扇他两巴掌。” 一中的宿舍每间规格是10人,带了阳台,卫生间和洗澡堂是每层楼共用。 在这10人中,有5人公开跟刘业江闹过矛盾。 有两男生性子温和,不曾跟任何人起冲突。 还有两人是刘业江死党,都是跳脱性子,平素喜欢大喊大叫。其中一人还是前镇的初中校友,邹爱明,也是同一批考进邵市一中的最后一人。 听柳黎和张志勇一直在数落刘业江,李恒开玩笑说: “影响你们休息直接干就是了,不要那么多顾忌,孙曼宁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板娘突然出声:“原来是你啊,之前留那么长的头发都没认出来。你看起来像谦谦君子,也那么暴躁的么?” 肖涵低头看着书,心里却欢快地想:人初一可是个混子,鬼凶鬼凶的!不过现在确实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了啦,哎,什么时候到我碗里来嘛… 李恒透过镜子瞧了瞧背后的老板娘,笑笑没做声。 五分钟后,老板娘一边做最后的精修,一边对他夸赞道: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这么好的面相为什么要留长发? 以后千万不要留长发了,把精气神都遮住了。” 不等他回话,接着老板娘又说:“要不我给你拍张照片吧?贴门口玻璃上做宣传,以后剪头发免费,怎么样?” 李恒答非所问:“师娘,你还有相机?” 这可是副校长老婆,叫声师娘不过分。 老板娘回答:“有,当然有,我不仅会拍还会洗,现在拍了晚上就能送你几张照片,怎么样?考虑考虑?” 迎着所有人的好奇目光,李恒最后摇头拒绝了。 见状,老板娘没强求,只是唉声叹气了好几回。 剪完头发,又洗一次,老板娘帮他吹干,问:“要不要打点摩丝?” 李恒摆手:“不用,我不习惯那玩意儿。” 接着他起身问:“多少钱?” 老板娘用力甩了甩围布上的碎发,“6毛。” 李恒从兜里数出一张5角的,又递了一个一毛的硬币过去。 临走前,他回头向肖涵打了声招呼,随后同俩饭搭子离开了。 来到操场上,柳黎可惜地问:“拍个相,有照片拿,今后剪头发还不用钱,你为什么不答应。” 李恒伸手接过一片落叶,吹牛皮:“咱的理想是整个星辰大海,怎么能让照片在这个旮瘩角落憋屈呢。” … 另一边。 剪完刘海从理发店出来后,彭丹见没外人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肖涵,你不是说过跟李恒没什么来往吗?我看你们今天挺熟的哈? 肖涵弯着眉眼说:“是!我也觉得怪。可能是丹丹你今天太有魅力了,他想通过我认识你。” 彭丹在人前胆小如鼠,关于男孩子的话题屁都不敢放一个,但私下里却活波得紧,顿时配合着叫嚣: “好啊好啊!你们正好是一个地方的,以后多叫他一起玩。” 肖涵调侃好友,“怎么?你看上他了?” 彭丹眨眼,挽住她的手讨好似地说:“成绩好还能有这样长相的,简直比大熊猫还珍贵,清爽宜人。 可以先熟悉一下,看将来毕业有没有机会咯。” 肖涵一副乐于助人地样子夸赞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内外兼修,平易近人,娶回家做老公性价比肯定超级好。” 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得把丹丹这死妮子记小本本上,竟敢盯上我的稀有珍藏,划走划走! “划走”二字是他昨天吐槽应文的新鲜词,没想到自己今天就活学活用了,她乐地差点笑了出来。这真是甜蜜的负担。 这时,旁边另一个朋友陈艳打趣肖涵:“喂!我记得你以前非常不待见他的,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提他?” 肖涵右手如同猫爪,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空气抓了抓,狡辩说: “乡下小子大变脸征服城里女生,你们不觉得我应该很欣慰吗?他可是我初中同学。” 彭丹也想起来了,跳起来喊:“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曾经对陈子矜说,他留长发像个混混,丑死了!” 我那是故意气陈子矜的,真相当然不是这样了,肖涵拿起青年文摘拍打一下好友,嘴角弯成月牙: “有吗?现在剪了头发,当然是怎么都看不腻。” … 跑去食堂,出人意料地,竟然还有残羹剩饭。 张志勇愿赌服输,把之前买的一斤麻辣海花拿了过来,三人凑一起大快朵颐,爆辣在嘴里呼哧呼哧! 吃地忒得劲。 饭到一半,柳黎忽地开口说:“对了,李恒,刚才我陪老勇去校外买麻辣海花时碰到了英语老师。 她说找你有点事,让你剪完头发去一趟班主任办公室,她在等你。” 李恒心里一动,难道是《活着》有消息了? 稍后他又有些惊疑不定,才邮寄出去五天,真有这么快吗? 不过不管了,见面就能见分晓。 匆匆扒完饭,把碗筷简单洗干净,交给两人就带着期待的心情往教室奔去。 班主任办公室在楼梯间,同教室是挨着的,中间就隔了一条过道。 只要把办公室门和教室门全部打开,王琦老师坐在办公椅上都能看到教室大部份角落。 一口气跑上三楼,发现位于教室门口位置的班主任不在。 探头往办公室一瞧,里面仍旧是空的。 说好的英语老师在这等我呢? 结果连班主任都消失了,鬼影子都冒见一个。 就在他失望转身之际,目光不小心飘进了教室。 咦,有人? 下一瞬,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法一样石化当场,定定地凝望着第四组第三排的人儿。 第31章,宋妤,好消息 空气中的浮尘在冬日暖阳中纤毫毕现,耳迹轻轻响起沙沙的翻书声,明媚的色调中,气质天成的宋妤一身朴素棉质衣服,恬静地坐在那。 偶尔有北风过境,她耳迹的发丝微扬… 整个画面十分宁静,一尘不染,仿若画中仙。 此时她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也没有沾染爱恨别离的愁苦,像是永远活在18岁的记忆里,等待爱人来重新追求一样。 一时间,满怀爱意的李恒不由看痴了! 前生他活了五十多岁,阅人无数,自认颇具才华,却始终无法找到具体的词汇来描述她的绝美。 孙曼宁形容她是诗经里的精灵化身,完美诠释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同毕业十年聚会时广大男同胞缅怀说的:男生们对宋妤的暗恋和执着就像青衣沉溺于一个角色,布满了青春时期的每个角落。 上辈子,杨应文曾特意问过他:“宋妤、肖涵和陈子衿,你最爱谁?” 当时李恒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委婉地说了心里话: “宋妤是人间惊鸿客,他是檐上三寸雪,与她相知相识,是我人生中最窃喜的一段时光。” 记得前生有一次单独给她过生日时,她借着几分酒意问: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那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追我?是因为我还不够好吗?” 李恒过了好久才回答:“不是不够好,而是因为你太好了!我知道追不上你。” 她淡笑着打趣:“你可是李恒,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这么没自信?” 李恒有自知之明:“是!在我心里,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你。包括我自己。” 宋妤莞尔,随后逐渐收敛面上的神情:“我还以为是子衿的缘故。” 李恒反问:“如果在高中刚毕业那种情况下,我向伱表白,你会答应吗?” 宋妤思虑半晌,摇头。 李恒叹了很长的一口气,“看吧,一切都是无用功。” 见他意志消沉地一個劲喝酒,宋妤安慰说:“要是你第一个碰到的是我,你也像现在这样孜孜不倦地追求的话,我那时候应该会倾心于你。” 李恒仰头吹完一瓶啤酒,口吐浊气呢喃:“咱们相识的时候,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从来没超过8块,衣服没一件过3块的,我怎么敢追你嘛?不敢追!” 沉默一阵,她问:“假如有可能,假如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呢?” 李恒心酸地说:“那也是我高攀了。我不愿意你跟我一起吃苦,你那时候刚成年、容易感性用事,我怎么能感情用事?” 他这是真心实意地有感而发啊,高二暑假经历了陈家的打击后,锐气消磨没了。毕业时哪敢再去撩拨站在女人天花板上的宋妤? 不敢的!他自卑,没那勇气,更没那底气。 她抬头怔怔地望着月亮,许久安静说:“假若我是子衿,其实我愿意和你一起吃苦的。” … 门口突然矗立着一座石雕,终于是引起了专心看书的宋妤注意。 臻首轻抬,她往李恒这边看了过来。 目光好似穿越时空,好似历经无数磨难,最后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块。 一瞬间,情绪被彻底点燃的李恒噙着眼泪疾步走进教室。 在她的注视中,在她的错愕中,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到难以抑制: “宋妤,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两人认识快三年了,因为陈子矜的缘故,关系也一直很要好,但他以前面对自己时总是彬彬有礼,从没有过僭越的举动。 而现在,突如其来的荒诞,宋妤属实有点被吓到了! 身体第一次被男生触碰,她惊慌之余,本能地想用力把右手抽出来。 抽一下,没动。 又抽一下,仍旧纹丝不动。 就在她眉毛微蹙想要再度挣扎时,她忽地放弃了,没动了。 就那样任由他抓着。 因为这一刻她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感受到了他的真诚,明白他今天这样冲动背后肯定有原因。 对视良久,宋妤柔声询问:“李恒,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却透着关心。 李恒贪婪地又握了会她的手,随后深吸口气,松开她并致歉说: “许久没见到你,刚才恍惚了,有种被岁月阴阳隔开的错觉,似乎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一样。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直觉告诉她,这莫名的话不可尽信,但宋妤没有选择拆穿,而是默默望着他那饱含泪水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不如实告诉自己缘由,也许是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不管怎样,李恒是子衿的对象,她做为好朋友也好,身为闺蜜也好,都应恪守本分,阻止他跨越雷池。 就如同孙曼宁说的,其实宋妤知道面前的男生隐隐很喜欢自己,中意自己,可她不能接受这份感情。 教室里随时会来人。 秉着不想让同学误会的念头,宋妤委婉提醒说:“你是刚吃完中饭吗,脸上有饭粒。” 脸上怎么可能有饭? 李恒明晰,她是在暗示自己:今天开学,教室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来人,应该去水龙头下洗把脸,以免眼角异样被人发现。 说实话,要不是他强行控制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他真想老泪纵横的痛哭一场。 能在高中再次遇到她,何其有幸!老天待自己不薄。 “咦,李恒原来你来了。” 面对宋妤,就在李恒张口欲言时,门外突兀传来一个声音。 声落,有脚步声跟着进了教室。 见到来人是英语老师,宋妤不着痕迹地把右手收回书本上,礼貌喊:“老师。” 王润文以欣赏的目光打量她一番,忍不住夸赞道:“一个寒假没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宋妤恬静地笑了笑,没接话。 和她寒暄几句后,英语老师转头对向李恒:“老师刚才临时去了趟教务处,你等久了吧?” 李恒笑着摆手,“没有,我也才来。” 王润文点头,利索往门口走:“有点事找你,跟我出来趟。” 来了! 期待已久的来了么? 李恒同宋妤对视一眼后,赶忙起身跟了出去。 可能是班上同学报道完了,班主任王琦还没回来,两人一前一后直接占据了办公室。 先进去的王润文嘱咐:“把门关上。” 要搁以前,李恒顾忌名声,顾忌宋妤在,不会关门。 但他现在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把门关上就迫不及待问:“老师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杂志社有消息了?” 王润文答非所问,似笑非笑得盯着他:“你是不是喜欢宋妤?” 李恒矢口否认:“老师你在胡说什么?没影的事,别冤枉我。” 王润文指指他的眼角,戏谑道:“眼泪还没干透,它不会作假。” 李恒:“……” 既然如此,他干脆抬手擦了擦。 英语老师看了会他,忽地开口:“中午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找你的。” 李恒眼睛一亮,急忙问:“谁?哪里打来的。” 英语老师说:“沪市,好像是你说的《收获》杂志。” 话到这,她顿了顿:“我应该没听错,应该就是它。” ps:求月票!求追读! 说说 上一章,和宋妤的回忆仅仅是一个记忆片段而已啦,仅仅局限于高中毕业时的时段,后面两人的感情还没写出来,大佬们别误会了啦。 女主肯定就严格控制几个了,前生老婆肯定也是这三个之一啦(肖涵、宋妤和陈子矜),其他的就不剧透了。 《1987我的年代》说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加班加点 “真的?真是《收获》杂志?” “千真万确!” 得到确切消息答复,李恒乐得差点把眼前的英语老师抱了起来,连忙问:“那边怎么说?” 王润文靠着办公桌,叠起双腿讲:“是找你的,我就没细问。 约定好明天中午12点半会来电话,到时候你去我家里跟对方具体谈。” 李恒感谢道:“好!谢谢老师。” 王润文甩甩长发,揶揄说:“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好好学英语,考试多打点分,别把心思全放在漂亮女同学身上。” 李恒反驳道:“老师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单纯欣赏宋妤的美好。” 王润文问:“那以前的陈子矜是怎么回事?我高二有一次看到你们在东边小树林偷偷牵手,别说那也是误会?” 李恒张口就来:“还真是误会,陈子矜说手冷,我帮她暖和暖和。” 王润文冷笑:“当时是夏天,气温37度,冷?” 是这样吗? 真是夏天吗? 自己在小树林干过的坏事可忒多了些,真他娘的!自己一时分都不清是真是假了。 但这事他打死也不能承认啊,“她发烧,低烧,浑身冷得发抖。 老师伱见多识广,应该是听说过低烧的吧?” 王润文气笑了:“低烧?我跟你讲,要是早个几年,你这是妥妥的流氓罪,一举报一个准。” “瞧您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农村都家家户户分田分山了,你怎么还是这种顽固思想呢?” 李恒回怼一番,然后用无比迷茫又惧怕的眼神问:“老师,你为什么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不会…” 王润文死死盯着他,饱满的胸脯猛烈起伏十来次,伸手指向门口,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根根挤出来: “滚!赶紧滚!给我滚远点!” 今生第一次见到她气呼呼的样子,李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暗想让你八卦!让你嚼舌根!经此教训,以后总收敛了吧? … 简短的片刻功夫,再次回到教室时,里面已经来了好些人。 男男女女,都在低头认真刷题看书。 很是安静。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像这种聚集了全市尖子生的实验班,学习氛围是真的浓厚,没有一个是庸才,基本不用老师多管,自律性特别强。 偶尔個别同学没考好,还没等老师出手安慰,人家自己就已经做过深刻反思了,并制定了更严苛的学习计划。 总之就一句话:怀揣梦想往前冲!争先恐后往前冲! 都是天之骄子,谁也不服输! 就算智商上人与人之间有巨大差距,那就笨鸟先飞,花双倍时间勤奋弥补。 麦穗来了,宋妤旁边没了空位,李恒暂时熄了跟她坐一块的冲动。 等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孙曼宁撕下一张纸条。 写:换座位的事,我已经和麦穗说过了。 视线在纸条上停留两秒,李恒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执笔写:她同意吗? 孙曼宁回:我和她5岁就认识,自然同意。 李恒写:谢谢你! 他没去问麦穗有没有好奇? 其实像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基本能猜到原因。 而长期同宋妤轮番霸占班上第一名的麦穗会是傻子吗? 答案呼之欲出。 静坐一会,见孙曼宁收好纸条后继续做数学题时,他也没闲着,从抽屉中拿出新本子,摊开。 准备写《活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笔耕不辍,《活着》目前已经写了8万字,一半多点儿。 还有5万字就能结束。 今天《收货》杂志的电话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的同时,也敲响了警钟。 他娘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抓紧时间写完。 四天! 他计划接下来的四天加班加点把这本小说写完。 人一旦有了期盼和紧迫感,就会产生无穷动力。 这不,进入状态的李恒今天灵感爆棚,钢笔尖在白纸上龙飞凤舞,一写就是几个小时不带停歇地。 一口气写满5张纸,差不多4500字。 干他娘的嘞!握笔的手指头都烙有很深印记了,隐隐生疼。 “李恒,你在写什么?食堂都快没饭了,还不去吃饭吗?” 之前离开时,见他在埋头苦干,以为在学习,孙曼宁没去打搅他。 没想到她都跟宋妤、麦穗吃完饭回来了,同桌还保持一个姿势没变,顿时凑头靠了过来。 见这姑娘脑袋都快伸到自己下巴处了,他身子本能地往后退却些许。 并问:“富婆,现在几点了?” 孙曼宁外号“富婆”,是班上为数几个佩戴有电子表的学生。 听到这话,她抬手有手腕瞧瞧,“6点28,天快黑了,7点老班要重新排位置,你赶紧去吃饭啊。” “哦,好。” 应声好,李恒拧紧钢笔帽,把手稿放进书包,背着去了食堂。 孙曼宁喵眼他的手稿和书包,思忖这家伙怎么神神秘秘的?这么破的书包还带着走?心底顿时升腾出好奇心。 李恒可没管她在想什么,手稿现在是宝贝嚯,关系到他的命运改变,可不敢打马虎眼放抽屉中,还是随身携带的好,安心! 环视教室一圈,没寻着柳黎和张志勇的踪影,这两货应该是在寝室没过来。 算了,没时间了,懒得喊了,李恒一路小跑去了食堂。 学生食堂离教学楼不远,中间就隔着一座小假山,直线距离估计不超过300米。 很快就到。 同孙曼宁所说的一样,平时热闹非凡的食堂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算上他,偌大的空地上也就懒猫三五只在打菜。 “阿姨,还有什么菜?” “就一个红萝卜了。” “其它的呢?” “你来迟了,没了。” 李恒把头从橱窗口探进去,登时气绝,喜爱的蒸蛋卖完了,美味的酸辣鸡杂就剩了两块辣鸡在盆底。 见他一脸郁闷地杵在那,打菜阿姨用勺子颠起最后一丝汤汤水水的红萝卜。 问他:“你要不要?不要我收工了。” 红萝卜这玩意他是一点都不爱吃啊,但还是不情不愿把饭盒伸了过去。 “阿姨,多少钱?” “算了,这个就不收你钱了,反正你不要,我也倒潲水桶里的。” 李恒淡淡的忧伤,更郁闷了。 ps:上一章“宋妤”,李恒和宋妤见面那里感觉不得劲,三月已经稍做修改,有兴趣的可以返回去看看。另,由于修改几处,一些评论自动被起点吞了,不是作者删除的啦。 第33章,九千岁 吃完饭,从食堂回到教室时,意外地发现课桌上摆有一盒饭。 饭盒很新,表面放光,估计是新买的。 李恒问同桌:“孙曼宁同志,你知道谁放这的么?” 孙曼宁正在整理书桌,回答:“张志勇。” 缺心眼由于是走关系进的这个班级,成绩经常倒数,他的座位也一般在最后一排。 李恒往教室后面看去,发现这二货正跟同桌的女生嗑瓜子。 当然,两人没敢光明正大磕,前边竖立两本书遮挡视线,头躲在下面。 见他走过来,张志勇立马从课桌内掏出两包五香瓜子塞他手里,一毛一包的那种。 他之所以认得出,因为家里二姐那吃货就经常恰得这类嘛。 李恒问:“你新买了饭盒?” 张志勇昂头,一脸嫌弃地他说:“给你买的,你那猪食盆坑坑洼洼比月球表面还稀缺,影响你泡妞。 老夫子实在看不过眼了,就用卖屁股的钱买了个。” 话到这,缺心眼瞪圆眼睛,“不许还我啊,谁还我谁是狗!” 这二愣子就是这冲味儿。 李恒听得即感动又想打人,也没矫情:“行,那饭盒确实符合我气质,就收了。” 回到座位上,打开盒饭,才发现里边全是好菜。 比如蛋角啊。 比如鸡腿啊。 还有一个排骨冬瓜汤。 闻到香味,孙曼宁看了过来,“这菜真好,张志勇真舍得。” 那是那是。 在他的记忆中,缺心眼出手一向大方,哪怕兜里只有5块钱,那货都能掏出4块9请客,留一毛做本钱。 这方面张志勇随他父亲,有点儿迷信,说辞是:那一毛是财喜,就像母鸡窝里的引蛋一样,打死都不能花,要用来钱生钱滴! 李恒说:“应该是教工食堂打来的小炒,富婆你吃点儿不?我一個人吃不完。” 没想到孙曼宁直接拒绝,“不吃,不稀得,今晚我和宋妤、麦穗就是吃的小炒,只不过不是这几个菜。” 行吧啊,不吃就不吃。 伱是富婆,不待见,你牛逼。 但我也就跟你客气客气啊,自己都磕碜得像块排骨了,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别说连着吃两餐了,三餐也不再话下。 香喷喷的味道让周边这些学习上的拼命三郎极度不适,有好几人暗暗咽了咽口水,对某人大口撕咬鸡腿的画面羡慕得紧。 前排的陈丽珺半转头,瞅瞅他说:“李恒,你今天的伙食不错呀,闻起来很很诱人…” 别看让柳黎爱慕至极的姑娘长相斯斯文文,但因为受家庭环境影响,也是话术高手。 没等她说完,李恒立马站起身道:“行了行了,丽珺同学你打住!我真是怕你了,这就去外面吃。” 眼看李恒一溜烟出了教室,孙曼宁忍不住笑: “还是丽珺你厉害,在我们班上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你是头一个。” 陈丽珺问:“等会就换座位了,你还坐这里吗?” 两女都是班上的前十名,在选座位上有很大自主权,往往能挑选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孙曼宁回答:“看情况吧,我想和麦穗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陈丽珺惊讶:“你不和李恒坐了?” 在204班,几乎所有人都晓得一个潜规则:不要和孙曼宁抢李恒。 曾经有两个人抱着向李恒请教数学的想法和他成了同桌,结果…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孙曼宁事后直接找到班主任,以莫须有的借口把两同学调开了,她又和李恒成了同桌。 自打这以后,就没人再跟她抢了。 而她暗恋李恒的小道消息也由此传开。 所以,当听到孙曼宁放弃李恒、将要寻求和麦穗同桌时,前排的几人都显得比较错愕,齐齐扭头看着她。 那眼里哟…全是浓浓的八卦之意。 迎着众人的目光,孙曼宁半真半假开口:“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他嫌弃我烦了。” “咦唷…!” 高中生就是这样,前后左右基本都是比较相熟的同学,平时玩的好,说起话来也没那多顾忌,逮着这种难得的由头纷纷调侃成了为数不多放松身心的机会。 面对七嘴八舌,百口难辩的孙曼宁使出了蛮劲,高傲地扬起长颈鹿脖子:“切!你们爱信不信,不稀罕。” 傍晚6点55分左右。 班主任王琦把自己的矮冬瓜身子往教室门口一杵,刚还有些嘈杂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王琦很满意自己的威严,右手重重敲敲门板,朝大家喊: “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整理课桌,尤其是那些果皮纸屑统统带走,不要给课桌的下一任留下你那邋里邋遢的形象!” 闻言,同学们纷纷翻箱倒柜地忙碌了起来,整理书的整理书,收拾垃圾的收拾垃圾。 还有个别男生,偷偷用铅笔刀把桌角落的某个名字削掉,以免让别人发现自己青春时期的罪证。 嗯,这个时候的铅笔刀是那种铁皮削折叠刀,有些中二男生经常嘴里“biubiu”地当小李飞刀使用,一毛钱一把。 别看王琦个头不高,却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说三分钟就三分钟,掐着点,分秒不差: “好!时间到!放下手里的活,到教室外面排队站好,动作麻利点,不要我说第二遍!” 老班的第一遍虽说是命令的口吻,但还有商有量,语气并不尖锐,听在耳里还算过得去。 但如果你敢惹他说第二遍试试,那基本就是吼了,骂你事小,说不得还会过来踹你两脚。 他的踹,不分男女,不分高矮,管你谁谁谁,惹恼他了一律踹过去。 哪怕班上那185的大高个,说挨踹就挨踹,事后男生还得委屈巴巴地低头认错,不敢有任何怨言。 这种现象在八十年代并不罕见,应该算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因为这时期都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 在老师父母眼里,这些皮孩子顽劣得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哦。 一般家长送孩子去学校的时候,都是这样搭咐老师的:老师,辛苦你帮我管严一点哈,要是不听话你就帮我打,往死里打,不要怕打坏。 老师听了这话是真打,家长根本不怪,还笑呵呵倒水给老师洗手。 这要是搁后世,你打个试试? 嚯!不得了,你瞧瞧!要翻天噢,横竖是有几个倒霉蛋要丟掉工作的。 当然了,老话说的好,凡事都有例外。 王琦老师凶归凶,但成绩最拔尖的几个在他眼里就是宝贝疙瘩,别说打了,平时就算犯错,也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比如女生里有宋妤、麦穗、孙曼宁和陈丽珺几个。 而男生如李恒、柳黎、郭得树、邹爱明和刘业江等。 按大家的话说:九千岁包庇起来都是赤果果的,不带遮掩的,就是要气死你!气炸你!嫉妒死你! 根本么有公平可言噻! 额,九千岁是同学们在背后悄悄给王琦老师取得外号,俗称花名。 花名来由有俩: 一是班主任忒凶残了。 高二的时候,曾有一女生爱意满满地给男生写情书,彻底惹火了他,被罚在办公室站一天,门窗上锁了,早饭中饭都没地方吃,最后还是同学们偷偷从门缝里塞零食进去救急。 事后,女生们抱怨班主任不懂怜香惜玉,不解风情,骂他是个死太监。 另一个是,老班40多了,却不长胡子,面容比狗舔过的还干净。 这怪异得! 嘿,于是乎“九千岁”的名号应约而来咯。 ps:嗯嗯…李恒和宋妤哪里又稍作了修改,可能吞了些评论,抱歉。 第34章,视死如归 “我这人一向公平,你们是学生,最重要的是成绩,所以按成绩排座位不要怨我,怨就怨你们自己不够努力。 本有事自己争口气,期中考试考好,选个好座位。 也不要跟我提什么视力不行,身高不够,看不清自己搬凳子去过道前面…” 班主任王琦冷面无情地讲了一番他自己的逻辑,然后让男生排成一队,女生排成一队。 队伍无所谓从高到低,只要整齐安静就行。 等到全班排好队后,只见王琦从兜里掏出一张成绩单,道: “我念一个名字,就进去选一个位置,座位你们自己要事先考虑好,没有特殊情况不许更改。” 总之就一個意思:不管你是谁,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 “宋妤!” 宋妤是上学期期末第一名,她拥有第一个选择权。 进到教室后,她劲直走向第六组第四排的座位。 理由非常简单:上学期她坐在教室右边,这学期换到左边,以确保左右眼视力平衡。 成绩好的学生都是这么选位置的,几乎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行为。 “麦穗!” 麦穗期末考试总分比宋妤低3分,她拥有第二个选择权。 大家对麦穗坐哪没怎么上心,因为根据过往惯例,闭着眼睛都晓得她会选第五组第四排嘛,继续和宋妤同桌。 实在是无趣地紧,这两女总是你选我,我选你,真他娘的不给别人一点靠近的机会啊。 就在众人以为麦穗要走向宋妤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麦穗站在过道朝宋妤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她选了第六组第三排,坐到了宋妤前面。 宋妤面露不解,静静地凝望着对方。 麦穗无奈解释:“有人拿两个桔子和两个苹果收买我,还不许我拒绝。” 闻言,宋妤没问那是谁,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在204班,能让麦穗这么给面子的人不多,她算一个,曼宁算一个,另一个就是子衿了。 可是陈子矜读完高二就没来了,去了京城。 就在两女面面相对时,班主任念了第三个名字: “李恒!” 李恒离开男生队伍,一脚跨进了教室。 在204班,如果男生最关心的是宋妤和麦穗的话。那李恒绝对是女生默默最关注的对象。 也许这份关注不会强烈,也不鲜明,有可能仅仅是一个路上碰面时的微笑,甚至毕业后就会烟消云散。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恒一路不紧不慢、几乎没有停顿地走到了第五组第四排座位跟前。 他微微一笑,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对麦穗说:“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了,原谅我抢了伱同桌,实在是我想跟宋妤学外语。” 麦穗没接话,只是饶有意味地看向好友宋妤,观察其脸上的微表情。 不过让麦穗失望了,宋妤一如既往的平静,还对落座的李恒淡淡打了声招呼。 其实从刚才好友的反常选座开始,她对这结果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或者说,昨天李恒单独面对自己时表露的异样,怡然揭示了很多东西。 李恒选择这个座位,是带着感情、渴望和野心的。 对此,宋妤心知肚明。 但事已至此,她没法阻拦,只能管好自己。 不同于教室里的和平共处,此刻教室外面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女生惊讶地透过窗户玻璃看着李恒,终于明悟麦穗为什么反常了? 男生则羡慕、嫉妒和看戏的心态各种揉杂在一起,纷纷低声起哄。 仗着成绩好,刘业江胆大包天惯了,双手做喇叭状喊:“李恒,你不会是喜欢宋妤吧?” 一句话,原本就起哄的众人更说笑出了猪叫声。 班主任王琦皱眉看了眼李恒和宋妤,然后转向刘业江,脸瞬间拉得比马还长: “刘业江,上学期期末是第5名,你第15个选吧。” 闻言,刘业江顿时快哭了。 他没勇气靠近宋妤和麦穗,但对班上第三好看的陈丽珺还是有些念想的啊。 本来! 本来想着最后一个学期了,为毕业后做长远打算,他这次决定豁出去跟陈丽珺坐的,但第14个选,还坐个屁啊! 刘业江哭丧着脸低头:“老师,我错了。” 王琦根本没鸟他,继续往下念:“陈丽珺,到你了。” 陈丽珺进到教室,观望一番,原本想和麦穗坐的,快要高考了,希望用麦穗刺激一下自己。 可一想到孙曼宁之前说的话,她没去抢,放弃了,最后挑了第七组第四排,同宋妤隔一个过道。 成绩好的都这样,喜欢扎堆坐,因为学习氛围好,激烈的竞争能让他们不敢有任何懈怠。 试想一下,你前后左右都在拼了命地刷题背书,你还敢玩吗?还敢放松吗? 而学校和老师也乐于见到这样做事情发生,不但不管,反而会有意无意把那些捣皮蛋调开,以免影响成绩好的学生。 第五个本是刘业江的,换成了柳黎。 李恒对他呶呶嘴,示意他跟陈丽珺坐。 迎着李恒、宋妤、麦穗和陈丽珺四人的眼神,有些蠢蠢欲动的柳黎右手习惯性挠了挠头,但还是偃旗息鼓了,没那勇气,最后耷拉个头坐在了李恒后面。 李恒小声问:“为什么?” 柳黎面红红地回了两个字:“不敢。” 李恒怒气不争:“孬种!” 柳黎心慌慌地搓手:“别骂了,我确实是个孬种。” 李恒:“……” 不小心听到两人对话的宋妤好看地笑了笑,见李恒望过来时,她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座位排了半个小时有多。 孙曼宁和麦穗成了同桌。 这富婆一屁股坐下就开玩笑说:“李恒,你还是没能摆脱我的阴影。” 瞧这话说的… 要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姑娘喜欢他了。 但事实就是,上辈子高中毕业后,孙曼宁就慢慢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别说暧昧了,连基本的朋友联系都只维持了几年就彻底断了。 刘业江因为嘴臭,失去了和陈丽珺同桌的机会。 意外的是,刘业江的死党邹爱明,竟然成了陈丽珺的同桌。 好多人以为这是偶然情况,包括刘业江和柳黎都没太在意。 但事实不是这样。 根据李恒的记忆,邹爱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纠缠陈丽珺来着,追了有七八年。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是初中同学啊,因为邹爱明是他邻村的啊,两家走路至多30分钟。 座位重排完毕,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发表了一翻激励大家努力学习、备战高考的言论。 然后说:“周末进行奖学金考试,排名在全校前120名的同学自己要早做准备了,听说这次的题目很难。” 特等奖学金有300块,全校高三就6个名额,文理各3个。 别小看300块,在这乡下大工才2块一天的时代,需要半年才能挣到这笔钱。 妥妥地巨款了! 不过特等奖学金一直和李恒无缘。 因为隔壁205班的一二名也是超级学霸,他历史最好的成绩也才是全校第五名。 说完奖学金的事,班主任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对李恒说: “李恒,来我办公室一趟。” 听到九千岁亲自点名,全班同学齐齐看了过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差不多都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喊李恒去办公室了? 无非就是座位的事! 无非就是宋妤! 李恒也有同感,但他视死如归,挺直身子,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潇潇洒洒地出了教室门。 宋妤隐晦地暼了他背影两眼,随后安静地找出习题册,拧开钢笔,开始刷题。 门一关,办公室瞬间成了隔绝外面喧哗的小世界。 只见王琦大刀金马地坐在办公椅上,也不说话,就那样神情严肃地看着李恒。 ps:怕大家久等,先更后改。 ps:额,得提前说一下,三月写作的风格一向这样,偏向生活文,可能给大姥们带来不好的体验了,抱歉。 第35章,斗智斗勇 “说说吧?” 师生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对峙许久后,班主任王琦终于没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要说比耐心,两世为人的李恒简直就是一挂逼,他娘的怕过谁啊? 在体制内的那7年,媳妇都快熬成婆了,现在特么的比谁都能忍。 至于说? 说什么嘛? 李恒心里有b数,知晓老师问得是什么,但他没傻到主动交代的地步。 在这年头,主动交代爱上了一个女生,那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见他清澈又迷茫的眼神,王琦从抽屉中掏出烟和打火机,低头点一根,连着深吸三口、才压制自己快要爆火的小脾气。 班主任吐俩烟圈问:“这几年和孙曼宁坐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人?” 李恒直接甩锅:“孙曼宁说天天海参燕窝吃腻了,想换换新口味。”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王琦被这自吹自擂的话呛得咳了好一阵子。 烟子都灌进喉咙里去了。 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自比海参燕窝? 要知道现在的“海参燕窝”四字含义不比后世,是最高级的代名词,含金量极重。 看着李恒这张比女人皮肤还好的脸蛋,王琦问:“那为什么选宋妤做同桌?” 李恒回答:“她外语好,我想跟她学外语。” 宋妤英语好是事实,但经验丰富的王琦总觉得这小子答案不太靠谱。 王琦又问:“麦穗的英语一样好,为什么不是麦穗?” 李恒装着一副无辜的表情:“老师,我选麦穗的话,难道就不会被请来小黑屋么?” 这個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对于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来说,她们的存在简直是一种讽刺。 比如宋妤。 比如肖涵。 两女是邵市一中公认的绝代双姝。 无论是从颜值上、还是气质上,抑或才情,宋妤和肖涵都是一骑绝尘般的存在,让人难望其项。 巨大的差距让广大男同胞们集体绝望,集体死心。 真是应了《爱莲说》中的那句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也是为什么204班明明有宋妤这样的天花板存在,柳黎等人却不敢靠近、反而把一颗心系在陈丽珺身上的缘故。 因为配不上哎! 大家在面对宋妤时会无形中生出自行惭愧的卑微感,自觉不是一个国度的人。 前世李恒也有同样的心里。 这也是导致他高中毕业后有一段时间不敢过分接触和追求宋妤的原因所在。 而抛开宋妤和肖涵这两bug外,也有相当多一部分男生吃麦穗的“天生内媚”属性。隐隐把她誉为双姝之后的第三朵金花。 老实讲,没认识麦穗之前,李恒一想到“内媚”就会与成熟和年龄挂钩。 但见到麦穗后,才发现,内媚不是一个代名词,而是一种感觉。 李恒用麦穗成功把班主任反将一军,效果那是十分哇塞,直接难住了王琦。 有一说一,如果今天这小子选麦穗同桌,王琦也同样会喊他谈话。 没办法,以他几十年来的教学经验看:男生面相生的好,女生天生丽质,还成绩都拔尖,坐一起久了互相吸引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参差不齐的两人。 在这种高考关键节口,他身为班主任怎么能放松? 怎么敢放松? 见李恒油盐不进、死活不认,王琦也不好过份逼迫他,这就是尖子生的优待。 要是换成其他男生试试,哪怕是成绩同样班上前十的邹爱明,王琦说把他位置换了就换了,直接下命令,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又对视良久,王琦用手指头撇撇烟灰,指着面前的凳子说: “坐会,陪老师聊聊。” 李恒不知客气为何物,依言坐下。 王琦收起高高在上的气势,舒口气,切换成慈眉善目的长辈姿态问:“据英语老师讲,你以前和陈子矜有谈恋爱,是不是?” 啊? 英语老师王润文吗? 你这么丰满,竟然出卖我? 亏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不臣之心呢,真是有负重望,太令人失望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李恒当然不能全盘承认,却也没把话说死。 因为老师既然开口了,就代表人家心里有一定数的。 不要把别个当傻子。 所以,完全否认就等于肯定,实属下策,使不得。 他适时露出害羞的表情,“老师,我们还没到那地步,只是有些朦胧好感。” 王琦问:“陈子矜去了京城,你们还有联系没?” 李恒回答,“差距太大,我得先考上好大学。” 他这话说得模糊,但班主任一下子就听懂了,这个差距指的是家庭。 他这个表态好哇,承认对陈子矜的感情,那就相当于间接撇清了同宋妤的关系。 思及此,王琦暗自缓了口气。 在他们老师眼里,宋妤和陈子矜曾经是形影不离的同学朋友,李恒对宋妤那应该是清白的。 自己难道真误会了对方? 不过王琦当了二十多年老师,学生什么样的路数没见过? 自是不会轻易相信李恒的一面之词。 是真是假,等会叫宋妤来问问便知。 谈心二十分钟,办公室从之前的风云密布变成了晴空万里,有说有笑。好一副师生融洽的画面。 王琦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还几月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要把儿女情长先放下,要在学习上最后冲刺一把,争取考上清华北大。 将来若干年后,你要是和陈子矜好事成了,老师一定送上祝福,来喝伱们喜酒。” 反正陈子矜不是一中学生了,王琦这招突出一个稳。 稳住李恒的同时,再激将他。毕竟这是一颗好苗子,要是措施得当,说不定能成大事。 而这个大事,自然指的是清华北大。 在他们这个级别的老师眼里,也只有清华北大才能给他们增添履历和荣光。 “谢谢老师鼓励,我会努力的。”这老王凶归凶了点,但对他没话说,李恒这声谢谢说得真诚实意。 见他安然无恙地回到教室,好多同学面面相觑,心里老不爽了,这九千岁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虽然大家明知道毕业后大概率会和宋妤会成为路人,但李恒在眼皮子底下挨宋妤那么近,难免有些吃味。 看他坐下就埋头学习,宋妤想了想,撕下一张便签。 关心写:老师没为难你吧? 然后递给他。 阅读完,李恒回:有,他问我为什么不选麦穗?而是选你做同桌? 宋妤静了静,没吭声。 李恒知晓以她矜持的性子没法往下问出口,于是主动写:我说我喜欢你。 对着纸条发呆五六秒,宋妤默默地把纸条收进了抽屉中。 李恒重新撕下一张纸条,写:我反将了老班一军,说选你选麦穗没区别,结果都是被请小黑屋… 了解完他和班主任斗智斗勇的全部过程,宋妤眼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淡淡笑意,接着收拾好心情,又做题去了。 没过一会儿,班主任出现在门口喊:“宋妤,出来一下。” 教室鸦雀无声,老班这声喊没惊动李恒,继续写作《活着》。 因为他相信以宋妤的智商不会那么容易被班主任套路。 更何况自己刚才已经把办公室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 办公室。 王琦让宋妤坐下就开始了嘘寒问暖:“最近学习上有没有压力?” 宋妤正襟端坐,恬静回答:“还好。” 王琦点了点头,措辞又问:“你和李恒关系怎么样?” 宋妤知道这才是班主任真正关心的问题,“还过得去,我和他都是陈子矜的要好朋友。” 如果李恒没提陈子矜,那她也不会提,那样会给他带来麻烦。 而她现在的回答,都是以李恒告知的信息点为基准应付老师的问话。 王琦听懂了她的话中话,高兴道:“你和麦穗,还有隔壁班的肖凤和罗志杰,都是今年文科考清华北大的头号种子,学校和我对你们寄予厚望。 你们苦读了这么多年书,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松懈,不要被学习之外的事情分神,不然容易因小失大。” 好鼓不用重锤,面对宋妤这样的顶尖学生,王琦又是另一幅态度,少了说教,多了一份苦口婆心和人情味。 什么叫学习之外的事情? 自然说的是恋爱处对象。 宋妤这么聪明的人,哪有听不明白的,“嗯,谢谢老师。” “好,你去吧,好好学习,如果遇到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记得及时来找老师。”王琦为了稳妥,又小心嘱咐一遍。 宋妤轻轻颔首,回了教室。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恒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什么,同她相视一眼后,又投入到了《活着》写作中。 这个晚上,奋笔疾书的李恒一口气写到10点才停笔。 差不多有3000字。 要不是教室要关门熄灯了,要不是掌管教室钥匙的孙曼宁一个劲催促他离开,他还意犹未尽,他还能写。 把笔帽拧好,把墨水瓶盖紧,李恒低头把刚写的钢笔字吹干,然后放进书包。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空抬头观察教室。 这不瞧还好。 一瞧,嚯!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 包括张志勇和柳黎都不见了,估计那两货是看他在沉迷学习,没过来打搅他。 现在教室里剩下的就只有前排的孙曼宁,以及陪同等她的宋妤和麦穗。 孙曼宁把右手腕的电子表伸到他跟前,“李恒同学,你会读表的吧,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三个足足等了你20分钟。” 确实是他耽误别个了,李恒态度很好,歉意说:“我的错,要不我请你们三喝汽水?” 这年头能喝上汽水,那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那东西不便宜,甚至可以说死贵。 孙曼宁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冷不丁问:“你这月生活费多少?” 迎着三女的目光,李恒坦然回答:“六块多吧,不到七块。” 孙曼宁面皮抽抽,嘲讽他:“那你这是穷大方呵,竟敢说大话请我们三喝汽水,不怕到后面连包子都吃不起吗?” 李恒脸不红心不跳地站起身:“富婆同志,你想多了,我又没说瓶装,指的是一毛钱一袋的那种。” 孙曼宁无语,伸手指指宋妤,又指指麦穗,火力全开: “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都有谁?这可是宋妤和麦穗啊!多少男生背后流哈喇子的神仙儿,你好意思请一毛钱的???” 李恒伸个懒腰,淡定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亏你还是读书人,这么庸俗。 我请她们请的是心意,我相信凭咱们的关系,就算请喝白开水,也能品出回味甘甜。” “是是是,我们是庸俗,我们走了,让宋妤好好品品你这碗白开水吧啊。”说着,孙曼宁直接硬拉着看热闹的麦穗走了。 突兀地走了两人,教室瞬间寂静下来。 宋妤性子喜静、沉稳,并没有受孙曼宁的言语挑唆影响,而是沉吟片刻问: “我看你一晚上都在写课本之外的东西,那是什么,是写故事会吗?” 李恒随口问:“你看到了?” 宋妤轻轻摇头:“没注意细看,只是留意到你课本书都没打开,就瞟了眼。” 其实像他们这种全市尖子生聚集的班级,学习氛围非常浓厚,一般人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管别个的? 这也是看到李恒在埋头写写写的时候,张志勇和柳黎没来喊他的原因,都以为他在刷题,怕分了他的神。 李恒说:“不是故事会,是小说,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挣点稿费,也不知道有没有戏?” 宋妤是知道他加情况的,也能理解他迫切挣钱的心情,但还是劝慰: “还有5天就奖学金考试了,以你的成绩,我觉得你暂时可以把心思放在这。” 李恒明白对方没把自己写小说当回事。 确实,换位思考,搁他也不会当回事。 李恒说:“欸,我晓得个,谢谢你关心。” 宋妤认真看了看他,清楚他根本没听进去,但碍于两人的关系,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李恒的寝室号是215,位于男生宿舍楼二楼的最右边。 走到门口附近的时候,他感觉有点反常,里面太过安静了些,这不符合咱215的气质啊。 记忆中,哪次不是要吵很久? 经常被学校广播通告批评,是出了名了天不怕地不怕,纪律差。 门是虚掩着的,李恒一探头就撞上了班主任王琦和学校副校长的目光。 得嘞,对视一瞬间,他就已经懂了,不是215没吵,而是这帮孙子估计犯错已经被教训过了。 但现在还没熄灯啊,怎么就提前问候了? 带着疑惑,李恒走进气氛凝重的寝室,“老师,校长。” 王琦看下表,“马上熄灯,快点洗漱睡觉。” 李恒应一声,慌忙跑去公共洗漱间刷牙洗脸,随后乖乖爬上了床。 两领导呆了好久才走,后面他偷偷问隔壁床的柳黎,“怎么回事?” 柳黎告诉他,“刘业江和邹爱明翻脸了,打了一架,打得很凶,把执勤的校长都引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原来是这回事。”李恒秒懂。 柳黎困惑,翻个身问:“你知道原因?” 李恒吐出三个字:“陈丽珺。” 柳黎懵逼当场,过了会特郁闷地说:“我也想打架了。” 突然两人中间多出一个头,“打吧,老师支持你一把杀猪刀!” 李恒和柳黎齐齐偏过脑袋,眼里十分惊悚。 王琦老师你怎么这么狗?! 第36章,人民文学 1987年,2月11号。 立春刚过不久,邵市的上空仍旧被阴霾笼罩,冷飕飕的。 清晨,当秒针刚好指向6:20时,学校准时响起了起床铃声。 “哔哔哔!哔哔哔!…” 紧跟而至的是三声急促而又尖锐的哨声。 也不知道操行分赵老师是怎么练就的这一手绝活? 他娘的铁哨子一响,别说赖床睡懒觉了,魂特么的都被吹飞了。 哨声过后,学校的广播火力全开,播放的正是革命歌曲《洪湖水浪打浪》。 洪湖水呀 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 是呀嘛是家乡啊 … 还别说,好久没听到这首歌了,此刻配合着这青春懵懂的学生时代李恒一时沉浸在歌声世界中,情不自禁地小声跟着哼唱了起来。 还挺有感觉。 就在他像一只小鸟的快乐唱歌时,旁边洗漱完的柳黎却满脸忧愁: “李恒,我估计今天要亮相了。” 亮相俗称上司令台。 就是做早操、或者开全校师生大会时被学校揪到前面当“小丑”一样展示的人。 在这思想非常保守的年代,一个学生如果被亮相,那是极其耻辱的事情,精神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缓不过来。 张志勇在一边贱兮兮地安慰:“你还有相亮,我想亮都没资格唷。 陈丽珺那种是看不上我这种差生的,你应该感到高兴哈,这是荣誉!证明你是男人了!” 李恒吐掉口里的漱口水,把牙刷收好,笑道:“看到没,你至少比老勇强,他连喜欢陈丽珺的勇气都没。” 闻言,柳黎更加烦恼了,焉焉地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吗?竟然拿我跟张志勇这种货色比?” “艹!你大爷的我看伱是皮痒痒了,稀得揍了!”张志勇大怒,一路追着柳黎打到了操场。 当高三一届所有学生集合到小操场做早操时,副校长从人群中穿越而来,一手一个耳朵,提着昨晚打架的刘业江和邹爱明去了司令台。 柳黎侥幸躲过一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班主任王琦揪到班级前排当起了领操。 王琦重重拍了拍其肩膀,面无表情地说:“好好做,要是做不好,今早就到这做一早上。” 说罢,王琦又当着附近几個班级的面,踢了柳黎大腿肚一脚,念叨:“好的不学,尽学坏样,你爸妈这么远管不着,我替他们收拾你。” 柳黎被教训得屁都不敢放一个,红着脸、耷拉个脑袋跟着广播中的“1、2、3、4…”做起了领操。 可他没运动细胞啊,这活计属实有点难为他了,加上被这么多人盯着十分紧张,那屁股扭扭、胸脯翘翘把附近几个班级的人逗的哈哈大笑。 隔壁205班的班主任杨老师也看笑了,调侃王琦道: “老王,你们班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的?拉了个螳螂做领操?” 王琦对自己班上狠,但对外却是个极其护短的,“螳螂怎么了?螳螂也比你们班的好看。” 杨老师背个小手,一脸嫌弃:“瞧你这瞎话说的,柳黎这大个子估计还没100斤,都瘦成排骨精了,哪来的好看?” 杨老师将近180,王琦得仰头瞪眼才能够得着:“两包白沙,每班拉三个出来溜溜?愿赌服输,敢不敢?” 杨老师虽是205的班主任,但同样是204班的政治老师,顿时不情不愿地眯起了眼: “老王啊,你个子不高但心黑啊!你这不是明摆着作弊嘛,要不把你们班宋妤、麦穗和李恒排外,我跟你赌5包。” 这时左边206班的班主任罗老师也凑起了热闹,“排除3个也太狠了,两个吧,去掉两个我也掺一手。” 王琦说:“行,去掉麦穗和李恒,留下宋妤。” 杨老师说:“宋妤得去掉。” 罗老师跟附和:“赞同!” 王琦不情愿了,大肆挥手:“输不起就走开,别到这丢人现眼。” 别看三人嘴里闹腾,其实是搭班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一个教历史,一个教政治,还一个是数学。 这三个老顽童总是聚在一起开玩笑,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早自习,王琦面黑黑地站在讲台上发号施令,把邹爱明的位置调了,调到第一大组,安排一个女生和陈丽珺坐。 做完这一切,他又喵了喵李恒和宋妤,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出手拆散,心里盘算着先看看两人模拟考成绩再说。 早自习一般是英语课,等到班主任离开后,走廊上的王润文走了进来,先是溜达一圈,接着悄无声息地来到李恒身边。 她弯腰小声嘱咐:“中午12点半《收获》杂志会来电话,记得准时去,别忘了。” 李恒应声好。 把事情交待完,王润文同样看看宋妤,又看看李恒,然后离开教室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王润文就笑问:“老王,你怎么没把他们分开?” 王琦喝口热茶,“你真觉得他们有问题?” 王润文找个凳子坐下:“宋妤我不知道,但李恒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琦好奇问:“你不是说李恒在跟陈子矜处对象吗?” 王润文翘起二郎腿说:“陈家势大,你应该有耳闻,你觉得他们会有戏?” 王琦思索片刻,问:“你是说那小子认识到了这一点?准备另外找了?” 王润文摇头。 见状,王琦从抽屉里掏出一沓信件递给对方。 王润文接过问:“这是什么?谁的?” 王琦告诉道:“都是一些外班女生给李恒写的爱慕书,这两年我截下来的,一共11封。” 闻言,王润文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每天早上第一个来教室呢,原来你在干这种事情?” 王琦点头又摇头,失笑道:“不干不行,他们三个太能惹事了。” 听到这话,王润文突然明白老王为什么不急着换位置了,估计打得让李恒和宋妤各自为对方当挡箭牌的心思。 … 京城,人民文学杂志社。 一栋四层楼红砖房,陈小米把粉色鸽派自行车锁好,随后跟着上班的人流来到了二楼。 跟这年头大部分办公楼布局差不多,南北走向是办公室,中间是走廊,墙面刷有白色腻子灰,下面还有20来公分的墨绿色裙底。 “早上好,戴叔。” “小陈早。” “廖姐,早。” “哟,小米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哪买的?” “一朋友送的。” 廖姐问,“是男朋友吧?” 陈小米笑着摇了摇头。 “…” “…” “咦,小米,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请假让我代班吗?” 陈小米今天心情不错,带笑一路跟同事打着招呼,不过才到办公室门口,里边就传来好友兼同事周春兰的声音。 她笑着解释:“事情临时取消了,我怕在家闲得无聊就来了。” 周春兰勾勾手,大声道:“你来得正好,今天新到的稿子特别多,我们几个怕是审不完,正愁着要加班加点呢。 你快来帮我们分担下,呐!这一摞稿子给你。” “行。”陈小米身为编辑,审外来投稿是分内之事,连忙放下包包走了过去。 ps:今早更了4800多字,就忘记说二合一了,结果大佬们还在催,不算数。三月只得再发一章啦,抱歉。 另,三班主任的荒唐对话是三月高中时期亲耳听到的啦,不要怪我乱来哈。 第37章,名声初显 编辑部的办公室是一间朝北的屋子。 里边办公桌不多,大概有十几张的样子,都是靠窗和靠墙位置摆放。 每张办公桌上都码放着一摞摞书稿,地上也是,它们都是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外皮纸上写有投稿名字。 陈小米平素是一个爱打扮的人,也是一个喜爱干净之人,不过更爱花花草草。 这不,她办公桌上就有一盆这年头非常流行的春兰。 本来呢,今天她可以不用来上班了的,但自己做为这间办公室资历最浅的人之一,陈小米也有着自己的执着和野心。 她不愿被同事贴上靠“父辈关系进来”的标签,她想用自己的能力才干做出一番业绩,扬眉吐气。 而编辑的业绩靠什么提升? 自然是靠发掘好的作家和好的作品咯,经她手的稿件刊载越多,她就越会得到文学社的认可。 要是运气爆棚的话,能挖出一个能轰动文坛的新人作家,那她的名气、地位在社内和业界会跟着迅猛提升。 这是她们这类编辑升职加薪和刷声望的最快捷径。 80年代文学之风盛行,作家地位高,投中一篇稿子的收入也不少,像她们这种国内最有牌面的文学杂志,每天都能收到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投稿。 忙得很! 只是可惜,虽然新人作家每天都会数以千计地涌现,但能让她碰着、让她捡着的超级牛人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机会渺茫,可遇不可求。 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杂念,陈小米转眼已经审核了七八份稿件,这些稿子质量谈不上多坏、却也算不上多好。其中就一篇能勉勉强强入得了眼。 又淘汰掉一份… 陈小米右手拿茶杯,左手则熟练地从一摞稿件中取一份新的过来。 瞟一眼外皮纸上的名字:《活着》,作者十二月。 这一眼,平平淡淡,她没瞧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看样子又是一篇“庸才”了,脑海中闪过如此念头的她,一边抿茶,一边快速阅读。 只是读着读着,陈小米忽地愣了一下,才发觉茶杯停在嘴边许久没动静,自己一时竟然代入了书中角色,忘了神。 做为人民文学的审稿编辑,陈小米的专业和素养毋容置疑,瞬间明白自己这种状态代表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思及此,她心里猛地一個激灵,茶都不兴喝了,迅速放下杯子,再次翻页喵眼《活着》的小说名后,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新看了起来。 没错,重新看!从头至尾看! 一改之前囫囵吞枣的审稿态度,逐字逐句,一丝不苟地细细品味。 这一看不得了! 她很快就被龙飞凤舞的文字所吸引,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这个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她再次回过神时,才发现书稿已经到了尽头,后面没有了。 陈小米用指尖扶下眼镜框,视线仍然停留在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像木雕一般怔怔地望着,不舍离去,久久不能言。 “喂,小米,你在发什么呆?我的钢笔掉地上坏了,借支笔我用一下。” 隔壁办公桌的廖姐见她一动不动,喊也喊不应,于是干脆伸手在她跟前扬了又扬。 眼皮跟着晃了晃,渐渐反应过来的陈小米下意识查看稿件出处。 投稿地址:湘省邵市第一中学。 咦? 竟然来自邵阳吗,自己老乡? 陈小米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再睁开,发现地址没变,果然还是邵市一中。 真巧! 真好! 发现作者是自己老乡,陈小米心头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喜滋滋的,甜丝丝的,倍感荣耀和亲切。 因为她第一时间就是这么思量的:自己是邵市人,作者也是邵市的,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光凭借这一点,两人就有着天然的亲近属性。 再加上自己是大牌文学杂志的编辑,十二月是新人作者,两人相得益彰,没有利益冲突,是最好的金牌搭档,说不定今后可以合作很久。 之所以这么判断对方是新人作家,因为她关注文坛已经将近十年的,从没听说过“十二月”这号作家的名头。 按理讲,如果对方是老人,有这么高深的文学造诣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才是啊! 不可能被埋没才是! 思着想着,原本就激动的心情愈发抑制不住了。 新人好!新人好呀! 十二月是新人作家的话,自己优势更大,更能把握住对方。 这样的心思一起,陈小米更是情难自禁了,感觉前路豁然开朗,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就在眼前。 真是应了那句: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目光不知不觉再次落到了投稿作家的信息上。 第一中学… 这是子衿曾经就读的地方。 对方是一名老师吗? 应该就是老师了,有可能还是浸淫文字多年的语文老师。 看到陈小米嘴角含笑,眼里全是流光溢彩,借笔的廖姐笔也不急着借钢笔了,忍不住把头凑过来问: “小米,我认识你快两年了,从没见你这么精神过,你这是遇到神仙稿子了?” 廖姐这样说不是无的放矢。 陈家的背景她是有所耳闻的,陈小米也是毕业于人民大学的高材生,一般稿子还没资格让小米如此忘形。 怕自己有审美偏差,陈小米大大方方把《活着》递给廖姐: “廖姐,你帮我掌掌眼。” 这间办公室都是初审,遇到有好的稿子还得交给编辑部副主任兼主编周明伟终审才能过关。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出岔子,大家有时候会让关系好的同事过目一遍,才进行送审。 一般走这流程的,要么是自己把握不准的,要么就是稿件太好,才让人帮着把控一下。 而今天陈小米显然是因为稿件太过好了,好到爆炸了,好到她无法自制。 她也不担心对方会抢稿子,一来这么多人看着呢,谁敢明目张胆干这事? 二来陈家不是吃素的,在陈家面前廖姐还翻不起什么浪。 “行,能让你这么激动的稿子肯定不凡,我来拜读一下。”廖姐接过稿件,埋头浏览了起来。 四万字不多,却也不少,廖姐足足花了20多分钟才看完。 陈小米第一时间问:“廖姐,怎么样?” 廖姐定了定神,半晌十分羡慕地说:“真好!写的真好!难怪伱会如此动容,换我可能更不堪唉。 小米,这是机遇,你要把握住。” 听到廖姐这么夸赞,眼睛看累了、正作短暂休憩的戴叔顿时按耐不住了,站起身伸手:“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好?” 陈小米笑着把稿子亲自送对方手里:“给,您帮着瞧瞧。” 戴叔是编辑部的老资历了,听说以前上面准备让他当主任的,但由于其身体不好且年岁大了,最后他大公无私地把机会让给了更年轻的人。 有这样一位有话语权的老资历打底,陈小米自是求之不得,在一旁慢慢等待的同时,也暗暗观察对方脸上的神色。 戴叔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活着》开篇的短短几行字就吸引住了他。 阅读过程中,他脸上神色多变,好似文章勾起了很多回忆一般。 到这,陈小米心里落实了,有底了。 戴叔看得太过投入,速度比较慢,花了快40分钟才看完。 廖姐急忙问:“稿子怎么样?” 戴叔取下老花眼镜,十分感概地说:“小陈捡到宝咯,上次让我有这种感觉的还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了不得,了不得…” 在这间办公室,戴叔差不多是权威,其评价往往比主编更管用,更受亲睐。 他说《活着》行,那就是真的行,掺不了一丁点假。 听戴叔如此高的评价,听说能比肩《老人与海》,办公室其他人瞬间不淡定了,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纷纷出声: “小米,给我看看。” “我要看。” “我也要看…” ps:求月票!求追读啊!请大佬们帮忙啦。 ps:笔名改为“十二月”,吉利。 第38章,巨著 稿件在不大的编辑部轮了一圈,获到了一致真心好评,让陈小米倍感舒心,倍感有面。 传阅着,传阅着,稿子最后落到了周春兰手中。 等到看完《活着》,周春兰心里一时间好气!好嫉妒! 却又无可奈何…! 她心有不甘地暗想:可能、可能这就是命吧? 她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6年之久,水平尚可的投稿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惊艳的! 惊艳! 确实是惊才绝艳! 她此刻对戴叔的那句评价非常感同身受:有种当年初读海明威《老人与海》的心灵洗礼。 只是她同戴叔不一样的是,戴叔年岁大了,已经功成名就了,对这些名利虽有追求,但绝对没有她们这般渴望。 本来这篇稿件是落自己手头的,没想到自己一时手贱,又把《活着》分给了小米。 话说陈小米啊陈小米,你不是有事请假吗?你不是让我代班吗?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来? 为什么要来? 是来抢夺我的气运吗? 想到气运,周春兰更郁闷了,感觉老天爷冥冥之中在故意整蛊她一样,就是摁着她,就是不让她原地起飞。 周春兰攥了攥《活着》稿件,手指甲都快抠烂了,心在滴血,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明明到了自己手里的,转眼又没了。 此刻,她有些恨老天不公!恨陈小米的命太好! 但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能去破坏这个规矩去抢夺,也不敢抢。因为她得罪不起陈小米,得罪不起陈家。 有传闻称,人民文学的总编辑和陈高远曾是大学校友,有这层关系在,给她周春兰100个狗胆也不敢作死哇! 想明前因后果,摆正自己态度的周春兰在抬起头的瞬间,脸上堆满了祝福地笑容: “小米,恭喜恭喜噢!这是万金难求的好稿子,老天爷这是在给你赐福呢。” 陈小米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她可是正儿八经在乡下农村历练过勾心斗角的,春兰这种小把戏在她面前就如同过家家一般。 不着痕迹地扫眼留在稿件上的指甲印,陈小米笑得如沐春风,“我这也是运气,没想到今天会捡個大的,回头要是成了,我请大家喝酒。” 听到“酒”字,嗜酒的戴叔立马来了精神,挥挥手催促:“成!怎么可能不成?谁要是敢让这种稿子蒙尘,那就是在犯罪。 去吧,快去找主编,我迫不及待想看你小陈掏钱买酒了。 先说好啊,可不兴买便宜的糊弄我这老家伙啊。” “放心,肯定满您意。”陈小米笑着,在一众同事地催促下,快速往嘴里塞两粒药,再喝口茶,然后优雅地往主编办公室走去。 之前所谓的有事请假,其实就是她嗓子发炎了,有些肿胀生疼,连带声音都嘶哑了。 她原本是约了一个老中医的,但人家突然中风住院了,后面只得临时去看西医,开了些药。 好在在医院偶遇到了一出国留学回来不久的大学同学,两人一块吃了早餐,相谈甚是愉快,这也是她早上心情不错得缘由所在。 “咚咚咚…” 主编的办公室在东北一角,陈小米调节一下呼吸后,抬手轻轻敲门。 “进来!”里边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别看主编周明伟才五十岁出头,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要不是精气神旺盛,一眼看过去怡然是个小老头了。 “周叔。” “小米来了,坐。” 一块共事有两年了,彼此已然相当熟悉,再加上陈小米同文学社总主编那层关系,周明伟对她态度一向比较温和。跟面对别人比,少了一份严肃。 不过陈小米是一个知进退的人,她从不仗着家里关系摆架子,对谁都是谦逊有加,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当然了,这也只是在外面。 以前在乡下农村,那也是如同李兰一般的人物,牙尖嘴利从不吃亏,好多男人都怕她,厉害得紧。 上辈子李恒就没少受过她的白眼和挖苦,气得牙痒痒,还一度气到十天半月都吃不下饭。 “刚才听你们在外面热闹,是不是碰着什么好稿子了?”办公室与办公室之间就隔着一扇门,编辑部发生的事情,周明伟大致心里有数。 要不是他刚才一直在电话,要不是他碍于身份,早就推开门走出去了。 “是有这么一篇,戴叔他们看了觉得还可以,就催我进来给周叔您过过目。” 知晓外边发生的事情瞒不过主编,陈小米索性大大方方讲了出来。 “哦,戴叔也说好么,那我得好生看看。”周明伟把手里的钢笔搁一边,接过稿件看了起来。 《活着》… 这名字似乎有些意思,应该直接是点题了。 周明伟这般想着,翻开外皮纸,头也未抬地阅读起来。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 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农村…” 小说前几段的朴素描述和第一人称写法立马吸引住了周明伟的注意力,让他兴起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故事中,福贵原本是个富家少爷,可他不知道珍惜这富有的生活,嗜赌如命。终于输光了所有的家业,一贫如洗,穷困潦倒。 父亲因他败光家业被活活气死,母亲则在贫困中患了重病… 这好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悲惨的命运一次又一次的降临到福贵身上,先是儿子有庆为救县长夫人被抽血而死,再是女儿凤霞产后大出血也死了,妻子由于常年劳累过度得了软骨病去世,女婿二喜在工地又被石板砸死…” 看得正起劲时,稿子到这突然拦腰断了,周伟明心里那个难受的哟,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骨子里撕咬一般。 陈小米一直紧紧盯着他,寂静无声。 她明白,稿子好与不好,顶头上司主编说了算,自己的期待和机会都掌握在对方手里。 “没了?”周明伟明知故问地问了句,还没从书里缓过劲儿。 “嗯,作家就寄了这么多过来。”一听主编开口的语气,陈小米紧绷的心神立马松弛下来。 心道成了,有戏! “后面篇幅还有多少?”刚说完,周明伟苦笑一下,发现自己又问了句废话。 见主编两次不在状态,陈小米眼睛亮了几分,露笑说:“十二月留了联系电话,等会问问便知。” 周明伟把稿件缓缓合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十二月”,沉吟许久才开口评说: “这是一部朴素粗粝的史诗、斗争与生存的故事,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残忍和善良的形象。 这十二月很擅长人物形象地描写,那种苦苦挣扎在他笔下体现的淋漓尽致。 苦难-欢乐-苦难,这是苦中作乐、死中有生啊,这种境界超越了小说的常规,有文笔有思想有故事,外在与内核高度统一,后面要是维持这个水准的话,是当之无愧的著巨。” 话到这,主编周明伟抬起头,唏嘘道:“正如戴叔所言,这是一篇能奠定地位的作品,若能发表,必将会引起轰动。” 这个地位是指在文坛产生巨大影响力,一步登天,《活着》成为代表作的意思。 陈小米听了很是振奋,前后得到戴叔和主编的一致高度好评,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通天路上有自己的身影。 ps:求月票!求追读啊! 第39章,你认识那人不,嫁给他 戴叔、主编周明伟和编辑部一众同事对《活着》的评价一个比一个高,这让陈小米信心更足了。 直觉告诉她,只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她的名字就能迅速在业界传响,她的人生就能伴随《活着》迎来一个高光时刻。 同时,她可以凭此摘掉“靠父辈关系”进人民文学的标签。 就是不知道后续篇幅还能不能有前面这么精彩? 陈小米心里犯着嘀咕,这是迄今为止她唯一担忧与不确定的地方。 还真不是她鸡蛋里挑骨头。 而是身为审稿编辑,看过太多高开低走的稿子了。 见她一脸喜色地从主编办公室走出来,一直偷偷留意的周春兰立马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 “小米,主编怎么说?” 听到这话,廖姐、戴叔以及其他同事齐齐停下手中的活,抬起了头。 看到周春兰这塑料姐妹假惺惺的模样,陈小米就觉得好笑。 但她是個情商极高的人,不会去拆穿对方,回答道:“周叔和戴叔的意见一致,说好!” 好!言简意赅的一个词。 但熟悉周明伟的人都明白,这是最高评价。 这瞬间,编辑部的众人仿佛看到了一颗明日之星迅猛升腾,像烟花一样,嗖得一声在天空绽放。 “小米,恭喜!” “小米,到时候记得请客啊。” “…” 听着同事纷纷向陈小米道喜,周春兰努力维持着面皮的僵笑,内心却崩溃了:这明明是我的… 跟众人寒暄一番,陈小米紧着心头大事,那就是根据“十二月”留存的联系方式,回拨过去。 0739-885708 手指“嘟嘟嘟”地在数字区快速划拉10下,再次确认一遍电话号码无误后,陈小米直起身子,最后摁下“#”号键。 作家十二月是男的还是女的? 多大年龄? 三十岁? 还是四十? 好不好相处?好不好沟通? “喂,你好,哪位?” 就在她握着听筒思量之际,电话已经通了,那头传来一个非常性感的女声。 女的吗? 声音还这么磁性,那估计年龄小不了,陈小米迅速在心里做出一个判断,然后措辞应声: “你好!是作家十二月吗?” 作家十二月? 李恒的笔名叫十二月么,王润文愣了一下,随后登时反应过来: “我不是十二月,我是他朋友,请问你是?” 陈小米抿口水润下火烧火燎的喉咙,“我是人民文学的编辑,陈小米,请问十二月在吗?” 恰在此时,电话中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异响,让王润文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于是复问一句:“人民文学?” 这年头电话有杂音是常事,陈小米见怪不怪:“对,能帮我喊下十二月吗?” 视线透过窗户看向操场对面的教学楼,王润文说:“他现在不在,你中午打过来吧。” 不在么? 陈小米耐心问:“冒昧问一下,十二月他中午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 上午满课,第四节课下课时间是12:10,从教学楼走过来也要几分钟很的,王润文当即回复:“12:20以后,最好是再后面一点。” “好的,谢谢!” 第一次联系就没碰着人,陈小米那颗火热的心有点小小失望,但不多。 在她想来,有“人民文学”这块金字招牌在,只要自己说话得当,及时跟进,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把红色听筒放回原位,王润文忽地往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暗骂自个蠢得死,一时间竟把《收获》杂志的事给忘脑后了。 《人民文学》12:20 《收获》约12点半 两家不会起冲突吧? 英语老师本能地想回一个过去,但这年头没来电显示哇,只得不甘心地作罢。 接着她陷入了沉思,这李恒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又是《人民文学》,又是《收获》杂志的? 听那语气,好像都赶着上杆子似的… 王润文作为一名英语老师,平时要带两个班不说,还有一堆生活琐事要处理,平日里不怎么关注文学,对这两家杂志社基本没什么概念。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还没有《故事会》、《青年文摘》、《萌芽》、《读者》和琼瑶小说熟悉呢。 毕竟她就一普通人,文学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距离她太遥远了,没那些情情爱爱和八卦有吸引力。 至少那些情情爱爱可以满足她作为女人的罗曼蒂克幻想,也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帮她在淋浴间排解忧愁。 倒是王琦和教导主任经常有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时不时挣个十几二十的稿费,想来他们应该知道的更多。 原本她以为,李恒写的东西跟王琦老师他们的差不多,当时就没太在意,也没深问。 但现在看来,这事透着古怪古怪啊,等会得问问李恒才行,要不然因为信息不通误了他大事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刚从教室回来的王润文转身又换好鞋子,下了楼。 明天就是元宵夜了,可寒冷的北风仍在呼啸,冻得人心里直打颤。 教师家属楼挨着校门近,王润文拉了拉黑色围脖,索性去校外买了几杯加糖豆腐脑,十来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又用油纸打包几根油条。 上到教学楼三楼平台时,迎面撞到了王琦,后者惊讶问: “润文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回去了么,怎么又来了?” 她身体不舒服,是因为今天是大姨妈第一天,腰有点疼。 早自习她只打了转身,就让王琦老师代看了。 王润文甩甩长发:“找李恒有点事。” 王琦对她和李恒的要好关系早就习惯了,也听到过刘业江口中的绯闻,但他都是嗤之以鼻。 因为双方相处好些年了,他了解对方性子,信任对方为人。不认为王老师会拎不清爱上一学生。 王润文敞开早餐袋:“老王你还没吃早餐的吧,趁热吃点?” 王琦哆嗦一下发冷的身子,高兴问:“我也有份?” 王润文撇撇嘴:“废话,哪次少伱了?” 王琦嘿然一声,熟稔地抓起一个滚烫的肉包子咬一口,肥嫩多汁,又拿一杯豆腐脑嗦一下,赞叹道: “这两年多亏了李恒这小子,让我搭着省了好多早餐钱。” 王润文不以为意,玩笑似地损一句:“咦!鄙视你,你也就这格局了,这能值几个子?” 两老师吃着早餐,聊着班级学习情况,中间王润文突然问:“老王,我问你个事儿。” 王琦嘴里都是食物,没空,向她点下头。 王润文问:“你听过《人民文学杂志》么?” 王琦几口把油条吞进肚子里:“听过,怎么了?” 王润文问:“你平时写的东西可不可以上《人民文学》发表?” 闻言,王琦老师差点被呛到,自嘲地咧咧嘴:“嗐!你太高看我了,就我那三脚猫功夫能上个省报就顶天了,还《人民文学》!就算我王家祖坟冒青烟都没那希望。” 王润文惊愕,“你以前可不这样,自诩文化人。” 王琦老师笑呵呵道:“我那是吹牛,反正你们这些半文盲也不懂,还不任我吹,话说你今天怎么提《人民文学》了?” “没事,就随便问问。” 王润文又问:“那《收获》杂志呢?你听过没?” 王琦老师说:“牛人!能上这个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家,都是厉害角色,不是我们这种挣几块十几块稿费能比的。” 想了想,王润文抽冷子来一句:“要是有人投稿,两家杂志社都打电话来,是什么概念?” 王琦老师瞪大眼睛:“有这好事?你认识那人不,嫁给他。” ps:昨晚邻居两狗叫了一夜,没休息好,得眯一会,下一章得晚点(这章可能有点水,别骂我,头迷糊迷糊呢)。 从今天开始存稿上架啦。 第40章,我辞职嫁你怎么样? 别看王琦在学生面前总是摆个臭脸,冷冰冰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但那是角色需要。 其实他在熟人朋友心中,是很幽默爽朗一人。 按206班班主任罗老师的话说:王琦要是百无禁忌跟你开玩笑了,那就代表他真正把你当朋友了,要不然人家嘴严得很。 所以,王润文没把“嫁给他”三个字当回事,听听就过。 她稍后问:“那老王,《人民文学》和《收获》哪家更好?” 王琦右手指指头上的天花板:“都是国内文学杂志的天花板存在,都好。 “人民文学”就不说了,在京城,背后是中国作家协会和中国作家出版集团这样的靠山。 而“收获”杂志的总编辑是巴老先生,你自己估摸掂量一下。” 听到“中国作家协会”和巴老先生这样的超级大咖,王润文肃然起敬,这两家杂志社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瞬间无限拔高。 李恒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干出了这么大的事…! 王润文此刻什么都不懂,但似乎又什么都懂了,对王琦老师说: “还有几分钟下课,我就先带李恒走了。” “行。” 王琦没问缘由,说一句行,就侧身让开道来,方便她进入教室。 看着英语老师手里大包小包的早餐,204班的人眼里全是羡慕。甚至个别男生还偷瞄其饱满挺拔,恨不得自己是李恒了。 来到第五组第四排,王润文用手指点点某人的书本:“跟老师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接着她对四周望过来的眼神说:“加油复习单词、句型啊,该背的背,该加强的加强,马上就是奖学金考试,昨晚我听教导主任说题目特别难,你们要有個心理准备。” 由于时间不多,李恒早自习都在赶稿写《活着》剩下的部分,思虑两秒,他把稿件收入书包,随身携带。 来到教室外面,英语老师只是分了一份早餐给他,没说话。 直到下到操场,见旁边没人了,王润文才开口: “刚才老师接到了“人民文学”编辑的电话,对方找你…” 她把电话内容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临了可惜说:“可惜电话有杂音,我就听了个“人民文学”。 后面说得什么没听清,连对方叫什么名都不知道,只晓得是个年岁不大的女人。” 说完,见他一个劲在咕噜豆腐脑,王润文问:“十二月是伱笔名?” “嗯。” “为什么是十二月,不是其它月份,这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一年就十二个月,代表月月红。” 在邵市,很多地方封红包都喜欢带个尾巴“2”,就是根据这里来的。 来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假山,英语老师寻一避风石凳坐下,随后定定地盯着他眼睛: “你就没什么要跟老师说的?” 李恒坐她对面,笑着对她说:“老师,咱打个商量呗,先让我把早餐吃完,再提审怎么样?” “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你也可以不说。” “那怎么好,学校就老师你跟我最亲了,等会还得要你帮忙。” “亲?我看你小子就是惦记我家座机电话了吧?” 她父亲以前是一中的老校长,后来调到湘南师大附中去任职了,并在那边组建了新家庭。 而现任一中的校长曾是她爸爸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她家里的座机电话没撤掉,也没让她腾房子。 李恒眼珠子转转,嘀咕:“不惦记电话还能有什么嘛,我也不敢说惦记老师你这人啊!” 王润文双手抱胸,半眯个眼,从牙缝里蹦出五个字来:“有种你试试!” 试试就逝世。 李恒不犯二,在这场口角争执中得胜即可,切莫贪心。 有外人在,他一改家里狼吞虎咽的粗鲁样,很注意形象,慢条斯理吃。 王润文也不催他,一言不发看着他。 吃完一根油条,一杯豆腐脑,还吃了三肉包,肉包巴掌大一个,总算吃饱了。 四目相视小会,理清思绪的李恒把写《活着》的事情一五一十记述了一遍。 英语老师一直安静听着,中间没问他,更没打断他,直到等他说完,又消化了好一阵才猛然开口: “这么讲,等《活着》发表了,你就是大作家了?” 李恒嘚瑟地点点头:“对,差不多。” “你今年还没满18岁吧?” “五月份的,还差两月。” 面对面端详一会他的面孔,王润文陷入了沉默,许久才伸出手: “有《活着》的稿子没,老师拜读一下大作。” “瞧您这话说的,陌生了,等下。” 稿子他还真有,上次寄出去两份开头的4万字后,他回家又补了一份,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其实这也算是他在体制内工作时养成的一个小毛病了,有点强迫症。总是思前想后、居安思危,目的是应付上面领导的突检。 “目前只写了10万5000字左右,还没写完,给,你先拿去看看吧,大结局大概要后天才能出来。” 李恒从书包中拿出三叠稿件,一起递过去。 英语老师接过稿件,半真半假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稿子拐跑了?” 迎着她的眼睛,李恒认真说:“不怕,你是我老师。”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呵!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老师这身份也不保险。” 李恒吃饱了,伸个懒腰,打哈欠迷糊道:“要是连我们可亲可爱的王润文同志也信不过了,那这世界就真操蛋了。” 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四五秒,王润文忽然烦躁地挥挥手:“快要上课了,滚吧!中午记得来家里接电话。” “别,别啊!别这么快翻脸不认人,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他坐着没动。 “有屁快放!”王润文现在的心思全在稿子上,实在好奇得紧,哪里还有耐心对付他。 “是这样,我这次不是投了两家杂志社吗,中午我接电话的时候,你在旁边帮我助攻…” 你在旁边后面是一串骚操作,王润文听得直皱眉头:“你这些歪门邪道是跟谁学的,不怕惹毛人家?” 李恒自信地说:“不怕,我对我写的东西有足够自信。 再说了,我这不是又重新写了一份么,就算那两家黄了,我立马再投其它杂志社就是。 反正试试不亏,最多浪费些时间。” “知道了,滚吧!” 英语老师没说答应,也没是不答应,直接叫他滚。 见她开始翻页看稿,李恒识趣地不跟她计较,起身离开了。 第一二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学校教导主任,这人身高170左右,梳个边分,五官标致,还打了摩丝和领带,端得是一表人才。 可惜,左脸上那三道手指长的血痕破坏了其美感。 见全班人马盯着自己的左脸横竖看、上下看,教导主任摸摸血痕,自嘲地说: “咳!你们不要学我,身为男儿连老婆都打不过,就是吃了文化水平不高的亏。 我要是有渊博的知识,一张嘴皮子就能制住她,哪会弄成这样? 你们要好好读书知道吧,争取今年考个好大学,将来娶个知书达礼的老婆,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这蛮痛的叻。” “哈哈哈…!” 全班爆笑,在轻松的气氛中,很快就上完了两节课。 三四节课是历史,也就是班主任的课。 同前两节课不一样,所有人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听讲、做笔记,可能是非常充实的缘故,时间倒也不难熬。 “叮铃铃…” 第四节课下课铃声一响,王琦老师就狠狠地怒视着、坐在门口位置的一男学,训斥道: “你就这么饿了?一秒钟都不愿等了?现在去我办公室站两小时,下课!” 大伙同情地瞅瞅那个倒霉蛋,纷纷合拢书本,拿出饭盒往食堂赶去。 “欸?李恒你吃饭怎么不拿饭盒?”走出教室门,柳黎这样问他。 张志勇歪头瞧瞧,怪叫道:“这还要问个鸡儿哟,肯定是去英语老师家打牙祭咯。” 听到这话,前后左右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再次羡慕一回。 下到一楼时,李恒同众人分开了,独自往教师家属楼行去。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孙曼宁在背后喊:“李恒,等等我。” 李恒回头:“你不到食堂吃么,回家吃?” 孙曼宁快速小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饭盒:“今天家里杀鸡,我去盛些给宋妤和麦穗吃。” “我有份没?”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 “啊?” “谁让你去英语老师家吃,我们吃醋啦。” 孙曼宁家在三楼,英语老师家也在三楼,两人一路说说谈谈,直到三楼楼道口才分开。 临分开前,孙曼宁回头问:“要不你跟我回家吃点?” 李恒摇头。 孙曼宁窝个嘴:“人参炖乌鸡噢,这都诱惑不到你?” 李恒笑着摆手:“不用,我找老师有点事。” “哦,那算了,seeyou!” “拜拜。” 沿着过道往右边走十多米,李恒在第四个门口停下,抬手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谁?” 一连敲了6下,里面才传来动静。 “老师,是我。”李恒自报家门。 “咿呀”一声,老旧木门开了,从里露出王润文的脸。 还没等他打招呼,她就诡异地看着他眼睛说: “李恒,要不老师辞职嫁给你算了。” ps:大章啦。先更后改… 第41章,冤家碰头 还没等他打招呼,她就诡异地看着他眼睛说: “李恒,要不老师辞职嫁给你算了。” 李恒听得吓了一跳,被她盯着好似有一阵电流经过,全身酥酥麻麻的。 他不自觉退后一步说:“老师,你可别吓唬我,我还是个未成年人哪。” 王润文气笑了,勾勾手,“滚进来!” 李恒感到危险,又退后一步:“别,怕被挨揍。” 王润文一脚把门合上:“那你就滚。” 李恒无语,十来秒后,只得再次敲门。 “咚咚咚…!” “咿呀…!” 这回敲门声才响起,门就往里边开了,王润文双手抄胸,暼他一眼,转身朝里走去。 她说:“我一上午全在看你小说。” “嗯。” “渴了自己倒茶。” “好,晕…壶里都没开水了。” “刚才最后一杯我喝完了,自己烧。” 李恒提起热水壶接水,一边等待,一边吐槽:“老师,你太不讲究了,这不是待客之道。” 王润文坐沙发上看最后一部分稿子:“你就一未成年人,算哪门子客人?” 嘿,这女人还挺记仇,老子才说的未成年人,马上就回击了。 把水接好,把烧水壶放外边煤炉子上,李恒小小嘚瑟:“我马上就是大作家了,伱要学着对我好点。 将来在外边你要是遇着难事了,说不得还能报我名号。” 英语老师翘起二郎腿,冷笑连连:“怎么报?是报陈子矜老公?还是宋妤男人?还是两个一起报?” 真他娘的劲揭短,这天没法聊了! 李恒把身子往后缩了缩、斜靠着布艺沙发,一边留意烧水壶,一边慢慢打量屋里的布置。 还别说,虽然现在才1987年,但里边还挺时髦。 有黑白电视,有座机电话,有布艺沙发,有窗帘,有留声机和收音机。 屋角落竟然还有一缝纫机,大名鼎鼎地蝴蝶牌的。 看样子老校长以前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人啊。 传闻老校长和妻子一直不和睦,吵吵闹闹几十年。在他调任师大附中后,在那边和一女老师产生了感情,并重新组建了家庭。 而这把妻子气得不轻,转头就和一国企厂长好上了,也结了婚。 总之,外人评价这夫妻俩都不是善茬,脾气都挺暴躁,分不清谁是谁非。 这可就苦了英语老师了啊,人生童年充斥着父母打架骂架、摔碗筷砸家具,母亲还割腕自杀过几次,虽然都被人发现抢救过来了,但这些让她彻底患上了婚姻恐惧症。 这十来年不论亲戚朋友怎么帮她介绍对象,她死活就是不愿去。 水烧开了,王润文也看完了最后几页手稿,凝神许久,情绪有几分伤感问: “写得真好,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得嘞,这老师还没从书里走出来。 关于书是怎么写出来这一事,李恒早有说辞,当即把二大爷的人生经历和李建国同志那几百本存书搬了出来。 王润文没有当面提出质疑,虽然仿佛在听天书,内心无比震撼,觉得不可思议。 可《活着》的稿子就在她手里呢,事实讲证据,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李恒倒了两杯白开水,他一杯,自己跟前摆一杯,英语老师发了会呆后,起身找出一罐茶叶,抓两抓放入水杯中。 她抬头瞧眼墙壁上的挂钟,说:“时间快到了,还差一分钟。” 闻言,李恒跟着看了看挂钟。 12:19。 他伸手把座机电话搬到近前,随后拿起滚烫的热茶,往杯口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催凉。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两人安静地等待中,面前的红色座机准时响了起来。 英语老师说:“来了。” “嗯。” “你不接?” “不急,等会。” 在李恒看来,从电话铃声响起这一刻开始,双方就进入了谈判阶段,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筹码,他可不能表现出一副迫切的样子。 第一个电话响了8次,自然走完程序,自动挂断。 双方约好的时间到了,却没人接听,京城的陈小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十二月”莫不是個难缠之人? 不过接下来她就开始自我安慰,这年头通信不方便,对方又是老师,也许因为学生的事情耽搁了一会。 毕竟谁也不是圣人不是?临时碰到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想着,陈小米沉下心来,特意又等了5分钟才拨打第二个电话。 “叮铃铃…” 寂静的客厅再次响起铃声,王润文瞅瞅神情自若的他,突然生出一种恍惚:似乎李恒的心里年龄比自己还成熟一般。 按理讲,遇到这么大的喜事,别说她了,就算年长的王琦老师和教导主任都做不到如此镇静,不应该早就欣喜若狂了吗? 这回李恒没让对方久等,在第二次铃声过后就拿起了听筒。 “喂,你好。” 一句“喂,你好”三个字,让陈小米下意识怔了一下,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会给她一种熟悉感? 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可细细回忆,她一时又具体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其实她短时间内联想不到李恒才是正常的。 陈小米是80年的大学生,离开家乡早,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呆在京城工作。 况且陈高远父子是80年底平凡的,自从爸爸和哥哥来了京城后,她平时寒暑假都陪在两人身边,甚少回老家。 而这些年李恒一直在长个,初三还经历了男性变声期,声音早已不是儿时的模样。 虽说去年暑假因为“上床”被捉一事,两人正式面对面待一屋子里过,但一直是她在口头输出啊。 面对堪比二姐一般强势的陈小米,自知理亏又没社会经历的乡巴佬李恒哪敢还嘴嘛? 那会他始终都是低着头的。 所以,透过电话能有一丝熟悉感就不错了,还是她比较敏锐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下意识不会往李恒方向想。 试问《活着》的文笔多老辣啊,故事性和思想性多深奥啊,而观李恒才多大?才17岁多点吧,比子衿还小月份,要是第一时间能想到他这个人就怪了。 陈小米没听出是他。 李恒因对方嗓子嘶哑也没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陈小米觉得自己是由于太过在乎这次机会,有些疑神疑鬼了,当即调整好心态回复: “你好,我是人民文学编辑陈小米,您是作家十二月吗?” 啥子? 什么什么情况? 陈小米??!! 这么巧的吗?冤家路窄是这样诠释的吗? 真是陈家那个臭娘们? 李恒有点儿不敢信,这老天爷也忒会玩了吧,老子正想用“文学”找她晦气呢,没想到就亲自送上门来了。 这他娘的比中国邮政投送还精准啊! 见电话里边没动静,陈小米再次问:“你好,还在吗?” “在的,我就是十二月。”李恒压住心中的快乐,平静回答。 一波三折,终于找到作家本人了,陈小米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优雅地说: “恭喜你十二月,您的《活着》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初审,我现在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恒道:“可以。” 陈小米先是问:“您是邵阳本地人?” 李恒道:“对的。” 陈小米微笑说:“真巧,我也是邵阳人,没想到咱们还是老乡哩,您的《活着》写得很有感染力。” 嗯,我知道你丫是邵阳的,老子就是奔着你来的… 不过你这婆娘一口一个“您”,听得真是带感啊。 李恒开心腹诽,面上却表现的十分谦虚:“谢谢,你过奖了。” 几句交谈下来,陈小米感觉对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很多。 她接着问了一个戴叔和主编特别关心的问题:“《活着》后面还有多少字?” 李恒悉数回答:“全文总共是13万5000字左右,邮寄了4万到贵社,后面大概还有9万5000字。” 陈小米用笔记录下来,然后说:“《活着》前面4万字写得不错,我们已经接受你的投稿,您看什么时候可以把后续部分寄过来?” 本来呢,人民文学的编辑对新生作者一般不会这么客气的。 但李恒成熟版的《活着》带给编辑部的影响很大,文笔、故事和思想性都无比老练,无可挑剔。 陈小米认为对方将来必成一代文学大家,自己没什么可以指导的地方,所以秉着打好交情的想法,她表现得十分客气。 李恒没谈邮寄的事,而是反问:“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不?” 陈小米说:“您请问。” 李恒问:“贵社给我的稿费是多少?” 这问题,陈小米听得有些蒙。 她入职两年了,打过交道的作家无数,别的作家能在“人民文学”发表文章就已经显得非常高兴了,哪会这般第一次联系就主动询问稿费的? 文学这么高雅的事,哪会这般庸俗开口谈钱的? 再说了,不都是“人民文学”定多少就是多少么? 这位不会是个财迷吧? 可也太财迷了,分不清场合? 亏自己刚才还认为对方是个好相处的来着,没曾想打脸这么快。 就在陈小米琢磨着措辞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对话声。 只见一女的在问作家十二月:“这是《收获》杂志的电话么?” 紧接着那边有个若有若无的声调:“嘘~!” 得! 这一下子陈小米已经不只是蒙了,而是犹如天打五雷轰,整个人直接傻在了原地,透心凉! 第42章,野心 同行竞争最是敏感。 一听到《收获》杂志,陈小米就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位“十二月”应该是一稿多投,就是不清楚拢共投了多少家? 虽然她十分气愤对方的不耻行为,但入行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毕竟新人作家没资源没途径,对业内的一些潜规则不甚懂。 而且新人作家第一本书一般写作手法不太成熟,退稿几率很大。 所以,在一种急切发表、渴望成名的迫切心里需求下,一部分新人作家为了避免把鸡蛋放入一个篮子里,都会偷偷一稿多投,目的就是增加机会。 陈小米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她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里的。 而现在,那丝侥幸心破灭了。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怎么结束的,脑子有点僵硬,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周春兰见她呆在原地,立马假心假意问: “小米,怎么了?是不顺利吗?” 陈小米忽地对她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差点口吐芬芳,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保持微笑敷衍了一句后,径直到了主编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进来!” 推门而入,陈小米开门见山地对周明伟说:“周叔,我得去一趟邵市。” 闻言,正在埋首写东西的周明伟抬头看了看她,稍后放下笔: “你这是遇到难题了?” 事关《活着》这样难得一见的大作,陈小米没有任何隐瞒,直接把“十二月”一稿多投的事情讲了出来。 周明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能做到主编这個位置,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完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是其它作品,他都懒得再管,任由手下人折腾好了。 但这是《活着》啊! 就算他从业几十年,博览群书,可也找不出几本能触及他灵魂深处的作品,而恰恰《活着》就做到了。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部能扬名立万的作品。 内心深处一个直觉告诉他,要是贸然错失这个机会,将来可能会后悔莫及。 思及此,周明伟问:“后面还有多少字?” 陈小米回答:“十二月说,大概9万5000字左右。” 周明伟又问,“通过电话,你对这位作家的最直观印象是什么?” 陈小米沉吟片刻,总结出两个词:“自信!爱财!” 自信就对味儿了! 能写出这样作品的人,要是不自信,反倒是差了点意思,周明伟可能对作品后续也不会那么期待了。 至于爱财嘛,因人而异,他没见到真人不做评价,沉思小会授权说:“范围之内,这事你全权处理。” 陈小米等得就是这话,当即表态:“好,我这就出发。” 周明伟郑重点头,嘱咐道:“对手不弱,确实宜早不宜迟,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周叔。” 拿到尚方宝剑,想到老对头《收获》杂志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心急如焚的陈小米一刻也不敢耽搁。 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她就匆匆往编辑室门口行去。 “欸,小米,你这么着急慌忙地去哪?” 廖姐平素跟她关系处得不错,于是替好奇的同事们嚎一嗓子。 陈小米撇眼周春兰,答话“我跟十二月约好了见面,得去做些准备。” 编辑部都是老油子,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不简单,戴叔打气道: “小陈,祝马到成功!等你回来请我这老头子喝酒。” “借您吉言,没问题。” 离开人民文学,陈小米先是马不停蹄去邮局,拍了一封加急电报去邵市。 接着找一公用电话亭,给父亲一朋友打电话,弄票,火车票机票都行。 … 邵市,一中。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手段,李恒在《收获》杂志一男编辑身上如法炮制了一遍,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把红色听筒放回原位,英语老师问:“你这么玩,真的能成功?” 李恒琢磨着说:“现在还不好讲,过几天就知道效果了。” 英语老师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品两口问:“伱就一新人作家,要是他们不惯着你,直接放弃了,你怎么办?” 李恒信心十足:“不会!我写的东西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他补充一句:“等奖学金考试完,如果两家杂志社还没消息,那我就投《当代》和《十月》试试,这次不再耍花招,老老实实挣稿费。” 听到这话,王润文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非常不解地问: “邵市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知识分子,这些年也没见谁成为大作家,也没见谁有能耐出版小说。 就像王琦老师他们,报纸上发表两根手指大的豆腐块都要显摆好长一段时间呢。 你才18岁不到,做出这么大成绩为什么还不知足? 一本书挣两三千还不知足?为什么那么执着钱财?” 李恒淡定地摇头:“呕心沥血写一本书,才挣几千块,我有什么好知足的? 我现在又没其它收入来源,只能指望这个,所以我得看实际利益。并不觉得一本书挣两千块是多大荣耀。 再说了,你难道不清楚作家的巅峰期是有时限的吗?古往今来有谁一生佳作频出? 趁着现在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趁着我还有激情试试版税的水,为什么不做?” 没错,他之所以设个局,把两家杂志社的编辑骗过来,目的就是想搏一搏版税的可能性? 虽然他觉得机会不大,但他娘的就是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啊。 毕竟他前生是见过大钱的,眼界和野心也远远大于同行,上辈子王朔能干成这事,他就想看看提前两年有没有一丝可能的机会? 如果有,那他就干了一件伟大的事,凭此身份,以后在文坛可以横冲直撞,文人们都得逞他的情。 要是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嘛,灰溜溜夹起尾巴跑掉就是,咱转头换一家杂志社老老实实挣人民币。 第42章,局 同行竞争最是敏感。 一听到《收获》杂志,陈小米就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位“十二月”应该是一稿多投,就是不清楚拢共投了多少家? 虽然她十分气愤对方的不耻行为,但入行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毕竟新人作家没资源没途径,对业内的一些潜规则不甚懂。 而且新人作家第一本书一般写作手法不太成熟,退稿几率很大。 所以,在一种急切发表、渴望成名的迫切心里需求下,一部分新人作家为了避免把鸡蛋放入一个篮子里,都会偷偷一稿多投,目的就是增加机会。 陈小米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她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里的。 而现在,那丝侥幸心破灭了。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怎么结束的,脑子有点僵硬,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周春兰见她呆在原地,立马假心假意问: “小米,怎么了?是不顺利吗?” 陈小米忽地对她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差点口吐芬芳,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保持微笑敷衍了一句后,径直到了主编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进来!” 推门而入,陈小米开门见山地对周明伟说:“周叔,我得去一趟邵市。” 闻言,正在埋首写东西的周明伟抬头看了看她,稍后放下笔: “你这是遇到难题了?” 事关《活着》这样难得一见的大作,陈小米没有任何隐瞒,直接把“十二月”一稿多投的事情讲了出来。 周明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能做到主编这個位置,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完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是其它作品,他都懒得再管,任由手下人折腾好了。 但这是《活着》啊! 就算他从业几十年,博览群书,可也找不出几本能触及他灵魂深处的作品,而恰恰《活着》就做到了。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部能扬名立万的作品。 内心深处一个直觉告诉他,要是贸然错失这个机会,将来可能会后悔莫及。 思及此,周明伟问:“后面还有多少字?” 陈小米回答:“十二月说,大概9万5000字左右。” 周明伟又问,“通过电话,你对这位作家的最直观印象是什么?” 陈小米沉吟片刻,总结出两个词:“自信!爱财!” 自信就对味儿了! 能写出这样作品的人,要是不自信,反倒是差了点意思,周明伟可能对作品后续也不会那么期待了。 至于爱财嘛,因人而异,他没见到真人不做评价,沉思小会授权说:“范围之内,这事你全权处理。” 陈小米等得就是这话,当即表态:“好,我这就出发。” 周明伟郑重点头,嘱咐道:“对手不弱,确实宜早不宜迟,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周叔。” 拿到尚方宝剑,想到老对头《收获》杂志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心急如焚的陈小米一刻也不敢耽搁。 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她就匆匆往编辑室门口行去。 “欸,小米,你这么着急慌忙地去哪?” 廖姐平素跟她关系处得不错,于是替好奇的同事们嚎一嗓子。 陈小米撇眼周春兰,答话“我跟十二月约好了见面,得去做些准备。” 编辑部都是老油子,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不简单,戴叔打气道: “小陈,祝马到成功!等你回来请我这老头子喝酒。” “借您吉言,没问题。” 离开人民文学,陈小米先是马不停蹄去邮局,拍了一封加急电报去邵市。 接着找一公用电话亭,给父亲一朋友打电话,弄票,火车票机票都行。 … 邵市,一中。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手段,李恒在《收获》杂志一男编辑身上如法炮制了一遍,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把红色听筒放回原位,英语老师问:“你这么玩,真的能成功?” 李恒琢磨着说:“现在还不好讲,过些日子就知道效果了。” 英语老师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品两口问:“伱就一新人作家,要是他们不惯着你,直接放弃了,你怎么办?” 李恒信心十足:“不会!我写的东西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他补充一句:“等奖学金考试完,如果两家杂志社还没消息,那我就投《当代》和《十月》试试,这次不再耍花招,老老实实挣稿费。” 听到这话,王润文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非常不解地问: “邵市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知识分子,这些年也没见谁成为大作家,也没见谁有能耐出版小说。 就像王琦老师他们,报纸上发表两根手指大的豆腐块都要显摆好长一段时间呢。 你才18岁不到,做出这么大成绩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那么执着钱财?” 李恒淡定地摇头:“呕心沥血写一本书,才挣几百上千,我有什么好知足的? 我现在又没其它收入来源,只能指望这个,所以我得实现利益最大化。” 听着这话,想起他的贫苦家境,王润文没跟他就这话题争论下去。 慢慢喝完一杯茶,她看下表说:“走吧,家里没做饭,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去外面吃点。” 李恒很是自然地问:“我是蹭饭吗?” 王润文诡笑反问:“为什么不叫吃软饭?” 李恒下意识喵眼她心口位置,确实够软。 见状,王润文直接把手里的空杯子砸了过来。 真他娘的! 好在他闪躲迅速,不然脑壳非砸个包不可。 对峙十来秒,李恒果断举手:“太残暴了,我投降。” 王润文似笑非笑暼他眼,拿起茶几上的钱包,率先走了出去。 有老师带着,门卫大爷并没有为难他,李恒在封校期间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校外。 望着马路对面的胖哥饭店,他满怀期待地问:“老师,是请我吃大餐么?” 没想到王润文鸟都没鸟他,往旁边蛋炒饭摊位走去。 李恒大失所望:“还以为吃什么好的呢,害得我差点被砸死。” 王润文冷冷地说:“我工资不高,你要是嫌弃蛋炒饭难吃,就吃包子。” 包子好啊,又大又软,还白,李恒气得伸手喊:“老板,蛋炒饭加个鸡蛋!” “好嘞,请稍等。” 第43章,电报 蛋炒饭加鸡蛋! 这份任性劲儿在这年头别说英语老师了,就连炒饭老板都没见过。 见他低头吃得贼香,一口接一口不间断往嘴里送,没什么胃口的王润文忍不住问: “多加个蛋,是不是就好吃一些?” 这女人虽然看起来水嫩多汁,可口诱人,但她是老师啊,没甚卵用,无法下嘴,李恒还是觉着吃饭要紧。 于是他随口敷衍句:“问没用,自己吃吃就晓得了。” 闻言,王润文扫眼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时,还真用勺子从他的碗边边舀了半勺,然后放入嘴里。 细细嚼几口后,她皱眉说:“蛋的味道太浓了,少了一份米饭清香,还没我的好吃。” 李恒瞅眼:“怎么可能啊?我的口水就没点加成效果?” 王润文横眉冷眼:“你的口水很香?” 李恒继续扒拉蛋炒饭:“香不香我不知道,但吃过的都说好。” 王润文气笑了:“你和陈子矜接过吻?” 反正东边小树林之事她已经知晓,李恒索性不再装,恬不知耻地表示:“她喜欢燕子衔新泥,经常主动找我搭窝。” 王润文用勺子轻轻敲了下碗边,面无表情地道:“这顿饭你付钱。” 李恒顿时觉得这饭不香了,抬头:“啊?” 王润文无视他辛苦装出来的无辜表情,没理会,当空气。 李恒转身朝老板喊:“老板你这有醋吗?” 老板错愕问:“醋有,你要放炒饭里面?” 李恒说:“吃点酸试试,没胃口。” “好嘞,等下。”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在围兜上胡乱擦擦,弯腰拿了一瓶老陈醋过来,走到近前却忽然说: “小伙子,你先把钱结一下。” 我跟伱要醋,你跟老子提结账? 这转折来得也太突兀了吧? 李恒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快速转身时,卧槽!发现英语老师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校门口。 他娘的就说咧,这老板变脸比翻书还快,原来是金主跑了,怕自己吃霸王餐。 李恒跟个傻子样地呆呆看着那风情万种的背影,心里在滴血:钱,你回来…! 王润文似有所感,进传达室之前还朝他回眸一笑。 但这笑一点都不灿烂,全是讥讽! 蛋炒饭要2毛8一份。加了一个鸡蛋就更贵了,要3毛6。 两份合起来就是6毛4。 悲催的!他身上的生活费还不够10餐饭钱啊。 奶奶個腿!亏大发了,这6毛4田润娥同志得卖五斤米才能回本了。 从兜里数出毛票,郁闷地递过去,李恒抱怨道:“老板,你这样做生意是没有回头客的。” 老板一脸谄笑,歉意解释:“不好意思了小伙子,最近总是被人白吃白喝,我有点怕了。 他们套路差不多,都是一个一个走,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又追不上…” 邵市这种自古民风彪悍的地方,不被吃霸王餐能成为好老板吗? 你得习惯呀! 李恒心里腹诽一句,强调:“那是我们一中英语老师。” 老板摇摇头:“这摊位以前是我婆子在弄,最近她走了,我才来接手的,认不得人…” 李恒嘴巴张了张,好似面对一滩棉花,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唉!都是苦命人欸。 下午5、6节课是数学。 数学老师姓潘,他有个众所周知的习惯,只要是204班的课,都会提前10分钟到教室。 这习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来干嘛? 当然是吸取教训咯,来翻看李恒的数学辅导书了。 大概是在高二下学期,数学老师花了一节课详细解析了一个很难的不等式综合题。 那节课李恒头晕晕的一直趴桌上,等到第四节下课铃声一响,饿坏了的他本能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准备去吃饭。 此刻,数学老师还差一丢丢没讲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饭盒。 李恒本就对这数学老师积怨已久,觉得他跟高一的数学老师相差太远,觉得他太墨迹。 于是当时脑子一热,年少轻狂地的用了一个简便方法做黑板上的题。 用口述,分四个步骤,前后不到一分钟就给出了答案。 答案是大于等于2。 李恒至今犹记得当时的场景,数学老师先是瞄眼教案上的答案,然后脸上带笑却明显有些不自然。 那时全班鸦雀无声,齐齐扭头看着他。 甚至同样对数学老师非常不满的邹爱明还不大不小来了一句:数学还得是我们老恒,这才是高手! 事后,班主任王琦还特意把李恒和邹爱明叫到了办公室开导一番,叮嘱两人要学会尊敬老师,做事注意方法。 自打这以后,数学老师就有了提前来教室的习惯。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在王琦老师苦口婆心地解释下,204班慢慢接受了这位慢性子老师,如今关系还算融洽。 “咦,这个方法你是怎么想到的?”翻看着翻看着,数学老师高兴地就一个抛物线题问他。 面对老师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慌。 这段日子李恒早就发现了,其实重生只是多了一段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原本脑海中的知识并没有遗忘。 这就是他有信心参加高考的底气所在。 也是他最近一直敢加班加点赶工《活着》的缘由。 李恒凑头看了看,和老师花了5分钟时间探讨解决问题。 上课铃响起时,数学老师笑咩咩地低声告诉他:“186页有东西。” 嗯? 李恒蒙蒙地翻到186页,果然有东西,是一张折叠好的心形信笺。 几乎不用打开,他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什么? 前排的孙曼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信纸,疑惑地问: “这谁偷偷在我眼皮子底下送过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人?” 见李恒比自己还迷糊,她转头问麦穗:“麦穗你看到有人靠近他桌子没?” 麦穗妩媚摇头。 孙曼宁望向宋妤。 宋妤好看地笑笑,同样摇头。 这时右边的陈丽珺搭了一句嘴,“应该是外班的女生,早上我来教室时看到那人在李恒桌子这里停留。” 孙曼宁嗖地一声站起来:“丽珺,你识得那人不?” 陈丽珺回忆一番开口:“有些面熟,应该在校园里见过,但不知晓名字。” “下次见面,你能认出来不?” “应该可以。” 孙曼宁不嫌事大,摩拳擦掌说:“晚饭后,我们到别的班级到处转转。” 宋妤:“……” 麦穗:“……” 李恒:“……” 陈丽珺:“……” 孙曼宁把手伸过来,“李恒,把情书给我呗,我请你吃两顿小炒。” 李恒无语,“这是我的事,你这么操心干什么?” 孙曼宁狡辩:“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呢,陈子矜是我闺蜜,得替她看着点你呐。” 李恒说:“宋妤也是她闺蜜,还是我同桌,让她看着点我吧,这样更方便。” 听闻,孙曼宁和麦穗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里全是笑,笑里全是意味深长。 对此,宋妤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似的,安静地打开课本,拧开钢笔准备听讲。 数学课对于一般文科生来说相对较难,但在他这里就是拉分项,轻松加愉悦。 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写《活着》,根本没管老师在上面讲什么? 宋妤察觉到了他这几天他的异样,也委婉劝过,可惜没效果。 如今正纠结地想:要不要把这一情况告诉子衿? 让子衿亲自联系他? 毕竟在她们这些好学生眼里,高考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小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写。 见一节课下来、宋妤隐晦地看了自己5眼,李恒心里一动,直接把那封情书递给她。 并附上一张纸条,内容是:帮我保管。 怕别人看到误会,宋妤用书本把情书盖住,犹豫小会,回复一张纸条。 问他:你小说什么时候能结束? 李恒回:明天差不多。 得到答案,宋妤收起纸条,继续专心听课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恒一直在冲刺,在为《活着》完结做最后的努力。 同预估的时间差不多,第二天中午12点过9分,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看他长吁一口气,脸上全是解脱之色,心领神会的宋妤悄悄递过一张纸条:写完了? 他回:嗯… 就在他落笔一个“嗯”字,打算回复更多字时,下课铃声响了。 好像掐着点一样,英语老师适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喊:“李恒,你的电报。” 李恒立马跑出教室,紧着问:“老师,哪里来的?” 在众多学生面前,英语老师没多说,等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才把两张电报单递给他:“你自己看。” 李恒接过电报,低头一瞧,嚯!心瞬间火热无比。 只见抬头为“人民文学”的电报内容是:我社已接受您的投稿,以派编辑陈小米赴贵处协商出版事宜… 嘿! 这臭娘们亲自来了? 不虚伪地讲,李恒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很想看看昔日瞧不起自己的天之骄子得知他是作家“十二月”时,会是一幅什么表情? 李恒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大度之人,在这乱糟糟的社会,能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 对那些自己惹不起的人,得忍,那是没办法,那是为了生存。 而如果面对仇人,能出一口气的仇人,他哪怕是稍作犹豫都对不起自己两世为人。 第44章,C+知道吧 把“人民文学”的电报放一边,李恒开始查看第二份电报。 第二份电报来自沪市《收获》杂志,甚至电报内容都和《人民文学》的大同小异,差不太多。 就是提前告知他,“收获”也派编辑过来了。 李恒对比两份电报时间,顿时乐出了声,呵!心有灵犀嘛,竟然同时发送,同时派编辑。 看来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啊,当祭出《活着》这样含金量极高的大杀器时,不论是“人民文学”,还是“收获”,都有识明之人,都挺重视的。 希望你们碰面的时候打起来,使劲打!不要跟老子客气,到时候谁赢了,我赏他一瓶汽水。 呃…,假若是陈小米赢了,那他娘的这汽水还是算了吧。 别说奖励了,要不是看在陈子矜和陈高远面子上,他老早就不爽了,老早就亲自下场撕逼了。 此时班主任并不在,办公室就他们俩。 英语老师甩甩长发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看重你。” 李恒扬了扬手里的两份电报,小小得意:“你也不瞧瞧是谁写的?你也不瞧瞧写了些什么? 当时某人可是一开门就哭着喊着要辞职嫁给我的。 这叫奇货可居知道不…” 只是“不”字还没落音,就见办公室突然生变,一条大长腿横空出世,重重踹在了李恒屁股上。 效果那是杠杠滴好! 刚还嘚瑟的李恒猛地往前一趔趄,直接和灰白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哟!卧槽,疼死我了!” 李恒捂着吃痛的额头,转身气绝:“不是!老师你来真的啊,下手这么狠?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很危险了的王润文眼睛半眯,更危险了! 她咬着字说:“身高165,108斤,很重???” 李恒瞄瞄其心口位置,他娘的谁跟伱说身高体重啊? c!c!c+知道吧!!! 察觉到他那眼神,双手抄胸的王润文眼睛再度眯了眯,眯成一条缝,冰冷发声: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对招子挖出来喂狗!” 我信!老子信还不行吗! 特么的,家暴环境中长大的女人就是不拘一格,太他妈不善良了。 碍于对方身份,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精神,李恒果断退一步海阔天空,打算吃饭去。 见他要走,英语老师背后说:“人家编辑要过来,要不要老师陪你去买身衣服?” 李恒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番问:“我这衣服很差劲?” 英语老师冷笑一下,无情打击:“孙曼宁家的狗都比你穿得精贵。” 孙家那白狗他见过,肥肥的,身上布料确实比自己的好。 李恒郁闷坏了,两世为人自己还没一条狗活得舒坦。 把衣兜翻过来,他十分光棍地说:“没钱,能吃软饭吗?” 王润文抱胸走过来,饶有意味地围着他转一圈,笑呵呵地嘲讽一句:“太瘦,杀了还没一只羊的肉多,不稀罕。” 说罢,她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傲然姿态,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恒摸摸自己的胸前肋骨,着实凄惨,叹口气,出门跟上去说: “老师,今天元宵节,我给你个机会请吃饭啊。” 王润文右手撩下头发:“我都可以当你妈了,去陪宋妤吧。” 现在正值饭点,楼道口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两人像老朋友样子有句没句拌嘴,很快就从三楼下到了一楼。 “真不请吃饭?” “不请。” “我马上就是大作家了,将来肯定有无数人想跟我吃饭,到时候老师你就算想请我吃饭都得提前预约哟,可别后悔。” “呵呵!” “老师你该微笑,你这样笑太不近人情了。” “呵呵!” “算了,我去食堂了。” “滚吧。” 两人在篮球场附近分道扬镳,王润文被一关系要好的女老师叫住了,有说有笑去了校外。 有心想蹭饭的李恒浪费一堆口水结果仍是没成,只能苦逼地往食堂行去。 … 这一届高三年级有15個班,900多人,文理差不多各占一半。 其实高二分科时,他的理科更强,物理每次考试就没低于过95分。 但他好像天生和化学不合。并不是觉着这门功课有多难,而是他最后一道大题从初中到高中就从没算对过。 离谱吧,一次都没有! 最后一题不是他不会做,也不是他不会列化学式子,就是纯粹地计算不出正确答案。 高一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他早早就做完了最后一题,眼看时间还剩大把,于是兴致勃勃地开始检查。 心病就在这一次彻底爆发。 最后的大题,他先后计算了9次,却戏剧性的得出9个不同答案。 看着改了又改的答案,他当时积攒已久的小脾气再也压不住了,气到用右手把试卷抓成一团,整个人差点发狂疯掉。 并当场暗暗赌咒:还算最后一次,要是第10次还算不对,老子今生不再碰化学。 结果不言而喻嘛,他选了文科。 就算高一班主任苦口婆心劝导了4小时,甚至还擅自做主把他的文科改成了理科,依旧没能挽回他的决心。 搞笑的是,见他读文科,跟他一块来学校的张志勇和邹爱明都齐齐从理科改到了文科。 张志勇的说辞是:老夫反正就是一打酱油的,将来有个大学读就行了啦,是文是理无所谓的啦,关键是兄弟要齐心。 李恒问邹爱明:“你呢,为什么改?” 邹爱明的理由更绝:“班上的漂亮妹子都去了文科,文科养眼。” 这年头,一中的高三是和高一高二分开的,不在同一区域。 就算如此,高三900多人同时段聚一起打饭吃饭,偌大的食堂根本装不下。 李恒走进食堂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好在一伙人有个习惯性的吃饭地点,一般位于食堂左边角落位置。 找到张志勇时,他正和柳黎、陈丽珺、以及麦穗呆一块。 这两人今天胆子有点肥啊,敢和她们坐一桌,真是怪了,让他有点惊讶。 张志勇身旁还有一盒打好的饭,这是给李恒留的。 李恒一屁股坐过去,自来熟地拿过自己饭盒,好奇问道: “欸,缺心眼,你们今天怎么敢和大美女一起吃饭了?” “靠!老夫说过多少次了,出了村子就不许再叫我外号。” 张志勇很是不满,气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饭盒,抱在怀里嘀咕:“不给吃!饿死你个狗日的。” 见状,李恒一点不急,转向两女同胞:“今天怎么就你们俩?孙曼宁和宋妤呢?” 陈丽珺笑出两个卧蚕眼,抬头打趣问:“说吧,李恒你真心想问谁?” 见麦穗、缺心眼和柳黎看着自己,李恒压根不慌,“那就先问宋妤。” “切~,我就知道你关心的宋妤,她爸妈中午来了。”陈丽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陈丽珺知晓自己的事,李恒并不觉得意外。 陈子矜没走之前,她和宋妤、孙曼宁几乎吃住一起,形影不离。 那时麦穗的固定饭搭子是陈丽珺,不过两女时不时也会和陈子矜三人一起。 在陈子矜走后,原本就熟悉的几女更要好了,两班人马似乎有合二为一的迹象。 所以,她们几个很多信息都是共享的。 再说了,前几天换座位李恒表现的这么明显,根本瞒不过麦穗和陈丽珺。 倒是柳黎和张志勇显得十分吃惊。 尤其是对男女之事不太敏感的张志勇,迷糊的脸上写满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45章,一笑便是 碍于有外人在,张志勇压制住了内心的焦虑,没问他关于宋妤的事。 这货是真心焦虑! 为好朋友陈子矜担心。 从初一开始就帮最好兄弟跟陈子矜拉红线做媒,尽可能地为两人约会提供各种便利。 可转眼李恒却喜欢上了宋妤,观麦穗和陈丽珺刚才的模样,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一事。 她们是外人啊,我才是你兄弟啊,她们竟然比老夫早知道? 见李恒跟柳黎、陈丽珺和麦穗聊得正高兴,张志勇已经没心思拿饭盒跟他置气了,把饭盒还给了他。 麦穗的天赋是天生内媚,她自然地坐在那什么都不用做,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媚意,如同迷药,与生俱来就会勾人。 麦穗娇柔说:“李恒你好偏心,问了宋妤,果然就不问曼宁了。” 几人关系太熟了,李恒毫无顾忌,张口就来:“问她干嘛,会显得我很花心。” 陈丽珺插嘴:“曼宁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你这样她听到会伤心的。” 李恒玩笑道:“她听不到,你们别告诉她不就行了嘛。”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吗,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李恒愣了下,迅速转身。 只见孙曼宁把从教师食堂打来的小炒摆桌上,抱怨说: “李恒,亏我还帮伱要了一个你爱吃的鸡腿,我决定了,这鸡腿我自己吃。” 看到鸡腿李恒就两眼放绿光,赶忙改口:“别、别啊,你一个人吃两鸡腿容易撑到,影响你这苗条身材。” 孙曼宁用筷子夹起鸡腿在他跟前晃了晃,哼哼一声说:“那你说句好听的呗。” 有肉吃,还是白嫖,这年头多不容易啊,李恒向来不介意浪费点口水。 当即无情地夸赞:“孙曼宁同志是我们一中最漂亮的女生。” 孙曼宁本来已经不计较、打算把鸡腿放他碗里了的,但喵眼从第九窗口打饭出来的肖涵和杨应文等人,眼珠子转了转问: “嘻嘻,是吗,难道我比肖涵和宋妤都漂亮?” 如果是其她名字,李恒肯定毫无压力地表示:xx算什么,xx也不是很漂亮,曼宁同志当然力压她们俩啦。 可肖涵和宋妤都是他内心的敏感词,李恒顿时哑火没声了。 没等来漂亮话,孙曼宁身子略微前倾,鸡腿伸到他面前: “咦,你这张甜蜜蜜的嘴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同时喜欢宋妤和肖涵吧?” 见不得这么诱惑人的,李恒用筷子抢过鸡腿,咬一口含糊道:“瞎讲。” 只是鸡腿才咬一口,还没来得及品尝第二口,旁边就传来一個过路声音:“呀!李恒,你的生活真好。” 说话的是杨应文,土味笑容直透人灵魂。 肖涵跟在她旁边,不过这姑娘并没有看李恒,一眼都没有,目光在孙曼宁和麦穗身上打个转就移开了。 一如既往的卓然风姿态、冷静自持。 李恒拍拍旁边的空座位,邀请两女:“应文、肖涵,食堂没座位了,一块吃吧。” 说来也怪,食堂挤满挤满的人,很多人在外边蹲着吃,很多人靠着墙吃,其它为数不多的桌子都是座无虚席,唯独他们这桌空了三座位,硬是没人过来。 他们都明白,大概可能还是麦穗的缘故,别人不敢贸然过来坐。 有些男生可能有想法,有些男生可能蠢蠢欲动,但最终都止步于内心,没敢付出真实行动。 这也是80年代的独有特征了。 思想准保异常活跃,但看到成绩好又漂亮的女生,更多的是拘谨和放不开,躲起来才敢偷偷意淫。 比如柳黎和张志勇,要说他们活泼吧,但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都会支支吾吾闹脸红,就更别说和漂亮女同学对视了。 而如果说两货性格腼腆内向吧,压根挨不着。他们在男生宿舍就很能叨逼,上至天文地理,下到经济时事,就连女生三围和阳台上不同颜色的内裤都能聊出花,就没有他们不敢扯的淡,肆无忌惮。 其实李恒以前也是这类闷骚型的。要不是陈子矜拉着他认识了肖涵、宋妤等人,如果让他自己单独去接触,搞不好一辈子也就是个“同学”身份了。 毕竟时光匆匆,高中三年转瞬即逝,大家平时忙于学业,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手段去刻意接近异性,等到有想法有勇气了时,早他妈的毕业了。 而在这个出门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联系又不方便,大抵爱慕熬不过光阴,最终归于流水。 杨应文有些意动,但喵眼没什么表示的肖涵后,还是委婉拒绝了, “不了,我们还是回寝室算了,李恒你们吃吧。” 李恒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视线落到肖涵身上后,瞬间熄火了。 目送两女离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志勇突然开口道喜:“靠!我差点忘记了,李恒,我跟你说个喜事。” 李恒收敛心神,“什么喜事?” 提起这个,张志勇就显得无比激动,手舞足蹈说: “刘水文死了哈,刘水文堂哥也死了哈,今早死的,现在还新鲜。” 柳黎头次见死个人还能这么开心的,忍不住问:“你咋这高兴?他们是你什么人?” 张志勇脱口而出:“我同学,我们一个村的。” 孙曼宁挑眉:“死个同学这么兴奋,是不是多死几个更兴奋?” “狗屁!他们是我们俩兄弟的仇人,世仇那种!死了当然高兴哇,我还打算周末买几挂鞭炮去河边庆祝呢。” 平素张志勇哪敢这样和城里女生说话,但现在顾不得了,梗着脖子狗屁都来了。 李恒回忆一番,这事似乎有印象,但由于太过久远了的缘故,还是有些模糊,问:“怎么死的?” 张志勇昂个头:“还能怎么死的,俩混混在十二中不好好读书,打架被人砍死咯。 我小姨夫中午过来送钱时跟我说,刘水文死得好惨,中了20多刀,他爸妈哭着求着要我小姨夫帮忙打官司。” 嗯,这么一说,李恒登时记起来了。 他问:“你小姨夫答应了没?” 张志勇把头摇得叮咚响:“怎么可能,没那可能,人家是为民除害,钱不到位我小姨夫鸟都不兴鸟他们。” 瞧这赤果果转折的,几人集体无语。 中餐过后,下午5、6节课是地理课,老师姓李,跟李恒一个姓,头发早秃,发际线呈月牙型绕耳后一圈,给人印象深刻,一眼就能记住。 李老师脸有些歪,是传说中的面瘫患者,但上课语速奇快,这也是知识点,那也是重点,一不留神就没跟上。 所以,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两节课过得飞快。 第7节课,是大伙喜闻乐见的体育课。 周老师是非常好的一人,只让大家到操场上集个合,然后装模作样做一套广播体操,就下令解散,前后不到10分钟。 “李恒,我要上厕所,你去不?” 集合一解散,张志勇就找过来了。 学生时代,尤其是中学时代,吃饭要有伙,走路得有伴,连上厕所都必须叫个人。 不然一个人走路上太别扭了,总觉着别人在盯着自己屁股看一样。 李恒说:“不去,我第六节课下课才去的。” 张志勇不高兴了,“你和谁,怎么不喊我?” 李恒头晕。 这什么人呐,撒个尿都计较,他一时有点适应不过来。 见他不为所动,张志勇抛出惯用撒手锏,“别装了,你陪我撒尿,老夫请你喝汽水。” 李恒扭头:“瓶装?” 张志勇气得跳脚:“你大爷的!还瓶装!你道我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我特么也是撒泼打滚、威逼利诱从老头子那里弄来的,人家也不容易,毕竟也是从嫖资里面抽的钱。” 李恒听乐了,“你妈也不管管?” 张志勇呸一声,吐槽大骂:“怎么不管?但管不住哇,上半夜还在和我妈睡,下半夜就到邻居寡妇床上了,被抓好多次了,屡教不改。” 话到这,缺心眼咬牙狠狠发誓:“等我能挣钱了,不要靠他了,我非得把他绑起来阉割了不可。” 得了吧,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要是记忆没出错的话,人家60多了还生龙活虎,潇潇洒洒。 小操场距离厕所有点远,要过假山,还要路过小卖部,得再走几十米才能到。 进到厕所,张志勇低头看看自己的,又偏头看看李恒的,特烦恼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跟我站一起?” 李恒说:“厕所又没写你名字,我爱哪哪,这也要管?” 说完,他还故意抖了抖。 “妈的!竟然有我两个大,你吃尿素长的吗!”张志勇撇过头,气得要骂人了。 从厕所出来,两人洗个手,然后去小卖部买了两袋汽水,一人一包,用嘴咬烂一角就开始咕噜咕噜吸。 路过假山时,两人兴起往里找了个石凳坐。 才坐下,张志勇忽然说:“我问你个事,你务必慎重回答我。” 李恒撇他眼:“神神怪怪,什么事?” 张志勇问:“中午陈丽珺说的是真的?你真喜欢宋妤?” 如果是其他人,李恒打打太极就糊弄过去了。 可老勇么… 想了想,他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闻言,张志勇顾不得喝汽水了,昂头看着他:“那陈子矜呢,她怎么办?你不喜欢她了?” 知道这二货特别讲义气,是诚心实意为朋友着想,李恒叹口气说:“也不是。” 张志勇急问:“你是什么意思?” 李恒说:“老勇,如果我说,我同时喜欢她们两个呢。” 张志勇眼睛大瞪:“我爸也是经常这样跟我妈说的。” 李恒不乐意了,“你爸是你爸,我是我,别把我们相提并论。” 张志勇呼口粗气,想打人,但自知打不过,只得忍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妤的。” 李恒说:“高一吧。” 张志勇大呼:“一见钟情?” 李恒摇头又点头:“不知道,应该差不多。” 张志勇羡慕得爆粗口:“你大爷的!我平时路上碰到宋妤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你竟然还喜欢人家。 跟我说说,你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感觉?” 李恒回忆说:“与她相遇,胜却春风十里,我寻了半生的春天,她一笑便是。那种感觉很美。” 张志勇听得沉默,就算他再傻再迟钝,也多多少少明白过来了,自己兄弟怕是动了真情。 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要不要爆粗口?他是想爆的,但这是兄弟啊。 于是许久过后,缺心眼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那陈子矜和宋妤,你更喜欢谁?” “她们两个么,我…”想起前世今生,李恒有些恍惚,就在他要开口之际,隔壁突然重重传来一声咳嗽声。 怕一声李恒不注意,紧着又传来两声“咳咳!” 听声音是孙曼宁的,似乎在故意打断李恒开口一般。 李恒和张志勇一惊,面面相觑两秒后,下一瞬齐齐探头到隔壁拐角处。 “我滴个妈妈呀!你们三个怎么在?”张志勇下意识怪叫一声,然后吓得把头缩了回来。 李恒没动,愣愣地和宋妤、孙曼宁、麦穗三女互相对视着。 孙曼宁朝他眨眨眼,安慰说:“没事,我们三个才来,什么都没听到。” 鬼才信! 石桌上的香蕉皮都好几瓣了,怎么可能才来? 相视良久,见他不躲避自己、反而凝望着自己眼睛,宋妤静了静,随后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低头拿一个桔子慢慢剥了起来。 “李恒,你别杵着了,这样脖子会折断的,过来吃点香蕉橘子,这可是宋妤的爸爸妈妈送过来的噢!”孙曼宁打破僵局,热情招呼他。 麦穗看眼宋妤,又看眼李恒,笑了笑,伸手掰几瓣香蕉和几个桔子,起身塞他手里。 并为他找一个借口说:“班主任好像在找你,应该有事,你快去看看吧。” “哦,好,谢谢!”等李恒道声谢谢,张志勇再也沉不住气了,用力一把拉着他跑开了。 一口气跑出百十米,张志勇挠挠头,不好意思说:“我好像把你推进火坑了。” 李恒没做声。 张志勇说:“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恒摆摆手,“没事,走,咱去教室。” “真去找班主任?” “你傻啊,当然是看书。” 接下来的几天,李恒一直像个没事人样的努力看书刷题,没在乎前排孙曼宁和麦穗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 也没主动跟宋妤说话,也没刻意回避她。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开始宋妤是有些紧张的,生怕上课上得好好的,他突然传纸条过来。 生怕他破罐子破摔,再次向自己表达感情。 有好几次,当他眼神不经意瞟向自己时,表面淡然的宋妤,其实内心紧张无比。藏在白色板鞋里的十个脚趾头这时总是偷偷抠紧。 好在李恒一直安安静静的,既没对她过分亲密,也没过分疏远,同往常一样,保持最适当的距离。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 2月13日,星期五。 中午11点左右,当李恒正在认真做语文笔记时,教室门突地开了。 英语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跟上课的教导主任微笑打声招呼后,就朝李恒喊: “李恒,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ps:4600字,二合一吧,今天就这么多啦。 第46章,带着无限美好而来 古人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话在业界常用来形容编辑与作家的关系。 编辑慧眼识珠,在大浪淘沙中找到金子,并助其一飞冲天。 功成名就的作家回过头来也会反哺编辑一起平步青云。 总结一句就是:编辑成就作家,作家也成就编辑。 在慢慢长路的火车上,陈小米喜欢把头挨着玻璃,静静地思考,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原野。 思绪跟着原野放飞… 畅想当《活着》在文坛引起巨大轰动时、当“十二月”在自己的扶持下终成一代大家时,那她在编辑部也好,在和同行会面时也好,终于可以不要像个小透明似地小心翼翼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终于可以低调地炫耀:当初我是怎么发现《活着》的…我和十二月是老乡,我们的关系… 只要这样不经意提一嘴,社内的同事,业内的同行,谁不敢不高看自己一眼? 如果“十二月”才华横溢,今后要是能再写出一部媲美《活着》这样的作品,那她就等于一条腿迈入编辑界的名人堂… 这次她不辞辛苦千里南下,是怀揣梦想的,是带着野心的。 自己在人民文学已经熬了两年,她也想出头,她也想上进。 虽然知道有《收获》这样的竞争者,但陈小米依然十分自信。 自信《人民文学》这块国内独一无二的金字招牌;自信自己的能力;自信自己能快人一步。 端详着车窗玻璃中和陈子矜有几分相似的倒影,她还自信自己的身材美貌。 虽说这种想法很肮脏,上不得台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好看的女人在哪里都往往更有优势。 假若作家“十二月”恰巧偏好这一口的话,在不宽衣解带的情况下,她自信有足够的魅力和手段在无形中勾住对方。 作为陈家女,傲气的她没有以身伺人的想法,但她不介意打造“绝色佳人”形象套住对方。 毕竟是能写出《活着》的大才子,就算其相貌再怎么不扬,也可以划入人中龙凤行列,自己可以适当的委屈下。 一路上,陈小米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甚至连利用“美色”这样的不得已招数都考虑了进去。 这一趟,她破釜沉舟,志在必得。 要不然灰溜溜回去只会惹得周春兰这样的小贱人看笑话,让主编和长辈失望。 “十二月”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真是语文老师吗? 多大年纪?好不好相处? 《活着》后续部分还会一如既往的精彩吗? 这几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反复。 其实自信之余,她也有些隐隐担忧。 担忧写出《活着》的是個猥琐油腻男,是个高段位渣男,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文人么,在风流倜傥方面是出了名的,是有传统的,几乎无师自通,防不胜防。 不过与其相比,她更担忧后续内容的质量。 “呜呜…!” 随着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响起,陈小米从思绪纷飞中醒了过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出头了。 从京城到邵市,她中间转了一趟车,前后耗费了30多个小时,但好在搭乘的是软卧,现在不是特别困。 收拾好行李,陈小米左顾右盼一番,以优雅的步伐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 “妹子,吃饭吃饭,最新鲜的菜,只要8毛钱一个。” “姑娘,住宿吗?” “美女,是来邵市探亲的不啦,你去哪,我送你…” 迎面而来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分子。 陈小米没理他们,自顾自往前走,直到和一老同学会面。 “小米,让你久等了,刚才摩托车出了点问题,修了一下,你人怎么样?累不累?” 来接她的男人大概二十八九岁左右,在邵市政府部门工作,其夫妻俩都是她高中同学,这些年一直有来往,关系较好。 “没事,我也才出来。”陈小米笑笑说。 “燕子已经在家里备好饭菜了,要不咱先回去吃个热饭?你洗个澡休息一下,晚点送你去办事。”男人征求她意见。 陈小米轻摇头:“不了,我的事比较急,拖不得,伱先送我过去吧。” 男人关心道:“你坐这么久的车了,肯定饿了,那就到前边下个馆子,那里我熟,顺路横竖费不了几个时间。” 确实饿了的陈小米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 见状,知其脾性的男人不再多嘴,赶紧帮她绑好行李,发动摩托车问:“我们去哪?” 陈小米说:“邵市一中。” “啊?你去那?”男人惊讶,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事。 “嗯,去见一位故人。”陈小米不知十二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没说实话。 火车站距离邵市一中有段距离,左拐右拐各种抄近路也花了20多分钟。 “小米,到了。” 一个刹车,男人双脚抵地,停稳车。 “好,云帆谢谢你,你快回去上班吧,晚点我再联系你和燕子。” “行,办完事了你打家里电话,到时我来接你。” 陈小米笑着点头,目送摩托车离去后,才收敛心神,往一中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靠近,一阵阵激烈的吵闹声已经传了过来。 “你就一看门狗!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将来可是要吃公家饭的,你敢拦我?” “我呸!就你这种乡下来的野狗,也能生出个大学生?怕是做梦!” “妈逼的,你让不让我进学校!不让我进去我捅死你!” “来!捅死我!往这里捅,捅不死我你祖宗十八代都是没p眼的孬种!老子60多了,活够了,跟你一命换一命值!” “……” 校门口,传达室孙老头和一下面乡村来的家长正在吵架,双方火气都很大,都动了真怒,各种脏话不要钱似地从嘴里往外彪。 陈小米观望一会,最后为赶时间走了过去。 “站住!你找谁?有提前打招呼没有?” 见她靠近,火气逼人的孙老头右手一指,直接来个三连问。 “你好,我找“十二月”,我是…”陈小米准备自报家门。 哪晓得孙老头直接打断她的话,气呼呼地说:“现在是二月份,哪来的十二月,你别没事找事…” 训斥完陈小米,孙老头转身一把拉住那个要强闯学校的家长,两人再次推搡互喷在了一起。 陈小米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工作证和介绍信,递给孙老头,想让对方放自己进去。 “没空!我不认字,一边去!”孙老头刚被那家长打了一巴掌,他跳起来正努力要打回去呢,哪里有心思理她。 陈小米看了看两人,只得转身去找公用电话。 这年头电话虽然不像前几年那样稀有,但也不多,她花了将近15分钟才找到一家。 掏出电话本,拨打英语老师家庭号码。 “喂,你好,哪位?” 电话一通,那边就传来一个女声。 陈小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对方是前几次接电话的声音: “你好,我是人民文学编辑陈小米,已经到贵校校门口…” 她把门口遇到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王润文听得哑然失笑,传达室孙老头可是学校一领导的父亲,确实不识字,但平时脾气挺好的呀,对谁都是一幅乐呵乐呵的样子。 “你到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好,谢谢!” 陈小米在首都生活了这么些年,衣着气质在一中校门口的围观人群中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很好辨认。 王润文走出校门,只是稍稍打一眼,就精准地定位到了对方。 她走过去问:“是陈小姐?” “你好,陈小米。” “你好,请跟我来。” 第47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双方简单介绍一下,王润文就领着陈小米去了三楼自己家里。 她没有大肆宣扬,因为李恒有嘱咐过,想低调行事。 给对方倒杯茶,王润文说:“十二月正在上课,你先坐会,我去喊他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 上课? 果然是老师吗? 陈小米本来有心想跟去看看,可见到王润文转瞬就雷厉风行地出了门,遂熄了这心思。 以前她见过很多作家,但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紧张,双手用力握着杯子,一直在想象接下来的见面场景。 她明悟,自己因为太在乎,不知不觉有点着相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 另一边。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李恒走出教室就问:“老师,谁找我?” 王润文暼眼教室里学生,掉头往楼道口走:“先下楼,等会说。” 李恒意会,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应该是杂志社的编辑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 从三楼下到一楼操场,此时周边空无一人,王润文说:“人民文学的编辑陈小米来了。” 哦豁,最先来的是这娘们么? 李恒心思一转,问:“老师,你有没有告诉对方关于我的事情?” 英语老师摇头:“她没问起,我就懒得多嘴了,估计她是想当面跟你交谈吧。” 这样子嘛… 没说就好啊。 李恒开口:“老师,我跟你打个商量呗。等会进屋后,不要管我,不要介绍我,也不用跟我说话。” 刚走到一楼楼道口的英语老师停住脚步,扭头:“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嫌我碍眼?” 李恒无语,看着她的眼睛说:“她叫陈小米,姓陈,邵阳人。” 王润文眼皮一掀,立即反应过来:“她和陈子矜相貌有几分相似,刚才我在纳闷,这么说她是陈家人?” 李恒点点头:“对,不过最关键的是我跟她有仇。” 王润文性感的红唇微张:“这么巧?” 李恒再次点头。 王润文双手抱胸,来了兴致:“为什么会有仇?我看对方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应该不难相处,难道你把陈子矜给睡了?” 奶奶个腿的! 怎么猜这么准? 李恒心里郁闷,但肯定不能承认啊:“都说什么大什么无脑,老师伱该减肥了,我才这个年纪,你不要胡乱冤枉我。” 闻言,王润文像只被惊吓到的豹子,眼睛眯了眯,全身散发出一种火葬场的气息,此刻极度危险。 李恒连忙小声提醒:“老师,对面两栋教学楼都能看到这里,走廊上好多人,千万别动怒,要忍住。” 王润文气笑了,甩甩头发咬牙切齿说:“你这对狗眼先留着,下次别落我手里,要是还敢目无尊长偷看,我废了它们!” 老师,你糊涂啊! 你那么有资本,那么诱惑,学校偷看的人多了去了,我已经是最守规矩的那個了,非得先弄死最纯洁最老实的? 李恒本能地退后一步,然后绕过她,往楼上走去。 “等下。” 王润文在背后喊,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你既然和她有仇,那就先处理。 算算时间《收获》杂志社的人应该也快到了的,我去校门看看。” 校门口现在闹哄哄的,似乎又打架了,李恒说好,接过钥匙上了三楼。 三楼,第四间房门。 当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声音时,沙发上正在沉思的陈小米顿时有了反应。 只见她先是放下手里的茶杯,随后礼貌站起身,带着好奇和期待望向门口。 今天的门锁似乎和李恒不对付,左右转了好几圈才打开。 这破锁,估计有些年头了,该换了。 李恒心里嘀咕一句,然后右手按在门板上,徐徐推开。 门开的一刹那,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刺眼太阳光。 接着在强光中出现一个身影。 看到这个身影,刚才还极力保持优雅的陈小米瞳孔一缩。 然后眼里尽是疑惑、不解… 世界怎么这么小? 为什么在这里也能见他? 脑子空空的甚至在猜想:这小王八蛋怎么会有学校女老师家的钥匙? 莫不是子衿去了京城后,因为空虚又勾搭上了学校女老师? 不怪她这么天马行空。 虽然她极其不喜李恒,认为对方人品败坏。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算她见过的世面广,见过的男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过来,可这小王八蛋的长相随了他妈妈,确属上乘。 他既然能哄骗从小乖巧懂事的子衿上床,那撩拔一个性欲旺盛的女老师又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她之所以火气这么大,主要还是去年暑假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李恒和子衿不着寸缕、夏天薄被都在情迷火热中掉到了地上。 当时那场景、那巨大名器给陈小米造成了很大的视觉冲击,三观都毁尽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隔空对视片刻,陈小米之前拉满的好奇、热情和期待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眼神和漠视。 有那么一瞬间,她倒是有怀疑过李恒是不是就是作家“十二月”。 可这个念头才生起,她就先入为主的否定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才17岁,才18岁不到,他要是能在这个年岁写出生中有死、死中藏生的殿堂级文学作品《活着》,那其他作家算什么? 那自己算什么? 那自己就是一出笑话。 那世界都得颠覆认知。 这样琢磨着,陈小米去掉了内心的最后一丝困惑,duang地一声,不轻不重又坐回了沙发上。 她没出声,目视前方,眼角余光却冷冷地跟随某人移动而移动。 这臭娘们不出声,李恒就更加不会出声了。 毕竟前两天对方在电话中可是听过自己声音的,一开口说话就代表暴露。 好不容易才把她从京城钓过来,还没玩够呢,怎么得也要先出口气再说。 自己两世为人,他原本以为能淡忘这一切恩怨情仇的,但是当一切重演,前世今生的种种羞辱在心头浮现之时,他明白,仇就是仇,不会随着时间释怀。 所以,现在老子好不容易重生了,好不容易回到少年时。 那他娘的还顾及什么? 一个字,不要怂,就是干,干少年该干的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啊! 见是她,李恒假装退到门外打量一番,发现没走错后,才重新踏进屋。 “砰”地一声,门用力一关。 那突然的洪亮声响把陈小米脑袋都嗡嗡震了一下。 不过她稳心好,身子依旧没动,余光还在收集他的一举一动。 进屋,李恒先是把钥匙放茶几上,然后自来熟地倒杯开水,还找出茶叶放一抓。 接着去卫生巾上个小厕,好大一泡尿,由于太过安静的缘故,那尿尿的冲击声连客厅都隐隐能听到。 陈小米眉毛皱了皱,皱了又皱,暗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姓李的果然不是好玩意儿。 才和子衿分开半年多点,就和别的女人打得这么火热了。 她不得不这么怀疑。实在是李恒的一系列动作太随意了,太熟悉了,太把这当自己家了,好像演练过成百上千次一样。 从厕所出来,李恒把洗湿的手擦干,随即打开电视,一边慢慢喝茶,一边坐沙发上看电视,吃茶几上的苹果。 李恒为了刺激她,故意跟她坐同一沙发上,身子离得很近。 陈小米下意识想挪个位置,挪到旁边的单独沙发上去。 可转眼一想,凭什么给这小子让路,那不是代表怕他了? 闷着口气坐下,眼睁睁看着他大口大口吃苹果,陈小米暗暗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自己原本还能忍受的饥饿瞬间无限放大,变成饥肠辘辘了。 “咕噜咕噜…” 突兀的,客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陈小米眉毛紧锁,发现自己能憋住,但饿坏了的肚子在抗议了,露出破绽了。 李恒适时转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然后一屁股挪去了单独沙发上。 他面上那表情啊,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简直嫌弃到姥姥家了。 这王八蛋不会以为我在放屁吧?陈小米这样想着,有点抓狂。 ps:5400字,成绩差,月初求个月票啦! 第48章,李恒的密集攻击 “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视声音。 86版的西游记李恒虽然看过很多遍,但重新温习,依旧看得十分入神。 满怀心事的陈小米跟着看了小半集,后面实在呆不住了,她索性起身来到窗户边。 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的校园,寻找王润文和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十二月”。 这样子弯腰保持了大概15分钟,后面她不知在想什么,干脆打开门去了走廊上。 李恒只是撇她眼,继续看电视。 又过去20分钟左右,陈小米突然从外面大步流星进来,沉不住气劲直问他: “那女老师在哪栋教学楼上课?” 李恒对她的问题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里的孙猴子,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无视自己,陈小米莫名有股气蹿了出来。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收获》杂志的竞争者说不定随时就会到,她得抢先一步接触到“十二月”才行。 陈小米抬起右手腕看看表,又看看他,想了想说: “你告诉我那女老师在哪,我回答你一个关于子衿的问题。” 不提陈子矜还好。 一提,他就无名火起! 本不想搭理她的李恒冷冷地说:“这就是你的教养吗?用侄女做交易?” 见以前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小王八蛋竟然这样跟自己说话,陈小米顿时忍不住了: “李恒,你配跟我谈教养吗?17岁就破了子衿处女身,你是人吗?这是人干出的事吗?” 李恒抬头,开口无情:“我和陈子矜两情相悦,自由恋爱5年,17岁怎么了? 春奶奶还13岁嫁给你爸呢,伱这么屌,管天管地,你怎么不去教训你爸?” “你!你個王八蛋…” 陈小米气疯了,伸手指着他,接下来准备猛烈输出。 不过现在的李恒可不是以前的李恒了,不会再惯着她,伸手推开她的手。 怒斥:“聒噪!丢人现眼!去把门关上。” 听到屋里有人吵架,外边走廊上路过的老师好奇探了探头,随后又收了回去。 从小到大,陈小米一直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一直是亲戚、同学和朋友眼里的宝,哪受过这种颐指气使的气? 此刻她的小宇宙直接炸裂。 她眯眯眼回击:“李恒,你…!” 只是才说出三个字,她好似猛地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忽地浑身一颤,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呆呆地望着李恒,登时没说话了。 此刻她嘴巴大张。 真是大张,能看到她完整的舌头,能塞下一个鹅蛋。 接着眼珠子瞪圆,全身毛孔紧缩,一副见鬼了的样子死死盯着李恒。 面上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从棺材铺变成纸马店、尔后又变成死人坑。惊愕、震撼、不敢置信和复杂等情绪逐一而至,好比川剧换脸,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刚才由于在争吵的气头上,她没注意,可等反应过来时,等听出李恒的声音就是电话中作家“十二月”的声音时。 她真傻掉了! 她僵住了! 她唬得不敢回嘴了! 她脑子短路了,一片空白! 来时她踌躇满志,幻想了一个又一个美好未来,现在被现实无情地击成粉碎。 见她分辨出自己身份来,李恒索性不再装,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 “把门关上!” 陈小米顿了顿,一时间没动。 但见他气场全开、冷漠地凝视着自己时。她咬咬牙,许久过后,在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诡异氛围中,鬼使神差地缓缓转身,关上了门。 关门之前,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关门的瞬间,她从馄饨中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她想反抗,想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骂他,可下一秒想到他的身份,一想到自己向主编和长辈的保证,一想到周春兰那贱人的嘴脸。 她犹豫了。 内心挣扎良久,最后她深呼吸几口气,背对着李恒,努力镇压快要把自己逼疯了的怒火。 见状,李恒也不急,安静地等着。 还别说,当看到一个平素尾巴翘上天的骄傲女人现在乖乖听自己话去关门,他心里没来由地升腾出一丝快感。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前生幻想了几十年没做到的事情,今天终于他妈的实现了。 心间满满得都是成就感! 不过这点比起前世她带给自己的侮辱和伤害,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半分钟过后,陈小米转过了身,此时她面上已然平静如水,迈着步伐来到他对面坐下,视线平移,瞧着他。 看她这么快就恢复如初,李恒不得不感慨,这女人确实优秀,心里素质确实强悍。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对视片刻,她为了把握主动权,率先发问: “你当真是十二月?” 李恒笑了笑,幽幽地开口:“有句老话叫有眼不识泰山,看来你们的眼光就那样嘛。 半年前认为穷小子配不上陈家贵女,选择蛮横地一棍子打死。连提亲的机会都不给。 而今天,镶金镶玉的十二月就站在你以前,你却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 这话听得陈小米脸色阴晴不定,极其郁闷。 虽然之前有过怀疑他身份,但那晓得李恒会真是十二月? 不等她回话,李恒稍微前倾身子,祭出第一刀:“对了,如今再次见面,我是该叫你一声小姑呢? 还是称呼陈小米??” 这话看起来平平淡淡,温润如玉,没有带任何赃字,也没有显得咄咄逼人。 但不可谓不毒! 为什么叫小姑? 那当然是随陈子矜叫咯。 如果她敢应声,那就代表陈家和陈小米同意这段感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得收回以前那些对李恒的恶毒言语,就如同自己拉的屎自己得忍气吞声一口一口吃回去一样。 这是在赤裸裸地践踏她的尊严, 同时还意味着她是个市侩小人。以前不同意李恒和陈子矜在一起,哦!现在有希望成为大作家了,就同意了? 这不是强行打她自己、打陈家的脸吗? 而如果她拒绝小姑这一称呼,叫陈小米。 那李恒的意思相当不客气了:陈小米是老子仇人,凭什么把小说给你发表? 换句话说就是:你可以滚了! 陈小米是聪明人,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顿时脸色憋得通红,随后变为铁青。 总而言之,李恒的话里藏针:喊小姑,代表她自食其言,说话当放屁一般,小人行径。 喊陈小米,那这次就彻底没戏了。 这是李恒给她出的一个选择题,答案只能选一个。 就算她敢蒙混过关,李恒绝对会当场翻脸! 这个选择题很刁难,一边是屈辱,一边是尊严。 选择屈辱,这《活着》咱还可以接着谈。 选择尊严,那就得立马提包走人。 可刚才关门已经受过一次辱了,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是亏大了? 不是白受委屈了? 再说了,就这样走了,那自己空手回去不就成为了一个笑话吗? 与其那样被众人笑话,还不如… 想起此行的目的,想起临行前和主编的对话,事业心极重的陈小米强行压住内心的烦躁,最终还是做了选择。 没办法,现在李恒势大,她没得第三种选择。 面面相对,陈小米说:“小姑这称呼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子衿的想法。” 陈子矜是什么想法? 那还用问吗? 她这是忍辱负重,变相妥协,用语言艺术把自己的不堪圆的漂亮点。 “呵呵!”李恒听完,不咸不淡讥笑一声。 “呵呵”这两字在此等情况下显得尤为刺耳。 稳重如陈小米,也遭受不住他的别样目光,微微撇头,脸上爬满了尴尬和羞耻感。 第49章,引爆火药桶 此时客厅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中。 李恒悠哉悠哉,游刃有余地看着她,打量她。 目光实质性地落到她身上,似乎还在嘲笑她没脸没皮。 其实他也想大度一点,也不想抓着恩仇不放。 但这臭婆娘前生总喜欢在陈子矜和陈家亲戚朋友面前用一句话数落他:我们子衿从小漂亮优秀,要是愿意,高干子弟、博士生留学生一大把,也不知道你哪里好,为什么选你? 听听这是人话吗? 次把两次就算了,为了陈子矜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但说多了,他妈的哪个男人能不记仇? 活了28年,陈小米哪曾受过这等讽刺? 她一时气结,差点吐血。 她钻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去年暑假到现在才过去大半年,为什么李恒前后变化会这般大? 过去的李恒在自己面前老实得像只绵羊,几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连抬头看都不敢多看自己一眼。 而现在,李恒言语犀利地,她发现自己根本怼不过他。 角色易变,在束手束脚下,她自己反倒成了哪只待宰的羔羊。 她刚才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要是去年暑假李恒就表现出如此逆天的写作才华,自己会不会阻拦? 答案…? 她不敢给答案,更不敢往答案方向深想。 她发现人性这东西,连她自己都把握不住! 实在受不了他那肆无忌惮的目光,陈小米深吸口气,摆正头,决定试着用交谈打破自己的窘迫。 她问了一个很想知道、很好奇的问题:“你才17岁多,是怎么写出这小说的? 闻言,李恒淡淡地反问:“陈小姐,你在质疑我?认为我一個乡下人写不出这样的作品?” 陈小米憋着嘴,没做声,确实心存疑虑。 或者说,不止是她,如果把李恒的年纪公布于世,相信所有人都会跟她一样困惑,期待寻找真相。 不过李恒却没那么好相与了,反唇相讥:“也对,按古代士族评判标准,陈家也算是高门大阀。 再加上陈小姐是人民大学的高材生,眼光一直瞟在天上,怕是早就忘记“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这句古训了。” 话到这,他换口气,继续毫不客气地抨击:“但是你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听到“蠢”字,陈小米火气蹭蹭蹭地又上来了,胸口一鼓一鼓的,在剧烈起伏。 不过李恒不会给她回嘴的机会,继续铿锵出击: “王勃26岁写出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你为什么不去质疑? 霍去病21岁勇冠三军,封狼居胥,拜冠军候,不可一世,伱是不是应该把他的尸骸挖出来审判一番? 其实啊,在我看来,年岁不能代表一切。 别以为年纪长了就什么都跟着见长一样,不信你自己听,校门口孙老头都60多了,不识字,草包一个,还只会骂街。” 陈小米气晕了,哪里还不知道李恒在指桑骂槐,在报去年暑假的仇,骂她草包,骂她只长年龄不长知识。 她右手不自觉抓起包,好想起身就走,不愿为了《活着》在这受窝囊气。 但脑海中此时有另一个声音在劝告她:忍!忍!再忍忍!先过了这次的难关再说。 就在陈小米思想做着激烈斗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接着响起敲门声,并伴随有喊声:“李恒,开门。” 是英语老师的声音。 李恒没做多想,起身把门打开。 这时门外有两人,一个是王润文。 另一个是男的,大概三十五六岁,留中分,衣服整整齐齐,很周正。 一见面,王润文就替两人介绍: “李恒,这是《收获》杂志的编辑,邹平。” “这位是十二月。” 邹平来之前,从没想过写出《活着》的作者竟然这么年轻,竟然还是个高中生。十分震惊。 陈小米刚才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走的,但看到竞争对手的一刹那,所有杂念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重新燃起了斗志。 就算李恒跟自己有过节,但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她还有机会。 “你好邹编辑,刚才我一直在和《人民文学》的陈编辑洽谈出版事宜,就让老师去接你了,请不要见怪。” 一开口,李恒就抛开绅士风度不顾,直接带起了节奏,目的是让两人碰撞起来。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他怕竞争对手之间为了省钱,会达成某种默契,所以干脆利索地埋火药桶,不给两人机会。 果然,邹平愣愣地看着李恒,又看看沙发上坐陈小米,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紧迫感。 甚至暗暗猜测:李恒和《人民文学》是否已经达成了协议,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来之前,《活着》惊动了巴老先生,后者心心念念惦记着后续故事,嘱托他尽可能拿下。 寒暄一番落座后,等英语老师给两人重新倒一杯热茶,李恒才对陈小米和邹平说: “我是个高三学生,马上要高考了,时间不多,就不跟你们弯弯绕绕了,我们是先谈稿费,还是两位先看后续稿子?” 邹平再次无语,都能写出这样的牛逼作品了,却还是个学生,还惦记下午上课。 还让不让人活啊? 为了不白来一躺,为了心里有个底,邹平抢先说:“可以的话,我希望先看稿。” “可以,当然没问题。” 李恒十分豪爽,从书包中找出所有稿子,有几叠,故意把后续故事的第一叠摆陈小米跟前,让她先看。 不是说他偏向陈小米,这样做旨在刺激刺激邹平,希望对方紧张起来,希望对方等会出价时直接亮高价压陈小米。 陈小米看了李恒一眼,似乎识破了他的小九九,但也没拆穿,而是翻开第一页稿子,认真读了起来: “我从小就不可救药,这是我爹的话。私塾先生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现在想想他们都说对了,当初我可不这么想,我想我有钱啊,我是徐家仅有的一根香火,我要是灭了,徐家就得断子绝孙…” 精彩的剧情,很快彻底吸引住了陈小米,让她短时间内放下了与李恒的恩怨。 随着书中的苦于悲,她脸上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各种担忧和焦心的微表情… 邹平见对手沉迷书中不可自拔,在一旁急不可耐,可又没办法,短时间内拿不到稿子,就只能等。 他同时在心里琢磨:观对手很快就入迷的样子,《活着》后面故事肯定不错,自己今天来迟了,落入下风,等会该怎么样逆风翻盘? ps:求月票!求追读! 第50章,大才 《活着》后续的稿子有9万5000字左右,分三叠。 每叠大概有三万字的样子。 第一叠陈小米没那么快看完,邹平就只能焦急干等。 李恒看对方无聊,就主动跟他聊起了天。 聊天内容不限,天文地理、经济时事,包括文学,聊到哪算哪,话题一直没间断。 不聊不知道,这一聊,邹平愈发感觉不对劲,愈发对李恒的渊博知识感到佩服。 知识这东西么,有就是有,是没法临时糊弄填装的。 他不禁在想,对方真只有17岁多么? 为什么李恒的言行举止和谈吐气质、以及对很多事情的前瞻性会让他觉得对方是个侃侃而谈的老学者? 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聊天会让自己感受到了莫大压力。 会让自己自惭形愧? 渐渐的,邹平才彻底明白过来,李恒为什么能写出《活着》这样的佳作了? 平素自认为也算半个文化人的邹平这一刻感受到了渺小,相比信手拈来的李恒,他如同一個刚出生不久的孩童,实在幼稚的可笑。 邹平姿态放得越来越低,聊天也越来越不自信了。 敏锐感受到这一点的陈小米抬头瞅他眼,随后又瞅眼李恒,慢慢陷入了沉思: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李恒?以前没机会表现出来? 刚才两人的聊天内容,她也偷偷有听,结果能言善道的李恒给她的冲击性很大。 她暗暗思忖:原来这王八蛋还真是个全才。 除了会哄女人和耍嘴子外,装起斯文来也像模像样,难怪子衿如今还一直记挂他。 邹平小心问了一个陈小米被喷的问题:“李老师,除了课本外,你看过多少书?” 哟! 还礼性地喊上老师了,挺会来事嘛。 这个问题王润文和陈小米也比较关注,纷纷抬头望着他。 李恒回忆一番,半真半假说:“具体多少书记不太清了,不过我父亲那几百上千的存书,我从小就爱翻。” 他说的是大实话,从小受父母爱看书的影响,李建国同志视若珍宝的那些藏书,他真的都有阅读。 只是这些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今生挑挑拣拣看过的书充其量就百来本,还都是寒暑假为了躲避劳动而看的。 美其名曰爱好学习。 其实田润娥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不过她有重男轻女思想,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没舍得撮破罢了。 几百上千本书?邹平有点惊讶,忍不住开口:“冒昧问一下,叔叔是…?” 李恒心领意会:“我老父亲以前是从事教育的。” 噢,原来是这样,那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这次不同于单独面对陈小米,他还大大方方地把老家二大爷的事迹讲了讲。并告诉他们,自己灵感的来源就是此。 陈小米跟他来自一个地方,对李家二大爷自是熟悉无比,细细一回忆,再与书里的故事一对比,欸!真发现好多地方有二大爷的影子,只是生活被进行了艺术加工而已。 到这,她信了。 她确信这书真是李恒写的了。 确信李恒才华横溢,有超强文学天赋。 思着想着,一时间,她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酸,抑或有丝丝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揉合在一起,可谓是五味杂陈。 半个小时后,陈小米的第一叠稿件出现在了邹平手中。 随着邹平迫不及待地进入看书状态,李恒也不再闲着,从书包中掏出语文卷子开始刷题。 他这举动把两编辑都搞晕头了。 期间,陈小米顺眼看到了试卷抬头标注的是首都四中,顿时清楚这试卷肯定是子衿想办法捎给他的。 下午一点半左右,陈小米和邹平相继读完了《活着》的剩余稿件。 李恒观察一阵,见两人都仍沉浸在书中时,心里有了数。 他适时收好试卷,端正身子问邹平:“邹编辑,后续部分是否还如意?” 面对这样能触及灵魂的文学巨著,身为资深编辑的邹平并有耍滑头,真心实意抬起头说: “好!除了“好”之外,我一时无法找到其他词汇来形容它的伟大。” 李恒欣慰地点点头,单刀直入地开口:“好就好,既然两位都很满意,那我就不来虚的了。 陈编辑和邹编辑不远千里之外来此,那应该是有所准备的,我想听听两位能出价多少稿费?” 来了! 又张口谈钱了。 听到这话,一直陪同的英语老师偏过了头。 在她心里,这个学生有很多吸引人的闪光点,可却偏偏执着于钱财,实在是破坏了文学这么浪漫的美感。 就在邹平琢磨报价多少合适时,陈小米喵眼对方,已然抢先开口: “《活着》后半部分比前面4万字更精彩,也远超我的期待,我可以代表“人民文学”给出行业最高稿酬标准,千字30元。” 自从国家恢复稿费政策后,这十来年稿费涨过几次,到现在一般正常新人作家的稿费是千字12块。 而正如陈小米所讲,千字30已经到顶。 就算国内那些最顶级的作家,稿费标准也不能超过这个数。 陈小米之所以一口气把稿费抬到最顶格,其实她也是没办法了的办法。 也是最后和唯一的办法。 她知晓李恒看自己不顺眼,对自己有很大成见,现在还能容许自己在这,还没赶自己走,目的就是利用自己抬价。 如他所愿,看穿了他心思的陈小米直接一口气封顶。 根本不给邹平讨价还价的空间。 她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么有诚意了,还抢在竞争对手开口之前把所有路堵死,李恒会不会在同等条件下把《活着》交给自己? 她这是在将军! 利用侄女陈子矜将李恒的军! 你可以对我有意见,可以在言语上奚落讽刺我,这些我都忍了。 毕竟我曾做过同样的事,毕竟我有错在先,所以,作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作为一个在事业上有追求的人,用屈辱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买单,陈小米含泪接受了。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两人的恩怨情仇是私,现在洽谈的出版事宜是公。 如果李恒公私不分,如果李恒在同样是千字30元的情况下把《活着》交给对方。 那她无话可说。 那她提包就走! 那她将用毕生之力、将利用这件事动员所有陈家之人去阻止子衿和他在一起。 不止李恒记仇,身为女人的她也同样记仇,并从来都是。 其实说白了,她就是在赌,赌李恒没忘掉子衿,还在乎子衿。 这也是她仅存一丝的可能性和赢面。 果真,陈小米这开口王炸的气势把邹平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一口气打出所有底牌时?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更干脆! 这让落后一步的邹平安懊恼不已。 李恒看眼陈小米,暗道这女人能屈能伸,为了达成一件事,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也算是个厉害角色。 …… …… 第51章,什么叫贵人?这就是 李恒转头看向邹平:“邹编辑,你呢?” 在这个关键当口,陈小米和王润文一同直直看着对方。 迎着三双眼睛,邹平叹口气道:“千字30已经是国内最高稿费标准,《收获》杂志也只能给这么多。” 闻言,陈小米暗自松了口气,稍后视线挪到李恒身上,想看他怎么决定? 接受到这臭婆娘的眼神,李恒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安的什么心思,但他根本没理会,而是转而试探问: “邹编辑,那版税呢,贵社定多少百分比?” 陈小米听得有些蒙。 邹平同样没头没脑,下意识问:“什么版税?” 无怪他这么问。 因为在他的十来年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有作家询问版税的事情。 在这之前,邹平潜意识中压根就没这个概念。 两人的懵逼反应没有出乎李恒的意料,毕竟后世第一个拿版税的爷可是王硕,印象中得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但他依旧往下说:“两位,我记得国家前几年出台了一個政策,制定了“万册5%基础稿酬”的版税比例。 如果我说不要稿费,而是同贵社以印数稿酬达成协议…” 话到这,他故意停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心很大,明知不可为,明知拿版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也想试一试。 或者说,就算这次没成行,但有今天的铺垫,说不定下一次就成了呢? 毕竟他前生是见过大钱的,眼界和野心也远远大于同行。 上辈子王朔能干成这事,他就想看看提前两年有没有一丝可能的机会? 如果有,那他就干了一件伟大的事。凭此身份,今后在文坛可以横冲直撞,文人们都得逞他的情。 要是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嘛,灰溜溜夹起尾巴就是,实在不行,咱转头换一家杂志社老老实实挣人民币。 闻言,陈小米和邹平面面相觑,齐齐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李恒年轻气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荒唐了! 国家是有这政策不假,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实里还没谁拿过版税啊。 就算地位超然的《收获》杂志总编巴老先生,也没破例,也是规规矩矩拿的稿费。 陈小米和邹平一致认为:《活着》是好,是很了不起,但还没好到李恒能凭借一个新人作家身份力压出版社的地步。 两编辑一副拧巴脸,沉默当场。 这一幕把英语老师看得提心吊胆。她好想劝劝李恒,但碍于场合不对,到底是没说出口。 看陈小米和邹平默契地都不发表意见,李恒抬头望一眼墙壁闹钟,起身说:“两位,马上要上课了,我得先去上课,咱们下午再会。” 见他是真走,邹平这时按捺不住说:“李老师,印数稿酬的事,以前没有先例,我没法立即给你答案,得向社里请示一下。” 李恒笑笑道:“可以的,我不急,还请两位替我保密身份,那回头见。” 说完,他打开房间门,真走了。 陈小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苦心将的一军又成了空气。 过了会,平复好心情的邹平对王润文感谢说:“王老师,今天麻烦你了,我现在得跟社里领导联系,就先走一步。” 王润文送他到门口,“这是举手之劳的事,邹编辑太客气了,请慢走。” 一下子走了两个,屋里瞬间冷清下来,陈小米打量一番王润文,尤其是多暼了几眼其饱满的胸部,最后也提出了告辞。 … “叮铃铃…叮铃铃…” 沪市,《收获》杂志主编办公室。 等到铃声三响过后,主编停止跟对面的巴老先生聊天,起身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 “主编,是我,邹平。” 听到是邹平,廖主编瞧眼旁边的巴老先生,连忙问:“情况怎么样了?《活着》后续部分如何?” 邹平回答:“情况有点复杂。但《活着》后续部分很好!非常好!比前面的4万字更上一层楼…” 话到这,邹平顿了顿,感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措辞一番才继续说: “我很久没看到这种水平的作品了,这是我入行以来收过水平最高的投稿,估计今后数年也很难再有了。” 廖主编是了解邹平的,性格沉稳,不爱吹牛,是实干型人才,他连番说好,那《活着》后续部分就肯定差不了。 廖主编紧着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尽早拿下?难道是“人民文学”抢走了?” “暂时还没有…” 这是请示社里,邹平不敢有任何隐瞒。 当即把李恒的年纪、学识谈吐、灵感来源二大爷、读过几百本藏书的事、以及印数稿酬的要求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一字不落,没有夸张,也没有缩减,主打一个真实还原。 廖主编耐心听完,面部表情不比陈小米和邹平好多少,全是愕然。 半晌,他看向巴老先生,问:“老师,您可听到了?” 这么安静的房间,自然听到了,巴老先生含笑点头。 廖主编一脸惊讶:“17岁!不到18岁!写出了《活着》,您信几分?” 巴老先生静默良久,感慨说:“有些东西有就是有,装不来的,你没听到人家父亲是干教育工作的?没听到那几百上千的存书?” 廖主编说:“可是…” 巴老先生挥手打断:“小邹说,竞争对手跟这十二月来自同一个地方,人家没有当场怀疑存书和二大爷,那多半是存在的,多半是真。” 廖主编问:“要不要邹平去调查下?” 巴老先生摇了摇头,“能写出《活着》的人,是天才,不适合贸然打扰。” 廖主编听得点了点头。 其实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连邹平都会生出自行惭愧的自卑感,那这“十二月”不说学富五车,但至少也是满腹经纶之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想通此处关节,廖主编征求意见:“老师,那版税之事…?” 巴老先生反问:“你的看法呢?” 廖主编摇头:“没有先例!” 巴老先生拿过茶杯,呷一口道:“那咱们就与《活着》无缘咯。” 廖主编问:“您是说“人民文学”?” 巴老先生说:“同等条件,你会先照顾谁?” 当然是老乡,廖主编自是明白这个理:“可印数版税…” “可印数版税”五个字出口后,廖主编没再往下说,而是定定地看着老师。 这话莫名让巴老先生回想起过去那些岁月很多文人囊中羞涩和自尽的往事,许久许久,他老人家放下茶杯说: “文人不容易,新时期文学的天空,应该更加宽阔而耀眼。” 什么叫贵人? 这就是! 一锤定音! 廖主编怔了怔,知晓该怎么做了,稍后对电话那头吩咐: “我们可以同意十二月提出的部分要求,但毕竟是破先例,得加以限制…” 第52章,版税 上完第8节课,李恒第一时间赶到了英语老师家。 此时陈小米和邹平已经在了。王润文帮两人沏茶倒水,陪着聊天。 见他出现在门口,三人齐齐扭过头,刚还有交谈声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换好鞋,李恒不徐不疾走过去,坐下就歉意讲:“才下课,让两位久等了。” 礼节寒暄完毕,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进入主题,问:“关于印数版税的事,两位怎么说?” 李恒看向陈小米,后者没说话。 倒是邹平高兴说:“社里表示正刊出版协议得按千字30元进行。 如果影响力大,后续发行单本小说印数突破30万册时才能触发印数版税。” 单行本30万册么? 如果一本定价3元,那30万册自己就能得4.5万元。 嘶! 八十年代的4.5万啊! 好恐怖的金额数字,堪比后世几百上千万了,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虽然他不懂这年代的文学市场,单行本突破30万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但带来的回报也是实打实的。 不过,李恒觉得《收获》已经很照顾自己了,毕竟正刊出版签约协议还是给自己按千字30元付钱啊,这给他的稿费兜了底,没有赌的风险。 听到邹平的话,陈小米暗暗皱了皱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收货》杂志真会为一个新人作家撕开一个口子。 即使这口子是半保守性质的,可人家也没亏待李恒不是,前面还是按行业最高标准给了稿费。 要知道她向主编汇报这边的事情时,那头沉默一会,后边直接挂了电话,没了下文。 在邹平期待地眼神中,李恒没有太过犹豫,很爽快的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出版签约事宜,李恒曾是商人,把合约细细过一遍发现没问题后,就签了字,摁了手印。 “李老师,欢迎加入我们《收获》大家庭,4050块稿费一个星期内会到您手上。 后面有稿子的话,还希望优先考虑我们。” 协议签完的那一刻,邹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热情主动地跟他握了握手。 “一切好说,谢谢邹编辑!”李恒同样伸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毕竟《收货》看得起自己,给自己开特权的同时,也没贪墨自己的稿费。 就冲这大方仁义的两点,他就得铭记一辈子。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收获》杂志之所以能如此宽容对待他,还是巴老先生看他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这样水准的《活着》,起了爱才之心。 虽然按千字30元的标准,《活着》4050元稿费看似不少,可对《收获》这样的大型杂志社来说,也就是随便洒点水啦,不痛不痒,不伤及任何皮毛。 当然,人家《收获》也不是傻白甜,也是有一笔账的。 如果《活着》的影响力足够大,足够支撑发单行本,且能突破30万册的数量,那给杂志社带来的收入就上百万了,支付他那点钱也不算太多,这是一個双赢的局面。 问题是《活着》能产生那么大影响力吗? 这个李恒心里没底? 《收获》杂志心里同样没底? 一切都是未知数,只得等…! 邹平满载而归,高高兴兴地走了。 校门口,李恒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在嘀咕:真他娘的!5%的版税还是少了啊。 不过他晓得这事急不来,人家能给自己破例已经是天大的情了。 后面等写出第二本好小说了,底气足些了,老子再跟他们提价。 自从邹平开口同意印数版税的时候,陈小米就清楚自己已然彻底没戏。 但是她没有立即走,而是用一种猎奇的心里看着荒诞的事情发生。 没错,版税在她眼里就是极其离经叛道的荒诞事情。过去没人提,也没人敢提。 而现在… 更令她惊讶和不可思议的是:初出茅庐的李恒不知天高地厚不但提了,巴老先生竟然还答应了。 这一切,几乎不敢想象! 这事要是捅出去了,不知道要掀起多大波澜。 她之所以能精准猜中后面是巴老先生的意思。 是因为,仅仅依靠一个《收获》杂志主编的头衔是没这个胆量的,毕竟动了所有出版社的利益。也就巴老先生那种超然的人物才不会惧怕。 这一刻,陈小米看向李恒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甚至心中忽地蹦出一个念头:要是早知道他有这样的泼天才华,去年暑假别说棒打鸳鸯了,估计还会劝说大嫂接收润娥婶子的提亲。 润娥婶子…这真是一个久远的称呼了哎,好久没这么叫过了。 见李恒看过来,陈小米收敛心神,莫名地对他说了句: “你很厉害,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她口里的所有人,指得是陈家一大家子,也指村里那些看把戏的长舌妇。 她都难以想象,如果李恒成为大作家的事情传到村里了,会造成怎么样的轰动? 村里人的态度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戏剧性变化? 估计,门可罗雀的李家门槛会再次热闹起来了吧。 毕竟… 毕竟能写出媲美《活着》这样作品的人,全国也找不出几个了。 陈小米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脑子抽筋要去夸他,但话已出口,没法收回,只得脸上继续保持淡漠。 李恒也有点愣,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哈!这女人当面夸自己? 莫不是在开国际玩笑? 要知道,前世今生这娘们还是第一次说自己好话啊,特么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恒想说句谢谢,但却本能地变成点了点头。 双方互望一眼,没再说话,陈小米向英语老师礼貌地表示感谢后,漠然地走了,头也不回。 等到陈小米搭乘的摩托车在马路上消失不见,王润文戏谑说:不错,征服了一个仇敌。” 这才哪到哪啊! 陈家那娘们哪有那么容易彻底征服的。 倒是英语老师,好大。 李恒下意识偷瞄眼后,赶紧转身走进了校门口。 王润文双手抄胸,从背后冷冷地注视着他。 差点破口大骂:上湾村出来的都有病?女的这样,男的也这样。 第53章,笑话 陈小米一路浑浑噩噩,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京城? 好在“版税”之事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开脱理由。 主编办公室。 主编周明伟缓声问:“《收获》真给十二月开了口子?” 陈小米回答:“我亲眼所见。” 周明伟沉默许久,稍后宽慰她说:“这事不能怪你,就算我去也同样没办法,只是可惜了。” 能不可惜吗? 和《人民文学》一样同属国家级的文学期刊,南方执牛耳的《收获》杂志舍得这样下重注,那小说《活着》的质量到底如何? 是个傻子也能想明白! 周明伟捏着钢笔,好奇问:“听说这“十二月”是你老乡,是个什么样子的,今年多大?” 虽然是老乡,但那王八蛋压根不会把这当回事,亏自己之前还想着打老乡亲情牌。 结果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一個笑话。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陈小米摇了摇头:“他嘱咐我,让我保密。” 周明伟敏锐问:“认识的?” 陈小米点点头。 见状,周明伟更觉遗憾了,“哎,要不是出了“版税”这一档子事,凭借你们这层关系,《活着》怎么样也轮不到其它杂志社。” 陈小米听得沉默,没做声。 只有她明白,除非让子衿去帮忙化解这段恩怨,不然自己和李恒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那自己会求助子衿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因为她拉不下这个脸,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 哪怕是李恒今非昔比、一飞冲天了,身为陈家女,她也不会弯下自己的膝盖去取悦他。 见她一直沉闷,周明伟误以为她在难过,于是用慈祥地语气说: “去吧,去休息会。以后记得多和十二月联系,说不得哪天就有合作的机会。” 陈小米敷衍地应声“好”,离开了。 见她从办公室出来,周春兰立马上前假模假样问: “小米,你回来了,听说《活着》没拿下?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听到这话,陈小米好想一巴掌呼过去,只是办公室这么多人看着,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叹气说:“《活着》写得太好,“收获”杂志为此开出了版税条款,我无能为力。” 旁边的廖姐惊讶问:“什么版税条款?不会是印数就要按比例给钱吧?” 陈小米点点头:“就是它。” 闻言,整个编辑部都惊呆了!包括资历最老的戴叔。 戴叔见的世面多,擦擦老花镜,感慨道:“要真是这样,就变天咯,难怪小陈无功而返,这换谁去也没用。” 陈小米感激地看眼戴叔。 … 沪市,《收获》杂志社。 “主编,这是2月份的样刊,您过过目。” 《收获》杂志是双月刊,一审校拿着本月即将发行的样刊请领导确认。 廖主编接过样刊随意翻了翻,稍后放旁边说:“距离发行的日子还有段时间,再等等。” 审校懵圈,还等?过去不都是这两天定版的吗? 廖主编看出了下属的疑虑,稍作解释道:“邹编辑新签了一篇稿子,老师很看好,你明天下午再来吧。” 谁的稿子啊,能值得巴老先生钦点?审校更蒙圈了。 … 晚自习有三节课。 一二节课是数学课,但潘老师一般只在教室里转转就坐在了讲台上,让下面的同学自行看书做题, 他不管你是复习数学,还是其它科目,只要伱在学就行。 可能是204班曾有许多同学对他的教学方式表达不满的缘故,数学老师很少主动和学生交流,除非有同学遇到不会的题,举手向他请教时才离开座位。 他人很有耐心,不论题目有多刁难,如果学生没听懂的话,他会反反复复教,变着法子教,语气不急不慢,能一节课陪着你,直到你弄懂。 也正因此,潘老师如今还是蛮受女生欢迎的。 不过男生一般不问他题,真有不懂了大都是向刘业江、邹爱明和柳黎请教,要是这三人也没办法了,最后才问李恒。 好像呈阶梯似地… 没难到一定程度大家不打扰他,就怕李恒几下就解开了,他们会觉得挺不好意思,担心自信心受损。 晚二下课了,数学老师还没走,还在和陈丽珺探讨一道抛物线题。 教着教着,潘老师突然转向李恒:“李恒,这道题你看看。” 张志勇刚买了一包豆腐辣皮过来腐蚀他,李恒嘴里咬着半张辣皮,右手接过草稿本瞄了瞄。 心里顿时在想:是假装不会,给人留面子呢? 还是把解题步骤写出来呢? 数学老师可能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温和笑笑说:“把你的解题方式写出来,看和我们的思路哪里不一样?” 潘老师也是没办法了,怎么教陈丽珺都教不会,现在有点怀疑他自己的解题技巧是不是太复杂了? 闻言,李恒当即没再客气,做两条辅助线,几下功夫就把题目解了出来。 潘老师接过细细分析一遍,然后交给陈丽珺:“这方法比我简单,你看看。” 陈丽珺拿着本子推理两遍,脸红红地说:“老师,我好像一下子懂了。” 得咧,此话一出,旁边好多同学笑出了声。 特么的! 老师教了半节课硬是没教会,结果看两遍李恒的解题思路,就立马会了,这不是赤果果打脸嘛… 好在潘老师被打脸打多了,早习惯了,浑不在意,夹起书本笑着离开了教室。 等老师走了,孙曼宁直接问陈丽珺,“这题你干嘛不直接问李恒?” 陈丽珺昂头呆呆地想了想,眯个笑眼回答:“以前高二的时候,我问过他一个题目,结果他一分钟没到就口述完了解题步骤。 当时我脑子跟不上,但又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太蠢,他问我会了没,我就点头嗯嗯嗯说会了,后面再也不敢问他题啦。” 大家被陈丽珺这天生有点蠢萌蠢萌的气质乐死了,好在她不是真蠢,除了数学不是特别拔尖,其它科目都还蛮行。 ps:邻居狗太闹腾,咋办? 第54章,脑缺 晚三一般都是班主任坐镇,学习自由安排。 班上的事情和学校的事情,班主任基本也是挑这个时候传达。 这不,上课铃声一响,王琦老师就在讲台上说起了明天奖学金考试的重要性: “这是你们高中最后一次奖学金考试,要好好珍惜,以后会成为你们的美好回忆。” 话到这,他顿了顿:“不过明天的试卷可能是你们高中三年所有奖学金考试最难的一次,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学校传统。 就是怕某些成绩好的同学飘了起来,特意让你们在高考前夕冷静冷静。” 奖学金考试由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以及这次奖学金考试三部分组成,权重比例也是依次递增,分别为20%、30%和50% 个别人由于奖学金考试发挥出色,可能会冲击上一等奖学金和二等奖学金。 但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特等奖学金。 理由无它,因为自文理分科以来,文科特等奖学金的3个名额基本是由肖风、宋妤、罗志杰和麦穗四人包圆了的。 根本没其他人的份。 其中宋妤和麦穗来自204班。 肖风和罗志杰来自隔壁205班。 李恒很悲催,每次都只能拿一等奖学金100元。特等奖学金他娘的连边边都摸不到,回回被前面四個人联手拦得死死的。 要知道,特等奖学金不仅有现金200。还有一个大家无法抵挡的诱惑,那就是可以拍照上学校的光荣墙。 上光荣墙啊,对于这年代的学生来讲,是无与伦比的巨大荣耀。 不仅可以满足小小的虚荣心,让偷偷喜欢的异样刮目相看,更是最有力地证明了自己。 每次看到杨应文、肖风等人的照片贴在学校最显眼的位置时,可把来自同一地方的李恒羡慕坏了。 前生,他高中时期最大的愿望就是上一次光荣墙,可惜到毕业了也没能成行,是莫大的遗憾。 听到老班在上面侃侃而谈,李恒不禁在想: 重活一次,原本17年的书本知识还在。 再加上自己上辈子办出国培训机构时的英语水平得到飙升,不知道能不能冲击一次特等奖学金? 虽然语文相对那四位学霸来说有点拉胯,但他的数学无解啊。 无怪他有这么荒唐念头,毕竟200块钱也是钱嘛。 而且还是大钱!比一等奖学金足足多了一倍。 田润娥同志要卖1100多斤大米才能挣到它呢。 除了钱这个缘由外,高中时期的他还有一个没跟任何人说过的心底秘密:那就是希望自己的照片和宋妤的照片同时出现在光荣墙上,最好还是挨在一块。 然后幼稚到做梦都在想象一副别人站在光荣墙下夸赞的画面:哇!男的文质彬彬,女的气质天成,好一对金童玉女。 下晚自习后,李恒跟柳黎、张志勇像往常一样往宿舍楼走。 走到一半,柳黎突然焉焉地说:“李恒,明天我可能考不好。” 李恒瞅他眼:“未战先怯败,懦夫所为。” 柳黎说:“快要下课时,我打了几次时,结果显示英语不能及格。” 张志勇把脑袋伸过来,贼眉鼠眼地打量一番柳黎:“什么叫打时,老夫子怎么没听过?” 柳黎说:“算命的一种,我们柳家祖传手艺,你个250不懂正常。” “靠!” 张志勇爆粗口,“意思是你会算命?” 柳黎摸摸头说:“算命算什么,我还是老家有名的法师,寒暑假经常跟我爷爷他们去死人家做道场。” “真会算?” “嗐!这个靠天意,运气好十次总会中个一两次。” 张志勇来了兴致,右手勾住他脖子:“伱、刘业江和邹爱明都喜欢陈丽珺,那你算算,陈丽珺最后会嫁给谁?” 柳黎摇头晃脑:“这还用问,肯定是嫁给我了,嫁给别人我心里会不舒服。” 李恒听得大乐,回头对后面赶上来的陈丽珺说:“丽珺同志,刚刚柳黎的话你应该没听到的吧?” 此时陈丽珺同宋妤、麦穗和孙曼宁刚从小卖部出来,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柳黎竟然会说出这种让人不耻的话。 柳黎惊恐地回头望一眼,然后脸蛋肉眼可见地变成猪肝色,脑袋低垂,软趴趴地几乎快掉到地上了。 张志勇这货哈哈大笑,蹲下身说:“唷!你们瞧!你们瞧!柳黎腿在颤抖,不会打摆子了吧?” 闻言,李恒和四女不约而同目光下移,盯着柳黎双腿看。 就这么一下,柳黎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了,鬼使神差往前一趔趄,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 四女齐齐无语,却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李恒笑骂一声“出息!”,然后对着柳黎屁股踢了踢,“喂,还能不能起来?要不要扶?” 没想到柳黎双手抱头,悲凉地哀嚎:“不要扶了,快让她们走,没脸见人了。” 孙曼宁打趣:“柳黎,平时你当着丽珺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想到这么可爱。” 柳黎生怕她们看笑话不走,话都不敢搭了。 打打闹闹三人进到了215宿舍,只是脚还没站稳,刘业江就突然当着全寝室的面犬吠李恒: “李恒,这回考试我一定比你分数高。” 如果是其他同学,李恒笑笑就算了,权当没听见,没必要计较。 但面对传自己和英语老师绯闻的傻鸟,可从不会惯着,当即回怼过去: “刘业江,真没必要用这种脑缺方式给你自己壮胆,平时考试你都是手下败将,奖学金考试这种难度的,你!更不行!” 奶奶个熊的! 他娘的这是什么极品二货啊,几乎每次考试都要挑衅老子,前生不厌其烦,今生还像苍蝇一般嗡嗡讨人嫌,真当老子没脾气? 他倒是想上点高雅的手段,可在这种草莽年代,和气真不能生财啊,全他妈是粗暴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种情况必须立马回击,不然会被人觉得好欺负!往后经常来头上拉屎撒尿。 张志勇听完瞬间高潮,大声吼:“呸!就是就是!你刘业江算个鸡毛嗬,不是什么阿猫啊狗都能跟我兄弟比的!” 两哥们上了,柳黎自然得助拳,坐在床边不大不小接一句,“刘业江,你数学每次考试都要差一二十分,哪来的脸比呐?” 往常在老乡和死党争斗之间,一直保持沉默的邹爱明这次也跳了出来:“老恒,我支持你!看你好拿特等奖学金。” 由于李恒人缘好,大伙平时又特看不惯嚣张的刘业江,都跟着起哄叫好。 一时间宿舍10个人,除了刘业江跟另一个死党外,有7人站李恒这边。 刘业江没想到这么多人跟他唱反调,站他对立面,顿时气到不行,但见李恒神情淡淡、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他一下子又没了勇气继续叫嚣,只得挽回颜面地嗡声嗡气来一句: “等着瞧,我向班主任立了军令状的,这回肯定超过你。” “哈哈哈!我立军令状的!你以为在打仗哟!怂包!” 张志勇一声讥讽,大伙纷纷跟着大笑起来。 ps:刘业江情节属实啊,亲身经历,当时恨不得…哎… 第55章,有点儿失落 第二天是星期六。 早自习过后,李恒就和柳黎往教学楼后面的实验楼赶,考场都在这栋楼。 这次有资格参加奖学金考试的是文理各前120名。 张志勇这货在全校文科200多名去了,没机会参加。 文科分4个考场,每个考场30人,按成绩排名分布。 李恒上学期期末考试是全校第五名,在三楼的第一考场。 柳黎也在第一考场,不过他是第17座次,快要上到三楼时,他拍拍李恒肩膀说: “哥们,好好考,别大意,不要给刘业江那种小人机会。” 李恒回个稳妥眼神:“放心,他翻不起浪。” 此时考室还没开门,过道上全是人。 楼道右边是文科第一考场,楼道左边是理科第一考场。 李恒一上楼就看到了宋妤、麦穗和孙曼宁几女围聚在右边走廊上。 而肖涵、杨应文以及肖肖凤等人在左边聊天。 他瞄眼右边,又瞄眼左边,奶奶個腿的,顿时有点犯难了啊。 宋妤肖涵,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娘的去哪边凑热闹好呢? 本能地想去宋妤身边,可直觉告诉他,肖涵正偷偷观察自己。 按道理来讲,他今生和肖涵的关系还没升华,还处于朋友范畴。但架不住他带着前生的深厚感情啊,做起事来下意识就会顾及对方的感受。 况且两女相对比,肖涵要腹黑多了,名堂诡计也多多了,难搞程度一点都不下于清傲矜持的宋妤。 “喂!李恒你杵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喝汽水。” 就在他决定以见老乡的名义去左边和杨应文她们打招呼时,孙曼宁晃了晃手里的瓶装汽水,诱惑他过去。 这一声喊,把走廊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伙齐齐注视着,给他行注目礼。 得咧,这就没办法了。 李恒不得已收回迈向左边的脚,半转身往孙曼宁身边走了去。 “不愧是人美心善的富婆啊,又喝汽水,真有钱。” 他接过汽水,拧开盖子喝一口后,就立马送上一句好话。 孙曼宁听得喜笑颜开,一手把挨着宋妤的麦穗拉过来,把李恒推到宋妤身边: “哎哎…你下次别往我身边凑,要凑对人知道不?” 这妞力气还蛮大,差点撞到了宋妤,李恒玩笑道: “有奶便是娘,宋妤手里两个桔子都没说要分一个给我,当然往你身边凑咯。” 见状,宋妤眼带淡淡笑意看了看他,思考两秒后,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把另一个桔子给了他。 恬静问:“昨天子衿的姑姑来找你了?” 李恒意外又不意外:“你有看到?” 宋妤微微点头,轻嗯一声。 然后看着他眼睛,没过多解释是怎么看到的? 对视片刻,李恒瞬间明白,这姑娘应该是从陈子矜那里听说了什么风声,担忧陈小米昨天是来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现在人多,场合不对,李恒对她讲:“三言两语一时说不清,回头告诉你。” 宋妤说好。 “啧啧!麦穗、丽珺、柳黎伱们看,两人还没好上就开始打哑迷了呢,开始排外了呢。” 正津津有味听两人对话的孙曼宁听一半突然没了,忒不爽。 麦穗娇柔地笑了下,自顾自地喝汽水,没做声。 陈丽珺有点惧怕李恒的那张嘴,也假装没听到。 柳黎就更干脆了,直接别过头。 没得到好友回应,八卦心爆棚的孙曼宁也不恼,凑头小声问李恒:“子衿在京城安家,你会考京城的大学吗?” 这话让小团体一起看向李恒,包括宋妤,她也有点好奇。 迎着众人的眼神,李恒沉吟一会说:“看情况吧,得等后边的三次模拟考试结束了,我才能根据自己成绩填报志愿。” 闻言,麦穗、陈丽珺和孙曼宁把视线落到了宋妤身上,女生的嗅觉很敏锐,她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按正常逻辑思维推理,陈子矜在京城,李恒作为男朋友不论成绩如何,不论考不考得上,但一往向前的决心和态度应该是有的。 可是,李恒他犹豫了。 犹豫的根源是什么? 几女不懂他两世为人的所思所想,以为是因为宋妤。 被几人盯着看,宋妤面上依旧显得很安静,不过她到底还是只有18岁,带着一丝青涩,悄悄避开了李恒的目光。 … 楼道右边热闹成一团。 楼道左边的几女就显得冷清一些。 聊着聊着,一边复习语文课一边聊天的肖涵,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了李恒身上,问杨应文: “应文,你是又和李恒、张志勇他们吵架了吗?刚才他那么犹豫好像怕你一样。” 听到这话,杨应文情不自禁地望了望李恒:“没有呀,没吵架。 不过这家伙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看不到人,不晓得在干什么?” 肖凤扫眼把话题引到李恒身上就假装没事儿样了的肖涵,好笑说:“听204班的女生传,李恒可能在追宋妤。” “啊?” 杨应文十分惊讶,啊一声后就紧着问:“真的假的?他哪来的胆?不是才和子衿…” 杨应文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三女都来自前镇,都懂。 肖涵的视线仍旧在语文课本上,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肖凤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我也是听说,她们讲李恒为了和宋妤同桌,特意让那麦穗和孙曼宁选座位时让座。 因为这事,好像204的班主任还叫李恒到办公室谈话。” 正在这时,杨应文恰巧看到了孙曼宁把李恒往宋妤身边推的一幕,顿时信了几分: “唉,那孙曼宁…真是!真是!他真是太不像话了欸,子衿要是知道了不得伤心死么?” 肖凤跟陈子矜不是特别熟,不关心。 见应文突然这么大反应,肖涵甜甜笑着同肖凤一齐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宋妤递一个桔子给某人。 她忽然有点儿失落。 好吧,不是有点儿,是非常失落。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是追求宋妤,而不是追我? 难道是我过去表达感情太隐晦了吗? 少女的情思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抑郁,有些惆怅,还有些伤感。 第56章,死变态 8:10分左右,两监考老师来了。 发现是教导主任和理科班206班的班主任罗老师。 见大家看着自己,罗老师开玩笑说:“文理对调监考,你们可要守规矩啊,千万别让我给捞着了,不然奖学金可就没了。” 李恒跟着众人进教室,他在第一组5号座位。 前面座位按成绩排名,依次是肖凤、宋妤、罗志杰和麦穗。 按柳黎的话说:妈的!典型的阴盛阳衰啊,前5名女生占了3个。 准备考试工具时,钢笔一不小心直直地掉到了地上,捡起一瞧,笔尖直接裂开了。 这是什么鬼兆头? 李恒心疼坏了,他这笔可不偏宜,要2块钱一支呢。也是当时脑子一热才咬牙跟风买的,为此还缩衣节食吃了半个月包子咸菜。 叹口气,他用手指头点点麦穗后背,问她: “麦穗同志,有多余的笔没?我笔坏了。” 麦穗一眼就看到了他桌上那惨不忍睹的钢笔,柔媚问:“你没备用的笔吗?” 李恒说:“有一支圆珠笔,不好用,写起来笔芯磨纸。” 麦穗嫣然笑笑,翻身过来,把她所有的笔一字排开放桌上,“我带了四支,你自己挑顺手的。” 她的笔比较贵。 李恒随手拿一支黑色钢笔都感觉比自己的好用多了,“就它了,谢谢!” 麦穗点下头,又转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第一科语文试卷已经发下来了。 卷子是学校自己印刷的,字体是行书,很黑,有股浓浓的油墨味。 李恒快速扫一遍试卷,高兴地发现两世累积的知识储备还行,诗词歌赋会,文言文会,作文似乎也不难嘛。 心里顿时有底了。 事实跟自己预估的差不多,除了几个题目没把握外,一路做下来感觉良好,刷刷刷写完800字作文时还意犹未尽。 两個半小时的答题时间,他硬是100来分钟给干完了。 检查一遍花了20多分钟,剩下半个小时他都在那里趴着睡觉。 实在是卷子已经写满了,再涂涂改改只会影响卷面分,还不如干脆睡一觉来得舒服。 教室前面的罗老师把他的状态尽收眼底,特意绕过来拍他后脑勺,拍醒他: “李恒,这可是奖学金考试,不要儿戏。 要是能拿特等奖学金,你妈妈能少干半年农活。 你语文和英语不是最差么,上点心啊!人家肖凤都在认认真真检查第二遍了。” 罗老师是他高一的数学老师,也是当初的班主任,一直对他读文科耿耿于怀。 知晓对方是好意,李恒抬起头,努力挤满笑容,假模假样开始检查第二遍。 半个小时一闪而过,李恒如释重负地跟着众人走出教室。 心里默默念叨,语文这门最大的拦路虎算是过了,离愿望更近了一步。 语文没什么好讨论的,作为第一考场的尖子生,只要没题空下,基本感觉还ok。 再者说了,语文就算是差生也能瞎几把写满啊,不存在太多空白留下的。 但接下来的数学就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的宽松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窒息紧张,鸦雀无声。 没办法啊,题目太他妈的难了! 变态难!简直跟竞赛题一样。 就算是尖子生汇聚的第一考场,还是有很多考生带上了痛苦面具。 陈丽珺就是第一批。此刻她因过度紧张导致脸蛋充血憋得红红的,仿佛喝了酒一般。 痛苦好像能传染一样,慢慢地,大部分考生都开始了抓头挠耳,笔停在空中,老半天都没落下。 邹爱明如是,柳黎同样如此… 就算无比要强的刘业江也没能逃出厄运,傻逼地望着最后三个大题,心中那叫一个急躁的哇!就是无从下手。 试了好多遍,最后三道大题一个都不会做的刘业江心慌慌地看向他的最大竞争对手李恒。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晕倒! 只见李恒一直在埋头做题,已经不慌不忙做到倒数第二题了。 更恐怖的是,李恒卷子写满了,没一处空白留下。 罗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李恒屁股后面,伸着脑袋看他专心解题。 中间见整个教室的气氛有些压抑和紊乱,罗老师还特意语重心长说了句: “题目难,不会做,就认真检查前面的,不要浮躁。 有个别同学都开始做最后一题了,你们要是不沉下心来,单这一科就会落下几十分,自己要好好掂量。” “死变态!” 罗老师的话音刚落,考室中不知道谁趁乱嘀咕了句。 听到这三个字,大家都没笑,实在是心里苦呀,没人笑得出来。 同时大伙也晓得这是骂得谁!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停笔了,包括鼎鼎有名的四大学霸,纷纷停笔在了倒数第二个大题上。 最后一个大题确实难,难到李恒都足足开动脑筋想了10分钟才找准脉络下笔。 看他画草纸,看他列式算题,本身教数学的罗老师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找准了方向就好办,没到5分钟,最后大题也被李恒写满了。 答案是±2 看到这个±,罗老师皱了下眉,但没提醒,慢慢离开,去了教室前面。 同时大声喊:“还有最后20分钟,大家检查下学号、姓名、班级和座次号,不要漏填,不要写错了。” 跟着检查完学号姓名,李恒用20分钟时间把所有题目认真检查了一遍,临了拧好笔帽,惬意地伸个懒腰。 “当当当…当当当…” 当老旧的终考铃声响起,李恒站起身,在监考老师的催促下,跟随大家往教室门口行去。 快要到门口时,罗老师突然对他说:“李恒,亏伱还是个高手,最后一步答案都没算对。” 李恒愣了一下,“哪个题?” 罗老师说:“明明是个2,你为什么算成了正负2?” 李恒快速在脑海中过滤一遍最后的大题,然后打个哈欠说:“老师,如果是2的话,您得去找那个出题的老师,漏写了一个已知条件。” 看到李恒出了教室,罗老师立即找出他的试卷,就那样趴桌上核对了起来。 收完卷子,教导主任问:“老罗,你们这次出得也太难了吧,我看最后两题都是空的。” “没,这小子做完了。” “李恒?他估计能打多少分?” 罗老师没回复,把最后的题目细细检查两遍后,才拍拍脑袋:“还真漏了一个限制条件,前晚刻蜡笔刻到大半夜,太困了没发现。” 教导主任探头过来:“那他答案对了?” “嗯,算他踩了狗屎运。” 说完,罗老师心有不甘地说:“就不应该让他学文科,要是理科,搞不好能冲击一下清华北大。”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也难,李恒语文和英语还是差了点火候。” … 第57章,太想进步了 离开考室,李恒追上麦穗,把笔递过去:“麦穗,谢谢你的钢笔,还你。” 麦穗并没有接,“不急,你先用着吧,考完再还我。” 随后她挨着问:“这张卷子你真做完了?” 听到这话,周边好多人都望了过来。 李恒本想谦虚一下,可想着罗老师早把自己出卖了,再谦虚就显得太过虚伪。 于是嗯了一声,道:“可能运气好,我都填鸭式写满了,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妈的!你这还叫运气,还让不让我活了活了,我可能及格都难。”一旁的柳黎非常郁闷,一直认为数学还行,没想到这次打脸这么痛。 “李恒!李恒!你最后一个选择题选几?” 就在李恒想着如何安慰柳黎的时候,楼道口突然传来一个迅猛的声音,老乡阳成从二楼杀了上来。 李恒回答:“我选a。” “我靠!我也选a,我真是太牛逼了,兄弟!那题我一眼就觉得a和我有缘。” 阳成上学期期末考试全校119名,几乎是踩着线进的这次考试,如今他太想冲进全校100名了,快要魔怔了。 对完一个题,阳成又急吼吼问:“填空题第三個,伱填什么?” 李恒回忆一下,说:“好像是根号3。” “nice!good!beautiful!” 胖墩墩的阳成激动地跳了起来,“你知道不,这个题我们班好多同学不会做,我算一遍就对了!” 话到这,阳成仰天大笑,右手搭李恒肩膀上:“这次稳了!进前100肯定稳了,说不得还能进30名拿到奖学金!到时候哥们请你喝汽水。” 走廊上第一考场的人都显得非常沉闷,就阳成一个普通班的在这里大喊大叫,格格不入。 同是前镇出身的邹爱明问:“阳成,你最后三个大题做了几个?” 阳成第一时间没回答,赶紧扭头问李恒:“李恒,你做了没?你应该也不会做吧?” 李恒笑笑,怕影响他后面几科发挥,没打击他的自信:“没,我也空着的。” 阳成又问熟人肖凤:“肖凤,你呢?” 肖凤看眼李恒,跟着摇头。 “艹!我就晓得,这几题你们俩都不会,那肯定没人做得出来,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出的题,乱搞!”阳成刚刚紧张了一下,然后抱抱邹爱明,又咧嘴大笑。 好死不死,罗老师这时候夹这一摞卷子从考室出来了,一把揪住阳成耳朵: “没大没小,你哪个班的?我要告诉你班主任。” 阳成对罗老师不熟,没那么怕,但特怕后面的教导主任,顿时秒怂:“老师,我错了,求求把我当个屁放了呜。” “嘿!还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罗老师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还真放过了他。 不过罗老师走之前焉坏儿地丢了句:“节几,想进前30,数学也要打个90分啊,不然没戏。” 等到老师走远,阳城崴手指算算,兴高采烈说:“除掉最后三个大题32分,总分还有88分,80分不随便打哈。 搞不好我这次真能上90分,后面几题我堆满了公式,总会得几分的。” 有阳成这个活宝插科打诨一番,气氛瞬间好了不少。 之所以称呼阳成为活宝,盖因这家伙每次数学考完都会来找李恒对答案。 而且其每次都拍胸脯说能打多少多少,结果分数一出来,总是要差一大截。 次数多了,久而久之,第一考场的人都认识这号人了,也就习惯了,看一乐呵。 接下来的政史地考试就相对好不少。虽然也难,但不像数学难啊,数学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干瞪眼也没用。 而政史地就不一样,它们和语文一个性质,主观题多,会与不会都能答完,这在心理上就舒缓放松许多。 最后一门是英语,从选择题、语法到完形填空、到阅读、再到听力,他几乎是一口气做完的,感觉嘛,没想像的好,但还行。 他估摸一下,语法和完形填空有好几个把握不准,反倒是阅读和听力不怎么费劲。 交卷走出考室的时候,李恒问宋妤:“这次考得怎么样?” 宋妤回答:“除了数学,都还好。” 接着她面带淡淡笑意看过来,“你呢?数学优势那么大,这回应该考得很不错吧。” 李恒一时间没做声,等后面的人过去后才悠悠地说:“还不知道啊,也许能实现我梦想已久了的心愿。” 宋妤安静问:“什么心愿?” 李恒盯着她眼睛足足看了5秒,到底是没把心底的秘密讲出来,错身而过时说:“你猜一猜,你这么聪明也许能猜到的。” 李恒离开了,一泡尿憋着,不得不赶紧往厕所跑。 宋妤静静地凝望他背影,心里这时有个莫名的声音告诉她:他的心愿可能和自己有关…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总是很准。 但这回她有点害怕直觉,不愿多想下去。 见李恒走了,等在过道另一边的麦穗走过来,打趣她: “宋妤,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 宋妤眼神明亮:“像什么?” 麦穗伸手挽住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媚态,一字一说:“望夫石!” 面对好友的调侃,宋妤好看地笑笑,并没当真。 … 今天是星期天,考完有半天假。 好不容易得空,李恒同大伙一样,先是把累积的脏衣服洗干净晾晒好。 接着被邹爱明和张志勇喊去打篮球,柳黎也在。 因为同时暗恋陈丽珺的原因,邹爱明彻底和刘业江闹掰了,中间休息时他说: “老恒,你这次要是压刘业江20分,我请你去教工食堂吃小炒。” 有大餐吃,还是白吃,吃货李恒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菜可以随便点不?” 邹爱明拍拍衣兜:“既然请客,那肯定随便。” 李恒笑着道:“行,我记住了,等会打球我虐他们两,不虐你。” 听到这话,刚刚已经被虐惨了的张志勇凳时不干了,爆粗口说: “你大爷的!寒假我们天天在一起,也没见你碰篮球哈,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了?” 柳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感觉李恒这家伙,瞒着我们偷偷进化了。” 李恒懒得理会,兴致大好地把三人拉起来,在球场上又狠狠蹂躏了他们一番。 ps:求月票!求追读! 第58章,A上去 打一下午篮球,消耗太大的几人差点累瘫在操场上。 “不行了,我两眼昏花,可能是血糖低了,要吃饭才行。” 柳黎连投几个三不沾,然后双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这样说道。 李恒知晓对方身体底子不太好,立马收了篮球,“走!我也饿了,赶紧洗个澡吃饭去。” 匆匆洗完澡,饿坏了的四人拿着饭盒就往食堂狂奔。 这时距离平常开饭时间还早,路上人并不多。 李恒来到食堂门口时,意外碰见了宋妤。 此刻她手里提一个保温杯站在那,似乎在等人。 看到宋妤,张志勇、柳黎和邹爱明冲李恒诡异笑笑,然后阴阳怪气地绕道走了。 李恒脸皮厚实,这种小场面压根臊不到他噻,走向前问宋妤: “宋妤,这個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宋妤恬静说:“妈妈刚送了一些菜给我,我在等曼宁和麦穗下来。” 说着,她接揭开保温瓶,“把饭盒拿过来,你也吃点。” 李恒受宠若惊,惊喜道:“我也有份吗?” 宋妤会心一笑,“有,见者有份,子衿说要我照看好你的,可不能让你太瘦了。” 就在宋妤给李恒扒拉小炒牛肉和鸭肉时,肖涵和班上一女生有说有笑地从女生宿舍楼走了下来。 下到一楼后,班上女生提两热水壶往锅炉房方向去了。 而肖涵则继续朝前走,打算去校门口汇合杨应文等人下馆子,改善改善伙食。 只是在路过食堂门口时,她不经意朝里边望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肖涵忽地拧巴住了,脸上的表情僵在哪,这一刹那,她有种心跳停止的窒息感。 气质天成的宋妤一身素白,好似神仙般的人物儿,太过漂亮,想要不注意都难。 而惹眼的是旁边还站着个一脸满足的李恒。 更令人侧目地是两人的亲密动作! 肖涵稍作犹豫,就深呼吸一口气朝食堂走过去,低头假装沉思的样子,仿佛没看到两人,在经过宋妤身边时撞到她的右胳膊,然后慌张地用手捂着自己额头,很抱歉地脆生生说: “呃,没看到,真对不起!” 宋妤是左手提保温杯,右手用调羹给李恒扒拉鸭肉和小炒牛肉的。 经这么一撞,白色的瓷调羹掉地上断成了两截,李恒的饭盒也跟着被宋妤右手打翻。 “哐啷”一声。 铝制饭盒在地上滚了几圈,沿途撒满了小炒牛肉和鸭肉,还有一些汤汤水水。 李恒本能地想伸手抓饭盒,但没抓住,当抬起头看到是肖涵时,脑子嗡嗡地响了下。 他惊讶出声:“肖涵?” 肖涵好似没听到他的喊声,侧身再次歉疚地对宋妤说:“不好意思,调羹我会赔给你。” 宋妤静了静,同肖涵对视片刻后,面带淡淡笑意说:“没事,不用赔,是我们站在门口挡路了,你脚没事吧,有没有崴到?” 肖涵摇头。 此刻她冲动地后劲儿醒了,在心里狂骂自己: 肖涵伱一定是疯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吃醋有你这么吃的吗? 你甚姓名谁?你算老几?轮得到你吃味儿吗? 暴斥过后,那个声音指着她的额头怒其不争:你啊你,你可是肖涵!又不比宋妤差,凭什么为他争风吃醋嘛?凭什么嘛! 肖涵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色瓷调羹辨认清楚,抿抿嘴说:“晚点我买个新的来找你。” 宋妤再次真心实意说:“不用,没事。” 肖涵冲她甜甜一笑,又暗自吸口气后才敢面对李恒的目光,眉眼弯弯却夹带有几分不好意思说: “哦,那个,李先生额…唔,我打翻了你的好菜哈,要不我请你下馆子赔偿你吧?” 此话一说完,她就恨不得用胶带把自个嘴巴封住:肖涵!你怎么这么有心机呢,镇定!实在太假了,这样目的太明显会露馅的! 听到这个味儿十足的话,李恒一点都不讶异,这才是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装傻充愣,“好啊,能和咱们前镇的大才女吃饭是莫大荣幸。 不过今天不行,今天和宿舍兄弟吃,改天吧,改天有机会我来找你蹭饭。” 他说这话不算太突兀,没让宋妤怀疑。 毕竟两人是老乡朋友,还是初中同班同学来着,一块吃个饭最是再正常不过。 和他四目相视几秒,旁边又有宋妤虎视眈眈,心虚的肖涵感觉自己脸烫得不行,耳朵也跟着滚热,跟宋妤礼貌打声招呼后,低头挽起碎发,从食堂另一个出口走了。 见他一会看看肖涵背影、又看看地上的饭盒、再看看自己,宋妤好笑说: “该回魂了,去把饭盒洗一下,我再给你分点。” 李恒非常心疼:“还给啊,有一半菜掉地上了。” 宋妤恬淡说:“没关系,我们每人少吃点。” 依她的意思,李恒捡起地上的饭盒洗干净,再次分了一些牛肉和鸭肉。 从头到尾,至始至终,她都没问肖涵的事,也没提任何关于肖涵的话题。 肖涵感觉那人在背后看自己,她硬着头皮,麻个心思,那摇摆不定的双腿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食堂。 反正到外面无人的地方时,她紧绷的神经才敢松弛下来,才有空发现手心全是汗。 更悲哀的是:大腿肉都快被自己暗暗掐肿了。 对于将来能和他吃饭,肖涵瘪个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大慨是自己耍手段得来的吧? 不是人家真心实意的。 接着她苦恼地想:为什么宋妤对他那么有吸引力,没心没肺笑得跟个智障似的。 喂,智障!难道宋妤真的比我漂亮吗? 连着骂他两声智障,肖涵忽然自顾自咧嘴笑了,在凌乱的风中急忙补救:李先生,您请原谅我,我不是真心的啦。 直到走出校门口,肖涵那忐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她左手拉着右手,安慰说:真一起吃饭也不用怕,就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自己确实准备太久了。 暗恋他太久了。 第59章,120分 打好饭菜后,几人选择在假山里面吃。 这也是除食堂外的第二据点,他们平素经常来。 没一会功夫,麦穗、陈丽珺和孙曼宁也到了。 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见到李恒,孙曼宁就围绕他转两圈,口里啧啧称赞: “啧啧…,不错呀,李恒同学,地理竟然94,比四大学霸还高。” 李恒问:“你去教务处看试卷了?” 孙曼宁说:“我没去,丽珺去了,目前就地理出了分。” 李恒看眼宋妤和麦穗:“她俩多少?” 孙曼宁一股脑告诉道:“宋妤92,麦穗也是91。 隔壁班肖凤94分和你一样高,罗志杰91。” 李恒听了点点头,开始干饭。 等了许久,没等到他再口,孙曼宁顿时不高兴了:“喂,李恒你是不是也太偏心眼了。 问了宋妤和麦穗,为什么不问问我?是不是觉得我没她们好看?” 李恒头也未抬:“和美貌无关,这次我是奔着特等奖学金去的。” 听到特等奖学金,桌面顿时寂静无声。 几人互相瞅瞅,最后还是没考试负担的张志勇勾着他脖子问: “李大爷!恒大爷!你确定没喝醉酒?” 李恒问:“怎么?不信兄弟?” 张志勇左看看他,右看看他,歪歪嘴:“信!我敢不信吗!不信你会打死我。可那名额就三个,你打算拉谁下马?” 李恒直白说:“只要不是宋妤,其他人皆可斩于马下。” “咦哟!” “嘁…!” “宋妤伱看看,你看看…” 一圈人直接开启了群嘲。 陈丽珺更是打趣他:“李恒,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呀,要是让班主任知道你这么喜欢宋妤,就麻烦大了。” 闻言,众人好奇地看向宋妤,李恒都这样不顾忌了,他们很想知道宋妤是什么想法。 可惜,宋妤安静吃饭,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他们彻底失望了。 回国神来,孙曼宁拉了拉麦穗袖子:“我说李恒,你还有没有良心?麦穗这么好看,你也舍得辣手摧花?” 李恒抬头瞅眼,笑着对麦穗说:“我要是把你拉下来了,不要怨我,回头请你喝汽水。” 随后他重点补充一句:“瓶装的!” 麦穗跟着笑了下,握着筷子娇柔开口:“还加一包酸酸粉。” 李恒很爽快:“行,小意思。” 由于李恒暴露了狼子野心,这顿饭吃得无比热闹。 众人纷纷帮他分析起了竞争对手的危险系数,气氛真真是爆炸好! 中间,李恒得知柳黎地理打了89,陈丽珺86分。 柳黎没忘记小人刘业江:“刘业江打多少?” 陈丽珺说:“90分。” 张志勇立马爆粗口:“靠!那傻货打这么多啊,我好不爽!” 孙曼宁不喜他说粗话,直接怼:“你爽不爽没用,人家文综本来就很厉害,就数学稍微差点。” 晚饭过后,柳黎和张志勇,屁股后面还跟了一个邹爱明,三人直接去阅卷处蹲守各科分数去了。 孙曼宁问李恒:“你怎么不去?” 李恒把洗好的饭盒交给她:“麻烦帮我带去教室,我还有点事。” 孙曼宁开玩笑说:“什么事比陪咱宋妤还重要?” 闻言,迈不出两步的李恒果断收脚:“瞧你这话说的,那当然是陪宋妤最重要啊。” 面对面,宋妤静静地看他好几秒,伸出青葱似地手指捋了捋耳迹发丝,没做声,越过他往教室走了去。 麦穗掩嘴笑,眼里全是迷人的媚态,“你以前见到她都是规规矩矩,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李恒仰头望天,无比认真地说:“快要毕业了。” 麦穗跟着抬头看天,“你可以跟她考一個学校。” 李恒有自知自明,“难!除非高考数学有这次这么难!” 麦穗觉得在理,替他惋惜:“其实我觉得,你要是锲而不舍地追,说不得有希望。” 李恒没回话。 因为自欺欺人没用,以宋妤的性子,再加上中间有个陈子矜,短时间内希望不大。 见他沉默,麦穗说:“她是一个外圆内方的人,性子比较慢热。你真心喜欢她的话,持之以恒是最有效的策略。” 李恒点头认可,“谢谢!” 听到“谢谢”二字,麦穗知道自己该走了,没再停留,进入楼道口。 目送麦穗上到三楼教室,李恒原地沉思小会,没有直接上去,而是转身去了校外。 穿过传达室,李恒在校门口四处张望一番,最后根据肖涵爱吃“三合汤”这道菜的喜好,劲直往马路斜对面的老六饭店行去。 打算碰碰运气。 “你好,几位?” “不用客气,我来找朋友。” 应付完老板娘,李恒视线在大厅转悠一圈,没见着人,又去里面几个包间看看,结果还是没寻到人。 难道是吃完走了? 还是没来这家店? 带着疑虑,李恒向店家打听一番,没想到答案是吃完走了,回学校了。 老板娘说:“那姑娘穿青蓝色格子外套,长得非常漂亮,给我印象很深,不会记错的。” “好,谢谢老板。” 扑了一场空,李恒并不气馁,一口气跑到了隔壁教学楼206班。 欸!这回运气不错。 肖涵果然在,正和杨应文以及另外两个女生聊天。 面向教室门坐着的杨应文最先发现他,诧异问:“呀!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李恒你怎么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是数学牛人李恒,另外两女生主动停止和肖涵聊天,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暗暗唾骂一声见色轻友的俩朋友,肖涵装着正常人的反应,先是抬头暼他眼,然后假装不是很熟的样子,拿起笔开始做物理题。 爱装逼的腹黑少女,一如既往地在人前保持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高冷形象。 李恒露出白净整洁的牙齿,微笑说:“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们?” 杨应文可不信:“得了吧,你骗谁呢,高中都快毕业了,以前也没见你来过几次。” 以前有陈子矜在,咋来嘛,要是知道自己私下见肖涵,不得闹翻天? 李恒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都来看望你了,就不要揪着以前不放了行不行?” “行吧,算你说得有理。” 杨应文等他坐下就问:“这次数学120,打满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恒问:“我打满分了?” 杨应文说:“这么大的喜事,你个当事人不知道?你们班主任刚还拿你跟我们班主任吹牛来着。” 李恒扫眼竖起耳朵偷听的某人,摇头:“我刚才去了趟老六饭店,还没回教室。” “你去老六饭店干什么?” “先不题这事,说说我们班主任是怎么吹牛的吧?我爱听。” 听到这话,肖涵隐晦地瞄了他两眼,嘴角偷偷弯成了一个弧度。 ps:求月票!求追读! 第60章,三只筷子 “还能怎么吹牛? 这次数学文理共用一张卷子,就一个选择题和一个填空题不同,我们理科最高才106分。”杨应文如是说。 李恒问她:“106分是不是你?” 杨应文土味笑笑,点头:“最后那题你竟然都做出来了,我们班主任说,那题涉及到了大学高数一部分知识。” 李恒没解释怎么做出来的,眨巴眼,“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吧?” 杨应文吐出三个字:“死变态!” 见这位牛逼轰轰的学霸以这种方式认可自己,李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问起了肖涵: “肖涵同学,你数学多少?” 终于问到自己了,装逼好累的肖涵立马决定给自己放個小短假,抬头眉眼弯弯说: “不高,不敢在李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李恒看着她眼睛,“多少?” 肖涵说:“96分。” 考虑到这次数学前所未有的难,96分也不低了,李恒想了想,对她说:“你出来下,我找你有点事。” 旁边的杨应文这时数落他:“看吧,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原来是找肖涵。 下次找肖涵就找肖涵,就不要说什么来看望我了。找大美女又不犯法。” 李恒豪不客气回击:“以过年后伱在村里对我的态度,现在还能跟你说话就应该烧高香了,还在那里叽叽歪歪。” 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偷偷喜欢已久的honey,看着两人像斗鸡眼一样吵嘴,肖涵只是抿嘴笑,不掺和其中,真是甜蜜的负担。 日常跟土味姑娘撕逼一阵,李恒来到了走廊上。 肖涵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白色瓷调羹,跟了出来。 看着她手里的白色调羹,李恒猛然来一句: “为什么只买一个,不买一对?” 听到“一对”,下意识想到他和宋妤站一起的般配样子,刚还心情愉悦的肖涵脸色瞬间垮了。 可怜兮兮地问:“您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消遣我的吧?” “哪里,你误会了。” 李恒道:“大家都说你和宋妤是咱们一中的绝色双姝,我觉得白色瓷调羹也很符合你的气质。” 品味一番“一对”和“双姝”,稍后肖涵用古怪的眼神斜看他: “李先生有特殊癖好?喜欢用三只筷子吃饭?” “咳咳…!” 他娘的! 这姑娘反应就是快啊,自己随意说了句,她就顺竿子来了。 李恒咳咳两声,伸过去手,“把调羹给我吧,我帮你带给宋妤。” 肖涵乖乖把调羹放他手心,心道:哦,装模装样一番,原来就是替某个女人来拿调羹的。 留意到她面上的表情收敛不见,李恒说:“什么时候我有机会蹭大餐?” 肖涵双手把在栏杆上,目视远方:“您定。” 李恒看着她侧脸:“那就这个周末吧,我先腾出一天不吃饭,空肚子过去。” 肖涵听得浅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小小酒窝都悄然爬出来了,犹如开在春天里的玫瑰,煞是好看。 被他这样盯着看,肖涵内心有一丝丝窃喜的同时,还有点别扭,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异性敢这样直白地看她。 以前也经常有男生偷偷看自己,但当她的目光投放过去时,纷纷像老鼠见了猫,慌忙撇开了,哪敢这样肆无忌惮嘛。 面皮滚烫,心跳加速,肖涵怕自己不争气露出异样,赶忙强装镇定说:“那就周末。” 李恒提醒,“记得多带点钱,我很能吃的。” 肖涵喵眼他肚皮:“放心,一定满您意。” “ok,那我走了。” 说完,李恒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用眼角余光礼送他出境,肖涵忽地有些恍惚: 明明这次接触很短,也没太多暧昧,可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情愫,好像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还有,对于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两人好像都心知肚明一般,却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没有拆穿。 真是太奇葩了! 我肖涵就这么不值钱吗,就这么被他俘获了吗? 他才仅仅主动一次。 她如此苦恼地想。 … 回到教室。 肖涵一直在敷衍着两朋友叽叽喳喳地问话,直到俩朋友吃饭去了,她才转着弯儿向杨应文打听消息: “应文,听张志勇说,陈家和李家闹掰了,是真的吗?” 其实张志勇根本没说过这话,她跟张志勇也没那么熟,但不妨碍拉来做虎皮嘛。 杨应文好奇:“你为什么问这个?” 肖涵弯个眉眼,意味深长地引导:“刚才那人拿走了我赔给宋妤的白色调羹。” 杨应文果然顺着她的思路问:“你是说,李恒可能脚踏两条船?” 肖涵适时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杨应文想了想,摇头说:“以前子衿在的时候,我和宋妤打过很多次交道,我觉得宋妤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李恒真喜欢宋妤,就算手段再高,她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 肖涵问:“这么说,李恒和陈子矜还没分手?” 杨应文先是点头又摇头,稍后摇头又点头:“不好讲,按道理应该是闹掰了的。 年初我在山上砍柴遇到了李恒,当时我们有聊到这话题,陈子矜给他捎了一些资料书回来,但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 从这里可以判断,他们感情是出问题了的,至少陈家不同意他们在一块。” 听到这,肖涵心头没来由一阵放松:陈子矜对他还有感情,但陈李两家大概率出现了矛盾。 “哦,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杨应文突然说。 肖涵充当最好的听众:“什么事儿?” 杨应文扫眼周边,见没人才说:“春奶奶死的时候…” 怕闺蜜听不懂,她换个说法:“子衿奶奶死的时候,子衿没回来,这里透着非同寻常。 还有,春奶奶出山后,子衿的爸爸送了一些没吃过的剩菜去李恒家,但被他妈妈拒绝了。这事好多人看到。 听说子衿的母亲很气,一股脑把菜全送给了别人。” 肖涵眼睛明亮,“所以,陈家和李家百分百为了他们俩翻脸了?” 杨应文点头:“应该是翻脸了,事后很多人背地里也是这样猜测的。还说…” 肖涵适当助攻问:“还说什么?” 杨应文看着她说:“还说李恒和陈子矜一定是发生了最亲密的男女关系,要不然陈家不会这么决绝!” 刚才还为陈李两家闹掰暗暗叫好的肖涵,听到这话后手指甲都快把裤腿抠烂了! 还真是个二婚男吗? 我命这么苦吗? 肖涵心里十分不舒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61章,很牛啊 看她露出吃惊的表情,杨应文为陈子衿愤愤不平地说: “才和子衿感情出了点问题,掉头就追宋妤去了,这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混蛋。 肖涵你这么漂亮,要注意同他保持距离,免得他没追到宋妤,回头来打你主意。” “嗯嗯。”肖涵连连点头,为了表示和闺蜜站同一阵线,脆生生说:“应文你也是。” 杨应文自嘲道:“我不用,那混蛋跟我吵架的时候,经常说我是块老抹布,又老又柴、还平,不会对我起兴趣。” 肖涵听得忍不住甜甜一笑,赶忙从课桌内掏出两个桔子,一人一个。 安慰说:“来吧,不讨论混蛋了,我们吃桔子。” …… 204班。 此时,从教务处回来的邹爱明正唾沫纷飞地给众人讲笑话。 关于刘业江的笑话。 原来刚才在教务处发生了可笑的一幕。 刘业江得知自己数学只打了81分时,眼睛都红了,不死心问登分的老师: “那李恒打多少?” 登分的正是隔壁205班班主任杨老师,闻言饶有意味地说: “刘业江,我听王琦老师讲,你考前曾立下军令状,信誓旦旦这次一定要超李恒的。 王琦老师为了鼓舞你,还拿5块钱做奖励。 可你地理比人家低4分,政治低6分,数学更是夸张到39分,门门功课不及人家,这样下去伱怎么收场啊,我都替你愁起了。” “哈哈哈,我也替他愁。”体育老师周老师还是学校一小领导,这时也叼根烟搭嘴。 刘业江脸红红地挣扎:“还有语文、英语和历史没出来,我还有希望。” 闻言,杨老师转头问教导主任:“领导,你语文看出来了没有?” 教导主任一边阅卷,一遍答声:“还有一些没看完,要晚上去了。” 到这,教导主任撇了眼刘业江,说:“你到这守一下午了,饭都没吃,先去吃饭吧,晚三我会去教室发卷子。” 看刘业江有点魔怔,一众老师都在劝他,劝了好久才把他劝走。 说完教务处发生的事,邹爱明开始模仿刘业江的声音,贱嗖嗖地喊: “那李恒打多少?那李恒打多少?那李恒到底打多少啊啊啊!…” 邹爱明极具语言天赋,把刘业江的声音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一众人都被逗笑了。 张志勇还在一边拱火:“就是!呸!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兄弟比…” 就在两人一唱一喝把刘业江当乐子耍包时,有个女同学好心提醒:“刘业江来了。” “哟,来了就来了呗,81分的小毛猴有胆气挑战120分的如来佛祖,这是西游记看多了嗬,以为自己成精了,他敢做,我就不能说喽?” 张志勇这人最重义气,挑衅他最好的兄弟就等于挑衅他,现在顺风仗打得火热,怎么可能不抓着怼一番? 进教室的刘业江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顿时怒火攻心,但看到张志勇痞痞地斜视他时,又把火气吞回去几分: “张志勇,你别嚣张,众所周知李恒英语和语文不拔尖,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不等张志勇回怼,柳黎已经开口了:“李恒这家伙的语文和英语是不拔尖,但每次总分排名都在你前面,哪来的脸?” 邹爱明伸手拍拍自己的屁股,阴阳怪气说:“他脸我给的!我给的!” 刘业江气急,却又不敢动手,上回被李恒拿凳子追着砸怕了,如今每每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可又咽不下那口气,就只能在成绩上攒劲了。 但现在成绩… 刘业江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在班上好多同学的注视下,闷闷地回了座位上。 李恒踩着晚一上课铃声回教室了。 只是屁股还没坐热,数学老师就抱着一摞卷子跟了进来。 潘老师先是把试卷放讲台上,然后右手从粉笔盒中挑一支白色粉笔,转身一言不发地在黑板上开始板书: 选择题满分! 填空满分! 大题满分! 满分120! 写完,数学老师捏着粉笔头说:“这是奖学金考试李恒的数学成绩。 在最后大题题目出错、导致难度上升几倍的情况下,李恒同学还是运用超强的知识给解出来了。 很牛啊,很牛!” 到这,数学老师温温笑说:“这個很牛不是我说的,是其他数学老师说的,我只是模仿一下他们的语气。 这次考试总体比较难,很多都是竞赛题目,能上100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上90的都是高手,70、80也优秀。等会试卷发下来,大家不要气馁,要相信自己。” “好了,现在开始发试卷,念到名字的上来拿。” 说罢,数学老师放下粉笔,拿起试卷挨个念了起来: “宋妤101分,麦穗100分,柳黎92分…” “哎,我竟然打了92。”后面的柳黎搓搓手,喜笑颜开。 “邹爱明90分,陈丽珺89分,孙曼宁89分…” 往下,老师就只念名字,没再念分数。 只是喊到刘业江时,潘老师关心问:“刘业江,你怎么只打了81分,是不是考试紧张了?” 可不是紧张了么,刘业江最后三个大题都不会做,而看到李恒刷刷刷做到最后一个了,心态直接崩了,连检查都没检查,鼓着一口气在那跟三个大题死磕! 结果可想而知… 刘业江没吭声,接过试卷就低头回了自己座位。 发完试卷,潘老师问:“还有谁没有试卷的?有没有漏的?” 李恒举手,“老师,我没有。” 数学老师靠着讲桌说:“你的卷子被别的老师抢走了,做榜样去了,明天会送回来的。” 听到这话,前排的孙曼宁递一个草稿本给她,上面写着一行字:好猛!请客!请客! 李恒回:想吃什么? 孙曼宁接到本子,写:麻辣猪蹄! 写完,她递给麦穗。 麦穗看看,回头望一眼李恒,调皮写:一杯豆腐脑,+++糖。 写完,麦穗把本子放宋妤桌上。 浏览一遍,宋妤好看地笑了下,拧开钢笔帽,添上自己的:话梅。 最后,草稿本传回了李恒手里。 奶奶个熊的,真不客气啊,麻辣猪蹄好贵!贼贵!要1.2元一盘。 李恒回:没问题,周末见。 第62章,离愿望更进一步 204班有64人,期中52人进了全校120名。 隔壁205班总体水平和204差不多。 这就相当于全校有资格参加奖学金考试的基本都在两个尖子班。而其它班的名额平均在2个左右。 由于班上几乎人手一张卷子,晚一晚二两节课老师就地讲解起了试卷。 晚二下课休息期间,班长刘辉抱着一堆历史卷子从外面气喘呼呼进来了,他没有像数学老师那样一个一個念名字发试卷,而是亲自送到同学们座位上。 刘辉个不高,长相也比较丑陋,额,可能用丑陋形容比较过了。 但班上很多同学第一眼见到他时会有些心理上的反胃。 那大额头前凸,嘴唇肥厚倒卷,会让很多人情不自禁想: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 不过三年看下来,大家看着看着倒是慢慢习惯了。 还根据他的大额头亲切地给其起个外号“寿星公”。 刘辉由于成绩总是班上倒数,对成绩好的人一直比较尊重: “宋妤、麦穗,你俩都是96分,全班最高。” 他接着对李恒说:“老恒,你历史94分,比刘业江高1分,加油!” 李恒笑着接过试卷,问:“寿星公,你神通广大,知道隔壁班肖凤和罗志杰的分数么?” 刘辉拍拍胸膛,“你都叫我寿星公了,能不知道吗,肖凤97,罗志杰94。” 听到这分数,李恒不得不感慨,他娘的学霸就是学霸啊,有压力了,希望语文和英语给点力,不然特等奖学金搞不好就泡汤了。 就在他暗暗计算分数时,英语老师老师在千呼万唤中总算登场了。 王润文站台上压了压手,用特有的磁性嗓音说: “大家安静,我念到名字,就自己上来拿卷子。上厕所的同学,同桌代领一下。” “麦穗满分100分,宋妤满分100分,陈丽珺98,彭燕96,孙曼宁95,李恒95分…” 听到李恒英语打95分,全班“哄”地一声,瞬间炸裂了。 大伙齐齐扭头望向李恒,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搁过去,李恒最瘸脚的就是英语,分科以来从没超过85分,现在突然飙到95,好多人一时间适应不了。 因为英语是很多同学能对李恒保持优越感的科目啊,现在突然没了,让人好气。 最气不过的就属刘业江了,李恒这95分等于直接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有点上头的刘业江赌上最后尊严,举手问:“老师,没看错吧?” 由于绯闻事件,王润文一直不太喜欢这人,平时上课也从不喊他回答问题,冷暼眼就讲: “你们试卷都是高二英语组老师看的,分数是副校长亲自登记的,有问题去找他们。”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刘业江浑身软绵无力,脑子也跟着清醒了,明白老师非常讨厌自己,趴桌上没敢再吱声。 王润文继续念:“李芳94分,王树斌92,王丽容是92,邹爱明92,刘业江90…” 卷子发完,英语老师走下来问李恒:“卷子都发下来没有?” 李恒回答:“还差语文。” 英语老师说:“语文是要慢点,不过应该也快了的,你五科总分多少?” 李恒刚已经算过了:“496分。” 英语老师问他:“语文估计能打多少?” 这科主观题多,他最没把握计分,只得摇头:“不好说,等等看吧。” 闻言,英语老师问宋妤和麦穗:“伱们俩呢?5科总分多少?” 宋妤安静说:“486。” 英语老师转向麦穗。 麦穗快速在草纸上算了算,抬头:“484分。” 后面的柳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把头探过来,滋着牙讲: “我英语才打83分,李恒你这家伙,不会拿全校第一吧?” 见周边有人齐齐看过来,李恒谦虚说:“还有语文没发,还有隔壁的肖凤和罗志杰。” 听闻,英语老师甩甩长发说:“我去问问杨老师。” 说完,她干脆利落走了。 三分钟后,王润文回来了,微笑说:“肖凤5科487分,罗志杰476,李恒你还是可以冲下第一的。” 说这话的时候,王润文的语气也不敢太肯定。 毕竟李恒的语文就和英语一样,距离四大学霸有点差距,也没那么稳。 离自己最近的肖凤差自己9分,李恒感觉大有希望。 但也有点郁闷。 他娘的数学都领先那么多了,竟然还是被一点点给追回来了。 要是自己不重生,英语按平时水平打个84、85分左右,估计已经被反超了。 冤不冤嘛! 经过张志勇和邹爱明等人的刻意宣传,现在204班和205班、以及所有任课老师都知道刘业江打赌铭明志的事情了。 可惜,想象很美好,但现实是残酷的。 就如张志勇在教室后面大喊一嗓子:“刘业江,你5科总分正好444,意思就是死死死!这是你平时太嚣张,天要亡你!哦吼…!” 邹爱明脸上笑得跟个新郎似的,跟着昂头嚎一句:“哦吼…!” 像204这种尖子班,平素娱乐活动不多,学习繁重,压力过大,难得见到有人耍活宝,好多人笑出了猪叫声。 刘业江那个气哇!那个恨哇!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右手在桌子底下攥得紧紧的,青筋毕露,脑子充血差一点就爆走发难。但在周边一波波笑声中,又渐渐失了勇气。 说好的晚三会发语文试卷,结果望眼欲穿,等到下课都没来。 王润文好奇这次到底谁会是全校第一,还亲自跑去教务处问情况。 得到的答案是:试卷还没批完,名字被订书针密封了的,看不到。 其实王润文认得李恒字迹,根本不用看名字就能找出哪张试卷是他的。 但考虑到曾和自己学生传过绯闻,而现场又有那么多领导和同事在,英语老师还是没那么做,最终还是熄了这个心思。 第63章,逢考必闹 逢考必闹!这是215宿舍的光荣传统,在学校是出了名的。 一众男生从班上回寝室后,个个精神抖擞,活泼异常。 先是老样子讨论分数,柳黎5科459分,邹爱明462。 还有个李团名的进步比较快,这次打了452分,直接超赶刘业江。 聊完分数,话题就按预定轨迹偏移,偏着偏着,偏到了学校女生身上。 对女生这個话题最感兴趣的邹爱明,不知道是有意刺激刘业江,还是真心按耐不住对陈丽珺的喜欢,抛出一个问题: “柳黎,我要是追陈丽珺,你会不会跟我打架?” 这是情敌直接开启真情互怼模式啊,宿舍里众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哄: “打!为什么不打?谁打赢了,陈丽珺就是谁的!” “柳黎,别犹豫,现在就起床干他丫的!我提供一只鞋子支持你!” “喂,你们两小子干什么?陈丽珺是我的,问过我了吗?” “…” 别看这些男生白天在班上老实巴交一个个的,除了啃书本,还是啃书本。 可只要回到宿舍就变了个人,在青春荷尔蒙刺激下,说话荤腥不忌,肆无忌惮! 一开始班上女生并没察觉这些男生有两张面孔。 直到学校每次喊喇叭点名通报批评时,才发现每回都有215宿舍的身影。 当次数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她们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原来自己班上的男生就没一个老实的,都是活阎王。包括老师们口中那风度翩翩的李恒。 按分管宿舍的周老师的说辞:这215寝室住了一群精怪。我每次查寝,每次都在吵,有时候甚至无法无天吵到凌晨一二点,反正通报批评、第一个批它准没错。 其实吧,一开始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吵的。 可在刘业江、张志勇等几个罪魁祸首日以继夜地影响下,都胆肥了,都他妈跟着闹腾起来了。 过去只要有人提到陈丽珺,刘业江准保是最积极的一个,但今天这215的座山雕哑了火,躺尸床上一动不动。 柳黎摸着下巴回答邹爱明的问题:“嗐,咱们关系好,架就没必要打了,有机会公平竞争哈,公平竞争。” 看两人没闹起来,大失所望的班长刘辉开始了挑拨离间的老套路: “既然是公平竞争,就让老恒也参与,这样才有看头。” 张志勇不嫌事大,拍手鼓掌:“这主意好,我赞成!是美女就该让我兄弟掺合一腿,他不掺和一腿,都对不起他那张脸。” 邹爱明反应激烈,第一个跳出来:“屁的看头!老子反对!让老恒进来了,我们还有毛的机会啊。” 柳黎跟着举手:“我也反对,李恒这家伙天生就是用来骗女孩子的,不许打陈丽珺主意,不然我跟你拼老命。” 平日里话最少的李团名这会耐不住寂寞了,插嘴道: “我在想,要是让李恒追求陈丽珺的话,需要多久才能拿下…” 不过李团名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爆裂的声音:“谁要追陈丽珺?” “……” 妈的!班主任王琦来突袭了! 寝室众人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赶忙翻身乖乖躺好,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这暴君给临幸了。 王琦老师耀武扬威地在过道间来回走了两趟,骤然开口喊: “邹爱明,你能考北大了吗?要追陈丽珺?” 邹爱明身体一抖,不敢动,不敢回话。 寝室死寂无声! 过了会,王琦老师扭过头,朝柳黎床位喊: “柳黎,陈丽珺美若天仙吗?一天天正事不干,瞎惦记人家?” 听到这话,大家都莫名好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好辛苦。 同时大伙也反应过来了,他娘的这暴君班主任不做人啊,估计听墙角有会了。 就在李恒高高兴兴看热闹时,没头没脑的,战火忽然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只见王琦走两步,来到他床下,大声问:“那个貌比潘安的李恒,追陈丽珺一个月够不够?能不能拿下?” 李恒无语,管老子屁事啊,这也能祸及无辜的咯? 他开口道:“老师,我冤枉,我刚才没讲话。” 王琦老师问:“大家夸你帅,伱是不是在偷偷高兴?” 李恒:“……” 真是日了狗了! 这不就是隔壁那傻屌美丽国的腔调吗:兔子,你抄袭了我未来的技术… 看到李恒被莫须有的罪名刁难,宿舍这群畜牲在那偷偷咧个嘴,乐得不行。 见他不出声了,王琦老师语气猝不及防地软和下来,开玩笑说: “刚才在教务处聊天,有个老师还说想把你招为女婿,你要自信点,人家女儿虽然没宋妤漂亮,年级稍微大了些,但好歹是个大学生,还是可以的。” 一听到“宋妤”,李恒脑壳嗡地一下,警铃大作。 奶奶个腿的! 这暴君没安好心,又在套话! 敌军围困万重山,我自岿然不动,不论班主任使什么诡计,李恒就是不出声,不上当。 见诱捕失败,王琦不再逗他,而是换一副情绪比较高昂的面孔说:“李恒,你觉得你这次语文能多打多少?” 搁过去,总分120分的语文,他一般在92、93左右徘徊。 按后世150分制的话,换算过来大概就是115分。这成绩谈不上有多差,但也绝对不是顶尖。 李恒心思一动,把头探出床铺:“老师,语文成绩出来了?” 王琦不否认,红光满面地问:“你猜一下,你自己能打多少?” 李恒心里估摸一阵,临了保守问:“有98分没?” 王琦说:“少了,再猜。” 李恒往上加三分:“101。” 王琦嘿然一下,报喜道:“106分,我反复看了3次,106!不错,这次总分上了602。” 602么? 确实是出人意料的分数!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上600,就算他两世为人,见惯了世间荣辱,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有些激动。 李恒声调都不知不觉高了几个分贝:“真的,我上600了?” 王琦喜不自禁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用用鼓励地神色说: “保持住,保持住这个势头,一股劲冲进清华北大。” 难怪! 想明白了。 难怪往日严肃恐怖的班主任今晚脸上有一种兴奋产生的绯红,难怪老班今晚没有真正发飙。 敲打几人一番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李恒半真半假开玩笑,原来根源在这。 原来是班上又蹿出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让他显得无比激动。 大家都知晓王琦老师一直有个奋斗目标,那就是去长沙的四大名校教书。因为他老婆前年已经去那了。 而班上多出一个清华北大,那就等于在他胸前挂功勋章,这说出去就是资本和光荣履历,能不激动吗? 柳黎趁班主任正处在兴奋劲头上,问:“老师,李恒全校第几?” ps:第61章看有评论说带女生去蹭肖涵的饭? 三月声明一下:不可能的啦,才吃完宋妤的醋,就又添堵嘛?不可能这么没眼力的呐,不会写这种的。 之所以说周末,是因为高三学生就周末有时间而已,大佬们不要误会。 第64章,602分 王琦老师唾沫星子横飞告诉寝室众人: “李恒第一!是这次奖学金考试唯一一个上600分的。 隔壁班肖凤语文打了112,总分是599,刚好比李恒少3分。” 晕,语文打112! 李恒听得直冒冷汗,真他娘的!强得有点过分了啊。 不过联想到这姑娘前生就是以绝对高分考上的清华北大,稍后又释然了。 李恒本想问问宋妤和麦穗总分是多少? 可刚才班主任还给他上眼药来着,遂熄了这个心思。 反正分数已出,结局已定,再等一晚上,不急,等得起! 总分602,给李恒心灵上带来了学生时代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快乐当中时,邹爱明壮起胆子问:“老师,我语文打多少?” 王琦说:“96分,还不错,但你还可以加油,向李恒看齐,争取月末的第一次模拟考更上一层楼。” “好的好的。” 96已经满足了邹爱明的心理需求,于是心怀歹意地问起了刘业江:“刘业江多少?” 王琦老师扫眼今晚异常不对劲的刘业江,没回答这问题,只是不讲情面地拉个脸:“别问七问八,到点了,睡觉!” 李恒的602分,王琦老师的避而不谈,就像两座大山压的刘业江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李恒恐怖的602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撕碎了他的灵魂,碾压了他的骄傲。 这一刻,刘业江感受到了什么叫耻辱!什么叫自取其辱! 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而且那考得不理想的人还是人嫌狗弃的刘业江。大伙喜闻乐见,等老师走后,又开始了载歌载舞。 “李团名,注意放哨。” 刺头张志勇从床上一跃而起,这样吩咐。 别看缺心眼成绩在实验班不拔尖,但突出一個有钱大方啊,为人仗义啊,人缘特别好。就算成绩高出这货一截的李团名,也能指挥地动。 当然了,宿舍里的人跟他处得来,多多少少也看在了李恒面子上。 因为谁也不是傻子,心里跟明镜似地,虽然李恒平素废话不是特别多,但在和张志勇的相处关系中,保有绝对“大哥”的地位。 按杨应文的话讲:算了吧,张志勇就是某人的一条跟屁虫。还是从小跟到大的那种。 几年以来,215宿舍的崽子们有逢考必闹的传统。 不过学校老师也不是吃干素的,对应绝招就是:逢考必蹲! 蹲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蹲到凌晨了。这正是刺头们最得意忘形的时间段。 每次只要这个点准时出击,必定硕果累累。按老师们的话说,这些臭鱼烂虾是屡教不改了。 “老李!老李!…李团名,你几分钟没吱声了,变猫叫一句。” 情绪被这群戏精带动了的李恒,刚刚克服心理障碍跟大伙合唱完一首“泉水叮咚响”,死灰复燃的少年心正澎湃着,就突然感觉不对劲了,然后直起身子喊。 “瞄~” 门口猫是叫了,但跟约定的暗号不符,说好的两长一短呢? 结果就一声? 而且声音不嫩。 特么的!傻子都知道出了问题啊。 要是没猜错,个子不高的李团名估计已经被拉到门外瑟瑟发抖了? 李恒不再出声,倒头装睡。 其他人跟着装睡。张志勇甚至还来了一套打呼噜和磨牙的齐全套餐。 这极致转换的场景,把进来的周老师和副校长都逗笑了。 负责抓纪律的副校长说:“呵!呵!这两年下来,你们就没点长进,每次一抓一个准。 10个人,每个扣0.2分班级操行分,你们就等着明天集体亮相司令台吧啊。” 刘业江这时出声辩驳:“老师,我今晚没吵。” 副校长立马瞪眼过去:“没吵?这栋楼最吵的就属你,学校已经给你挂了号的。 抓其他人可能出现冤假错案,伱臭名昭著,抓你肯定不会错!” 本来215其他人正郁闷得不行,想着明天该怎么向暴君王琦解释?可现在么,都不郁闷了,都他妈的快笑疯了。 刘业江还试图争辩:“老师,我真没吵,不信你问问他们,晚上我有没有说话?” 闻言,副校长环视一圈寝室众人:“你们有谁愿意做证?” 做证? 做毛线证啊! 没人出声。包括刘业江剩下的唯一死党,因为这死党今晚闹腾地可欢乐了。 副校长拿笔在出勤本上开始扣分:“204班刘业江,带头吵闹,扣0.5分,你服不服?” 听到带头吵闹,听到扣0.5分,刘业江懵了,不是说0.2吗? 他意识到明早班主任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他会承受一半以上的怒火!毕竟他扣的操行分最多,是别个的两倍不止。 刘业江差点吐血,却憋屈地服从了。 这年头可不兴后世利用网络煽动民众舆论那一套,面对位高权重的副校长,不服也得服哇! 等到副校长和周老师走后,越想越气的刘业江一骨碌爬起来,质问他的死党: “方松,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做证?” 死党方松十分不爽,立即回击:“我帮你做证有用?过去几年,哪次不是你吵得最凶? 你早没信誉了,学校会信你? 还有,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替你顶过多少罪你心里没点卵数?我又不是你爹,没义务次次要帮你。” 一声“爹”,直接把刘业江这压抑已久的火药桶点炸了。 昔日的死党快速进入对喷模式,数完对方的七宗罪后,彻底暴走的两人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这、这… 宿舍众人弹跳而起,惊呆了! 早知道刘业江是奇葩,但没想到能这么奇葩啊! 215宿舍的巨大动静,把隔壁寝室的人都吵醒了,自然引得副校长和周老师去而复返。 看着打得鼻青脸肿、拉架都拉不开的两人,副校长气坏了,过去一手抓一个耳朵: “刘业江,还说你今晚没吵,这是什么?我看你精神这么好,那就别睡了,今晚去教务处站着!” … 第65章,全校第一的风采 副校长说到做到,还真把打架的两人给暴力牵出去了。 一晚上没回来。 李恒在权衡这回能不能拿到特等奖学金的思绪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当当当…当当当…” 第二天清晨,秒针刚到6:20,起床铃声就准时响起! 接着传来了周老师和赵老师的尖锐铁哨声。 然后学校喇叭也从不缺场,跟着放起了歌。 有意思的是,今早放的歌曲就是昨晚215欢乐合唱的《泉水叮咚响》。 张志勇跑到走廊上一看,外面下大雨,顿时冲进来向众人报喜: “下大雨了哟,雨下好大!这贼老天怕被我打屁股不敢出太阳,今天不用做早操,今天不用上司令台!哇哈哈哈…” 这魔性笑声让大家跟着裂开嘴,喜笑颜开。 毕竟谁也不是真正的天生贱种,谁愿意上这种充满耻辱的司令台呀? 全校那么多师生看着。尤其是还有偷偷暗恋的女生在其中,当然是能避则避了。 细致认真地洗漱一遍,一伙人庆幸地在雨里快速穿梭,那身手比豹子还敏捷。 伞是不打伞的,这年头的男生没那么精贵,没那么多矫情的毛病,在一阵阵“哦豁哦豁”鬼哭狼嚎中,往前冲就是了。 寝室距离教学楼不是特别远,但也不近,李恒一口气跑完时,发现头发还是打湿了一些,摸在手里润润的。 “李恒!李恒!” 才从雨幕中冲出来,还没站稳脚跟,就听到右侧走廊上有人叫自己名字。 李恒转头一看,嚯!原来是阳成。这货在209班,教室位于一楼楼道口的右边位置。 李恒用右手往头发上捎了捎雨水,同阳成打招呼:“这大雨天的,你们怎么还没开教室门?” 此时右边走廊上全是人,男生女生挤满挤满,好多雨珠子随着大风刮到了他们头上。 “我们班长把钥匙弄丢了,老师还没来。” 说着,阳成大声问:“听说你打了602分,全校第一,是不是真的?” 602分很刺耳! 全校第一更是惹眼! 一时间走廊上的众人停止聊天,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甚至人群中还有人窃窃私语: “这人考第一了?不是肖凤宋妤她们?” “应该是,昨晚班主任拿他的分数在宿舍给我们上教育课。” “他叫什么?” “天!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是活在原始社会吗?刚阳成还喊他名字来着。” “刚说话去了,没注意听,他很有名吗?我只是对他面熟,路上见过好几次,不知具体姓名。” “他叫李恒。” “啊?啊?他就是李恒啊!” “…” 李恒还没回答,旁边的张志勇已经与有荣焉地抢话了:“没错,全校第一就是他。 话说阳成你这回打多少?能进前100不?” 听到问起自己,阳成面色显得有些生硬,但还是支支吾吾说: “这次没考好,我以为数学能上90的,结果只打了69分。” 说完,阳成还极其要面子地挽尊一句:“妈的!其实我是可以打90分的,怪我太粗心了。” 没想到这时其边上有一男生拆台:“吹牛!又吹牛!你才答了88分的题,怎么打90?” 被人揭短,阳成脸色更难看了:“谁说的,谁说我只做了88分?别造谣。” 那男生说:“我数了伱试卷题目,就是88分。” “哈哈哈…!” “哈哈哈…!” 这回不仅李恒、张志勇和柳黎几人笑口常开。 209班的人更是笑倒一片。 跟随人流上到教学楼三楼,刚还开心来着的一行人顿时开心不起来了。 只见班主任王琦铁青个脸杵在教室门口,正用吃人的眼神死死盯着过道里的一排人。 这排人全是215宿舍的男生。 气氛十分凝重,在这种冷天里让人不寒而栗。 见到几人出现在楼道口,王琦冷扫一眼,没做声,但那种死亡气场非常强大,弄得李恒他们不敢进教室,乖乖地在走廊上排成一排。 这时隔壁205班的班主任杨老师点根烟走了过来,出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话: “老王,听说你们班的男生昨晚又出大风头了?” 王琦虽然对自己人狠,却也是个护犊子的主,立马转换一张笑脸: “李恒,出列!让杨老师好好看看咱们班602分的风头。” 李恒面皮抽抽,咱一大老爷们咋就成你们斗气的工具了? 左看看,右瞧瞧,他识趣地没动。 杨老师吐个烟圈,笑咩咩说:“老王你这就有点小肚鸡肠了。 李恒也是我的学生,他政治是我教的,功劳薄上也有我的一份。你可不能贪墨了。” 王琦老师直接回怼:“他首先是204班的人。” “是你204班的没错,但你这样暴殄天物我就看不过眼了。”说着,杨老师走到李恒面前,伸手拍拍他肩膀说: “李恒,王琦老师不懂的珍惜你,还要你罚站! 要不你去我班上算了,直接搬桌子过去,一切手续我帮你搞定,怎么样?” 有人当面撬墙角,王琦老师立即不爽了,伸手掰开杨老师的手,对李恒说: “李恒,进教室去,以后离杨老师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恒试探问:“老师,真进去?” 王琦老师难得笑着点头:“继续努力,争取月末第一次模拟考试全校前三名都在我们班。” 李恒还没说话,杨老师已经怼过去了:“想屁吃呢!我就不信肖凤前三名也拿不到了?” 李恒没管这两人斗嘴,在一众男生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进了教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他推开教室门踏进右脚的那一刹那,李恒察觉到今天班上的人对自己态度生了变化。 不仅齐齐抬头望着自己不说,眼神中还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复杂情绪。 虽然这种感觉很玄乎,但他真真切切体悟到了。 “呀!咱们的全校第一来了。” 李恒才落座,前排的孙曼宁就翻身过来打趣说。 李恒对她标标准准笑了下,打开语文书本。 孙曼宁问:“你怎么单独进来了,昨晚没吵?” 听到这话,左前方的麦穗半侧头瞧了过来,有些好奇。 同桌的宋妤也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复习英语。 李恒坦诚说:“气氛到了,很难独善其身。” 孙曼宁啧啧一声,调侃道:“啧啧,吵了就吵了,还说得这么文艺。 话说九千岁还真偏心哪,过去每次对你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回更好了,明目张胆包庇你。” 老班对自己确认是偏爱的,李恒从不否认这個事实,但也不会拿这种事去炫耀而让别人觉得闹心。 他问孙曼宁的总分多少? 孙曼宁说:“572分。” 这分数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下次数学难度正常化,绝对可以拔高十来分。 李恒转向麦穗:“麦穗,你呢?” ps:求月票!求追读! 第66章,圆梦 孙曼宁这时故意插嘴,“别告诉他,他就是想算总分,想抢你特等奖学金名额。”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李恒根本没掩饰:“让我早死早超生,说吧,多少?” 麦穗娇柔说:“591分。” 比自己少了11分,按奖学金考试成绩占比50%的权重算: 11x0.5=5.5 这一次,自己比麦穗多了5.5分。 李恒相继问了她上学期期中和期末考试的分数,结果把他吓了一跳。 上学期期中考试,麦穗比他多了12分! 按权重20%比例计算下来:12x0.2=2.4 期末考试稍微好点,麦穗只比他多10分。 按权重30%比例算下来:10x0.3=3 5.5-2.4-3=0.1 “哇!三次考试成绩算下来,你竟然比麦穗多0.1?竟然只多了0.1!!!”趴书摞上看他计算的孙曼宁对着结果惊讶出声。 他娘的就差0.1… 李恒也有点懵,刚开始得知她的分数时,还以为自己彻底没戏了呢。 最后意料之外的是自己以微弱的0.1分领先。 对这个结果,麦穗表现得非常平淡。 因为她昨晚在被窝里已经悄悄算过了,一开始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一点难受。 但经过一晚上休息,她的情绪早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 麦穗大方送上祝福:“加油,希望你挤掉罗志杰,圆梦成功!” 麦穗没有提宋妤,也没提肖凤,因为她们俩去年期末考试和奖学金考试成绩都比自己好,李恒抢占不了名额。 李恒诚挚地表示:“谢谢!” 然后又玩笑地补充一句:“要真圆梦了,瓶装汽水立马奉上。” 麦穗黑眸泛媚,笑说好。 早自习是语文课,但教导主任没来,大家都在自由背诵复习。 不过走廊上时不时传来的严厉训斥声,让教室里的众人总是跟着胆战心惊。 早自习上到一半时,学校喇叭忽然响了。 稍后里面传来两声“喂喂”,显然有学校领导在试话筒音响。 听到这两声“喂喂”,班上慢慢安静下来,接着一种紧张的氛围快速弥漫整间教室。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大家条件反射就是:奖学金名单已经出来了吗? 学校要公布了吗? 可能是离中学时代的最大愿意就差一步之遥的缘故,李恒莫名地也有些紧张。 老中医经常说,吃糖能缓解人的神经。 李恒想了想,在本子上写:有糖吗? 写完,把本子递给麦穗。 麦穗喜好吃糖,经常有带糖的习惯,有时候是纸包糖,有时候是颗粒糖,一分钱一颗的那种。 接过本子看看,麦穗右手伸进课桌右边角落,很快就从里边掏出一把糖。 一瞧,嚯!还是平素不多见的大白兔奶糖。 “这可是好东西,难得吃到,给我一颗就行。”面对一抓糖,李恒不贪心,只抽了其中一颗。 麦穗没听,动作轻柔地把剩余的糖全放在了他课桌上,又转过身看书去了。 这妹子还是挺大方的,李恒赞叹一声,随即根据肌肉记忆,习惯性地匀一半给宋妤。 做这事的过程中,他丝毫没有觉得违和。 只是等到做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这样未免有些唐突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在意了,就这样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他失去理智干一些荒唐的事,让他情绪出现剧烈波动的话,那这個人必定是宋妤、肖涵和陈子矜。 也只能是宋妤、肖涵和陈子矜。 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父母都不行。 就好比重生回来第一次见面就激动地抓宋妤手一样,在她的视角中肯定是非常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的,但他还是本能地做了。 见一只大手伸到自己眼皮底下,手心处全是糖,宋妤好看地笑了笑,然后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我有糖。 李恒回:这是大白兔。 宋妤写:一样。 李恒问:麦穗主动给的? 宋妤写:嗯。 李恒玩笑似地说:看来还是有差别的嘛,我得要开口要才有,忽然觉得这糖一下子就不甜了。 宋妤面上的笑容盛开几许,蔓延到了眼角。 李恒写:把你的糖拿出来跟我换一批,我想吃你的。 看到这行字,刚才还在小小开心的宋妤渐渐收敛了所有表情,端坐着静气好一会,她才把自己的书包打了开来。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袋口敞开,恬静等待。 上辈子跟她相处了那么多年,李恒早就对她的脾性了然于心,当即不再客气,右手探到她书包里,把手心的糖放下,抓起里面的另一堆糖出来。 全程干净利索,用时不到三秒。 李恒剥开一粒塞进嘴里,写:要不要说谢谢? 宋妤回:不用,这糖是麦穗的。 李恒写:“不用”两字就可以了,后面那句划掉。 宋妤看他眼,把本子收了起来。 学校广播室的话筒似乎出了点问题,杂音较大,检修了十来分钟才弄好。 “喂喂…” 又是两声试探性地喂喂过后,领导开启了主题: “高三年级奖学金公布名单如下,请叫到名字的同学现在去教务处…” 果然是奖学金名单出来了! 教室里一阵阵局促的窒息声过后,陷入绝对安静。 广播声音继续: “特等奖学金,文科:肖凤、宋妤、李恒…” 如果说,前两个名字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听得没有任何波澜的话。 可第三个名字:李恒!!! 全班刷刷刷地转头声一片,满是震惊! 数学120,总分602分已经很牛逼了。但那时候很多人都觉得第三个名额肯定还是麦穗的。 因为在过去几年,麦穗是拿特等奖学金的常客,期间就失误过一次,被罗志杰顶替了。 而现在,麦穗再次与特等奖学金失之交臂,被“新贵”李恒取代。 是的!没错!李恒现在是新贵。 不论在学生眼里,还是老师眼里,英语和语文得到提升的李恒已经是四大学霸一个级别的了,是冲击清华北大的种子选手。 宋妤微笑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就两个字:恭喜! 别看就简简单单的“恭喜”二字,可却是收到的第一份祝福,重若千金!在他心里意义非凡。 李恒回:谢谢! 他在心里高兴地呐喊一句:老子高中时代的心愿完成一半了! 他娘的真不容易啊! 第67章,忍耐是一种智慧 孙曼宁转身趴他桌上,压低声音说:“李恒,恭喜你终于圆梦了,离你的女神宋妤更近一步了。”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仿佛没听到这话,右手捋了捋耳际细碎发,安静起身,离开了教室。 麦穗没说祝福之类的话,冲李恒柔媚一笑后,同宋妤一起往教室门口走去。 “兄弟,你真牛逼!牛上天了!”外面走廊上罚站的张志勇扒开窗户玻璃,忍不住这样大声朝教室里喊。 那打了鸡血的表情,好像是缺心眼这货自己得了特等奖学金一样。 一向严肃的班主任王琦,听到这话只是笑了下,没找张志勇麻烦。 李恒向这二货传达了一个手势,喝瓶装汽水的手势。 张志勇贼眉鼠眼地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麦穗是一等奖学金,罗志杰也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叫孙伟的205班男生。 文科一等奖学金最后一個名额有些意外,花落陈丽珺家。 之所以说意外,因为以往这最后的名额几乎是刘业江的。但这回么,这傻屌一个都没捞着,三等奖学金50元都没有。 教务处稍微有点远,在挨着校门口的那栋楼,中间要走一个大操场。 路上,李恒碰到了许多同是拿奖学金的熟面孔,不管关系多熟稔,那些男生女生在他不经意看过去时,都会主动抱以笑容。 笑容幅度可能不大,但足以证明他的江湖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 要搁以往,李恒看过去的时候,人家也只是回看他,根本不会有任何表示。 因为这些特权待遇,一般是四大学霸才能享有的殊荣。 教务处空间不大,容纳不下40人,一老师把这些学生都带到隔壁的大会议室中。 在这里,李恒碰到了一些熟人。 比如杨应文,比如肖凤。 还比如肖涵,这姑娘拿的是理科一等奖学金。 李恒这回学乖了,不等孙曼宁摇手召唤他,进门就直奔杨应文几女所在的位置而去。 “呀!稀客呀!文科第一来了。”一见面,杨应文就自动触发了决斗技能。 李恒对其他人可能还会考虑要不要善良? 但面对这土味姑娘,那完全没必要啊。 他翻白眼说:“你还知道我是文科第一啊,那你还不客气点?” 杨应文瞪眼回怼:“客气什么?我也是理科第一,要是没分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话是事实,但他妈的太伤自尊了! 李恒当即拉旁边围观的肖涵和肖凤下水:“杨应文同志,伱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你以为打击的是我一个人吗?你把她们俩都无视了。” 肖凤象征性后退一步,连忙摇手,表示她只是一个看客,不掺和两人的矛盾。 没拉到帮手,李恒不死心地看向肖涵,半晌问一句:“肖涵同志,你帮谁?” 还没等肖涵回话,杨应文已经插嘴了:“你这不废话?她跟你很熟吗?当然是帮我了。” 闻言,肖凤脸上露出一丝莫名意味。她隐隐有种直觉:李恒表面上看似是冲杨应文来的,其实是冲肖涵来的。 肖凤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生出这个念头? 但结合上次坐大巴的情况,她总感觉李恒和肖涵之间有种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存在。 见李恒直勾勾看着自己,肖涵有一丝窃喜的同时,还有些脸热,快乐地埋怨:李先生,哪有您这样直白看美女的嘛… 但不管怎样,今天这人没直冲宋妤而去,而是来了自己身边,就是一种进步。 肖涵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点厚颜无耻,可谁让她藏不住有一颗火热的少女心呢。 话说到宋妤,肖涵用眼角余光巡视一圈,很快就精准地定位到了目标,虽然很希望对方长得像大猩猩,但不得不正视这个潜在情敌,相当漂亮。 旁边那个叫麦穗吧,那个叫孙曼宁吧,呃,宋妤也看过来了… 为维护冷静自持的人设,肖涵本想躲在杨应文身边做乖乖女,不掺合好友和honey之间的纠纷。 但见宋妤视线投过来时,肖涵胸口起伏,里面是突如其来的勇气。 只见她抿嘴甜甜一笑,从杨应文身边跨到了李恒身边。 杨应文嘴巴大张,满脸震惊,抬起右手,话都说不直了: “肖涵你、你、你真是…” 肖涵强力压制住砰砰跳地小心脏,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找理由说:“应文,我欠他一个人情。” 杨应文瞧瞧李恒,再瞧瞧肖涵,冥冥之中仿佛抓到了点什么,但一时又不敢确认,感觉太过惊骇世俗,于是转而奚落他: “李恒,第一次考全校第一是什么感觉?” 李恒撇撇嘴:“遗憾!” 肖凤这时搭嘴:“为什么是遗憾?” 李恒说:“从初中某人不教我英语开始,我就特别想堂堂正正击败这个家伙一次,可惜!今生没机会了。” 杨应文听得十分恼火:“你还挺记仇,屁大点事,还记这么久。” 李恒没搭理她,故意对肖涵说:“周末的饭我请了,就当报答你当年的恩情。” “好,听您的。”肖涵笑得眼睛弯弯。 李恒斜视杨应文,补充一句:“不要带人,我想和你单独吃饭。” 红霞悄悄爬上心头,肖涵右脚尖轻轻在地上旋一圈,面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呐喊:妮子,镇定!镇定!挺住这甜蜜的暴击! 学校领导来了,向众人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祝贺。 祝贺在场的众人拿到奖学金,已经在高考路上领先其他人一大步,拔得头筹。 第二件事:月尾要举行奖学金颁奖仪式,同时学校召开高考誓师大会,领导就着装和颁奖仪式的注意事项告知了大家。 第三件事就是拍照留影。 摄影师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也是教导主任的妻子,她在前排架好相机,然后开始指挥众人站位。 理所当然的,学校三位领导站第一排c位,文理6名特等奖学金获得者分站两边。 其它奖学金获得者站后面第二排和第三排。 他娘的,这站位是妥妥地鄙视链啊,以前李恒羡慕第一排已久,这次终于站上来了。 6名特等奖学金获得者刚好三男三女,李恒见摄影师把宋妤和杨应文、肖凤站一块,当即悄悄走过去对肖凤说: “肖凤同志,一瓶汽水贿赂行不行?” 杨应文听到这话,下意识回头看眼背后的肖涵。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在骨子里生了根,发了芽,很难再消除。 不过肖涵是谁? 这可是个人前保持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装逼少女啊,面对好友的窥探目光,她如同静物素描一样静立、隐忍。 没错儿,就是隐忍。 肖涵是一个不信命运的人。她怕信了天灾,就忘了人祸。 因为人祸是可以对抗和逆转的,而天意不可违。假若自己要是相信他和陈子矜是天生一对的命运的话,今生还有什么指望? 所以,这些年在感情上处于极端劣势的肖涵时刻提醒自己:保持专注,忍耐是一种大智慧,善于等待才是智者,蛰伏是人生的苦修课! 她能熬过陈子矜,自然也能熬过宋妤。 肖涵自信,她才是李恒的最终归属。 ps:最后再情调一遍啦,这是生活文。 第68章,圆满 肖凤好心提醒:“李恒,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确实有好多人看向这里,包括领导老师,包括其它奖学金获得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行为在这思想保守的年头太过大胆的缘故,几十双眼睛齐聚在他身上,半边角落都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但李恒压根不在乎,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没事,就换个位置而已,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闻言,肖凤脸上满是奇奇怪怪,却还是让出了位置,跟另外两男生站在一块。 见到这一幕,后排的孙曼宁附耳在麦穗身边说: “哎…我太羡慕宋妤了,要是有个男生这样痴情追我,我毫不犹豫同意。” 麦穗暗暗观察一番面色始终保持恬淡的宋妤,脑子里想的却是陈子矜。 也不晓得陈子矜知不知道道这边的事情? 要是知道李恒如此痴迷宋妤,会怎么想? 麦穗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你以前和陈子矜走那么近,李恒和她到底分手没有?” 孙曼宁摇头:“她去京城后,我就没和她再联系过,倒是有给宋妤写信和打电话,具体的情况我也无从得知。” 话到这,她多说了句:“不过我感觉陈子矜和李恒的感情应该是出了问题的。 要不然她可以直接同李恒建立联系啊,没必要让宋妤充当中转站。” 麦穗若有所思,认可这推理。 等到大伙列好队形,摄影师这时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 “好了!大家不要说话,一齐看着镜头,准备开始!1、2、3!” “咔擦!”一声。 拍完了第一张合照。 “不错,不要动,再拍一张!” 又是“咔擦”一声,第二张合照完成。 摄影师从相机后面露出头,吩咐道:“其他同学可以回教室了,6位获得特等奖学金的同学留下。” 听闻,肖涵用眼角余光偷瞄眼前排正在和宋妤说话的某人,深吸一口气后,跟随班上朋友离开了会议室。 光荣墙上的照片是半身照,整理好仪表,把扣子系好,站在五星红旗下拍摄。 挨個单人照拍摄完成后,李恒忽然开口问摄影师,也即音乐老师: “老师,这照片是你放光荣墙上去吗?” “对!等我回去洗出来,中午就可以贴上去了。” 知道这几人都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音乐老师对他还算比较客气,笑着回答了问题。 李恒瞅眼不远处正和杨应文聊天的宋妤,压低声音说: “老师,请帮个忙,把我的照片和她贴一块。” 音乐老师顺着他的视线瞧瞧宋妤,顿时失笑问:“你是204班的李恒是吧?” 刚登记完照片背面信息,李恒不敢隐瞒,回答是。 音乐老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刚才拍合照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喜欢人家宋妤?” 都是聪明人,他没有选择撒谎去侮辱人的智商,话说一半:“老师,是暗恋!” 公开喜欢是一回事,学校要是知晓了,肯定会找当事人谈话。 而如果是暗恋,老师们都是青春年少时期长大的,都是过来人,能在一定程度上予以理解,只要不过分、不影响学习,基本不会太当回事。 音乐老师问:“伱就不怕我告诉你们王琦老师和你们教导主任?” 李恒无语,厚个脸皮说:“老师这么美丽,一看就是心善的人,我向您保证,高考之前不会打扰她。” 音乐老师歪头打量他一番,最后低头摆弄相机说:“我和王润文老师是好朋友,你先回去吧。” 这话听得有点头晕,好好的提英语老师干嘛? 对方不会听说过自己和英语老师的绯闻吧? 带着疑惑不解,李恒走向等待自己的宋妤、肖凤和杨应文三女: “三位美女,走吧,已经下课吃饭了,我们去吃饭。” 杨应文好奇:“你刚和那摄影老师在嘀咕什么?” 见宋妤和肖凤同时望着自己,李恒笑了下,露出整洁的牙齿说: “没什么,就是我向老师求情,希望把我和宋妤的照片放一块。” 按以往的规矩来讲,照片排序是按成绩排的。 比如文科,这回成绩第一的肖凤居中间,第二的宋妤在左边,第三的李恒在最右边。 有点古时候皇帝居中坐、左丞右相的意味。 见他这么坦诚表达对宋妤的喜爱之意,饶是隐隐有所猜测的肖凤和杨应文还是懵逼当场,彼此面面相觑,震惊老半天说不出话。 而宋妤则默默地凝望着他那渐渐远处的背影,顿时明白过来。 明白他以前所说的最大心愿:就是拿特等奖学金,拍照片上光荣墙,和自己照片贴在一起。 思绪到这,一直心如止水的宋妤忽然有点呼吸紊乱,凉风吹拂发梢,呆呆地看着那瘦高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脑子一片空白。 李恒今天之所以这么坦白,就是想让宋妤知晓自己两辈子的执念,希望藉此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引子,留下一个火种,以待时日爆发。 前生,高中时期他一直是偷偷摸摸喜欢,不敢有任何表露。 高考后过了好几年才敢正视这份感情,导致错过了最佳时间段,宋妤因为陈子矜的缘故而两次哭着拒绝了自己的求婚。 尤其是第二次拒绝自己求婚后,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接爆瘦了16斤。 纵使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清晰记得宋母当时打电话给自己时、近乎咆哮的声音: “李恒!你到底对妤宝做了什么?我们那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一个月不见,她怎么瘦到只有88斤了?” 身高168的人暴瘦到只剩88斤,不论搁谁是父母,见了都会心疼到滴血。 想起前世两人之间的种种磨难,他今生决定吸取教训,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在她最在意的高中时期表明心意。 哪怕他十分清楚这份心意现在掀不起任何波澜,但它就犹如一颗种子潜伏在宋妤的内心深处,让她在将来面对陈子矜时不再是那么脆弱和顾忌。 第69章,发财了 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李恒走进学校小卖部,把兜里所有的钱换成了汽水。 瓶装的! 杨应文见状,大惊出声:“李恒,你是疯了吗?把钱都花光,不过日子了?” 见小卖部里好多同学被惊呼声吸引过来,李恒递给她一瓶汽水,压低声音无奈地说: “我说老抹布,你能别大喊大叫行不行?今天对我来说是大喜日子,意义重大,你不懂。” 杨应文早就习惯他斗嘴时喊自己老抹布了,对此没太大反应,眼睛瞪圆怼他: “有什么不懂?还不是因为宋妤吗?你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李恒懒得理她,直接明明白白地问:“别像个农村阿嫂叽叽歪歪了,这汽水我买都买了,不可能退的,就问你喝不喝吧?” 杨应文气得一把夺过汽水:“喝!为什么不喝,反正是傻子买的,我又不要出钱。” 李恒把第二瓶汽水塞给肖凤:“吶,咱们即是老乡还是朋友,都这么熟悉了,你别学某人,吃我的还骂我。” 肖凤笑笑,大大方方接了汽水,一边打开盖子还一边说:“奖学金要月底才会发下来,中间要是没生活费了,可以找我蹭饭。” 李恒竖起大拇指:“敞亮!大气!我就喜欢伱这样的豪爽性子。” 第三瓶汽水,他给了宋妤。 两人相视几秒,宋妤默默接过,没有多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分开前,李恒让杨应文带一瓶汽水回去给肖涵。 但杨应文看眼旁边的宋妤后,想了想,拒接了:“你第一次这么大方请客,你还是亲自给她吧,或者你可以下次单独请她。” 听到这话,李恒瞬间明白了这土味姑娘的潜在意思:相比一瓶汽水,肖涵可能更在乎你亲自给她。 想通缘由,他收回汽水说:“也行,那我下回单独请她好了。” 回到教室,李恒把手里的汽水都发了出去,麦穗、张志勇、柳黎等好友都有份。 上第一节语文课的时候,正在认真听讲的李恒忽然收到漂亮同桌递来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有一行字,纸页中还夹了10块钱。 字的内容是:月底才发奖学金,这钱你先用着。 不管这钱用不用得到,李恒开心地把它揣入衣兜。 他执笔问:这钱,要还吗?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暼他眼,写:可以不用还,等你将来发达了请我吃饭。 李恒问:在你眼里,“发达”的定义标准是什么? 宋妤沉思片刻,回:没有固定标准,当你认为成功了的时候就是。 “李恒,你出来下。” 就在李恒拿起笔准备进一步回复时,教师门突然开了,英语老师向他高兴地招手。 放下笔,匆忙来到外面走廊上,李恒亲切喊一声:“老师。” 目光如同红外线一般上上下下扫他一遍,英语老师双手抄胸问:“拿特等奖学金了?” “嗯。”李恒点头。 王润文:“第一次,感觉如何?” 李恒回答:“特别棒!” “等奖学金发下来了,记得请老师吃饭。”如果搁以前,王润文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但如今么,这小子可是个土财主,钱多的,都快赶上父母留给自己的小金库了。 李恒痛快表示:“行,请尊敬的老师吃蛋炒饭,加个鸡蛋。” 这话让王润文想起了上次的事,右手尖尖扶下眼镜,微笑说:“一個大男人这么爱记仇可不好。” 两人太熟悉了,李恒开玩笑没负担:“不记仇也行,那得你陪我吃蛋炒饭。” 看这小子油盐不进,英语老师换个话题:“你们师母告诉我,你想和宋妤的照片贴一块?” 这师母指的是语文老师老婆。 师母和英语老师关系好,经常狼狈为奸地在校园里饭后散步,王润文知晓这事一点都不奇怪。 见他默认,英语老师甩甩头,瘪嘴说:“被我否定了!” 李恒听得气急,张口就喊:“老师,你怎么能这样?” 英语老师偏头,秀发如黑色瀑布垂在空中,好笑问: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身为你的老师,我有义务阻止你往早恋的火坑里跳。” 李恒没好话,“我都马上十八了,都成年了,你还管我感情生活,老师,你…” 到这,他故意压低声音说:“老师,你这样恶意阻止我和宋妤,不会真有私心吧?” 王润文蹙眉,望着眼前这张脸,恨不得直接就是一脚踹过去。 不过碍于教室里那么多人看得到,她忍住了,压了压饱满的胸脯,把手里捏着的汇票一股脑塞给他,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滚!” “欸!” 李恒应一声,看了看手里汇票,是《收获》杂志来的,顿时兴高采烈地回了教室。 “李恒,什么事这么高兴?”路过孙曼宁身边时,这姑娘悄悄问。 李恒随口回一句:“当然是发财了。” “切!”孙曼宁压根没把这话当回事,继续上课去了。 对于钱,李恒从来不打马虎眼,核对三遍汇票,确认无误后,他开始在本子上写:这算不算一种成功? 写完,他连带本子和汇票一起放同桌语文课本上。 宋妤起初没太在意,等到拿起汇票看清楚时,她愣了一下,随后再次低头查看,认认真真地查看。 汇款金额显示:4050元。 过了好会,她才平复内心的各种心里活动,好奇问:《收获》杂志给你的汇款? 李恒拿起笔:对,你知道这《杂志》? 宋妤写:知道,爸爸爱好文学,常年有订阅《人民文学》和《收获》。 她爸爸是大学教授。 她妈妈同样是大学老师,不过是音乐老师。父母俩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文学生根发芽的土壤。 李恒对此并不奇怪。 关于写作的事,他没打算向宋妤和肖涵隐瞒。 当即解释: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小说投给《收获》,侥幸过审了。 接过本子,宋妤读完这简短的一句话后,她陷入了冗长的沉思。 李恒暗暗观察她的面部微表情,本想小小嘚瑟一番。 但可惜的是,观察了老半天也没有期待的画面发生,她始终保持一副恬静淡然的样子,让他生出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良久,从汇票中回过神的宋妤再次提笔写:就是你前段时间写的小说? 李恒回:是。 宋妤问:你投稿笔名叫什么?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又要上架了,三月有些感慨。 明天中午上架! 也即星期二中午上架! 从写书以来,前期就没顺心过,数据各种惨淡,一路都是扑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致敬93?这书同样是第一轮试水推荐位就没过,pk输给了新人作家。 那时候三月就再一步清晰地认识到,我的慢热风格不太适合快节奏的网文。 好在我心里素质还不错,一直沉下心来写。 当时编辑问我:数据不太好,这书你有什么想法? 我跟编辑说:我的才华有限,前两本没写好,这回我想写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因此你不要对我抱有太大期望,我只想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写完一本书。 虽然数据各种稀烂,但编辑看完我的回复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那你就蒙头写,别看后台,别看数据”(这里我有截图到群里的,表示没撒谎) 后面推荐位,数据还是依然不好看,但编辑看在我是老人的份上都保送让我过了,一直到现在的三江。 老实讲,上三江,其实数据是没达标的,也因此编辑让我等了一个星期。记得同期的书8月4号就上架了,我因为成绩不好,硬是往后拖延了10天才迎来上架。 本来编辑还想让我拖延,我不愿意了,跟编辑说:我这成绩上不上推荐位都意义不大,还是让我早点上架吧(对话群里有截图证明) 嗯,就说到这吧,明天中午希望大佬们给我一个首订啊,这对三月很重要。 感谢大佬们对三月一路以来的支持,谢谢! 鞠躬感谢! 最后再次求首订! 《1987我的年代》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巨大落差(求首订!) 读完,李恒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开心地盯着她的侧脸看。 看来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嘛,要是没兴趣和好奇心,以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多问一句的。 “咳!咳咳…!” 正当宋妤被他的炽热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十个脚趾头暗暗弯曲抠紧之时,讲台上的教导主任帮她解了围。 只见教导主任不轻不重“咳咳”两声,对李恒说:“李恒,朗读一下《诗经》。” 李恒面皮抽抽。 都他娘的高三了,快高考了,还朗诵个鸡儿呀? 顿时明白过来,估计自己和宋妤的小动作全被语文老师看在眼里了。 好在他脸皮够厚,读就读吧,手拿书本站起身,朗诵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李恒的普通话很好,那字正腔圆的吐字发音,那声情并茂的饱满情绪,直接吊打说话半洋半土的语文老师,让后者汗颜。 朗诵坐下后,他没管教导主任有没有想死的心情。 执笔写:笔名十二月。 宋妤看眼在黑板上板书的老师,快速接过本子。 低头浏览完,她没再回,把草稿本收了起来。 接下来两人都在认真听讲,做笔记,互不干扰。 直到第二节课快要结束时,他才撕下一张纸。 考虑许久过,他写:你和陈子矜平日里联系多吗? 自从李恒按耐不住心思对她表明情意后,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陈子矜”三字似乎成了两人的禁忌词,谁也没再提及。 本来以现在的情况,提陈子矜会非常不利于他追求宋妤。 可他没办法。 上辈子陈子矜去京城后的头几年,就几乎跟他断了联系,纵使偶尔有书信来,也是她单方面地、通过宋妤转交的,且信笺上没有任何关于回信地址的字眼。 就算他试图写信联系,也没见任何动静,一封接一封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般。 曾经,耿耿于怀的李恒就此事当面问过陈子矜,问她为什么? 陈子矜没有回答他为什么,通常都是保持沉默。看他烦躁了,看他质问是不是陈家搞的鬼?是不是陈家逼她?她还是没有说原因,更多的是无声无息流眼泪。 特么的,一个大男人自是见不得女人哭,问几次无果后,久而久之也就没再为难她了。 不过其妹妹陈子桐有次喝多了时,曾不小心透露过一嘴:确实是家里搞的鬼,她妈妈钟岚甚至以死相逼过,逼迫姐姐跟他断联系。 见他跟自己提“陈子矜”,宋妤静了静,写:还好,每个月都会有联系。 李恒问:是写信?还是电话? 宋妤回:都有。 李恒写:把她的电话号码和收信地址给我。 想起闺蜜曾经慎重的嘱咐,宋妤有些犯难,思虑半晌回:我得回头问问子衿的意见。 李恒知晓她的性子,写:嗯,谢谢,写的事替我保密。 宋妤回:好。 接下来一个星期,高中时代的愿望已然圆满的李恒都在认真学习。 上课听讲,自习刷题,全力为月末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做准备。 说实话,抛开奖学金考试的超难数学题,他也想试试高考常规难度下,自己和四大学霸到底有多大差距? 六科考完还会不会像往常那样有分差? … 星期天。 上完上午四节课后,高三学生迎来了难得的半天假期。 真他娘的就半天啊,多一丁点都不行。 这还是学校考虑大家紧绷的精神状态才批准的假,目的是让他们适当地放松放松,把一星期累积的衣服袜子洗掉。 顺便让有条件的同学去校外打打牙祭,改善下伙食。 第四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政治老师无奈地收起粉笔头,叹口气对同学们讲: “我的政治课就有那么难听进去吗?我看好多人都蠢蠢欲动了,心思不在课堂上了,哎,那就下课吧。” 大家没回答老师的心酸,只是用用嘿嘿嘿地行动离开了教室。 同平素一样,宋妤回家了。 孙曼宁也是。还把麦穗和陈丽珺带走了,说是家里今天炖鹅,请她们吃。 临走前,这富婆问李恒:“喂,那个貌比潘安的家伙,给你个陪美女的机会,去不去我家吃饭?” “貌比潘安”是班主任王琦在寝室调侃李恒的原话,事后被那些牲畜们传到了班上,如今成了大伙茶余饭后调侃打趣的梗。 李恒还没回话,从教室后面赶来的张志勇问:“富婆,带搭头不哟?” 孙曼宁拒绝地非常干脆:“不带,我家有4口人,带不了那么多。” 其实在这个唯成绩论的年代,她和班上部分女生一样,内心深处是有点不喜成绩倒数、还满嘴脏话的张志勇的,只是碍于同班同学面子,从没表现出来过。 等到三女走后,张志勇摸摸后脑勺,嘀咕道:“操!我怎么感觉孙曼宁这娘们对我有意见的赶脚?” 李恒离开教室说:“你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说得也是咧,妈妈的!老夫又不泡她回家做媳妇,又不让她给我洗衣做饭生娃,她爱喜欢不喜欢。” 要不说这货是缺心眼呢,转眼就把烦恼忘了,一路蹦蹦跳跳,开开心心。 来到楼下,张志勇伸头伸脑问:“那啥,去哪?吃完饭打桌球去?” 李恒摇头:“吃饭等会再说,先陪我去银行一趟。” 张志勇问:“柳黎回宿舍换衣服裤子了,准备打篮球,要不要喊他一起?” 李恒劲直朝校门口行去:“不用,今天我要干大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跟我就行了。” 听闻,张志勇贼眉鼠眼地凑头过来,贱嗖嗖问:“干大事?去银行能干什么大事?是不是抢钱?要不要带家伙?” 李恒反问:“你想准备带什么家伙?” 眼神一个劲往旁边的肉摊使,张志勇比划说:“剔骨刀咋样?” 李恒无语,吐出一个字:“滚!” 去银行的路上,李恒给缺心眼打预防针:“老勇,你说我要是有一天发达了,你会怎么想?” 张志勇眼睛偷溜溜在看街边一卖猪食盆的妇女,“用屁股想!” 李恒伸手抓正他的脸:“你想挨打是不是?人家老公就在旁边,注意到你了。” “那么大两坨,看看又不掉块肉,咋滴?还能杀了我啊!”张志勇嘴里满是不服气,眼睛同人家男人一碰撞却吓得缩了回来。 李恒看得好笑,但没拆穿,说:“我要是成了有钱人,你可别接受不了,有落差感。” “哈?落差感?” 张志勇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立马快活地把三个兜里的钱都掏出来,在他面前炫耀: “看到没?看到没?好厚一叠钞票噻,你兜里光光的毛都没有,这才叫落差!你个哈宝。” 李恒看不惯他那嘚瑟劲,直接一脚踹过去。 邮政储蓄离学校距离不近,两人沿街走了快20分钟才到。 好在运气不错,这时里面就一对夫妻在办业务,特意等人走后,李恒才来到窗口,把相关证件和材料以及汇票递了进去。 “你好,帮我把这张汇票兑现,还帮我办一张存折。” “4050元?” 接过材料看完后,青年女业务员显得十分惊讶,隔着玻璃来回打量他一番,情不自禁问出了声。 “是的。” “取出来?还是放存折?” “把零头50块取出来,其余的放存折。” 按国家规定,年满16周岁就可以单独办理银行存折业务。柜员细细核对一番材料,倒没有刁难他,麻利地办理起来。 里面柜台在忙碌,外面的张志勇却傻眼了。 嘛呢?嘛呢? 4050元? 偶了个乖乖!这么大一笔巨款,把李家卖了都拿不出来吧? 李恒这家伙是哪里弄出来的? 见缺心眼这二货用双手箍紧自己、喘着粗气呼哧呼哧问七问八,李恒挣扎开来说: “别到这丢人现眼,回头告诉你。” 看到好几名银行柜员投来异样的目光,张志勇眼红红地盯着那张汇款单,难得听话没再折腾。 有钱就是大爷,办理存折很快,汇款单兑现更快。 女青年眼睛绿油油地冒光:“你好,这是存折,这是50元现金,你核对下。” 李恒来回看两遍,说声谢谢就快速离开了邮政储蓄。 邵市自古民风彪悍,这年头更是不太平,走出银行大门,李恒没敢逗留,快速离开了。 缺心眼明显也担忧被人打抢,一路左顾右盼,充当保镖护送他。 两人一言不发地赶路,来到邵水桥附近时,张志勇喘口气终于憋不住了: “我说恒大爷,快跟我说说吧,这钱是怎么来的?多个人多份力量,咱兄弟赶紧抓住机会发财哇。” 李恒扫眼四周,“做好心理准备了?” 张志勇用炙热的眼光看着他,想要探得财富秘密。 李恒笑了笑,当即没再叼他胃口,把写作《活着》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只是还没讲完,就见这二货一股坐在河边草地上,眼神涣散,像瘫痪了似的,死活不动了。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71章,看,那就是李恒(求订阅!)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李恒吓了一跳,慌忙蹲下身子问: “老勇,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是哪里不舒服么?” 张志勇半死不活地说:“要死了要死了,难受死了,我这心里忒不得劲。” 李恒听得怔了怔,随后松口气坐其旁边。 张志勇郁闷地仰天大发牢骚:“妈的啊!靠啊!这贼老天不公平啊!从小你就长得比我好,成绩比我好,还受女同学欢迎。 这些我虽然眼红,但都认了,谁让咱们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嘿!” 话到这,他顿了顿,一脸悲伤地吐苦水:“可是可是,咱们天天一起耍,你耍着耍着成作家了,这还能怎么玩? 我就算回家把那死老头子嫖娼的钱全偷了,也没你多啊,也玩不到一块啊!” 李恒眨巴眼,问:“落差感来了?” 张志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落差个鸡儿呀落差!你在珠穆朗玛峰上,我在马里亚纳海沟,你是站着撒尿,我是趴着吃屎,这妈妈的已经不是落差了,是鸿沟!” “哈哈哈…”李恒大乐。 张志勇气得跳起来双手掐他脖子,唾沫横飞地抱怨道:“还笑,笑个屁啊笑!就没点同情心。” 李恒指着河对面的饭店,“我请你下馆子。” 张志勇说:“一肚子窝囊气,不饿!” 李恒说:“吃红烧肉,吃干锅鸭,还点鱼。” 张志勇吞了吞口水,“老夫又不是没吃过,不去!” 李恒说:“这个月生活费我包了。” 张志勇崴手指算了算:“你大爷的!这月就一礼拜了,穷装大方。” 闻言,李恒起身一脚踹翻他,“算了,这不吃的、那不吃的,爱吃不吃,我得回去请肖涵吃饭了。” 张志勇从地上爬起来:“谁?你请谁?” 李恒回答:“肖涵。” 张志勇嘴巴大张,震惊地能塞下一头牛:“你不是喜欢宋妤?什么时候又同肖涵勾搭上了。” 李恒伸个懒腰:“有句话你听过没,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和她世纪大和解。” 张志勇像吃了屎一样接受不了,不!比吃了屎还难受: “放狗屁!你要是能追上肖涵,我把这资江水喝干!” 旁边一路过的老头听了说:“小伙子,资江水我年轻时候喝了三次都没喝干,不要逞能。” 张志勇大声回话:“大爷,我兄弟是大作家!” 这回答的什么跟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老头咕噜一声就走远了。 李恒去路边杂货店买两汽水,丢一瓶给他:“就不能帮我保密?” “保密能让肖涵这种级别的女生甩掉你吗?”张志勇站在河岸边,双手放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嘶吼: “我兄弟是大作家!” 紧赶慢赶回到学校,张志勇不死心梗个鸡脖子问:“吃饭真不带上我?” 李恒反问:“我和肖涵边吃边聊,说不定还眉目传情,你难道在旁边像块木头干坐着?” “艹!” 张志勇破大防了,一路骂骂咧咧回了学校,他要去找柳黎打篮球,他需要狠狠发泄! 特意买一瓶汽水,一路小跑来到隔壁教学楼206班,李恒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肖涵。 旁边还有杨应文陪着。 此时教室就她们俩,显得无比空旷。听到门口有动静,杨应文率先转头过来。 接着她起身收拾笔墨,嘲讽李恒说:“看来我的使命完成了,得走了,就不碍眼了。” 李恒假模假样发出邀请:“现在是饭点,要不一起吃个饭?” 没想到杨应文又一屁股坐下去:“好啊,吃就吃!等会我不说话就是了。” 听到这话的李恒一脸便秘,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 肖涵回头看看他,又看看闺蜜,抿嘴甜甜笑着,左右是自己人,好心为难。 李恒坐到杨应文对面,打着哈哈道:“老抹布,改日我再请你,今天找肖涵有点事。” 杨应文本能地想怼一句“你能找肖涵什么事?不会占偏宜吧?”,可一瞧好友那心甘情愿的样儿,她就有点无力,最后眼不见为净,抓起一本书直接走了,招呼都不打声。 碍眼货一走,教室瞬间只剩下两人了,不经意互相望着,肖涵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混杂害怕,还有点点窘迫的神情。 她尽量让自己自然起来,努力打破尴尬局面,抿嘴笑一下,没笑开,再抿嘴,终于笑出来了: “哦,那个,李先生…,没想到您真会来。” 刚说完,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妮子!你怎么能把心事暴露出来了?镇定!矜持! 李恒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这么说,你一直在等我?那应该也没吃饭的吧?” 肖涵有点儿慌,懊恼自己不争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啦。 她好想笑吟吟地说“我吃了,我吃了来的,您不用客气”,但又怕他听了直接走人,于是只得强装落落大方点头: “还没吃,现在还不太饿。” 李恒站起身,说:“可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去饭店点菜,一边等,一边聊?” 肖涵再次告诫自己不能慌,顺势点头说:“那就不好意思啦,让您破费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在楼道拐角处时,李恒忽然发现自己鞋带松了,刚停下准备系鞋带,没曾想后背被她撞了一下。 霎时,他整个人在楼梯间左右趔趄,差点崴到脚。 见状,肖涵急急忙忙跟下来扶住他手臂,满是歉意说:“对不住,刚才我转弯转急了。” 四目相视,李恒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睛,过了会幽幽地问:“我是老虎吗?见到我这么紧张?” “哪有,我只是…”话到一半,肖涵再也承受不住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移开了目光。 在这一瞬,她感觉脸发烫,耳朵发烫,烫得吓人。 她不知道后半段是怎么离开学校的,麻麻地跟着他踏进老六饭店。 坐在靠后院菜园的包间里时,肖涵还是有点儿拘谨。 她先是十指交叉像大家闺秀一样端放在膝盖上,上半身一直保持挺直,而后又觉得好像有点儿别扭,小幅度移了移身子,终于在实木座椅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这一套动作做完,她才匆忙抬起头朝他微笑,看到的却是李恒一脸的意味深长。 肖涵甜美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感觉自己有点凄惨,好像一只尽量掩饰渴望爱情的开屏孔雀,不曾想人家是高段位玩家,自己就跟个透明人似地,悲悲切切的。 窗外射进来一束夕阳,她觉着好刺眼,慌忙偏开了头。 她竭力想让自己保持自持,竭力想找点话说,再这样安静下去,她快要窒息了。 可对面坐着的是李恒! 是她爱恋已久的honey。 绞尽脑汁都打不破沉默,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我初中就暗恋您儿了吗?难道说我特讨厌你和陈子矜在我面前秀恩爱,每次都气得牙痒痒吗。 难道说您初一太混蛋了,我看到你都有点惧怕,却还和你抢凳子。 想起自己带两个小姐妹牙尖嘴利地痛骂他时、骂得他头蒙蒙地找不着北时,肖涵忽地一笑,身心在刹那间彻底放松下来。 是我honey又怎么样?也没什么好怕的嘛,他被我骂得狗血淋头过。 李恒洗干净杯子,给她倒一杯茶,问:“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肖涵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水放在手心,脆生生说:“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 李恒问:“和我有关不?” 肖涵犹豫一下,礼貌地点点头:“有。” 李恒来了兴致,身子略微前倾:“什么往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经过几句开场对白后,肖涵有点适应过来了,喝口茶,润润嗓子说: “其实初一的时候,您成绩虽然一般,但很有名,有许多女生在背后议论你。 偶尔还会在路上遇到有人指着你的背影说:看,那就是李恒。” 李恒问:“因为我经常带人跟别个打架?” 肖涵抿笑说:“算一方面。” 李恒问:“还有呢?” 肖涵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说:“还有女生说您长的有点儿好看,呃~哈,有点儿好看这词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复述。” 李恒问:“那我留给你最初的印象是什么?” 肖涵视线下移,盯着他的左手臂上瞧了许久,最后微微一叹:“应该印记“c”吧。 确实应该是它。 当初我隔着一个大组看你用铅笔刀一刀一刀割开皮肤,血淋淋的样子还是挺有印象的。” 话到这,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包间陷入死寂。 c代表什么? 两个人心知肚明。 而陈子矜对肖涵来说,即是闺蜜同学,也是情敌。她们的关系十分矛盾,却又界限十分清晰。 因为她不信命运。 因为她信奉事在人为。 因为她至始至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因为她害怕单相思一场“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爱情。 所以肖涵不会被陈子矜的多重身份给混淆视听。哪怕是闺蜜,在爱面前,她坚决不让步。 第72章,我喜欢你,《活着》发表(求订阅!) 包间氛围猝不及防地变得有点冷淡,李恒定定地望着眼前腹黑又记仇的姑娘。 他忽然想起什么? 顿时兴起,开口询问前生她问过自己的一个经典问题: “肖涵同志,你觉得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肖涵瞅瞅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您是要向我表白? 还是暗示我向你表白? 于是抿嘴试探说:“我和您不就是吗?” 李恒身子再次前倾一点,“咱们真是纯洁的友谊?” 肖涵心虚但强装镇定地点头:“是。” 李恒看着她眼睛,悠悠地说:“那你可不可以表白试一下纯度?” 我喜欢你…她心里立马这样说着,却眼睛弯弯地拿起水杯,甜蜜蜜地喝了起来。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李恒莫名有些失望,“我是一个仁慈的人,经常给别人机会,可别人不领情。” 肖涵假装没听懂,欢快地问:“要是有人表白了,您怎么办?” 李恒露笑:“加个也。” 我喜欢你。 加个也,变成我也喜欢你? 想到这,肖涵内心突然好后悔,感觉错过了一个亿一样。 到手的honey就这样飞了,有点儿气。 她暗暗埋怨自己:肖涵你到底要畏首畏尾到什么时候?对他说句“我喜欢你”会死吗? 就算是一个玩笑,可你是发自真心的啊! 内心已经鞭尸自己八百遍,但她脸上依然笑得真诚而开朗。 稍后她眉目如画地又问:“要是人家讨厌您呢?” 根据她前生的答案,李恒不加思索地回话:“也加个也。” 果然是玩笑话,闻言,肖涵内心的后悔瞬间消失殆尽,收敛脸上的所有表情,许久淡淡地说:“其实有时候您真的挺混蛋的!” 李恒右手柱腮,学着她前生的样子,饶有意味地问:“就生气了?” 这一瞬间,肖涵能感觉到桌对面这个人在逗自己,说真的有些愤怒,仿佛自己真心而又纯洁的感情受到了侮辱一样。 我对您的爱,是能随意开玩笑的吗? 然而很快,她的情绪又被那张干净的脸和如潭水一般深邃的黑黑眼眸所浸染,心紧紧揪了一下,为刚才自己对他的无礼冒犯感到懊恼。 我那么爱他,怎么能生他气?他明显是在活跃气氛而已。 四目相对,经验浅显的她,既怕再次冷场,也怕言多必失,不知晓该如何应对? 她最后聪明地捂着肚子,装可怜,不言不语。 这招果然见效。 李恒立马关心问:“饿了?” 肖涵假装不好意思地嗯一声。 李恒起身:“菜还没上,确实等得有点久了,我去厨房催催。” 只是走到门口时,他把着门把手,转身问:“除了点的几个菜外,还有特别想吃的没?” 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就是他过去经常问陈子矜想吃什么的话儿么? 那时候她可羡慕嫉妒了。 深深被触动的她现在特想吼一句:刚才您惹我误会啦,罚您请我喝汽水,吃烧烤! 鬼使神差地,有点吃味的她脱口而出:“李先生,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李恒道:“当然。” 肖涵学着以前陈子矜的话说:“菜就不要加了,我想喝汽水,我想吃校门口的烧烤。” 这简单,李恒问:“想吃哪种?” 肖涵右手如同猫爪一样在空中可爱地抓了抓,笑眯眯地说出了陈子矜最常说的三个字:“都可以。” 都可以… 好熟悉的字眼,如今只是换了个人说出来。 李恒怔了怔,有点反应过来了,这姑娘看来是又偷偷吃上醋了啊。 离开包厢,他先是去厨房催菜,然后跑去杂货部买汽水。 好巧不巧的,刚好碰到了柳黎和张志勇。 柳黎探头过来:“咦?李恒你这家伙不是应该在请肖涵吃饭么,怎么出现在这?” 李恒没否认,顺嘴问:“你怎么知道的?” 柳黎说:“老勇告诉我的啊,不过我也看到了,当时我在操场打篮球,看到你和肖涵一起走出校门的。” 听闻,李恒懒得深究,秉着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想法,立即拉着张志勇和柳黎,买了好多种类的汽水和烧烤回包间。 对于肖涵,现在兜里有几个子的他十分舍得。 既然这姑娘吃醋,既然说都可以,那老子就每个种类都买一份,看你下次还敢随便说“都可以”么? 真是反了你了,还治不了你? 看着眼前的八九种汽水,看着桌上一字摊开的20多种烧烤,肖涵惊呆了! 第一反应就是好想骂他:李先生,您儿是傻子吗?你哪来这么多钱败家?点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嘛? 第二反应就是,她立即拿出钱包转头看向张志勇,很有担当地问: “张志勇,李恒向你借了多少钱?” 不等李恒说话,今天被打击了一整天的张志勇耍她说:“这钱我是借给我兄弟的,关你什么事?” 肖涵坚持把钱塞张志勇手里,脆生生说:“当然关我事,这是我和李先生的家事,外人掺和进来我吃不下…” 此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一不小心把心事溜出口的肖涵,低头慌忙偏向别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挽起碎发,那个无地自容的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啊?家事?”张志勇和柳黎齐齐瞪圆眼睛,懵逼当场。 过了良久,两人佩服地对李恒竖起大拇指,然后悻悻然溜了。 等到两人离开,等到关门声响起,李恒这才反应过来说: “肖涵同志,你当冤大头了,这汽水和烧烤的钱是我自己出的。” 肖涵疑惑,一脸苦笑地问:“你是抢银行了吗?还是出去卖脸了?哪来这么多的钱?” 李恒装着不高兴地样子问:“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除了这张脸就不能光明正大挣钱了?” 肖涵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却被自己刚才那话害臊得平静不下来: “李先生你就知足吧,至少你这张脸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 接下来她不再理他,更不敢抬头看他,害怕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破功,干脆专心享受汽水和烧烤,每样下一筷子。 每次她想要佯装淡定但又觉得很难做到的时候,都会这样埋头专心做一件事,这样能很快沉沦到天然呆的状态,对周遭麻木到浑然天成。 李恒伸手推了推她肩膀。 她脸红红地低头“哼唧哼唧”两句,像个不倒翁似地随他用力左右摇摆,把痴傻装呆的天赋演绎到淋漓尽致。 见她这副可爱模样,李恒发自肺腑地咧嘴笑开了,随后想了想,把自己写作的事跟她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肖涵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压抑着自己不露出任何惊喜表情,也不问他挣了多少钱? 她默默听着,听完后还很有眼力见地送上祝福:“那恭喜您哦,又要有一大波女生会被你迷死了。” 这顿饭后半场虽然话不多,但持续了很久,两人安安静静地把肚子吃饱了,吃撑了才走。 结账离开老六饭店时,李恒遇到了孙曼宁和麦穗两女。 孙曼宁隔老远就伸手喊:“喂,李恒你等下。” 闻言,李恒对肖涵说:“稍等我下,我马上来。” 肖涵用眼角余光扫视一圈孙曼宁和麦穗,笑吟吟地说:“我去校门口的报刊亭等您。” “好。”李恒想也未想就答应了。 肖涵刚穿过马路,才靠近报刊亭事,就听到旁边有一中年人问报刊亭老板: “贾老板,这月新出的《收获》和《十月》杂志到货了吗?” 《收获》杂志? honey投稿的那家杂志社? 她瞬间竖起耳朵偷听两人对话。 贾老板回答:“孙科长你运气不错,《收获》杂志才刚到一会,你是第三个买到手的。老样子,一样一本?” “对,一样一本。”中年科长数出钱,拿着两本书走了。 肖涵一边留意那边三人的动静,一边问报刊亭老板: “大叔,《收获》杂志卖三块一本,是不是很出名?” 大美女总是能给人带来视觉上的愉悦,老板耐心告诉她: “出名,当然出名,北方的《人民文学》,南方的《收获》,都是国家级文学期刊,名号响当当的亮。” 肖涵眼睛亮亮的,又满怀期待问:“这么说,能在《收获》杂志上发表,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老板当即竖起大拇指表示:“那是!能在《收获》上发表的都是这个,都是人中龙凤!都是牛人!都是顶呱呱!” 听到这话,肖涵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害臊被巨大的喜悦给挤走了。 心说:老板这人还怪好嘞。 … 另一边。 李恒走向孙曼宁和麦穗,问:“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吃太饱了就出来买点东西,顺便消消食。” 孙曼宁看眼不远处的肖涵,八卦问:“你怎么和肖涵搅合到一起了?” “什么叫搅合到一起了,我和她是朋友是同学,认识6年了。”李恒如是说。 孙曼宁自觉有点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说:“教导主任家就在我们隔壁的隔壁,我帮你从音乐老师那里拿了两张奖学金照片,还有底片。 呐,我衣兜不空,塞满了,照片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我刚才吃东西时差点顺手把它当垃圾扔了。” 按理讲,学生是没有照片的,也拿不到底片,显然这是富婆带来的额外福利。 李恒接过照片看了看,拍得挺好,自己很上镜,当即高兴说:“谢谢,富婆同志。” “谢什么,不客气,快去陪你同学吧,我们走了。”孙曼宁摆摆手,挽着麦穗的手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麦穗冲他笑了下,算是告别。 穿过马路,李恒向肖涵展示一下手中的照片:“奖学金照片。” 接着说:“吃的有点撑,要不我们沿着校园走一走?散散步?” 肖涵现在的心思全在报刊亭这里,摇摇头说:“不了,您送我回宿舍吧。” 李恒意外,玩笑道:“想陪我散步的人有很多,但我从没给过谁机会哦。” 肖涵诡笑着往校门口走去:“您真是个大忽悠,高一高二陈子矜经常陪你,上星期您还和宋妤在假山散步。” 李恒:“……” 这姑娘不提就不提,一提就提两个最敏感的名字。 弄起他一时判断不准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进到学校,穿过大操场、教学楼和假山食堂,女生宿舍到了。 离楼道口只有10来米时,她停下脚步,转身感谢说:“今天谢谢您请客,再见了。” 李恒趁这瞬间,把买烧烤和汽水的钱塞进她兜里,“咱这么熟悉,你太客气了,改天见。” 肖涵瞅着衣兜沉思一会,最后还是没拿出钱,转身朝楼道口直直走去。 只是才走到一半,她顿了顿,又折返过来说:“李先生,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李恒好奇:“什么事?连坦白都用上了。” 抿抿嘴,抬头迎着他的眼神,肖涵鼓起勇气说:“上次在食堂门口,其实我是故意撞的宋妤。” 李恒没说话,就那样直勾勾看着她。 被盯着看,她心里没来由地有点虚,定了定神,继续解释: “当时我只是冲动地想打断一下你们,没想到把调羹和菜打翻在了地上…” 李恒说:“我知道。” “啊?这、这…您知道?”肖涵大惊失色,仿佛自己瞬间成了透明人一般,在他面前没了一点秘密。 李恒眨眨眼:“不然呢,你以为碰瓷我吃饭真是那么容易的吗?不是谁都有这资格的。” 闻言,肖涵尴尬地想钻地。 她先是低头看了会自己脚尖,最后在莫可名状的巨大压力下,实在坚持不住了,抬头冲他甜甜一笑,转身就逃! 像阵风似地,一溜烟逃进了楼道中。 那速度之快啊,可以参加奥运会女子100米决赛了,让李恒汗颜。 跑进楼道,肖涵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二楼走廊上,下面有个人看着呢,她现在已经没任何胆气出现在他视线中。 拐弯处,她贴紧靠着墙壁,左手摸着比火碳还鲜红的脸,暗骂自己:这回好了!羞死了!真是丢死人了!他不仅知道你暗恋他,还知道你爱吃飞醋。 过一会,她伸出右手把左手强行抓下来,安慰自个说:有什么丟人的,他知道就知道嘛,我确实喜欢他呀。 不管怎样,向他坦诚后,呼吸进嘴里的空气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过。 在楼道藏匿了大约20来分钟,她才试探性地往外面瞄,见他真地走了时,肖涵心头的压力骤减。 没过多久,她疯狂奔向校外的报刊亭,激动说:“老板,《收获》杂志来一本,不!来两本。” 正在给一3岁左右孩子喂饭的老板放下碗筷,拿了两本给她。 她掏出钱,放柜台上,卷起书就快速离开,跟做贼一样,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了。 看她拿书就走,报刊亭老板在后面喊,“姑娘,还要找你钱。” 她眉眼弯弯地笑说:“大叔,我今天高兴,不用找了,买个糖给小孩吃吧。” 说完,她迎着风奔向了远方。 … 二月开始,寒冬渐渐去了,邵市的天气逐渐好转。 到月底的时候,阳光温暖宜人,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让人感到清新与宁静。 中午刚从学校开完会回来,宋适先去杂货铺买了一瓶酱油一瓶醋,家里的用完了,妻子早上嘱咐他带新的回去,下午妤宝要回家吃饭,做大菜得用到它们。 提着瓶瓶罐罐,宋适踩着点来到了报刊亭,今天是双月刊《收获》杂志新到货的日子,他爱好不多,看书读报、写写文章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嗯,还得加上吸烟。 而在读书上,他最中意的就属《人民文学》和《收获》,每次新到货,都必须第一时间买来阅读,不然心痒难耐,空落落的,感觉像丢失了宝贵的东西一样难受。 “宋教授,你来得真及时,《收获》杂志我才松开包装袋。” 都是老熟人了,对方还是大学教授,还担任了职位,报刊亭老板对他很是敬重,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为他卷根旱烟。 宋适点燃深吸一口,感慨说:“老郑,还是你这烟深得我心,比白沙有味道。” 郑老板自夸:“其它的我拿不出手,这烟丝确实攒劲,是我家婆子从郴州娘家带回来的,自种的烟叶,没打过什么农药。” 宋适说:“下次嫂子回娘家,让她帮我捎点回来,价钱好商量。” 郑老板连忙摆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什么钱不钱的,你要是不嫌掉价,这种我家里还有蛮多,下晚时分你来这里找我就是。” “欸,好!” 两人聊着天,吸完一根烟,然后买书卖书,又各做各的事,忙活起来。 刚回到家,宋适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女儿正和妻子在院子里杀鸭拔鸭毛。 “爸,你回来了。” “嗯,还几月就要高考了,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宋妤笑着回答,“还好。” “好就好。”宋适颔首,女儿可是他的心头肉,平时宝贝的不得了。 妻子江悦这时说:“女儿又拿了特等奖学金,她说等钱下来了要给我们买套衣服,老宋你真有福气。” 宋适眉开眼笑地倒杯茶,喝一大口问:“文科拿特等奖学金的还是你们三人吗,那肖凤和麦穗。” 宋妤点头又摇头:“肖凤还是,麦穗被人顶下去了,差0.1分。” 江悦抬头:“就差0.1分?” 宋妤轻嗯一声。 江悦问女儿:“对方是谁?是那罗什么杰吗?” 宋适在一旁纠正:“罗志杰,这人记得拿过一次特等奖学金。” 宋妤轻轻摇头:“不是罗志杰,换人了,是李恒拿的。” “李恒?” 江悦和宋适对视一眼,开口道:“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老宋你有印象没?” 宋适回忆一番,“我也似乎听过,但具体想不起来了。” 说罢,夫妻俩齐齐看向女儿。 他们家之所以感情这么好,就是在平素喜欢分享各自的大小事,在交流过程中其乐融融。 宋妤犹豫一下,还是说了:“他是陈子矜的对象。” “噢!原来是他,我记起来了,难怪说有印象呢,这么早就偷偷谈恋爱也是怪少见的。”江悦恍然大悟。 宋适再次喝口茶,点点头:“在资江边散步时碰到过他们俩回,高高瘦瘦的,有点内敛,没子衿大方。” 江悦八卦问:“陈子矜去京城了,两人还在谈朋友没?” 这问题可把宋妤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还在谈么? 两人基本没什么联系,状态明显不对,不像正常男女朋友相处的感觉。 要说分手了? 但子衿显然对李恒还有很深的感情,每次写信和打电话都会大篇幅询问有关他的事情。 见女儿沉默,江悦问:“怎么?没走到一起,分了?”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突兀地响了,宋妤有预感是陈子矜打来的,两人约定一个月通一次电话。 可现在都月底了,对方还没打过来,说不定就在今天。 眼看宋适要进屋,宋妤连忙洗个手,喊:“爸爸,我来吧。” 宋适正急着慌忙想看新买的《收获》杂志,闻言顿时停住脚步,找一藤椅坐下,拿过书惬意地翻看了起来。 初春的鸭子正换毛,细毛如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数不过来。江悦本欲叫丈夫帮忙,但看到他手里的杂志封面上写着“收获”二字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停止了交谈。 丈夫喜好文学她是知晓的,隔三差五要投投稿,可惜大的文学杂志没成功过,倒是省报市报经常能见着。 “咦?今天上面多了一篇新,还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每次看书前,宋适都有个小习惯,要先把目录和书本从头到尾大致翻一翻,有点像小学生刚领到语文课本时一样。 “《活着》么?” “巴老爷子亲自推荐?” “这可是稀罕事。” 宋适嘀咕几声,顿时来了极大兴致,他十分好奇这《活着》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当得起巴老先生这么捧?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 仅仅读完第一页,宋适就完全沉浸了进入。 ps:更新12500字,求月票!求订阅! 第73章,百年经典,闹大了(求订阅!) 客厅。 来到茶几旁的宋妤先是用干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子,随后才坐下拿过红色听筒。 “喂,你好,哪位?” “宋妤,是我。” 同猜想的一样,果然是子衿的电话,宋妤关心问: “这个月你比以前迟了一个星期,你没事吧?” “还好,前段日子我比较忙,没太多空闲,而且妈妈似乎察觉出一些情况了,对我看得比以前紧了很多,一时找不到机会,今天还是用钱贿赂小妹帮我打掩护才找到时机。”电话那头的陈子衿一边说着,还不忘回头看眼背后。 见姐姐望过来,蹲外面角落放哨的陈子桐左手吃着香蕉,右手高高举起,比划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宋妤沉吟片刻,问:“阿姨就真的这么不看好李恒吗?” 这是陈子衿最敏感的问题,直接触痛到了她的灵魂。 沉默许久过后,她非常失落地倾诉说:“现在别说看好了,家里人在她面前都不敢提及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甚至、甚至连带叔叔阿姨都遭到了同等对待。” 陈子衿口里的叔叔阿姨,自然指的是李建国和田润娥两口子。 宋妤问:“那你怎么办?一直这样拖下去?” 陈子衿第一时间没出声,过了好会才落寞地回答:“我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但我没好的办法了。” 宋妤想了想说:“我现在和他是同桌。” 陈子衿呆了呆,脱口而出:“是他主动找你的吧?” 宋妤静气几秒,随后坦诚地“嗯”了一声。 陈子衿右手抓过一张纸,抓着抓着烦躁地揉成了团,半晌道:“看来曼宁和麦穗还是偏向你一些。” 这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两人的关系,也道尽了李恒的心思。 宋妤安静没出声,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 仿佛隔着电话线能看到宋妤的状态,陈子衿忽然凄然笑说: “其实我早知道了,小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一中,回来就告诉我,你和他是同桌。” 听到这话,宋妤并没有任何意外,而是问:“知道你小姑来一中找谁吗?” 陈子衿担忧,“她找李恒了?” 宋妤说:“应该是,我看到他们一同出现在校门口。” 她好想把李恒写作投稿成功的事情告诉她,可想起李恒的保密嘱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子衿急忙问:“我小姑有没有为难他,他最近学习在状态吗?” 宋妤说,“他们见面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不过李恒最近学习有很大进步,这回拿了特等奖学金。” 陈子衿语气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高兴:“真的?” “是。” “顶替了你们谁?” “麦穗差0.1分。” 陈子衿憧憬问,“你说他会考来京城吗?能考上清北吗?” 宋妤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无从知晓李恒的切实想法。 接下来两女像往常那样聊了许多生活琐事,包括学习,包括考试,还包括身边发生的大小事。 聊着聊着,陈子衿突然问:“我来京城后,他有没有和肖涵走动?” 以前她从没在高中朋友面前提过肖涵。 一是她不想提。 二是她不怕肖涵。 但今天. 当宋妤终于向自己坦诚和李恒同桌的事情后,陈子衿放下心里的芥蒂,主动提起了那个亦友亦敌的闺蜜。 肖涵? 这个名字让宋妤本能地想起前些日子在食堂门口,肖涵走过来撞自己右胳膊的事情。 当时她还没觉着什么,可子衿这么一点醒,再联想李恒当时的反应,心里怔了怔,后知后觉有些反应过来了。 子衿这般坦诚,宋妤将心比心,也没做任何隐瞒:“以前没有,这个学期好像有接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听到闺蜜的回话,陈子衿咬紧下嘴唇,用稍微有点重的语气连说了两次。 连续两句重复的话,更是佐证了宋妤的猜想。 陈子衿问:“他们谁接触的谁?是肖涵主动的对不对?” 宋妤摇头:“我没太注意。” 闻言,陈子衿仰头望了会天花板,临了问:“他有问过我吗?” 宋妤恬静说:“有。上午他问我要你的回信地址和电话号码,我还没给。” 话到这,两人的交谈默契地摁了暂停键,一时间静悄悄的。 良久良久,权衡一番的陈子衿压下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暂时不要给他,再等等,时机到了我会主动联系他的。你不要误会,这是为他好。” “好。”宋妤应声。 陈子衿没说具体不给的缘由。 宋妤也不问。 临挂断前,宋妤有些于心不忍地暗示:“如果李恒将来成了人上人,你们俩?” 陈子衿苦笑:“我妈的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一般的人上人没用。 她曾气得在陈家祖宗牌位面前赌过咒,说就算把我杀了也不嫁给李恒。而且” 宋妤没出声打扰,静待下文。 陈子衿停顿些许,继续说:“而且一家子人都站我妈妈那边,平日里经常在她老人家面前煽风点火,各种说李恒的不是,我…哎!” 宋妤静默。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身为一个局外人,没法、也没资格去评价陈家这样的家庭。 就在这时,外边放哨的陈子桐骤然眼睛大瞪,没想到就溜个号,亲妈就杀到身边来了,吓得她赶忙往后一缩,转身就跑。 跑的同时,还不忘通知金主姐姐:“爷爷!爷爷!妈妈要打我呜呜,快来帮我啊!” 听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陈子衿转头就看到了一张布满寒霜的脸,“宋妤,我要挂了。” “等下。”宋妤快速喊。 陈子衿顿了顿,把拿开的听筒再次放回耳边。 宋妤知道时间紧迫,一口气说完:“有时间去看看《收获》杂志,找一个笔名叫“十二月”的作家…” 在最后紧急时刻,她为了心安,还是违背了李恒的保密嘱咐,把笔名“十二月”告诉了对方。 其实,李恒并没有说过一定要对陈子衿保密,只是笼统地交待自己不要说出去。 他既然和我说了作家的事,那子衿更应该在这个知情范畴吧? 宋妤如是想。 结束通话,她把听筒放回去,接着在沙发上静坐一会,把刚才两人的谈话捋了捋,才起身来到外边院子里,继续帮母亲拔鸭毛。 “刚才是谁打来的?”江悦问。 宋妤把袖子挽起来,准备忙活:“陈子衿。” 江悦问:“她在京城读书,成绩怎么样?听说那边考清华北大容易一些。” 宋妤开口:“应该还好。具体的她不说,我也就没问。” 母女俩聊着聊着,江悦忽地对女儿说:“去给你爸倒杯茶吧,我看他摸空杯子好几回了。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文章,看得那么入神,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宋妤起身去屋里提一热水瓶出来,一边给空杯子堪满,一边顺眼看了看父亲手里的《收获》杂志。 当看到爸爸正在读《活着》时,她忍不住问了句:“爸,这篇作者是十二月?” 宋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页,敷衍回答:“好像是。” 见亲爸这个样子,宋妤没再打扰,又悄悄退回去帮忙了。 下午5点左右。 江悦把鸭子炒好,另外还做了三个菜,当把三菜一汤端桌上时,她隔空对着门外喊: “老宋,吃饭了。” 门外没丁点反应,连之前的敷衍声都没有了。 江悦再次喊:“女儿等会要去学校,先吃饭再看。” “哦,好。”这回宋适倒是吐了两个字,可依旧头也未抬,就更别说屁股挪窝了。 江悦眉毛挑了挑,对旁边的女儿说:“去,把你爸爸拉进来,我来盛饭。” 宋妤本不想这样做,但从记事起,他们一家三口吃饭都是整整齐齐的,要是谁有事,都会等。 “爸,先吃饭吧,等会再看,不然菜凉了。”宋妤来到身边,轻声细语说。 “诶!”宋适意犹未尽地叹口气。 要是妻子的话,他还能打打马虎眼,可女儿么,他顺从地像个小孩子。 “老宋,你看的什么文章,有那么好看么,我看你一下午没动过,这对你身体可不好。”江悦递双筷子给他。 宋适指指杂志上的《活着》,用非常赞叹的口吻说:“当然好,看了这以后,我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被那些大的文学期刊退稿了。 实在是差距太大,我这辈子只能仰望,一生都写不来。” 相处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丈夫这么服气一件事。 好奇心大起的江悦也不急着吃饭了,拿过杂志翻了翻,打趣说:“到底哪里好?你可是学校领导,还是教授,值得你这般推崇?” 到底哪里好?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还没从书中世界完全清醒过来的宋适沉思一阵,道:“以我的文学素养,不想说这本书会有多伟大。 但好在它的内容够平凡,平凡到每句话每个片段都震撼到了我,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感同身受。 这作者有大才,这书也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典,在我这些年看过的书里可以进前五,有空你应看看。” 父亲是什么样的性格,宋妤最清楚不过了,平日里可能爱和大家打成一片,和和气气。 可在文学这样热爱、又无比严肃的事情上,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因为随便一偏文章就这样贬低自己,除非. 答案只有一个,除非这作品真的足够够好! 这般想着,宋妤侧头过去,再次确认了一遍《活着》的作者就是十二月。 定定地盯着“十二月”三个字,她有些恍惚,脑海中情不自禁地跳出李恒的身影,暗忖:爸爸这么钦佩的作品,真是他写的? 还没等她回过神,江悦已然呀出声了:“呀!还是巴老先生推荐的?” “可不是,巴老先生是金字招牌,他老人家推荐的作品真是不同凡响。”宋适动过笔。 怀着野心动过无数次笔,失败的次数越多就越能了解《活着》的厉害,他说这话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行,我先不看,吃完了再看,怕看了跟你一样饭都不想吃了。”说罢,同样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江悦把书很是自然地放到了自己旁边。 这一操作直把宋适整懵圈了。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宋妤恬静笑说:“爸,吃完饭我去给你另买一本回来。” 另一边,京城。 电话刚挂断,钟岚就已经跨过房门走了进来。 来到了大女儿身边。 四目针锋相对,钟岚居高临下问:“刚打给谁?” 陈子衿知道撒谎没用,亲妈等会有的是手段审讯小妹,干脆直白地说:“宋妤。” 钟岚眯了眯眼,“顺便还问了李恒?” 陈子衿想否认,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见钟岚已经一把大力抓起桌上的座机摔了出去。 “砰砰砰!” 白色座机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最后停在门口,同时也碎成了几块。 就这么一下,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子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看着这一切没做声,但眼泪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转。 她强力忍着,忍着不让泪水溢出来,不想在亲妈面前示弱。 门外,陈子桐失去了刚才的活泼俏皮,傻傻地站在院子里,望着屋里对峙的姐姐和母亲,满脸担忧,却硬是不敢上去劝架。 “子桐,你怎么在院子里?外面下雨了,你还不进屋去?” 现在正是下班点,陈小米左手撑一把黑伞,右手提着包包,一进四合院就这样询问。 “嘘!” 听到声音,陈子桐急忙转身用食指封住嘴巴,小声“嘘”一声后说:“小姑,妈妈和姐姐又闹起来了。” 陈小米皱眉,“闹很大?” “大,电话摔了。”陈子桐指指门口碎成几大块的座机电话。 陈小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顿时没再问为什么吵架了,加快速度冲进了屋。 ps:别说三月不努力,哼哼,再来一章! 求月票!求订阅! 第74章,母女大战,牛逼登场(求订阅!) 堂屋。 陈子衿小嘴紧抿,身子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直接无视了钟岚那要吃人的眼神。 母女俩一个你死死盯着我,我盯着地,双方主打一个倔强和不让步。 屋内的气息越来越冰冷,火药味越来越浓,还没进屋,陈小米就在外边感受到了一股要命的窒息氛围。 自去年暑假开始,这母女俩就从以前母女情深演变成了敌对关系,几乎每个月都要闹嘴。 钟岚更是有好几次气到歇斯底里,指着陈家祖宗牌位赌过咒。 不过摔东西,今天还是头一回。 这年代的座机电话不便宜,就算陈家家境优渥,钟岚平素也不敢这样胡乱摔一气,要不然再大的家底也有朝一日会败光。 可以想象,现在她是有多气愤。 陈小米踏进门,先是弯腰把碎成几块的座机电话捡起来,放一边,然后才走过去推着钟岚去旁边沙发上坐下: “嫂子,别气坏了身体,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到底是一家人。” 接着她又来到陈子衿旁边挨着落座,伸手揽住大侄女肩膀说: “子衿也退一步,你妈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陈小米虽然很不爽李恒,以前也很瞧不上李恒,出言犀利、攻击性强,不过面对自家大侄女时,她还是会有所收敛的。 钟岚冷哼一声,“笑话?被人看得笑话还不够吗?就差被人指着戳脊梁骨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上床。 我真是脸都被她丢尽了,当初我要是知道她是个这样冥顽不化的,我就直接送人了,自己养着干什么,天天气受。” 陈小米看大侄女呼吸声越来越重,转头对钟岚说: “嫂子,事情都过去大半年了,你也少说两句,毕竟是你女儿,难道真往外赶不成?” 钟岚昂起头,不屑地道:“去外面?她这幅样子去外面谁要? 我倒是想把她送去李家,就怕李家养不活,不出半年一家子全饿死了!” 这话不可畏不毒辣,字眼里横竖就是看不起李家,奚落李家穷,奚落女儿好骗没眼光。 陈子衿气呼呼地冷不丁回一句:“那你就把我送去李家好了,我死也是李家的鬼,不牵连你。” 这话气得,气得钟岚起身要打人。 陈小米见状不对,赶忙拦腰抱住嫂子,并对跟进来的陈子桐说:“别傻杵着了,快扶你姐姐去卧室。” “我不走,让她打。”陈子衿纹丝不动,眼泪横流。 钟岚更气了,大声对小姑子说:“小米你别拦我,长这么大我还没打过她,她这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我非收拾她一顿不可。气死我了,太气人了!” 钟岚这回是动真怒了,左右挣扎,势要挣脱小姑子的阻拦,去掌掴大女儿几巴掌。 “啪!砰!啪”几声响。 在拦架的过程中,陈小米放茶几上的包包被弄到了地上。 包里面一玻璃瓶香水应声碎了,顿时芳香四溢。 “嗯!嗯!” 也几乎在同时,门外传来两声重重的“嗯”。 陈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出现在了门口,那眯瞪小眼瞧眼儿媳,又瞧眼孙女,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看到公公现身,钟岚火气顿时矮了一节,在小姑子半推半就地劝说下,最终还是坐回了单独沙发上,但剧烈的胸口起伏昭示:恨意不减,怒意未消! 恨,当然是对李恒的恨。 怒,那不用说了,自是恼女儿不争气,都这个样子了,还时时刻刻想着那个坏种。 “爷爷,你终于来啦,还不来姐姐就被打死啦。”陈子桐彷佛找到了主心骨,刚才一直手忙脚乱的她,连忙走过去撒娇似地把爷爷搀扶到座位上。 瞧这话说的,钟岚横眉竖眼,就这一瞬间,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怒火转到了小女儿身上。 暗恼自己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生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气人,就没一个贴心的,胳膊全往外拐。 陈老爷子其实身体硬朗得很,但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气定悠闲地坐下后就说: “去,给爷爷倒杯茶。” “好呢。” 陈子桐转身忙活去了,没一会,爷爷、亲妈、小姑和姐姐面前都摆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当然了,她也没忘记犒劳自己,给自己弄了一大杯蜂蜜水,特甜特甜的那种。 陈老爷子不愧是起起落落浸淫体制内几十年的活化石,他坐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安心喝着茶,弄起其她人没一丁点脾气,只能干等。 预感到拖朋友从国外弄回来的香水摔碎了,陈小米此刻火急火燎的,蹲在地上查看包包,发现里面全是玻璃碴子时,心疼到爆炸。 接着她开始清理物件,把里面的小圆镜、梳子、皮筋、口红眉笔等东西一一拿出来。 啪!一份文件放茶几上。 啪!一本《收获》杂志放茶几上。 咚!里边还一黄橙橙的桔子。 当《收获》杂志出现时,陈子衿眼神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她想起了宋妤临挂电话前说的话。 十二月. 宋妤为什么强调作家十二月? 不过碍于刚和亲妈水火不容,陈子衿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打量这本杂志。 陈子桐惊讶出声:“咦,小姑,你不是在《人民文学》工作吗,怎么还买死对头的杂志啊,你这是资敌啊。” 事前收了大笔贿赂金,却把事情弄砸了的陈子桐,此刻不遗余力地转移注意力,就是希望姐姐事后不要找她要钱。 提到死对头,陈小米愣了愣,包也不细致整理了,粗粗弄一下就放到了旁边,坐好说: “这是我们总编送给你爸的,我顺带捎回来。” 闻言,一直自顾自低头品茶的陈老爷子抬起了头,好奇问:“是又出了什么好文章?” 涉及到李恒,想起前段时间在邵市被李恒无情讽刺和支配的时光,陈小米顿感无地自容,不愿意多言一语,只是翻开《收获》杂志,翻到《活着》那一页,递给了老爷子。 陈老爷子接过,并没有急着看,而是人老成精地问:“其中有什么故事?” 陈小米双手交叉,不情不愿说:“总编看完《活着》,连说了三个好,断言这是一篇可以传承后世的经典佳作。 在得知作家是我们邵市人时,他就兴致勃勃地给大哥打了电话,说要送他给品鉴。” 看到小女儿的不快表情,陈老爷子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你上次特意去邵市想要收编、却被竞争对手抢走的作品?” 陈小米眉毛一挑:“我是输给了巴老先生。” “哦?怎么讲?”巴老先生在国内文坛的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老爷子更是有兴致了。 陈小米郁闷坏了,但事关自身职业生涯耻辱,她还是硬着头皮把《活着》版权协商事宜的过程大致讲了一遍。 末了隐隐有些羡慕地开口:“因为前所未有的版税一事,因为巴老先生亲口拍板并亲自下场力捧的缘故。 这《活着》还没出山,就已经在文坛引起了巨大轰动,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它。 您不信,就看看接下来一星期的报纸吧,保准全是关于它的新闻,就是不知风评是好是坏了?” 听到“版税”二字,陈老爷子什么都明白了。 事关这么多出版社的切身利益,《活着》风评就不可能一致好。 不过有巴老先生亲自镇场,相信很多人会给几分面子,要是作品质量真过关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舆论起来了,《活着》就已经具备了爆火的先天基础。 想通一切,陈老爷子笑着说:“看来巴老先生也很会甩手段嘛,就是不知道这作家“十二月”有没有福气消受了。” 听闻,心塞的陈小米更是堵得慌。 在下班之前,周明伟主编和孙总编就跟她说过类似的话,让她都不免有些眼红。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因为冲着巴老先生的名头,冲着巴老先生给出石破天惊的“版税”名头,就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鸳地读一读《活着》。 而以《活着》的高水平质量,不说把全部人留下吧,但留下的数量肯定也会非常可观,足够李恒那王八蛋爽一把了。 一部作品竟然引出了这么多故事,何况巴老先生都这大年岁了还亲自下场扶持一后辈,再加上作家“老乡”身份的效果加成,陈老爷子的欲望是被彻底勾出来了,随即不再管儿媳和大孙女的别扭,当场翻阅了起来。 旁若无人地翻阅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陈子衿内心已经开始了翻江倒海。 她相信宋妤不会无的放矢,在那紧急情况下还让自己关注作家“十二月”,肯定和自己有关系。 这么厉害的作家和自己有关系,难道是李恒? 呃,陈子衿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立马否定了,他在忙着学习呢,哪有时间? 再说了,以前他虽然喜爱看李叔叔的存书,但更多是逃避下地劳动,更喜欢在自己身上使坏,哪能真的有这样天才? 那宋妤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 陈子衿疑虑重重,却百思不得其解。 女儿困惑,钟岚同样困惑。 《人民文学》总编和自家丈夫是校友,经常有互送对方小礼物的行为,目的是维持友谊,钟岚对此并不觉着有什么。 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作者竟然来自邵市? 虽然还没看过《活着》,不知道其水平到底如何,但傻子也能想清楚一个简单的道理啊。 作品若不好,没好到一定程度,还没资格让巴老先生不顾晚节名声、而亲自去下场的地步。 所以,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论调:这《活着》的高度虽然犹未可知,但必定是一部很了不起的佳作无疑。 思及此,钟岚偏头问陈小米: “小米,你上回见到了作家真人吧,是邵市哪的人?”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75章,暴击钟岚(求订阅!) 这问题一出,陈子衿和陈子桐的目光齐齐投放到陈小米身上。 此刻,陈小米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从邵市回来也有半个月了,这期间她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一直在为这个问题作思想斗争。 本来呢,她和嫂子、以及两个姐姐的观点基本一致,以前对李恒和李家是各种瞧不上,各种看不起。 并一度认为:李恒心术不正,花言巧语把子衿骗上床,除了贪图子衿美色外,说不得背后目的就是想抱陈家的粗大腿。 她们有这种思想不奇怪,自打陈家复起后,自打老爷子和大哥相继平凡后,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想要通过巴结、示好、送礼走后门的人,见多了,天天见,她们烦不胜烦。 导致到得后来一旦见谁主动靠过来,都要习惯性怀疑其动机。 当然了,她们不喜李恒,主要还是三点: 一是子衿还没高中毕业。 在这思想偏向保守的年代,李恒的做法直接触及到了她们的红线。 加上陈家嫡系第三代就两个女儿,如今就这样被祸害了一个,更是犯了陈家逆鳞,犯了陈家众怒。 所以,陈家一大家子人,从上到下,对李恒十分反感。 第二个原因就是传统观念作祟,现在陈家发达了,就像村里人说的一飞冲天了,给子女找对象,那自然是希望找个门当户对的啊。 可看看李家现在的穷酸样,和普通农村家庭有什么区别?根本入不了陈家的眼。 第三点就不用说了,十里八乡的流言蜚语非常难听,逼得陈家不得不暂时舍弃老家,一齐搬来了京城。 如此种种因素累积到一起,陈家人可谓是把李恒恨透了。 不过这些现在随着李恒突然名声鹊起而变得有所不同了,逼得她们不得不做出相应改变。 至少,陈小米已经为此纠结半个月了,脑海中天人交战半个月了。 她想过告诉家里,可是可是,自己以前她和嫂子一样,是最瞧不上李恒的啊。 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她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想象那副场景,如果当着一家人面,自己口若悬河地亲自告诉他们:李恒现在多厉害多厉害,写的《活着》有多受文坛大佬们青睐,有多了不起!潜力有多不可限量,未来可期。 那不是啪啪啪打自己脸吗? 合着自己以前有眼无珠了,过去有多看不上李恒,现在反过来李恒就有多生猛,这不是衬托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么? 对于一向自命不凡、自视清高的陈小米来说,这是特别难受的,无法接受的。 她宁愿李恒暴打她一顿,把她按在地上摩擦一顿,都不愿意去外面宣言李恒的泼天才华。 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实在是太难受了! 于是,她一直在拖,自欺欺人地拖着。 但现在,呵!嫂子这一开口,她就知晓再也拖不下去了。 因为随着外面的舆论发酵,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迟早有一天会传进陈家人耳朵里的,传到子衿耳朵里的。 更何况,邵市还有一个李恒呢,这也是一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不定时炸弹,搞不好哪天就上新闻媒体露个面,给自己来一炮! 李恒这王八蛋的嘴上功夫,上回在邵市是已经充分领教过了的,她自愧不如。 就在陈小米做最后挣扎时,等急了的陈子桐发问:“小姑,那作家长什么样?是个老头,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大叔?要是个高大帅气的英俊小伙子就好了,以后说不定能认识哩。” 陈小米无视小侄女的话,深吸一口气后,她起身对望着自己的嫂子说:“嫂子,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不得不说了! 再不说李恒那王八蛋要挟雷霆之势来家里抢人了,到时候更难收场。 迟早躲不过,还不如早有个心理建设。 当然,她是没法当着子衿的面开口的,她拉不下那个脸。 钟岚不明所以地跟着来到小姑子卧室,门一关就疑惑问: “小米,怎么了?什么事要和我说?” 陈小米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相隔只有一米的嫂子,过了好会才出声: “你不是想知道写出《活着》的作家是谁吗?” 钟岚发怔,下意识问:“那作家有什么隐秘?非要到这里说?” 陈小米点头,问:“嫂子你现在还气不气?” 钟岚不知道这小姑子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气谁?子衿?” 陈小米说:“李恒。” 听不得这名字,一听就炸,钟岚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提这小东西做什么,我恨不得生剥了他的皮。” 陈小米苦笑说,“可他就是写出《活着》的作家。” “什么?你说什么?” “李恒是作家。” 钟岚心里巨震,以为自己耳花了,没听清,声音不由变得尖锐问:“你说谁?” 陈小米说:“李恒。” 钟岚不敢信,眼睛大睁,都快睁到额头上去了,“李恒是作家?写出《活着》的那个作家?” 陈小米重重点头,“就是他,我亲眼所见。” 嗡嗡嗡. 钟岚脑海中现在一片空白,就剩下了嗡嗡声在作怪。 见嫂子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真是堪比看一场川剧变脸啊,陈小米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坏种,竟然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自己煎熬半个月了,如今有嫂子跟着受罪,她一下子好受多了,心情一下子愉悦了几分。 反正有眼无珠的不只是我一个,当初对李恒颐指气使、变本加厉的也不只我一个,要不舒服就大家一起不舒服。 忽地,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早告诉嫂子了。 脸色有红变白,由白变成铁青,再由铁青回到苍白,钟岚好比坐了一次过山车。 许久许久,她沉声问:“当真是李恒?” 陈小米认真说:“虽然我不愿承认,但错不了的。” 钟岚又沉默了,一屁股坐在小姑子床沿,眼神没了焦点,愣愣地说不出任何话。 陈小米挨着坐下,等嫂子消化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电话白摔了,要不我喊人来重新安装一部?” 她虽然说的是电话,但其实是以电话喻人,喻子衿,目的是试探嫂子对李恒的态度变化? 钟岚答非所问,深深叹口气说:“小米,我接受不了。” 陈小米感同身受:“我到现在也接受不了。” 钟岚百思不得其解:“他才17岁多点。” 陈小米说:“还差一月18。” 钟岚喃喃自语:“他怎么这么能…我还是接受不了” 陈小米说:“接受不了没关系,先装电话。” 钟岚缓缓转过头,盯着这小姑子。 陈小米无奈地说:“你才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我都苦熬半个月了,这电话你不装也得装,要是外边有紧急事找老爷子和大哥呢。” 钟岚气得皱眉,“不要跟我说电话,我就想知道,李恒这家伙” 陈小米纠正:“这小东西.” 钟岚嘴巴张了张,深吸一口气:“《活着》你看过,真有那么好?当得起巴老爷子费那么大劲?” 陈小米沉吟片刻,十分惋惜:“我、包括我们编辑部所有人以及主编周叔,看完《活着》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惊为天人。 第二反应就是灵魂共鸣。 我当时就知道这是一部可遇不可求的力作,能助我事业更上一层楼的作品。 可惜,纵使我赌上了尊严,还是没能得到它。” 这个赌上尊严,自是指她在邵市忍气吞声。 话到这,陈小米顿了顿,往下说:“真的很好,我再怎么夸都不为过,嫂子你自己去看一看就明白了,看一看后再决定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商量。” 钟岚犹豫一番,问:“外面有卖了?” 陈小米说:“有了,京城今早就上市了。” 钟岚再次迟疑良久,最后问:“你有什么想法?” 陈小米还是那句话:“先装电话。” 钟岚眼神瞟向窗外,“那我不是向她认输了?” 陈小米说:“嫂子你怎么还没想明白,你认不认输,子衿都会跟着那王八蛋跑了的。 现在装电话,和以后装电话,那区别可就大了,子衿那么聪明,可不好糊弄的。” 钟岚权衡一阵,站起来说:“我去买晚饭菜,电话的事和我无关。” 陈小米在背后提醒,“嫂子,《活着》报刊亭就有卖。” 这声嫂子声音不大,却尤为刺耳,钟岚听得一趔趄,差点摔倒,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框,慢慢走了出去。 姑嫂俩密谋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一前一后离开了四合院,这把陈家两姐妹看得一头雾水。 陈老爷子瞅眼儿媳和小女儿的背影,没吭声,继续沉浸在书中的故事里去了。 陈子桐年龄小,性子活泼,最是耐不住,伸手摇了摇陈老爷子: “爷爷,我妈和小姑在搞什么鬼?” 陈老爷子看书正有味,一开始不想搭理,但斗不过小孙女一直撒娇啊,最后意味深长地说: “你妈和你小姑在分锅。” 陈子桐问:“分什么锅?” 陈老爷子瞟眼,“把碎了的电话收拾一下,再给爷爷添杯茶。” 接着他补充一句:“还给你姐姐热杯牛奶,削个苹果。” “啊?” 陈子桐一脸懵逼:“爷爷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吧,姐姐就比我大一岁半,我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她嘛?” 陈老爷子掰开她的手,“去吧,听爷爷的,不会错。”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76章,不是冤家不聚头,强势上门(求订阅!) “钟岚,去买晚餐菜啊。” “诶,家里的菜快吃完了,出来买点。” “今天的海鲜不错,我买了两斤对虾,你可以去看看。” “好。” 提着菜篮子,心情沉闷的钟岚却不得不披着笑脸应对胡同邻居。 其实家里的菜多的很,多到明天都不一定吃得完,她之所以出来,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虽然还没决定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子衿和李恒的问题,但她把小姑子的建议听进去了,不妨先看看《活着》的成色如何? 即使她在心底依然十分排斥李恒,不愿意把子衿许配给那小东西。 可这大半年同女儿的无数次斗争中,她也悟出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一味强行镇压是压不住的,越压反弹得越厉害,得讲究策略和方法,要是万一有失控的可能,自己多了解了解李恒,也算是两手准备了。 根据邻居的建议,钟岚先是去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海虾,买了一些花甲准备煲汤,另外还买了一两样其它菜。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绕道巷子口附近的报刊亭,走过去问:“老板,来一本最新的《收获》杂志。” 老板忙着给其他人拿书,随口应付她:“《收获》杂志卖完了,你看看其它的书吧。” 钟岚有些意外:“就卖完了,这么快?” 老板说:“还快?不快了,你也是冲着《活着》名头来的吧,今天很多人抢着买,我中午就卖断货了,下午好多人跟你一样在问,可是我进不到货,没办法。” 钟岚吃惊不小,没想到《活着》跟老爷子预料的一样,因为“版税”和“巴老先生”的巨大噱头,一经上市就成了行销书,直接被抢至断货。 她问:“明天早上能有吗?” 老板摇摇头:“不好说,我今晚得疏通关系弄到货才行,明早你赶早过来看看情况。” 钟岚听得叹口气,然后另外又找了两家报刊亭,得到的结果一样,卖完了,都卖完了。 不过她最后也没空着手,见燕京晚报头版头条有刊登关于《活着》的书评,就顺手买了回来。 她是这么想的,能上燕京晚报头版的评论,按惯例其评论员的资历肯定不浅,虽然自己还没看到书的内容,但也能从这些名家评论口中大致分析出书的好坏。 回到家时,钟岚一眼看到了工作人员正在安装新的电话,还是白色的,款式一模一样,要不是之前那座机是自己摔的,还以为就是那部呢。 看着眼前这白色座机,陈子衿疑惑更多了,妈妈这是向自己妥协了? 这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按理不应出现啊。 难道和《活着》有关? 刚才小姑叫妈妈去卧室谈话,是不是特意避开自己? 难道作家“十二月”真是李恒? 结合宋妤的提示,她不得不再次把疑点回归到李恒身上。 如果真是他. 陈子衿脸上表情忽然丰富了起来。 她很乐意看到今后妈妈和三个姑姑见着李恒的情形,她是不会去打圆场的。 自己男人靠本事挣来的脸面,靠才华赢来的一切,她凭什么要去帮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这时这刻,她心里涌现出了无限期待。 抬头瞅眼墙上的闹钟,时间尚早,宋妤应该还没去学校的吧,陈子衿突然有了一个测试“十二月”是不是李恒的办法? 那就是再给宋妤打一个电话过去。 而且要当着妈妈和小姑的面打! 说干就干,行动力非常强的陈子衿已经习惯了被母亲责骂的生活,要是自己猜测错误,大不了电话再被摔一次。 思及此,她问工作人员,“电话安装还要多久?” “马上就好。”工作人员回答。 马上就好,果然马上就好,不出三分钟,工作人员就告辞离开了。 瞄眼右手边坐着的小姑,又瞄眼刚从厨房出来的妈妈,陈子衿强行压制住忐忑的心情,伸手抱过座机,左手提起听筒,右手指快速在数字键区域摁了起来。 两小时前,为电话之事姐姐和妈妈差点打了起来,现在还敢打电话?陈子桐吓了一跳,急忙问:“姐,你给谁打电话?” 陈子衿神色镇定地说:“宋妤。” “宋妤”二字一出,客厅气氛瞬间变得诡异无比。 喝茶的陈小米茶也不喝了,无形中同嫂子对视一眼后,就站起来说: “我去外面巷子口买个东西,子桐陪我去吗?” 陈子桐把头摇得叮咚响,“我不去,等会妈妈和姐姐肯定又要打起来啦,我得拉架。” 钟岚听到这话气得不轻,瞪一眼小女儿后,就自动离开了堂屋,去了外边院子。 眼看妈妈和小姑被一个电话吓走了,陈子桐似懂非懂地问陈老爷子:“爷爷,给我解个惑,回头宝贝孙女给你泡一星期茶。” 陈老爷子笑着“呵”一声,看眼聪慧的大孙女,也是拿起书本离开了。 “爷爷,你去哪?” “外面雨停了,去呼吸新鲜空气。” “噢,等等我。”陈子桐被姐姐一个眼神杀了出去。 真是他吗? 妈妈和小姑的形迹,无疑在作证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咚咚.咚.” “喂,你好。” 三声过后,那边出来一个中年女声。 “阿姨下午好,我是陈子衿,宋妤在吗?” 她现在迫切渴望得到真相,没心思和江悦多寒暄,直奔主题。 “妤宝,电话,子衿打来的。”江悦把听筒放下,这样招呼。 正和家人吃晚饭的宋妤有些吃惊,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陈子衿出事了? 手都顾不得擦拭,宋妤连忙拿起听筒,关心问:“子衿,你没事吧?” “有事,不过现在好了。”陈子衿现在的语气比两个小时好多了。 宋妤听得落了心,然后问:“是不是找我有事?” 马上就要出结果了,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期待?陈子衿深呼吸一口气后,单刀直入地问: “宋妤,十二月是他吗?” 没想到是这事,没想到子衿反应这么快,宋妤沉吟两秒,随即说:“是。” 一个“是”。 一股泼天喜悦从天而降,这一瞬,陈子衿的眼里、脸上,甚至每一个细胞,每一根发丝都在笑。 怕听错,她急急又确认了一遍:“真是他?” 隔着电话线,宋妤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和激动,“嗯,不会错的,他亲自告诉我的。” 惊喜太大!陈子衿自动忽视了“他亲自告诉我的”这句话里面所包含的意味。 欣喜说:“谢谢你,宋妤。” 宋妤微笑回答:“不用,希望这消息能帮你挽回局面。” 闻言,陈子衿稍稍冷静了几分,想了想说:“你把我家的座机号码告诉他吧,要是可以,让他今晚7点左右给我打电话来。” 宋妤看眼墙上的挂钟,说好。 这通电话不长,因为陈子衿太过兴奋,所以她选择了长话短说,目的就是不想让宋妤看笑话。 当然了,她也是在下意识规避自己的弱点,毕竟宋妤那么漂亮,说不好哪一天就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以前,她对宋妤放心的。 就算明知道李恒心里情不自禁喜欢上了对方,但以宋妤的性子,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现在,这份放心得立马减一半。 因为李恒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身份地位今后会一天一个变化,作家身份会给他带去一层无比荣耀的光环,对异性吸引力更甚,保不准哪天宋妤就被他俘获了。 通话时间极短,宋适和江悦两口子只听女儿说了几个“他”“他”“他”就挂了。 关于女儿和同学朋友的私人来往,两口子历来不问的,这是尊重,也是信得过。 继续花七八分钟把饭吃完,宋妤放下碗筷说:“爸、妈,我先回学校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江悦亲自送到门外。 “嗯。” 邵市师专距离一中很近很近,几步路就到,白天的话,两口子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晚上不行,哪怕是傍晚都不行,女儿的长相太过打眼,夫妻俩习惯了上下接送。 刚进一中校门,宋妤就寻到了李恒,此时后者正和张志勇、柳黎、邹爱明他们在打篮球。 “老恒,往后看。” 正准备投篮的李恒突兀地收到了邹爱明的提示。 “怎么了?”他问。 “别问,往后看就是。”邹爱明过来抢走了篮球,还顺带给他骚一个眼神。 李恒回头,眼神直直地同走过来的宋妤对上。 容貌绝美,气质如兰,眼眸清澈宁静,透着静谧的光,真好! 刚因运动热血澎湃的李恒,见到自己痴迷的人,霎时像喝了薄荷茶一样,全身被一股凉爽包围,心头没来由地一阵舒畅。 “宋妤,你找我?” “嗯。” “什么事?” 宋妤一时间没说话,等到后面一群人过去后才说: “我刚和子衿通话不久,她让你7点打这个电话。” 说着,她把在家里事先写好的纸条递给他,上面是陈家的座机号码。 李恒高兴地打开纸条,连看三遍后,抬头问:“她没事吧?” “嗯她应该是遇到麻烦了的,但现在好像又没事了,不好说,我说不清,要不你等会亲自问她吧。”宋妤想了想,如是说。 “好,谢谢你。”李恒表示感谢。 宋妤好看地笑笑,然后越过他走了。 她没问他那个点去哪里打电话,就算已经上课了,就算校门口关闭了通行,可还有个英语老师呀。 握着这张纸条,李恒好像握着了久违的感觉。 他忘形到篮球也不打了,不论背后那群牲畜怎么大喊大叫都留不住,一口气冲回宿舍,洗澡、刷牙,换衣服,洗衣服,等把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后,他就开始等待神圣的时刻。 分针刚指向6点50,李恒就踩着点出现在了英语老师家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里面冷冽问。 “老师,是我。” “吱呀”一声,木门半开,着一身红色睡袍的英语老师出现在门缝里,讶异问:“已经上课20分钟了,你不上课?” 李恒说:“老师,我有事打个电话。” “杂志出版社?” “不是,给陈子衿打。” “京城?” “对。” “这是长途电话啊,很贵,你带钱了?”英语老师上下扫眼他,伸手要钱。 李恒眼皮跳跳,“我先打完再给。” 闻言,英语老师似笑非笑问:“你难道允许我在旁边听?” 李恒拒绝:“不行。” 英语老师奶顿时变脸,冷冷地说:“我不在旁边计时,怎么知道你打了多久,先给押金。” 李恒不爽说:“我、我,老师你变了!” “呵呵!谁不变?你不也变了,你变有钱了,也更有爱了。”英语老师面上全是讥笑,无情嘲讽。 李恒气结,“行,多少钱吧,你报个数。” “你带了多少?” “28,不,15。” “把28都给我,我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串门,你打完回来探个头,记得探头呵,我要计时的,到时候多退少补。”英语老师一点情面都不讲,把他身上的钱全部搜刮一空。 “等下,我换身衣服。”说完,门砰地一声关了。 两分钟后,王润文甩甩长发,笑呵呵打开门走了,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 毛病,兴许是病了,李恒嘀咕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京城,陈家。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1987年2月22日,农历正月二十九星期日,欢迎收看新闻联播.” 作为政治家庭,陈家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就是看新闻联播,不管有用没用,这个习惯是在最低落的时候养成的,就算现在发达了,也保留了下来。 “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座机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声音很大很响亮,一下子打破了沉静,惊扰了大家的专注度。 有个算个,陈家所有人。如陈高远、钟岚、陈老爷子、陈小米、陈子桐以及来做客的二姑和二姑夫,下意识齐齐看向了白色座机。 缓了两秒,离电话最近的陈小米伸手拿起了白色听筒: “喂,你好,哪位?” “我!” ps:求月票!求订阅!又更10600字啦,三月最厉害了。 第77章,在陈家面前扬眉吐气(求订阅!) “喂,你好,哪位?” “我!” 听到这个沉着、稳重且无比自信的声音,听到这个熟悉又让自己特别烦闷的声音,陈小米本能地就想挂断电话。 可听筒在半空中的时候,她又停住了。 不得不停住! 因为现在堂屋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老爷子、大哥和子衿在。 因为现在的李恒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以前的李恒了,有巴老先生和《活着》撑腰,对方已然不是自己可以拿捏的对象了。 这个电话一挂,很容易。 可一旦挂下,她和李恒就相当于结下了生死之仇,往后都是解不开的那种。 下意识的,再次面对这个人时,她失去了往日的凌厉、自信和不可逆的气势,她犹豫了。 也就是这犹豫间,听筒再次传来声音:“子衿在吗?” “在。” 简简单单一个“在”字,陈小米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丝失落和不自在,甚至有点别扭,她感觉到自己变了。 难道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将来还想跟他合作吗? 她如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扭头看向了大侄女,“李恒电话。” 听到是李恒电话,还不知情的二姑和二姑夫面面相觑,有点懵,心里同时响起一个疑问:什么时候小妹这么好讲话了? 竟然没直接挂电话? 同样蒙在鼓里的还有刚回家不久的陈高远,不过他的城府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视线在小妹脸上打个转,就已经猜到家里发生了事,还是大事。 钟岚和陈老爷子也有些吃惊。 不过最吃惊的人要属陈子桐了,听到“李恒”名字,想都没想,就把电视机给关了。 等到关掉电视的刹那,她才感觉出害怕,可转眼瞄瞄妈妈,再瞄眼爷爷和爸爸,再再瞄眼小姑、二姑,嗯,没人看我? 陈子桐吐下舌头,悻悻落座,目光同家里所有长辈一样,自然而然地积聚在了姐姐身上。 她在想:妈妈会不会抢先掐断电话? 结果没有,听筒顺利落到了姐姐手上。 她又在想:妈妈会不会气呼呼地离开堂屋? 结果还是没有。只见钟岚作势要起身,但到底是没站起来,闷着一股气坐在那一动不动。她觉着不能走,要是就这样走了,今后就彻底失去了对这件事的把控权。 见家里长辈一个个没挪窝,反而把耳朵竖起老高老高的,陈子桐再次想:李恒胆子这么大,第一句话开口会是什么:子衿?衿衿?陈子衿? 结果她全猜错了,李恒对姐姐的称呼直接把她惊呼出了声! 李恒拿着听筒,动情喊:“老婆。” “嗯。”陈子衿抿着嘴,眼眶中忽然渗出了眼泪,在八九双眼睛注视下,她低头脸红红地应了一声。 时隔大半年,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听到这声前所未有的称呼“老婆”,陈子衿感觉什么都值了。 在这声“老婆”面前,她受过的委屈都不在乎了,她的心是热的,无比的炽热! 电视关掉之后,堂屋很安静,安静到李恒的声音能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钟岚好烦躁,直觉告诉他,那小东西就是故意喊给自己听的,故意在挑衅她,挑衅陈家所有反对和看不起他的人。 要是搁几小时前,她肯定抢过听筒一阵口头输出,把这不知廉耻的小东西狠狠臭骂一顿。 但现在,钟岚没有任何行动,她知道李恒已经成气候了,光靠自己是压制不住了。 嫂子没动,小妹没动,蠢蠢欲动的二姑也是熄了冲动的念头,告诉自己:等等看,再等等看。 李恒问:“吃晚饭了没?” 陈子衿嗯一声:“吃了,刚吃不久。” 确实是刚吃不久,因为一家人等二姑和爸爸去了。 接着她问:“你呢,吃了吗?” 李恒高兴说:“我吃了,吃得饱饱的,连你那份都吃了,嘿,现在吃饱了,有点想你。” 陈子衿抿抿嘴,“嗯。” 李恒问:“那你想我不?” 当着全家人的面暧昧,陈子衿全身滚烫,但还是鼓起勇气“嗯”了一声。 这种关键时刻,她给自己打气说:不能退!必须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李恒像往常那样聊天,“在京城怎么样?习惯不?有没有变瘦?” 陈子衿清脆回答:“还好,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环境,不过还是瘦了两斤。” 李恒蹙眉,“瘦了这么多?为我受了很大委屈吧。” 听到这话,屋里众人眼神各自流转一圈,但最后谁也没吭声,屏息听着。 陈子衿哽咽,但坚强让她挺住了,“没有,你不用担心。” 知晓这话言不由衷,李恒沉默良久,再次开口时,道:“你再坚持坚持,等高考完,我来京城看你。” 陈子衿顿时喜出望外,声调都不自觉高了几个分贝:“真的?” 李恒说:“嗯,我思念你,想亲眼见到你。” 陈子衿被这句情话撩到了,晕晕乎乎像喝了蜜一样甜,整个人沉浸在了幸福之中,这瞬间完全忽视了一屋子人存在:“好,我也思念你,我等你。” 听到这比电视里还肉麻的对话,没见过世面、没经过感情的陈子桐眼睛大睁,嘴巴大张: 啊?啊!姐姐这就是处对象的感觉吗?可你这样肆无忌惮,真不怕被妈妈打吗? 妈妈,想到妈妈,陈子桐还特意探头观察钟岚的脸色,迎来地却是一个“瞪眼”! 李恒说:“对了,我有两个好消息好告诉你。” 陈子衿问:“什么好消息。” 李恒说:“这回我得了特等奖学金。” 陈子衿回答:“嗯,宋妤告诉我了。” 李恒又说:“我写了本,成功发表在《收获》杂志上,笔名叫十二月,有空记得看。” 陈子衿回答:“嗯,宋妤也告诉我了。” 李恒郁闷了,“不是,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平淡呢,不为我高兴高兴?” 闻言,陈子衿眼里全是笑,笑里全是情,“我为你骄傲!” 李恒问:“有多为我骄傲?” 陈子衿一时间还是笑,发自内心地笑,自去年暑假事发以来,她从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扬眉吐气的感觉。 谁说我眼光不好? 谁说我男人不行? 从今往后,看谁还敢看不起我选的人? 李恒问:“还在骄傲不?” 陈子衿轻笑出了声:“在。” 李恒说:“在就好,等高考完了,我再写一本让你继续骄傲。” 陈子衿幸福说:“好。” “当当当当当当.”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了下课铃声,李恒瞧眼时间,心疼到窒息,这通电话不知不觉打得有点久了,也不知道英语老师会不会真收费啊? 估摸一下,他觉着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不能再鞭尸了,要不然陈家一众人快坐不住了。 其余人他可以不管,比如钟岚。 比如那捞什子陈小米、陈小红、陈小芸等人。 还比如陈子桐。 都可以不管,都可以通通不顾及她们的感受。 但陈高远除外,这叔叔对他还是一直挺不错的,做人得讲良心。 思及此,李恒真诚问候:“爷爷和叔叔身体怎么样?” 陈子衿看眼爷爷和爸爸,回话:“还挺好的,你不用惦记他们。” 随后她问:“叔叔婶婶呢,叔叔的脊椎有好转没?” 李恒说:“我妈你知道的啊,是个农村粗人,在地里能上能下,身体挺棒的。我老爸还是老样子,能做轻松活,不能费力。” 两人就着家庭和生活琐事、以及学校的事情又聊了大概有10来分钟的样子,等到外边晚二的上课铃响起时,陈子衿问:“这是第二节的上课铃吗?” 李恒说是。 陈子衿回忆:“比我们学校早了10分钟,离开一中这么久,我都快忘记那边的上课时间安排表了。” 不等他回话,她催促说:“李恒,你耽误好久了,去上课吧,今天就聊到这,改天我给你写信。” “那成,我挂了,你照顾好自己,学习别累着,等我暑假过来看你。” “嗯嗯,好!” 虽然隔着千里之遥,但两人心有灵犀,知晓现在该结束电话了,毕竟很多事情过犹不及。 把听筒放回去,陈子衿暗暗长吁了一口气,等到再次抬起头时,面对的是全家人的目光。 陈子桐在偷偷打量所有人:李恒电话里只问候了爷爷和爸爸的身体,其她人只字不提,是不是有意的?妈妈不会更气了吧? 突然没了电话声音,堂屋一下子显得非常沉闷,连一向活泼的陈子桐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吓得不敢说话。 但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事先完全不知情的二姑陈小红,她拿过老爷子身前的《收获》,郑重问: “子衿,这上面的《活着》是李恒写的?” 陈子衿自豪地说:“他说是。” 陈小红条件反射就是不信,“不是!这李恒才多大啊?就能写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我单位一同事今天也在读《活着》,连领导吩咐的事都忘记了,他以为领导会批评他,结果领导自己也在关起门看,看得入神同样把工作忘了。” 陈子衿看向小姑,没做任何辩解,她信任自己男人,不需要做任何辩解。 陈小红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陈小米:“小妹,难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尤其是还有大侄女在场的情况下,陈小米好纠结,好不想承认此事。 但想着李恒刚才电话里那句“等高考完,我再写一本让你骄傲”的话。鬼使神差地,陈小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确实是他。” 陈高远似乎看出了小妹的尴尬,伸手拿出《收获》翻了翻,赞叹道: “《活着》今天听到的频率很高,走路上偶尔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爸,你看完了没有?” 陈老爷子答非所问,喝口茶,站起身,背着双手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悠悠地说: “生死之外无大事,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活着》写得好啊,这作品要大火,你们都应该放下芥蒂看看。” 老爷子这话包含哲理:既点题了《活着》这部的全部精髓,也在委婉告诫他们,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不要瞧不起现在的小人物,活着的人就有无限可能。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78章,《活着》火了(求订阅!) 回去的路上。 二姑陈小红仍处在震撼中,对丈夫孙德胜说:“难以置信,《活着》竟然是李恒那小子写的。” 孙德胜笑了下:“别那小子小子了,再过一段时间,人家就是文坛大咖了。” 陈小红问:“我同事和领导看得入迷,真这么好?” 孙德胜客观评价:“我今天还只看了一半,要不是你叫我来大哥家吃饭,我都不想动,确实很吸引人。” 陈小红崴着手指道:“可他满打满算也就18岁啊,高中还差几月才毕业。” 孙德胜一脸玩味地说:“要不人家去年暑假就能哄子衿上床呢,今年写出《活着》呢,这明显不是一般人。” 陈小红侧头,有点儿不高兴:“你怎么还幸灾乐祸上了,屁股歪哪边?” 孙德胜说:“这不是屁股歪哪边的事,我只是就事论事,以前你们三姐妹和大嫂,还加上七大姑八大姨,天天嫌弃人家,说人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也穷酸,那也差劲,就没一丁点让你们满意的地方。 瞧,现实是你们都看走眼了,人家的优秀你们根本看不透。” 陈小红道:“当初你也在旁边,也没见说李恒会有出息。” 孙德胜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凑一块数落起来就没完没了,大哥都拿你们没撤,我能说什么?” 话到这,孙德胜捏了捏手里的烟嘴,意味深长道:“将来要是李恒没考来京城,是不是你们陈家女婿还难说。” 陈小红皱眉:“你什么意思?子衿都被他睡了,名声败尽了,他敢不要?” 孙德胜揶揄:“半天前你绝对不是这态度。” 陈小红愣了愣,过了会说:“你可以说我势利眼,但人要从实际出发,现在李恒已经有潜力够着我们陈家了。” 孙德胜问:“潜力?” 陈小红皱了皱眉:“你真当我们陈家女婿是那么好当的?门槛那么低?你信不信我们发句话,有能力、有背景、有学历的人多的是。” 孙德胜把烟放嘴里,没搭茬。 朝前走了一阵,陈小红伸手挽住他胳膊:“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 孙德胜说:“字面意思。” 陈小红盯着他眼睛看。 孙德胜说:“自古文人风流,李恒长相不差,相反其相貌还是异性比较青睐的那种。 如今有《活着》这样一层作家的身份加成,对一部分女人来说是致命的,将来必定会有优秀的女人飞蛾扑火。” 这年头文人的地位很高,女人们的爱情观也相对简单,越优秀的女人,其精神追求往往大于物质追求,丈夫这说辞有理有据,陈小红沉默了。 但她是陈家人,自有陈家人的骄傲。 许久过后,陈小红不服气道:“哼!我们子衿就算被睡了也不愁嫁,放着这么漂亮的子衿不要,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到比子衿更好的。 再说了,一部《活着》能吃一辈子?能吹一辈子?” 孙德胜看了看媳妇,嘿嘿一笑说:“我敢打赌,不出5年,你就会收回这话。” 陈小红满不在乎,“呵!那我们拭目以待,我倒看看他5年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晚上。 钟岚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望着天花板发呆,一会爬起来靠着床头,口里低声骂着“这死丫头”、“翅膀硬了”之类的话。 见状,正在阅读《活着》的陈高远合拢杂志,递给她,“你先看看,看了说不定就气消了。” 越想越气的钟岚把书扒到一边,气冲冲说:“那小东西他怎么敢的?睡了我女儿,还敢给我上眼药,把我惹火了,暑假来京城我门都不让他进。” 陈高远苦笑不得,宽慰道:“人家李恒不是为自己出气,是心疼子衿。” 钟岚直瞪眼,愤愤不平怒斥:“女儿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是我身上的肉,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得到他一外人来指手画脚?” 又不是第一次见,陈高远已经习惯了妻子这样蛮横的一面,下床倒杯热茶过来: “你嘴唇都干红了,喝口水,消消气。” 钟岚接过水,喝一口抬头问:“你到底站哪边?” 陈高远知道这时候不能逆着她,得顺毛驴,挨着坐下说:“自然是你这边。” 钟岚又喝口茶,把杯子放床头柜,沉默会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先不说子衿和那小东西配不配的事。 就说上次田润娥被我拒绝狠了,心里肯定在记仇,今后让我们做亲家,我拉不下这个脸。”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自己妻子是个倔强性子,那润娥也不遑多让,两人一旦结仇了,估计短时间内是解不开了。 陈高远暗暗叹口气,道:“现在孩子还小,结婚的事起码得大学毕业去了,中间还有好些年,先不要忧虑这些。而且” 钟岚问:“而且什么?” 陈高远琢磨开口:“他们两年岁都不大,指不定将来就会遇到更好的,这未来的事啊,说不准。” 钟岚眉毛一挑:“你女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死心眼一个,这大半年为了那小东西和我闹过多少次了,你信她会轻易转移感情吗?” 陈高远没做声,默认了妻子的看法。 钟岚接着一巴掌拍在杂志上,咬牙彻齿道:“我的女儿只能我欺负,他要是敢欺负,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陈高远没撤了,媳妇又说气头话了,伸手准备拿过《收获》,打算继续看书。 没想到钟岚抓起床头柜上的燕京晚报塞给他,“你看这个打发时间吧,我今夜是被气得睡不着了,我倒是想看看那小东西到底写出了什么,让他底气这么足。” 说罢,钟岚拿起杂志,快速翻到《活着》那一页,气呼呼看了起来。 一分钟后,她嘲讽道:“就这?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与众不的地方同。” 三分钟后,她继续奚落:“语言描述平平,文字平平,主人公还是个社会毒瘤,我看你们都走眼了。” 刚慢慢品完一小茶杯的陈高远只是瞧了瞧她,没做声。 十分钟后,钟岚说了句“不好看”,但还在继续看。 半个小时后,从陈老爷子房里转一圈回来的陈高远问:“岚岚,我跟你商量个事.” 钟岚没任何反应,低头全神贯注在阅读。 陈高远笑笑,只得把要商量的事往后挪挪,明天再说,然后上床倒头就睡。 半夜两点左右,翻身的陈高远问:“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钟岚头也未抬:“我还没批判完,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第二天早上,陈子桐起来发现厨房没丁点动静,立马跑到父母卧室门外喊: “妈妈,不做饭我吃什么?我要去学校了。” 钟岚一脸疲惫地打开门,塞两张票子给小女儿,“我今天头疼,你自己去外面买。” 随后瞄眼大女儿卧室方向,“你姐呢?” 陈子桐瘪瘪嘴,不满地表示:“她早走了,妈你头疼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睡一觉就好。” “要不要我去你单位帮你请假?” “我会打电话。” “妈” “你怎么这么啰嗦?” 装,继续装,明明昨晚在看那小东西写的《活着》,陈子桐模仿亲妈平日里骂李恒的口气,自娱自乐地跑去了学校。 别问她怎么知道亲妈在熬夜看《活着》的,昨晚起夜发现他们房间灯没关,特意从门缝中往里瞄了瞄。 第二天,中x青年报在最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篇关于《活着》的书评。 标题为:生死之外无大事。 评论员是中国著名文史学家、文学评论家、北大中文系教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学术泰斗严加炎先生。 文评大致内容如下: 对于《活着》一书,首先它的文字表达是很平实,没用过多华丽的字句去描述,读起来很自然,像是山间的一阵清爽的风拂面而来,我一度陶醉在字里行间。 其次,内容上,很契合实际,富贵就是真实存在的,也确实如此,富贵只不过是当时绝大多数人的一个影子,有着共同的命运,故事情节环环相扣,勾起我一口气读完的强烈欲望,但回过头还是抑制不住重新阅读的想法,细细品味,也许能收获更多。 另外,人物描写方面,我很感动,每个角色都有各自的性格特点,是一群可爱的人,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最终没能逃开命运的魔掌,被一步步推入死亡的深渊. 中国过去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灾难,都一一发生在福贵和他的家庭身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或许令读者无从同情,但作家十二月用至真至诚的笔墨,已将福贵塑造成了一个存在的英雄。 当这部沉重的结束时,活着的意志,是福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剥夺走的东西。 这是一部了不起的佳作,它会成为经典。 此书评一出,瞬间在大江南北引起了巨大轰动,直接点爆了整个文坛,一时间,各种各样的书评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 沪市,《收获》杂志社。 走在文联大楼里的编辑邹平,短短的三层楼道,却听到了不下四伙人在讨论《活着》,在讨论严先生的书评。 带着愉悦的心情,刚踏进编辑部,就听同事对他送上恭喜: “邹平,这期杂志卖疯了!《活着》火了!”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79章,红人(求订阅!) 邹平惊讶:“还不到一星期,就、就卖完了?” 其他同事纷纷说:“你来得迟,今早我们已经接到了发行所那边打来的电话。 说这期的《收获》卖得太疯狂,库存都被人连夜抢购一空,得紧急加印。” 邹平一愣,激动问:“是《活着》带来的效应?” 这时廖主编从主编办公室走了出来,插嘴道:“除了《活着》,还能有谁?老师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毒辣啊。 不过青年报上那严加炎先生的书评也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个关键节点把《活着》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严加炎是谁? 只要稍微关注文坛的人就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作为第二代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领军人物,著有《严加炎全集》。 其在文学评论界的地位绝对是泰斗中的泰斗级别的,能让这位大佬亲自洋洋洒洒写几千字书评,那受宠的程度可能不逊色巴老先生多少,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邹平最关心一件事:“主编,加印多少?” 廖主编拍拍其肩膀,笑说:“不用急,刚才和老师沟通了,老师亲口拍板加30万份。” “30…天!30万份?这么多?”喜形于色的邹平吓了一大跳。 “多吗?”廖主编摇摇头,不以为意。 怎么说《收获》杂志也是与《人民文学》齐名的国家级文学期刊,巅峰时期更是经常销量过100万份,区区加印30万算什么? 在廖主编眼里,《活着》有超高文学造诣,有巴老先生亲自兜底,还有“版税”这个超级噱头,再加上评论界的宗师严加炎先生入场,这简直是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全了。 没看到外面新闻媒体喧嚣尘上吗? 全国各大报纸,每天发表的书评数就有几百,舆论被彻底引爆了。 如果《活着》这样还不大火,他已经想象不出阻碍它不火的原因是什么? 邹平两眼放光,感觉自己格局还是太小了,巴老先生真是太有魄力了! 廖主编吩咐邹平:“这几天编辑部电话都被打爆了,有很多读者询问十二月的个人消息,这方面你要注意保密。” 如果是平素,他作为主编,是不会管这些琐事的。 但《活着》确实份量够重,值得他上心。 另外老师似乎对十二月关注得有点过头了,这是一个令人遐想的信号。 所以,廖主编放下架子,在《活着》这部作品上几乎亲力亲为。 邹平连忙表态,“放心,十二月曾嘱托过我,我自是不会对外说。” 廖主编点点头,“今早突然从全国各地来了好多读者信,估计一麻袋都装不下,你去处理下。 另外,应广大读者的要求,你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趁这波舆论未散,你尽快去一趟邵市,采访一下十二月创作《活着》时的心历路程,早点见报。” 邹平听得汗颜,昨晚因为报纸上各种对《活着》的好评,让他有点飘,多喝了几杯,导致今早上班迟到了足足半小时有多。 就在邹平转身要走之际,廖主编叫住他:“对了,我这里有一封读者信,你帮我转交给十二月。” “啊?” 邹平有点懵逼,直接把信寄给主编,还让主编不敢怠慢,这他妈的是什么样的牛人读者啊? 廖主编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失笑说:“不要胡乱猜测,对方也是文学爱好者,和我是老相识,你只管交给十二月就好了。” 一个星期不到,杂志要加印30万册,读者信可以用麻袋装,编辑部电话被打爆,新闻报纸更是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上百条书评,甭管这些评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无疑在证明一件事: 由很多文学界资深人士和文学爱好者组成的庞大讨论大军,正以《活着》为载体,在中国文坛掀起了一股汹涌狂潮! 《活着》真的火了!爆炸火! 想着这一切,邹平昨晚的状态又来了,他妈的又有点飘飘然了。 从主编手里接过信件,细细瞅了眼,就一封很正常的黄褐色挂号信嘛,外表倒是没瞧出有什么不一样。 至于里面的内容,嚯!那就不是他能关心的了。 当然,他也不敢管关心。要不然东窗事发,不仅得罪十二月这样的牛人作家不说,回头还会得罪主编以及主编的朋友,搞不好这饭碗都得丢掉。 读者信真的多到超乎想象,上千封各式信件密密麻麻地铺在办公桌上,入行6年从没见过这架势的邹平看得头皮都有点发怵,好在他也是《活着》的切身受益者,很是耐心地开启了筛查工作。 他打算精心挑选50封信带到邵市去,让十二月直观感受一下现在的火爆程度。 邵市,一中。 《中国文坛出了个十二月》,这是人x日报的a版新闻标题。 这些天全国各大报纸都在争相报道《活着》,唯独人x日报没什么有份量的新闻,这一度让爽翻了的李恒有些不爽。 不过时隔6天后,人x日报终于是姗姗来迟了,且不来则已,一来就是那种定调的讨论。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标题啊,中国文坛出了个十二月! 这种高度的赞美是一般人能担当得起的吗? 李恒逮着这篇新闻看了五六遍,舒服了,是真的舒服了! 他这异常举动引起了前排孙曼宁的注意,富婆翻过身问: “呀!李恒,还两天就要进行第一次模拟考试了,你看班上人个个都在拼命。 尤其是那刘业江,据说晚上熬通宵在厕所苦读哩,就是想干翻你,你就没点危机感? 还天天拿着份破报纸在看? 还一看就看好多遍,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这大名鼎鼎的《活着》作者呢。” 李恒抬起头,笑问:“哟!小看你了,你还知道《活着》?” “切!” 孙曼宁撇撇嘴:“我又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我爸这几天就一直捧着《活着》在研究啊,还在省报上发表了几篇书评呢,挣了30多块稿费。” 李恒竖起大拇指:“30块钱不少了,都够我半年生活费了,你爸真厉害。” 孙曼宁嘴皮子一撅,八卦说:“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没日没夜在研究《活着》这么?” 李恒摇头,做出洗耳恭听状:“为什么?” 两人的对话成功引起了宋妤的注意。这姑娘眼带淡淡笑意瞧眼虚荣心大大得到满足的某人,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她也好奇校长为什么? 孙曼宁先是问:“这几天你天天端着个报纸在看,那你知道那王硕不?” 说起这人,李恒有点不太开心。 对方去年因发表了《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在文坛闯出了偌大名声,本来可以好好过日子的、过大爷日子的,但就喜欢没事找事啊,这星期天天在报纸上攻击他。 如王硕在报纸上的原话:说《活着》算不上一部优秀作品,他没法产生共鸣。 说十二月并没有真正打开内心世界,写出的东西无非就是看完别人的作品留下的一点假把式联想而已。 说在国内,比十二月厉害的作家有的是,如阎连科,如刘振云。 老实讲,李恒很郁闷。 老子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在北、我在南,八辈子都打不到一杆去,用得着一连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攻击自己吗? 这得是多大恨啊? 他的小暴脾气是真被喷出来了,要不是现在忙着准备模拟考没时间写作。 不然他非得开个马甲不可,把这嘴炮王比较得意的《顽主》给截胡了,横竖就4万多字,个把星期就能搞定。 他倒是恶趣味地很想看看,到时候这嘴炮王会如何看待《顽主》? 是贬? 还是褒? 孙曼宁压低声说:“这几天我爸爸一直在写文章跟王硕隔空骂架,他老人家很喜欢《活着》,看不惯对方无脑喷,所以就手痒写文章怼过去。” 李恒眨巴眼,莫名有些感动,问:“那骂赢了没?” 孙曼宁歪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好像没骂赢,被喷惨了,这两天他一直家里自言自语骂脏话来着。 我和我妈、还有我弟弟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他。” 唉. 李恒暗叹口气,宽慰道:“骂不赢才是正常,人家喷人可是专业的,你爸正职是校长,一业余的怎么骂得过专业的嘛。没事,回去安慰你爸心态放宽点。” 孙曼宁回头瞅眼教室门口,嘀嘀咕咕又说了一个秘密: “看我爸惨败,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也加入进来了,也在写文章骂王硕。” 李恒道:“得咧,讲义气,这是三英战吕布呀。” 孙曼宁右手拢下头发说:“我就担心三英战不过吕布哎,我爸说教导主任性子偏软,在家经常被音乐老师追着打,写文章骂人也同样放不开。” 李恒听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奶奶个腿! 看样子考完后必须开个小号了,这小号啥也不干,就截胡《顽主》,写完就封笔。 特么的,左右是费不了几个时间。 连着爆了两句粗口,李恒说:“老师来了,上课吧。”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80章,不作死就不会死,天公作美(求订阅!) 晚自习第三节课。 班主任王琦在讲台上唾沫星子飞溅,一直在反复强调明天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的重要性,让大家认真、谨慎和重视起来。 中途,宋妤突然递给他一张纸条。 纸条内容不多,就三字:恭喜你! 这话没头没脑,但李恒一下子就看懂了,漂亮同桌这是在恭喜自己的《活着》大获成功呢。 李恒有些开心,毕竟这姑娘难得主动一次,拿起笔回:谢谢。 接过纸条,宋妤沉吟两秒,问:子衿怎么样?她还好吗? 李恒写:我和她通电话的事都过去一礼拜了,你怎么才想起问? 宋妤回:这几天看你一直沉浸在喜悦中,就没打扰你。 有些东西心知肚明,李恒没隐瞒,写:我把写作的事告诉了她,陈家也大概知道了,她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宋妤替闺蜜真心感到高兴,犹豫一会,落笔回:如今苦尽甘来,子衿又对你一片赤成之心,你要好好珍惜她。 得咧,话到这,李恒什么都明白了。 能不明白吗? 这姑娘分明是在借机拒绝自己啊,目的是提前扼杀自己对她的某些企图。 反复看两遍,他叹口气,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感。 要是这样就能追到她了,那她也不是宋妤了。 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两次拒绝了自己求婚的。虽然她一边流眼泪一边拒绝,还自责地抱了他好久,但到底是心如磐石不是? 没有回复,把纸条揉成团扔进课桌内,随后打开语文课本,默默温习起来。 宋妤见他没有露出明显的异常情绪后,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跟着掏出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刷题。 晚三刚下课,张志勇就兴致勃勃地从教室后面飙到了他跟前: “恒大爷!你说这个月的生活费包了,还算数不咧?” 李恒抬起头:“你那么多钱就用完了?” 张志勇一脸晦气说:“甭提了,下午跟邹爱明爬围墙出去买红烧肉和麻辣海花,回来的路上钱被人扒走了。 日他大爷的!裤子开了一个这么大的口,裤子都要不得了。” 缺心眼比划比划,郁闷至极。 李恒合拢书本,爽快地说:“你看上什么了,说吧,我去付钱。” 闻言,张志勇脸上瞬间多云转晴,贼眉鼠眼地拉着李恒和柳黎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今天来了一批雪糕,已经快半年没吃了,老夫可馋坏了。” 柳黎怏怏地说:“张志勇你个250,这种天吃雪糕,你是咋想的,吃下去不得拉肚子?” 张志勇不爽:“再叫我嘴都把你撕烂,你怕就别吃,我左右手一个,美死你。” 柳黎也就是个嘴巴选手,看到李恒和张志勇左手吃雪糕,右手吃麻辣海花吃红烧肉,到底是没忍住,三人围在假山一石桌上,呼哧呼哧,大快朵颐。 两口一块红烧肉,一大坨麻辣海花下肚,李恒感觉好极了,“可惜没酒,要是有酒就完美了。” “草!在学校你敢喝酒?你现在咋变得比我还坏?又是肖涵又是宋妤,妈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张志勇最近天天捡他看过的报纸看,每次看完是又高兴又惆怅。 我兄弟变了,成大作家了,我和我兄弟不是一路人了。 差距太大,搞起缺心眼一点快乐都没了。最后冒法子,久违地生起了努力奋斗的心思,没日没夜像班上其他人一样捧起了书本。 按张志勇的话说:咱不图清华北大啊,不图复旦人大啊,咱能和兄弟去一个城市读书就行了啊。 这二货倒不是有多离不开李恒,而是从小到大都是一起嘻嘻哈哈过来的,要是骤然分开,他会觉得十分孤单。 打抢似地连塞5块红烧肉放嘴里,柳黎鼓鼓腮帮子叹气说:“唉,我今晚一个数学题都没做出来。” 李恒关心问:“怎么回事?在跟竞赛题较真?” 柳黎摇头:“没有,不是快要毕业了吗,想着以后就见不到陈丽珺了,我这心口啊,就啾啾地疼,脑袋嗡嗡嗡地,一晚上光偷看她背影去了,硬是一个题都没算下来。” 李恒说:“你努力努力,可以跟她考一个学校啊。” 柳黎盯着袋子里的红烧肉瞧了好久,最后猛地夹起塞口里,“嗐,那也是瞎整活,没作用! 我长得跟个核桃似地,陈丽珺就像这红烧肉,垂涎欲滴咧,好多人盯着,就算去一个学校也到不了我碗里。” 陈丽珺最后嫁给谁来着?嫁哪里去了?李恒在记忆中抠搜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时张志勇摇头晃脑说:“柳大爷,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么?” 柳黎抬起头:“哦,我还有你佩服的地方?” 张志勇笑嘻嘻说:“你明明长得很丑,脸像个锥子,但你有自知之明嗬,嘿嘿,老夫我就佩服你这点。” 柳黎火大:“说得你好像比我好一样,贼眉鼠眼的,猥琐至极。” 缺心眼虽然嘴贱,但人大方,红烧肉起码买了不下三斤,三人吃了好久,吃到快要熄灯了才摸回寝室。 不是他们不到寝室吃,而是这年头肉精贵啊,红烧肉就更显宝贝了,宿舍这多人,哪够吃的? 三人洗漱完进宿舍的时候,恰巧碰到刘业江手拿一本英语书,还抱一手电筒,往公共厕所方向去了。 柳黎心情不美丽了:“看看人家,又熬夜奋斗去了,我今晚还浪费了一晚上,哎,卿卿佳人误我啊!” 即使都不喜欢刘业江这傻屌,但不得不说,对方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每次都越挫越勇,让大家刮目相看。 而刮目相看的后果就是,大家都有危机感了。 一晚上下来,李团名、邹爱明、班长刘辉都人手一个手电筒,窝被子里翻书较劲呢。 爬上床,柳黎眼红红地说:“明天我也去买个手电筒。” 见李恒没吭声,躺在那里舒服地睡觉,柳黎忍不住翻过来问: “李恒你这家伙也忒淡定了吧,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超过你?他们可都是以你为目标的啊。” 李恒眼睛都懒得睁:“人的大脑是要休息的,这样天天熬,只会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最后肯定是得不偿失。 你看看肖凤、宋妤、麦穗她们,再看看杨应文、肖俊和罗志杰,该休息休息,从不读死书。” 柳黎歪头想想:“说得好有道理,明天我去买个手电筒,你要不要?” 李恒抓住被子往上一拉,蒙住头,他娘的不想搭理这二愣子了,困觉。 闹肚子了! 半夜,李恒只听肚子咕噜一阵,就再也憋不住了。 等带上纸跑进厕所时,才发现吾道不孤啊,原来张志勇、柳黎、邹爱明和刘辉这几货色都在蹲坑。 “哈!老恒来了,我就说他也吃了红烧肉,肯定是逃不过的。”最外边的邹爱明见他一溜烟跑进来,顿时哈哈大笑。 找一空位蹲下,李恒问:“这是怎么回事,合着是红烧肉出了问题?” 隔壁坑位的刘辉说:“还不清楚,但应该是,我们几个刚才交流做了总结,昨天吃的东西中,就红烧肉和麻辣海花是重叠的。” 李团名有些虚脱,“你们还好,才一进宫,我都三回了。” 邹爱明举手:“二进宫,马上能见皇后娘娘。” 张志勇报数,“我也二进宫,刚和贵妃滚床单。” 这些b 李恒听得无语,合着拉肚子次数多也是能骄傲一番的咯? “这样下去,明天模拟考怎么办?”柳黎忧虑无比。 此话一出,厕所顿时静寂无声,最后还是邹爱明打破僵局,“明天我请假,不考了。” 刘辉说:“你敢请假,九千岁能打爆你的狗头。” 邹爱明抗议,“这样进去考,也是丢脸,到时候便宜了刘业江那狗王八,还不如不考。” 李恒环视一圈,“那刘业江去哪了?不是都说在厕所奋战吗?” 李团名搭话:“我知道我知道,他被我几个连环屁熏走了,可能是去三楼厕所了吧。” “你这屁真厉害。” “哈哈哈” 这嘻哈场面,哪像是拉肚子的嘛,倒像是马戏团。 到底是,这几个货色觉着有李恒这学霸陪着一起凄惨,心里顿时就不那么愁了,有安慰了。 闹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一大早,男生宿舍大门刚开,几人就默契地往医务室狂奔。 这个点医生还没起床,但他们挺不住了哇,把门拍得哐哐响,愣是把医生从梦中叫醒了。 医生是位少妇,门往里一拉,就打着哈欠说:“这么急,你们是哪里不舒服?” 李恒当先问:“拉肚子,有土霉素没?” 医生问:“几次了?” 李恒说:“我3回。” “我6次。” “我5回。” “我也3次。” 听几人七嘴八舌,医生问清闹肚子的缘由后,伸手往凳上一指,“闹得这么厉害,5回6回的可能存在脱水,最好打吊针。 李恒你就先吃药看看情况,你们今天不是要考试么?” 邹爱明问:“咦,医生你认识李恒?” 医生玩笑说:“认识啊,时不时有女生在这里打针时议论他,听多了就好奇。 前几天我还特意去光荣墙看过他照片,确实当得起女生口中的“玉树临风”四个字。” 李恒:“.” 他娘的这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么,好想问句,你看到宋妤照片了没? 土霉素的效果没那么快,上午8点考语文,李恒只咬牙坚持85分钟就熬不住了,一溜烟跑出了考室。 监考老师认识他,跑到走廊上喊:“李恒,学校规定不许提前交卷,回来!” 李恒根本没心思鸟他,争分夺秒往厕所疯跑。 考场后面的另一女老师瞅眼时间,“才80分钟出头,他做了多少?” 男监考老师翻翻李恒的试卷:“有些意外,你是教语文的,你来看看。” 说着,男老师把试卷收到了讲桌上。 女老师走上前低头浏览,一时间没吭声。 男老师说:“得把这情况上报学校,他可是清华北大的苗子啊,模拟考这样重要,可关系到考前填志愿的,竟然儿戏。” 女老师细细看完后面几道大题,却说:“先别急,看看下一门数学考试再决定吧。” 见到刚才这一幕,宋妤有些愣住,心里忽地有些自责:李恒这样自暴自弃,会不会跟自己昨晚那张纸条有关? 第一序列的学霸半途而废一个,第一考场的众人只是抬头望了眼,就继续答题去了,没太大波澜。 10点半左右考数学,李恒又吃了两粒土霉素才进场。 路过宋妤时,见她露出担忧的眼神,李恒对她笑了下,然后来到自己座位上。 前排的麦穗翻身过来问:“李恒,你没事吧?” 李恒摇头,“别替我担心,没事。” 第17号的孙曼宁想要过来,却被监考老师一个眼神制止了。 男监考老师朝他喊,“李恒,再次跟你申明一下,模拟考试很重要,对高考填志愿有很大的参考作用。 希望你认真对待,要是再提前交卷,我们就只能把你班主任和学校领导请来了。” 李恒本想说,老师,我拉肚子。但想了想,算了,拉肚子不是一件光荣的事,班主任问起再禀明情况。 就怕得知闹肚子的缘由后,爬围墙的缺心眼和邹爱明要受到处分,所以能不说就尽量不说,至少不能从他口里说出去。 数学是他的强项,还没到80分钟就干完了,但害怕什么就来什么,才粗粗检查一遍,肚子又闹腾了。 没办法,李恒快速起身,没等老师反应过来,又跑出了教室。 “李恒!李恒,你干什么?回来!” 监考老师口里这样喊着,可到门外一看,走廊上哪还有李恒的人,鬼影子都冒见一个。 这次虽然还是走稀,却见好多了,已经不是之前的水便了,等从厕所出来,李恒特意去了趟医务室。 “确定不全是水了?”医生问。 “嗯。” “那不错,药生效了,等你吃完中餐再吃一次药,下午就应该正常了。”医生根据经验判断。 听到这话,李恒落心了。 医生好奇问:“你们班有3人没考试,你上午考得怎么样?” 李恒估摸着说:“应该还不错。” 这不是他说大话,虽然时间紧,但他做题历来飞快,要比一般人快两三道大题的进度。 就如同医生说的,吃完中饭,他能明显感觉身体状况恢复了正常,没那种虚脱感了。 下午考政治的时候,学校副校长来了,教导主任来了,班主任王琦铁青个脸也来了。 学校副校长不分青红皂白,走进考场就拽着李恒耳朵去了外面走廊上,开口直奔主题: “李恒,为什么提前交卷?” 李恒说:“老师,我拉肚子。” 几位领导互相看看,王琦最关心成绩:“听说你数学倒是做完了,估计能打多少?” 李恒保守说:“115以上吧。” 几位领导再次互相瞅瞅,教导主任问:“语文呢?别把我的语文弄没及格,那我可不高兴了。” 李恒呲个笑脸,露出整洁的牙齿说:“算正常发挥。” 几人来之前是做过初步调查的,知道他是做完了的,想着不影响他下面的几科发挥,就没再多审问。 但王琦老师一下午都没走了,一直守着他。 李恒考政治,就守政治,考历史就守历史,直到考完。 把今天的所有科目考完时,王琦老师对他说,“你别高兴太早,晚上学校会优先看第一考场的卷子。 八九点钟就能出分,要是没考好,我管你拉肚子什么的,我照样敲爆你头。” 晚8点左右,刘业江的身影出现在教务处,问数学老师潘老师,“老师,数学成绩出来了没?” 潘老师笑说,“出来了,你考的还不错,打了103分” 刘业江紧着问:“李恒呢?” 潘老师说:“他啊,你别就问了,先紧着把明天的英语地理考完吧。” 刘业江不死心,自奖学金考试过后,没拿到奖学金的他发愤图强,就是想一雪前耻,哪能就这样算了: “老师,你告诉我,他到底打多少?80分钟他题目做完了没,有没有上90分?” 听不下去了,数学教研组另一名数学老师这时开腔: “刘业江,这是你们第一考场的数学卷子,你自己翻。” 刘业江赶紧接过卷子,快速翻到第五张试卷,见字迹确认是李恒的后,他往卷子上端一瞅! 不瞅还好,这一瞅,立觉天昏地暗!快心脏病发作了! 苍天何其不公啊!何其不公啊! 为什么李恒那王八羔子考80分钟能打满分,我刘业江兢兢业业才103分啊! 大业未成,心如死灰,刘业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教务处的,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 看到这幅样子,潘老师对刚才那名数学老师说:“你不应该把卷子给他的,心气泄了,明天估计是考不好了。” 那名数学老师不以为意,“有多大能耐吃多大饭,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成天想和人家攀比,不是找罪受么。” 第二天的英语和地理考得非常顺畅,王琦老师同昨天一样还在守着他,不过闭口不提分数的事,不再提要打爆他的头事。 等考完,王琦老师难道露笑,拍了拍他肩膀问:“今天看你很快就做完在玩了,还成吧?” “成。”李恒回答。 王琦老师点点头,夸赞一声“不错!”就走了。 老规矩,月末一考完,学校会放3天假,目的是让大家放松放松,同时也给外地的学生留出时间回家一趟。 麦穗是邵东县城的,一考完就被爸妈开面包车接回了家。 柳黎和陈丽珺也坐大巴车离开了。 小圈子一下子走了三个,就剩李恒、张志勇、宋妤和孙曼宁还在学校。 宋妤就不谈了,离家近,走路用不了10分钟。 孙曼宁就更不用说了,他娘的就住学校啊。 而邵市离前镇太远,这年头路又烂,况且每天只有上午11点一趟直达班车,他们现在根本没法回去,只能等明天。 在校门口送完几人,宋妤想了想,对李恒说:“你有时间吗?” 李恒反问:“这个点了,你不回家?” 宋妤说:“数学题最后一道大题我不会做,你教教我。” 李恒说好。 眼见张志勇没眼力见地要跟两人走,背后的孙曼宁一把扯住他,“张志勇你打桌球厉不厉害?” 张志勇牛逼轰轰说:“那还用问你。” “陪我打两盘。” “我不和女人打。” “陪我打两盘!!!” “打打打!妈妈的,你别这么凶!” 孙曼宁不喜欢听脏话,直接一桌球杆子过去。 张志勇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屁都不敢放一个,闷头闷脑陪着打了起来。 李恒和宋妤没有进学校,而是沿着资江河岸慢慢走了去。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迎着河风往上游走,等到远离校门口、四周没什么人了时,宋妤才恬静出声, “李恒,数学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李恒回答道:“第一问,大于等于3,第二问根号2。” 然后他问:“你呢,答案是多少?和我对得上么?” 闻言,宋妤停下脚步,转身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没告诉他答案是什么? 四目相视片刻,李恒忽地明悟,“今天找我,不是因为数学,而是在担心我自暴自弃么?” 被他拆穿,宋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反而右手往耳后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青丝。 她轻轻说:“就知道瞒不过你。” “我后悔了,这回考试我就该自暴自弃的,看你怎么办?看你急不急?”李恒故意说。 宋妤会心一笑,没回话。 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前生尽管看过她无数次,这一刻,还是被年轻时的宋妤惊艳到了。 见他饱含情愫地凝望着自己,宋妤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继续朝前走去,良久才再次开口问: “为什么会这样?” 李恒回答:“我也不知道。” 她问得没头没脑。 李恒也回答得没头没脑,但两人都清楚对方听懂了。 又过了会,宋妤问:“快要填志愿了,你打算填哪?” 这个问题着实有难到他。 想去京城,因为陈子衿在那。 想去南方,因为时代的风口都在南方。 当然了,这些并不是全部因素。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话的宋妤双手凭栏而立,远眺雾气蒙蒙的河面说:“你不想进京去找子衿吗?” 李恒答非所问,“你呢,你计划去哪?” 宋妤恬淡说:“第一志愿,我想填北大。” 跟意料中的一样,李恒挨着说:“那我也填北大。” 宋妤一窒,没话说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刚才他犹豫不出声,现在自己要报考北大,他立马跟着要考北大,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聊天到这,时间好似静止了,世界好像为两人摁了暂停键。 一时谁也没再开口,就那样并排杵着,安静地看着江水若有若无地流淌。 其实这样也挺美好的,李恒很享受这种和在她一起的静谧时光,彷佛灵魂都得到了洗礼。 可惜啊,天公不作美,忽地一阵狂风过后就下起了大雨。 见状,李恒慌忙脱下外套,张开撑头顶上,替她遮雨。 宋妤只是抬头微笑看一眼,顿了顿,探进书包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矜持一下后走近两步,跟着他往邵市师专方向小跑。 “叔叔阿姨在家吗?”他问。 “不知道,我一星期没回去了。” “那我送你到楼下就走。”他如是说。 可能是下大雨的缘故,也可能是某人刚才没脸没皮到了一定境界的缘故,此刻,宋妤没有平日里面对他时的谨慎,淡笑着说好。 天公不作美就算了,路还短,没几分钟就来到了宋家院子外面,想多处一段时间都不行。 杨梅树下,宋妤观望一番大雨,又瞧了瞧近在咫尺的他,最后还是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伞递给他。 李恒蒙圈了,随后就是窘迫,他娘的没想到人家有伞啊,那自己还自做主张用衣服。 宋妤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和窘迫,莞尔一笑,把伞塞进了他手中,说一句“明天还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喂,不说声谢谢?” 宋妤笑容再次盛开几分,朝他挥了下右手,这次是真进了屋。 ps:求月票!求订阅! 先更再检查吧,怕大佬们等。 第81章,你喜欢宋妤,对我心虚什么?(求订阅!) 回到校门口时,李恒看到了一脸丧气的缺心眼,正候在球桌边看孙曼宁击球。 他走过去问,“老勇,咋回事,你没打过孙曼宁?” 看到他过来,如丧考妣的张志勇好似看到了救星,立马把球杆塞给他: “我尿憋,妈妈的!快熬不住了,恒大爷你帮我替两杆。” 说完,不等李恒反应过来,这二货就已经尿遁了。 望着跑远的狼狈身影,孙曼宁直起腰,骂了句“没出息”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右手拿着的伞上: “呀!这是宋妤的伞啊。” 李恒低头瞅瞅,“这你都能认出来?” 孙曼宁呵一声,“你去问问那些暗恋宋妤的男生,有几个认不出来?” 是吗,那这伞就更显珍贵了,李恒把伞放一干净地方,问:“要不要我来陪你打几盘?” 孙曼宁向他勾勾手:“来!正好我还没吃晚饭的,你也没吃的吧,咱打三盘两胜制,输了的请吃饭。” “行。”李恒现在不缺钱,自然应得爽快。 孙曼宁就住在学校,很早就接触桌球了,技术厉害得紧,比那只会吹牛的缺心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李恒都交架得有些吃力,难怪刚才那货直接跑路了。 “啧啧,平时看你打的少,没想到你技术还可以啊。”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孙曼宁显得吃惊。 李恒笑说:“打桌球贵,平素我确实摸得不多,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孙曼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是,就跟你这张脸一样,真是令人羡慕的紧,大多数人的感情都是权衡利弊,你好像生来就有被人爱的能力,这得是多大的天赋啊,你要珍惜,别浪费它了。” 李恒连瞥两眼她,“你要是再阴阳怪气,我就不陪你打了。” 孙曼宁掩嘴笑,“那我直接问,假如宋妤考去北大了,而陈子衿也在京城,到时候你怎么办?就真两头同吃?” 李恒不想回答这问题,瞄准一个大号球把母球击过去:“你打算考哪?” 孙曼宁见他不想说,也识趣地没纠缠:“有两个心仪的学校,一个是复旦,一个是中大。 目前还在观望,得看我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如何再最终决定。” 李恒问:“复旦能理解,中大是出于什么考虑?” 孙曼宁毫不避讳,“我爸爸有关系在那边,能打招呼。” 她反问:“你呢,最想去哪所学校?是清华北大吗?” 李恒说:“北大有些心动,不过你说的俩学校我好像也挺喜欢的。” 上辈子,肖涵就是去得羊城第一军医大学。所以在他的选项中,今生的大学要么跟宋妤走,要么跟肖涵走。 对于她们俩,自己先捞着谁都没太大区别,反正难搞程度一样。 宋妤是矜持和自律有些约束他发挥。肖涵就直接是名堂多,弄不好就容易翻车。 孙曼宁同样问:“复旦我也能理解,国内比中山大学好的学校那么多,你为什么想到它?” 李恒说:“改革开放啊,那边机会多嘛。” 孙曼宁揶揄他,“我看你就想看花花世界吧?” 李恒嘿然笑道:“嘿,花花世界谁不想看。” 两人球技都在线,没花多长时间,三盘很快就决出了胜负。李恒在第三盘中侥幸赢一粒黑球,不过吃饭的钱是他主动出的。 孙曼宁没争过他,围绕他走一圈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我一向大方,只是以前没钱。”李恒如此说。 孙曼宁歪头想了半天,“好像是噢!” 吃过饭,天色也已经渐渐黑了,进到学校临分开前,孙曼宁问:“你之前是送宋妤回家?” “嗯。” “那她爸妈见到了你没?” “没有,我在门口,没进院子里去。” 孙曼宁提醒:“没有就好,他们可是知道你和陈子衿处对象的,别太早露馅了。” “谢谢提醒。” “不用,我这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帮你这样没品德的人出谋划策,唉,世风日下咯。” 话落,孙曼宁转身往教师家属楼去了,走得时候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李恒对着空气翻个白眼,往隔壁教学楼行去。 206教室的灯现在是亮着的,指不定就能碰着肖涵和杨应文。 可能是巧了,他还没上楼,就在光荣墙下面见到了两女。 旁边还有个肖凤。 “呀!李恒,你这家伙死哪去了,去你们教室也没找到人。”隔着老远,杨应文就看到了他,大力向他挥手。 李恒小跑过去,乐呵呵地说:“三位女同志晚上好啊,刚才和同学去外面吃了个蛋炒粉。” 杨应文见面就触发决斗技能,没事找事:“瞧你这高兴样,和女的吧?” 刚才吃饭很多熟面孔看到了,李恒懒得撒谎: “还真是女的,对方还比你漂亮,还比你高,还比你身材好,嗯,还比你有钱,你就说你气不气吧啊。” 杨应文瞪眼,“我气什么,就算你是和宋妤吃饭,气的也是肖涵。” 这话一出,直接把他绝杀了! 肖凤自动退后一步,笑着看把戏,主打一个不参与,不退场。 李恒此刻掐死这老抹布的心思都有了,说好的斗嘴不伤身呢,说好的常规武器问候呢? 你他娘的突然丢个原子弹,这么不讲武德还怎么玩? 李恒下意识看向肖涵,后者假装没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抬起头,视线正落在宋妤和他的照片上。 李恒心里一咯噔,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问:“你们吃饭了没?” 杨应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图嘴快把气氛搞砸了,点头说: “吃是了的,你是不是想吃雪糕,要是想吃,我和肖凤就勉为其难帮你跑下腿吧。” 他奶奶的! 知晓错了就好,还不赶紧滚呐,李恒郁闷地呶呶嘴,杨应文吃吃笑着,很有眼力见地拉着肖凤走了。 等到两女走远,刚才一直装傻充愣地肖涵缓缓偏过头,笑眼弯弯,诡异地看着他说: “李先生,你喜欢宋妤,对我心虚什么?” 就知道这姑娘没那么好对付的。 虽然双方没捅破窗户纸,但两人的心思是什么,经过前几次相处,其实已然明了。 李恒没捅破,是因为很享受这份慢慢相知相识的过程。 肖涵没捅破,是因为她还有很多顾虑,还觉得不是时候。 迎着她的眼神,李恒头麻麻了一阵,然后坦诚说:“我觉得你也挺好的。” 肖涵甜甜一笑说:“我知道我很好,好到有资格让您心虚。” 不等他回复,接着她补充一句:“可惜的是,却没好到让您一直心虚。” 人和人之间的气氛彷佛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经她轻轻一拉扯,就会变形走样。 饶是李恒久经沙场,面对这么简单直白的问题,一时间也感到棘手。 肖涵往前移一小步,笑眯眯探头:“您儿.好像有点紧张?” 李恒说:“你今天胆儿挺肥,上次可是转身就逃的。” 提到上次,肖涵一抹羞涩从脸上一闪而过,收回脚退回去说: “今时不同往日啦,您现在可是大名人,小女子不把胆壮大,哪敢见你。” 听到这话,李恒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有些高兴问:“看来这阵子你还挺关注我的吗。” 肖涵低头沉默,随后可怜兮兮地说:“是!可惜您功成名就后,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一大筐空欢喜。” 李恒忽地有些心疼,对她说:“这里人来人往,陪我到校园里走走吧。” 肖涵看着他手里的伞,轻描淡写问:“又下细雨了,是躲在这把伞下陪您吗?” 李恒再次瞅眼手里的蓝色伞,有些困惑,这伞的辨识度真有这么高? 目光在伞上停留些许,肖涵忽然没了任何兴致,意兴阑珊地说:“我要回宿舍了,李先生去哪?” 李恒说:“我送你。” 肖涵不发一言,转身往女生寝室走去。 经过假山快到女生宿舍楼道时,她忽然笑笑:“照片挺好看的,很上镜。” 她没说谁的照片,他的?还是宋妤的? 李恒说声谢谢,然后说:“从初中开始我就挺关注你的,可你每次见面就老噎我,小心哪天我不高兴了,新仇旧恨一起算账。对不起” 有这样跟自己道歉的吗,她哭笑不得,但她强装冷淡,直直地进了楼道。 编辑邹平来了。 第二天清早,收拾好东西,刚刚和缺心眼走出215寝室、准备去同杨应文、肖涵、肖凤三女汇合时,英语老师就出现了,并带了这个消息。 李恒停住脚步,“他在哪?” 英语老师看眼张志勇,没说话。 李恒尴尬地笑了笑,“自己人。” 英语老师点头,“刚接到他电话,说下火车了,估计半小时能到。” 李恒转身对向缺心眼,“老勇,你跟杨应文她们一起回去吧,我可能走不了了。” 没想到缺心眼直接返回寝室,“走个鸡儿叻!我一个男的,她们三个女的,我会被她们吃掉的。” 见状,李恒掏出10块钱塞这二货兜里,随后跟着英语老师离开了寝室区域。 “你还挺豪气,10块钱顶好几天工钱了,你说给就给,像个男人!”王润文微笑说。 李恒谦虚道:“老师你不知道,其实我白吃白喝他的更多。” 王润文上下打量他一番,“如今有钱了,是时候买几套好的衣服了。” 李恒说:“这事先不急,等高考完再说吧。” ps:连续第4天日更万字啦,三月很努力,哈。 求月票!求订阅! 第82章,哎,我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呢(求订阅!) “李老师,你好。” “欸,邹编辑一路辛苦了,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为了低调,李恒并没去校门口迎接编辑邹平,而是早早在英语老师家泡一壶茶等候。 “李老师,这是读者寄到《收获》的信件,我挑了一部分给你,希望你在空闲的时候能回一些信件过去。” 邹平打开双肩背包,从里面拿出50封信放茶几上。 李恒惊讶:“才十来天,就这么多?” 邹平喜形于色说:“这不多,不算多,杂志社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光前天一天就收到了上千封。 再说了,多才证明《活着》火了嘛,证明你的作品成功了嘛,我在杂志社干了6年,这么红火的景象还是头回见,大家好生羡慕得紧。” 不同于上回见面,巨大的利益和成功的喜悦让两人关系一下子变得密切,邹平也没那么谨慎严肃了,在交谈中,一连说了在杂志社关于《活着》的许多趣事。 李恒听得很满意,在不停开口聊天之际,还真诚实意说了好几声谢谢。 “哦!对了,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聊着聊着,邹平忽地拍了一下额头,立马放下茶杯,转身从随身背包中又取出一封黄褐色的挂号信,递给他说: “这是临出发前,我们杂志社廖主编让我转交给你的,也是一封读者信。” 李恒接过挂号信瞅瞅,发现平平无奇。 怕他不当回事给忽略了,邹平赶忙补充一句:“李老师,这封信是廖主编单独拎出来的,听说是他的一位老朋友让他代为转交的。” 能让一家这么大的杂志社主编代为转交一封信,李恒听懂了,这封信的主人不简单,不说有多牛吧,但至少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 李恒看一眼地址,记住它的模样后,放到一边,专心配合邹平关于《活着》创作心路历程的采访。 心路历程嘛. 嘿,也可以理解为感悟,另加一些励志的心灵鸡汤。 这玩意儿可难不倒在体制内混了7年的李恒,简直是手把手捏来着。 口若悬河讲了半小时,把邹平笔头都快记烂了,好在还有录音机在录音,不然他非急死不可。 邹平心里在想,不愧是能写出《活着》的李老师,真是有大才,这些话语他记着记着都快感动到哭了,都是名人名言啊,读者应该会非常喜欢。 只待了半天,邹平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李恒和英语老师本想挽留对方一起吃个中饭,没想到人家心里热乎乎地装着的全是工作。 说要速度赶回去发稿,要早点让这份笔录见报,争取在火爆的舆论上再猛添一把柴火,把《活着》推向另一个巅峰。 得咧,这不就是在给自己涨知名度和小钱钱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恒笑着一个劲表示支持。 送到门口之际,他想了想,对邹平说:“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用新笔名写一短篇出来邮寄给你。” 邹平停住几步,惊呼:“李老师,为什么用新笔名?现在这笔名才值价啊。” 李恒解释道:“新笔名只用一次就封笔,以后还是用“十二月”,至于个中缘由,现在暂且保密。” 听闻,邹平松了一口气,随后满怀期待问:“新篇大概多少字?” 李恒告诉道:“嗯…,不会太长,差不多在4万到5万之间,估计一个礼拜能写完,到时候通知你。” “好,静待李老师佳音。”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邹平顿感此行不虚,激动地跟他握了握手才离开。 目送邹编辑离开学校,王润文从走廊上返回屋内,好奇地问:“这么快就有新点子了?” 李恒指着脑袋,小小嘚瑟道:“别小瞧它,里面的好点子可多着呢,只是现在要忙高考,没时间写。” 如果搁以前,英语老师会对此表示不屑。 但现在么,她用右手尖尖扶了扶眼镜,微微一笑,挑一封读者信坐在沙发对面,拆开查看了起来,不给他继续装逼的机会。 坐我对面干嘛哎. 诶,蜜桃真是太成熟了。 正处在荷尔蒙分泌旺盛期的李恒无意识瞄了两眼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先是喝两口茶压压惊,随即拿过廖主编代为转交的信封,拆了开来。 当他沉浸在读者信中的时候,英语老师不着痕迹抬头瞧他眼,稍后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饱满,沉思片刻后,她换了个位子,换到了侧边单独沙发上。 黄褐色挂号信比较厚实,里面竟然折叠有4张信纸。 不说其他的,就凭信纸厚度,这就是一位忠实的读者啊。 老实讲,前世今生他也是第一次收到读者信这种东西,不论是虚荣心作怪也好,还是好奇心驱使也好,他迅速打开看了过去: “尊敬的十二月老师,您好,我叫黄昭仪,是来自沪市的一名文学热爱者,很荣幸在《收获》杂志上拜读了您的佳作《活着》,我非常喜欢这篇,它让我欢喜,让我流眼泪,也让我感动和反思.” 洋洋洒洒2000多字,李恒花了好一会才一字一句看完。 原来这位叫黄昭仪的读者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活着》,因为觉得它是一本悲剧。后面是在朋友的大力推荐下试着读了读,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福贵和他的家庭变迁,让她大受震撼。 嚯,换句话俏皮说,是差不多直接把这女读者的天灵盖都冲开了。 之所以认为是女读者,李恒是根据娟秀的字迹和名字来判断的。 昭仪!昭仪!男的总不会用这种女性特征十分明显的名字吧? 又从头至尾读一遍,发现对方的文学素养极高,可能是从事文字相关工作、或者本身就是一位文艺工作者。 不过有意思的,这女读者一直用尊称,估计是把李恒当成一位上年纪的大叔了。 沉思片刻,碍于廖主编的面子和这位读者的诚心,以及自己第一封读者信的虚荣,李恒决定当即回一封信过去。 “老师,你这里有笔和信纸吗?”李恒问。 英语老师起身,从书房拿了全套的笔墨纸砚出来。 问他:“现在就打算回信?” “嗯,现在有空。”李恒回答。 王润文翘起二郎腿,道:“你刚才看得那么认真,写了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恒无语,“你不是已经拆开看了好几封了么,这封就要问了?” 王润文微笑说:“不一样,这封信的含金量明显不是其它信件能比的。” 李恒倒没在乎,“得了吧,什么狗屁含金量,还不是搭了廖主编的面子而已。” 王润文右手撩下长发,拿过信件看了起来。 好几分钟读完,她说:“应该也是个文化人,行文用词很讲究,我是写不出来。” 李恒认可这话:“那是,要不是个文化人,也就不会喜欢《活着》了。” 王润文看着信件,似笑非笑说:“人家字里行间都是表达对你的钦佩,你要是用点心思和手段,说不得还能发展一段情缘。” 李恒看了看她:“瞧你这话说的,就这些个读者信,有哪一封不钦佩我的? 不然人家费那钱费那时间干什么啊?老师你这明显是坏了心思。 再者,你别说你没看出来,对方明显是把我当一上了年岁的大叔看待的,甚至有可能在人家心目中我就是一副白发老头模样,试问你会对一老头莫名感兴趣么?” 王润文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于是干脆不理他,帮他整理起了读者信。 过了会,她说:“你这编辑还挺有心,这50封信几乎全国各省份的都有。 你看!这是沪市的,这是京城的,这是苏浙那边的,这是云贵的,连呼和浩特那么远的地方都有。” 李恒头也未抬,一边回信一边说:“说明我很受欢迎啊,全国各地都有读者。” 王润文问:“那这些信,你会一一回么?” 李恒没敢打保票:“这难说,得看情况了,有时间就挑几封回过去,要是没那时间就不管了。” 王润文意有所指地讲:“呵呵,你这偏心的过分了。” 李恒耸耸肩,“那没办法的事,如果你和人主编有关系,我也优先给你回信。 我天天人嚼马咽的,又不是大财主,得以实际利益为先不是?” 一口气写了700字,占满一页信纸,李恒拿起来把它吹干,然后才摸摸肚子说:“老师,我有些饿了,你别干坐着了啊,去弄点吃的。” 听闻,王润文直接起身往门口走,“我去教工食堂了,你自己解决。” “哎?你这就不管我了?”李恒在背后呐喊。 “我天天人嚼马咽的,又不是大财主,你是我的谁?管你干什么?”王润文用他的话嘲讽一番,还真开门走了。 “真无情…” 李恒嘀咕一句,拿着刚写的信也离开了教师家属楼。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孙曼宁。 这妞见面就鬼鬼祟祟问:“你和英语老师单独在密闭环境处了一上午?” 李恒皱眉:“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孙曼宁扫眼周边,嬉笑说:“没什么意思,我就觉得英语老师身材超级性感,说话声音也非常磁性,她这年纪,又没对象,你还是要适当和她保持距离的好。” “你这是不信我?” “信!” “你信不过英语老师?” “信!” “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因为你们现在正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加一块有危险。” 李恒若有所悟,无比认真地问:“曼宁,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孙曼宁摇头:“那倒没有,英语老师在这栋楼的人缘很好的,一般人不会往那方面恶意揣测。 我只是觉得你往她家里跑得太频繁了,而且一呆就是好久没出来,换我是你女朋友都吃醋了呀。” 原来是虚惊一场,李恒继续朝楼下走,“所以你成不了我的女朋友。” “切!” 孙曼宁切一声,问:“你去哪?有时间再切磋两盘桌球没?” 李恒摇头,“我要去寄信,还得去一趟卫校。” 孙曼宁问:“你去卫校干什么?” 李恒随口回答:“我二姐在那读书。” 孙曼宁哦一声,“要不要我陪你去,我舅舅就是北塔区的,我对那片地方比较熟。” “谢谢,不用,好不容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吧。” 李恒直接拒绝,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子去卫校送钱的,要是带上你,不什么都暴露了吗? 有些意外,缺心眼竟然在宿舍看书刷题。 李恒走进去轻踢他一脚,“没看出来嘛,你也学会努力了?” 张志勇愤愤不平,“还不是被你这狗东西给刺激的,老夫不想考班上倒数第一。” 李恒说:“给你个任务,跟我去趟卫校。” “去见你二姐那母老虎?妈妈呀!你放过我吧,没事去见她干什么,我可不想挨揍。”张志勇把头摇得叮咚响。 好言相说没用,李恒干脆用武力给他长了次教训,再次出现在校门口时,这货屁颠屁颠的,乖顺地很。 两人先是去寄信,寄给黄昭仪。 而后去银行取钱。 权衡一番,他取了200,在这年头这也算是巨款了,够二姐嗑瓜子嗑好长一段时间了。 邵阳卫校是一所公立学校,位于北塔区,距离一中所在的双清区有点远。 两人坐公交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哎哟妈呀!以后再也不跟你过来了,受老罪了。” 一下车,晕车厉害的张志勇就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狂吐不止。 公交车上的气味太杂太重,李恒也有点晕车,好在没吐,跑附近杂货店买了两瓶汽水过来,递一瓶给他: “老勇,先漱漱口。” 张志勇接过汽水,撬开盖子咕噜咕噜几大口后,悲伤地说: “日他大爷的噢!中午的牛肉白吃了,全在地上了,我心肝都在疼。” 李恒笑着安慰:“没事,哥们有钱,晚上回去咱吃火锅,牛肉火锅。” 话说重生过来这么久了,还没吃过火锅,确实馋得紧。 进到卫校里面,张志勇有点发怵,一屁股坐门口草坪上说:“我到这等你,就不去见你家那母老虎了。” “行吧。”李恒没强求。 卫校不大,根据记忆寻找一通,很快就找到了二姐。 此时她正和一帮子朋友在一块,有男有女,说说笑笑。 其中一浓眉大眼的男生面相特熟。 能不熟吗? 那可是一干部家庭的儿子,未来的二姐夫,不过现在还只是备胎,还是众多舔狗之一。 话说这二姐在感情上可谓是无师自通的老手了,真真是把自身美貌利用得淋漓极致,最后挑了一个综合评分最高的备胎当老公。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当李恒出现的那一刻,他敏锐发现有两个男生眼睛立马直了,死死盯着自己看。 嚯!没错了,这就俩舔狗,正戒备心拉满防着自己呢。 李兰把他带到一边,“你吃中饭没有?” “吃了过来的。”李恒回答。 “你一个人来的?” “还有老勇,他晕车,在校门口草地上等我。” 李兰上下打量一番他,眼睛开始放精光:“才一月没见,你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在学校搭上家境好的女同学了?” 瞧这话说的,简直逆天! 李恒面皮抽抽,“就不能是男同学大方请客?” “没可能,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又不是没见过,以我的火眼金睛看,数来数去可能还属缺心眼最有钱,跟我说说吧,和陈子衿闹掰后,哪个女生光荣成了倒霉蛋?” 不知为什么,自从正月两姐弟关系解冻后,再次见着这弟弟,李兰忽地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于是忍不住话也比平素多了几分。 李恒老不开心了,“和我走得近的女同学就是倒霉蛋?” 李兰伸个懒腰,直接开大,都不带敷衍的:“不是倒霉蛋,那还能是什么? 以你的劣迹看,如果只骗财还算人家幸运,就怕像陈子衿那样,被骗色后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闻言,李恒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本来是给你送钱的,你这话我没法给了。” 李兰站原地不为所动,心想靠忽悠女同学能有几个钱? 无怪她这么想,无怪她对这弟弟形成了刻板印象,实在是陈子衿这事对她的三观冲击太大了些。 那么乖巧懂事一姑娘啊,那么漂亮有家教一姑娘啊,愣是神不知鬼不觉被这弟弟给弄了上床,别说村里人惊呆了。 私底下,就连她和李建国、田润娥同样都惊呆了! 当初按她的想法,还好是自己弟弟欺负别个。如果陈子矜是自己妹妹,她非打死对方不可。 走出五六米,见这二姐一点都不带挽留的,李恒无奈,只得返回来,从内衣兜掏出两捆大团结,递给她。 李兰不敢置信,愣愣地看着他,“你还真有钱?” 李恒把钱塞她手里:“拿着,我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还能骗你不成?” 李兰收起刚才的玩闹之心,严肃问:“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干坏事了吧?” “晕,我天天在学校,能干什么坏事?” 李恒不跟她纠缠,当即把自己写作的事情讲了讲。 细致地讲了讲。 李兰一开始是不信。 后来震惊地面部表情十分夸张。 更后来,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菩萨一样。 还是觉得太过戏剧,还是觉得太过天方夜谭,李兰掐自己大腿一把,好疼,吸口凉气后,伸手放弟弟额头上: “你没发烧啊,大白天的怎么尽说胡话?” “……” “呔!你是谁?附在我弟弟身上干什么?还不滚出来?” “……” 额头被拍了几下,李恒无语至极,无奈说:“我读三年级那年,你为了不让我吃菜,直接把桌上的菜全吐满了口水,还记得不?” 她自己干过的坏事,能不记得吗,李兰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收回手问:“那、那《活着》真是你写的?” “嗯。” “你真成了大作家,我们李家祖坟再次冒青烟了?” “你废话真多,钱要不要吧?” 李兰一向好吃,好吃的人自然也财迷,立即把钱揣兜里了,“过段时间我要回家趟,到时候给妈。” 李恒摇头,“这是给你零用的,你拿去买点衣服买点吃的。 家里你别担心,我另外准备有,如今存在银行,到时候我回家再取出来。” 听到这话,李兰沉默了,突地有些感动,好在她一个要强的人,没把情绪表露出来。 见那边几男几女一直望着这边窃窃私语,李恒说:“二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跟朋友玩吧。” 李兰开口挽留:“时间还早,一起吃个饭再走。” 李恒想了想,还是推了:“算了,咱以后有的时间吃饭,老勇还在呢,他可怕你了,死活不愿见你,我带他回去了。” 同刚才的话多相比,李兰此时显得比较沉闷,一直送他到校门口,看他上了公交车才收脚。 “兰兰,那是谁?”等李恒一走,后面那帮子朋友登时凑了过来,问七问八打听情况。 “那是我弟。” “喔!我就说吧,肯定是兰兰弟弟,你们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都好看。”一女生拍胸口说。 李兰问他们:“你们有谁听过《活着》没?” “我!” “我!我知道,这挺出名的,我爸爸前段时间就在看,看完后老半天都没说话,就傻坐在那。”一舔狗说。 李兰问:“挺出名是多出名?” 另一男生抢话说:“现在外面报纸上到处是关于它的新闻报道,按那些文学评论家讲,这是一部很牛逼的文学巨著,可以流芳百世的那种。” 文学巨著?流芳百世?骗陈子衿上床这些词在李兰脑海中交织上百次,可怎么也搭不到一块去。 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 难道以看书学习名义而偷懒不干活,也能有这么大出息? 此时此刻,李兰内心正经历着山崩海啸一般的洗礼,望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老板,来一本最新的《收获》杂志。”心里痒得厉害,回过神的李兰顾不得省这几个钱了。 “没了,卖完了,你们明天下午来咯,下一批货明天下午到。” “兰兰,不用买,我回家把老头子那本拿来。”一舔狗说。 闻言,另一舔狗暗恨自己脑袋愚笨,又慢了一步。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83章,母猪的产后助理(求订阅!) 回到学校的时候有点晚了。 刚下公交车,缺心眼又抱着电线杆狂吐了一阵。 这次李恒同样也有点难受,坐在一石头上休息了好久才缓过劲。随后两人回宿舍洗漱刷牙。 等一切搞定,李恒招呼:“老勇,走!咱们吃牛肉火锅去。” 没成想张志勇不想动了,爬到床上就开始躺尸:“李恒,我现在肚子好难受,感觉翻江倒海一样,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李恒不明所以,“问钱干什么,你想吃啥,我满足你。” 张志勇脸色苍白,像死人一样闭着眼睛:“我吃个鸡儿呀吃,老夫吃不下。 就寻思着,要是就这么死了,李恒你一定得给我弄副好棺材,活着在班上各种垫底,死了我要做回人上人啊!” 越想越觉得前半生太不值得了,缺心眼怪叫一声:“靠啊!我这18年过得好窝囊,你都尝过女人了,老夫却连女生手都没前碰过,也不知道那邻居姐姐如今在哪,她内裤还在我箱子里收着,味都干了哟!” 李恒听不下去了,直接一脚踹过去:“就晕个车,还跟老子矫情上了,去不去吃饭?” “去去去!妈的!你轻点。”张志勇弹跳起来,一脸哀怨地跟他离开了宿舍楼。 路上,这二货问,“恒大爷,问你个事?” 李恒开口:“说。” 张志勇欲言又止,难得害羞一次,最后憋得难受,还是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你说春华姐嫁人了没?” 刘春华就是他邻居,后来当兵去了,至今还没回家。这二愣子一直惦记着呢。 李恒回忆一番,在模糊的记忆中,这个时候对方应该是快要退伍了的,一退伍就托关系安排在了市宣传部,然后不到半年就被一领导相中,弄回家做儿媳妇了。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村里出了个这样的能人,大家茶余饭后羡慕了好些年,听多了就自动有记忆了。 不想打击这货,他只是模棱两可说:“不知道,人家比我们大5岁,就算嫁人也是应该的了吧。” 张志勇闷声不说话。 穿过校门,李恒问:“怎么?你还在想儿时的梦想,还想娶她?” 张志勇扭捏扭捏,不服气地说:“等老夫将来有钱了,一定把她娶回家。” 娶个屁,等你有钱了,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去的老六饭店。 李恒头一回这么有底气请缺心眼吃饭,一口气叫了三个肉菜一个汤菜,还加一火锅。 果然美食是化解悲伤的最好力量,当肉一端上桌开始,缺心眼就开启了胡吃海喝模式,筷子不停往嘴里塞肉,那粗鲁劲儿,嗨!再也不提晕车了,再也不提邻居姐姐了。 两人看起来瘦,但吃东西可从不嘴软,不但把三个肉菜和汤吃完,连带火锅底料都差点捞干了。 看他把最后一块蒜瓣扔进嘴里,李恒问:“吃饱了没有?要是没饱,我再叫一个菜。” 张志勇猛摇手,把火锅汤倒碗里,低头一口气喝完说: “哈!嗝!好舒服,走咯,老夫现在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唷!” 李恒抬手,“老板,多少钱?” 老六扒拉一下:“一起4块4毛3,3分就算了,你数4块4就行。” 李恒掏出钱,数数,递过去:“给!” “伢子!你真敞亮,欢迎下次再来。”老六给他树个大拇指,这年头能一顿饭吃两天工资的,绝对是豪客。 出来饭店,张志勇用力往大腿上一拍,心疼道:“草!好贵!下次打死也不来了,我们还是吃蛋炒粉得劲。” 李恒笑说:“以前你花钱如流水,也没见你这么心疼过。” 张志勇梗着鸡脖子道:“这是花你的钱,那哪能一样?李叔和田姨需要这钱,靠!我下次再也不唆使你下馆子了。” 李恒搂着他脖子说:“没事,钱不够了再挣,你兄弟我现在可是大作家,挣几顿饭钱还是简单的。” “妈妈的!你都是大作家了,老夫好想到操场上嚎几嗓子,嘚瑟嘚瑟!你又不让。” 张志勇虽然很嫉妒他是大作家,但同时也光荣,倍感有面。 穿过操场,缺心眼问:“去哪?” 李恒抬头看向教室,发现有亮灯,说:“上教室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好烦躁,又要读书,哎算了,老夫再忍几个月。”张志勇不情不愿跟着上了楼。 难怪教室门能开,原来是手握钥匙的孙曼宁在里面。旁边还有宋妤、麦穗和陈丽珺。 陈丽珺坐在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李恒不明所以,本能地关心问:“陈丽珺同志,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陈丽珺没好意思说话,倒是孙曼宁神经大条地讲:“丽珺正处生理期,痛经。” 听到这话,陈丽珺脸都红了。 想起柳黎为这个女生欲生欲死,李恒提起兴致说:“我有个法子可能缓解你的情况。” 孙曼宁替好友问:“什么法子?” 李恒对陈丽珺说:“你身子坐正,然后小腹放松,诶,欸,就这样。 接着双手上下叠加在肚脐眼上,嗯,对头,你动作是对的,然后用力尽量多抓起肚皮上的肉往上提,最后左右摇摆晃几次。” 陈丽珺跟着他的描述做几次,顿时感觉轻松不少,高兴问:“还别讲,你这法子真管用,瞬间没那么疼了。李恒你一男生,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李恒谦虚道:“不是我知道的多,这些都是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有的东西。” 陈丽珺好奇问:“什么书?” 李恒眨巴眼:“《母猪的产后护理》。” “嘻嘻嘻” 孙曼宁张开双手抱着宋妤、麦穗笑成了一片。 陈丽珺脸比之前更红了,抓起桌上橡皮擦砸向李恒,慢声笑骂:“去你的!李恒,亏我之前还对别个班的女生说,你是谦谦君子。” 李恒捡起身上的橡皮擦,递给麦穗,让她帮忙放陈丽珺桌上,并问:“麦穗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就来了?” 麦穗柔媚笑笑,解释:“昨天是外婆生日,爸妈接我去吃个饭,今天他们去外地进货了,就把我提前送过来了。” 受他父亲影响,张志勇对做生意挺感兴趣的,“麦穗,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麦穗说:“卖的比较杂,主要是以服装为主。” 话到这,麦穗想起什么,忽然对几人说:“昨天我在外婆生日宴上听到一个新闻,说我们邵市出了个大作家,你们有听说过没?” 孙曼宁接口:“有啊!早就晓得了。我爸、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还为这位大作家同别的作家骂架来着哩,可惜这作家一直不出面,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闻言,李恒和宋妤默默相视一笑,两秒后,两人各自撇开了视线。 张志勇本来也是看向兄弟的,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心里酸得不行。 暗暗大骂:妈妈的!李恒你个畜生啊!还真敢招惹这么漂亮的宋妤啊! 几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7点,这时教室门口进来两人,宋适和江悦。 见到父母来了,宋妤登时从自己座位上站起身,对几人笑说: “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别看这年头的学生聚一起时放得开,但只要来了家长,立马被打回原型,大家都没做声,安安静静看着一家三口离开。 来到楼下操场的时候,江悦开口问女儿:“妤宝,刚坐你旁边的那个男生就是陈子衿对象吧?” 见父母齐齐望向自己,宋妤表现地很淡然:“嗯,就是他。” 怕父母多想,她补充一句:“我们是同桌。” 这话让夫妻俩都愣了下,江悦紧着问:“这几年不一直是麦穗和你同桌吗,什么时候变的?” 宋妤沉吟两秒,恬静开口:“曼宁和李恒坐久了容易分神讲小话,我和麦穗也差不多,于是他跟麦穗交换了一下座位。” 江悦下意识想问一句:为什么不是你和李恒交换一下,让麦穗和李恒同桌? 不过这话到底是没说出口,她怕说出来,让女儿生出误解。 回到家,江悦悄悄找到正在外面院子里抽烟的丈夫,有些担忧说: “老宋,那李恒年纪轻轻就学会谈恋爱了,女儿跟他坐一块,会不会受影响?” 宋适反应过来,抽出嘴里的烟蒂,“你是担心李恒是冲着妤宝去的?” 江悦蹙了蹙眉,说:“我没有这么想,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女儿的身形样貌综合了我们两的优点,对一般同龄男生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她这不是空口说大话,而是身为他们父母对女儿的一种深刻认知。 甚至骄傲点讲,人生几十年,她就还没见过一个长相气质比女儿更出挑的。 正因为从小就极其喜爱这个女儿,为了专心培养这个女儿,夫妻俩在宋妤很小的时候就达成一致意见,不再生养。 所以,如今突然有个恋爱老手在女儿身边,妻子本能地生出忧患意识,宋适是非常能理解的。 宋适迟疑着说:“我和王琦认识,那要不我找王琦老师把这李恒调开?” 江悦反过来问:“这样好吗?会不会让王琦觉得我们小题大做,小家子气? 女儿上次还讲,这李恒成绩也挺好的,还拿了特等奖学金。” 宋适是很宠妻子的,于是问:“那你说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江悦思虑许久说:“我和一中教导主任的妻子熟悉,我们都是教音乐的,曾不止一次碰过面,让她帮着留意一下?” 只是才两完,江悦又摇头否定了,“这样还是不太好,那还不如直接找王琦老师好。” 夫妻俩商量一阵,最后碍于脸面,也没商量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宋适说:“先观察观察吧,女儿一模成绩很快就出来了,看看成绩再说。” … 宋妤离开了,204教室一下子显得有些静谧。 李恒抓紧时间做正事,拿出一新本子,酝酿一番情绪后,就开始写《顽主》。 前生他为了追求宋妤,曾在京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首都的人文气息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问题就是今生没去过京城啊,写“顽主”合适么? 他娘的! 之前脑子一热,被王硕气得拍板决定写这,且还和编辑邹平放出风了,要是现在冒然放弃不写了,先不管如何应付邹平吧,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权衡一番,李恒决定还是写,谁说老子没去过京城就不能写了,看书不能啊? 著名画家张大千没去过庐山还画出传世名作《庐山图》呢,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 适当的小bug没关系,只要不是一直bug就行,再说了,自己就算写出《顽主》了,别人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最多说一句不可思议,此子恐怖如斯罢了! 不过也不能真的这样鲁莽,明天就去新华书店找一些资料回来,现在没时间看,等抽空了随意翻翻,还是能唬住人的。 说干就干,李恒收敛心神,笔芯在本子上刷刷刷地游动了起来。 学霸之间就是这点好,见到别个在认真学习时,基本不会去打扰。因为大家都是同类人,最不喜自己在学习时状态被人打断。 所以,前排的麦穗、孙曼宁和陈丽珺三女,根本没闲心往后看,等各自刷完一套试卷后,就相伴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出声惊扰后排埋头苦干的李恒。 张志勇也是,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垃圾堆的位置,今晚罕见地没有早走,捧着一本英语资料书在那里猛背! 缺心眼的目标非常简单,和兄弟去同一个大城市读书,上下学也有个伴。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84章,你相信世上有天才吗(求订阅!) 晚上9点50左右。 到教务处看分数来的孙曼宁、麦穗和陈丽珺三女去而复返。 孙曼宁站在门口抬起右手腕瞅瞅电子表,又看看正在奋笔疾书的李恒,到底是没忍心打扰他。 她对麦穗和陈丽珺说:“教室最多过10分钟就熄灯了,我们再等等。” 本来就是月假,去哪都是放松,麦穗和陈丽珺对此自然没意见。 倒是陈丽珺感慨说:“李恒这学期进步好快呀,我刚才算了算,这次模拟考试的总分竟然和麦穗一样多。 关键是这家伙语文和数学都只做了85分钟,分数还那么高,太厉害了。” 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进行排名。 三女刚才把第一考场前面哪些人的分数都过目了一遍。发现宋妤总分最高,足足有619分,要是维持这分数的话,清华北大随便填,文科类的专业任意选。 第二名是肖凤,616分,虽然这回合比宋妤低了3分,但也超过了往年的清北分数线。 第三名则是李恒和麦穗并列,都是609分。 第五名没有意外,是罗志杰,607分。 孙曼宁认可这话,看着教室里的李恒说:“我觉得他是奔着宋妤去的,想和宋妤考北大。” 陈丽珺压低声音问:“不是说陈子衿也在京城吗,他真的和陈子衿分了吗?” 孙曼宁和麦穗对望一眼,没接话,虽然两女模棱两可能猜到一些,但毕竟不是当事人,没法给出准确的信息。 而李恒和她们关系又那么要好,自然不能随便嚼舌根的。 一直没说话的麦穗这时讲:“刚才我在光荣榜看到宋妤和李恒的照片并排在一起时,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孙曼宁问:“什么错觉?” 麦穗犹豫小会,还是说了出来,“直觉告诉我,两人能成,宋妤总有一天会被他的痴情打动的。” 闻言,陈丽珺说:“真的吗?等会我再去光荣榜下看看。” 十分钟转瞬即逝,教室灯也在这时掐着点熄灭。 “靠!我还有一段没背完。”教室后面传出张志勇气吼吼的声音。 李恒则没什么反应,借助窗外的路灯光,他不急不慢把稿子收进书包,背身上往教室门口走去。 经过三个小时奋战,今天已经写了差不多2800字,很是满意了。 等会回寝室再加个班,明后天再努把力,说不定收假第一天就能把《顽主》结尾。 “刚才没注意到你们,让你们三等久了。”李恒带着歉意说。 “没事,左右就几分钟。” 孙曼宁大气地摆下手臂,一边锁教室门,一边告诉道:“李恒,你这回打了609,和麦穗一样多,全校第三。” 这分数让他很满意了,李恒高兴道:“是么,麦穗同志,我终于追上你了噢。” 麦穗柔媚一笑,向他点点头。 陈丽珺歪头,“我没听错吧?你想追麦穗?” 李恒根本不上当,“咱这么熟了,你还故意找茬是不是? 小心我把邹爱明、柳黎还有那刘业江都叫来,看你怎么面对他们三。” 这三货暗恋陈丽珺已经是204班众所周知的秘密,陈丽珺顿时满脸通红,低个头走了。 又菜又爱玩,李恒腹诽一句。 回到寝室,他没歇着,简单洗漱完后,找一摞书当做矮凳,趴床沿继续奋斗。 张志勇凑头瞄一眼,“你没复习功课哇?写,写那你为什么不去英语老师家写?” 李恒头也未抬:“大晚上的,我去她家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觉得刘业江那贱人虽然贱,但有句说得对:全校这么多男生,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征服英语老师的男人,只要你愿意,她不会反对你上她床。” 贱嗖嗖说这话的张志勇又是羡慕,又是蛊惑。 李恒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动手揍他的冲动,“只提醒一次,离老子远点,不然等会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狗屁!别以为老夫真不敢还手,我过去那都是让着你。”张志勇跳脚,骂骂咧咧也看书去了,生怕被打。 这个晚上,李恒又加班了1200来字才睡。 熄灯了,本想打个手电筒继续写,但想想又算了,熬夜伤身。 一夜过去。 次日,早餐咕噜一碗米粉后,李恒带着缺心眼直奔新华店,一口气买了十来本资料书,花费大几十块,好生肉疼。 不过这次的书他没法放教室或寝室,只得再次敲响英语老师家的门。 有些意外,家里有客人在。 呃,也算不上客人,那时髦女人是王润文母亲。 “你买这么多这种书干什么?”英语老师翻了翻,发现不是什么名著,于是有些好奇。 有人在场,李恒没明说:“肯定有用嘛,老师,我先走了。” “滚吧,我中午也没煮你的饭。”王润文毫不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外。 门一关,时髦女人就问:“这么熟悉,他叫李恒吧,我听说过他,他经常来找你?” 王润文眉毛一挑:“他是我学生。” 时髦女人想了想说:“学生也没关系,就是你比人家大了10岁,比较麻烦。” 不是她多事,女儿抗拒结婚,却和一男生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让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王润文顿时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伸手指着门口,生气说:“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时髦女人本想再赖会,但见女儿动了真火后,只得悻悻离开。 临走前,时髦女人扶着门框不死心说:“只要真心,大10岁也没事,怕人说闲话就离职,反正老师工资不高,妈还有些存款…” “砰!” 一声巨响,门关了。 时髦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地推了出去。 哎!时髦女人满脸惆怅地叹口气,这样下去哦得了,怕是真要孤单终老了。 屋里,气急败坏的英语老师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才平复下来,随后习惯性拿出纸和笔,给千里之外的最好闺蜜写信: “淑恒,一个月没联系了,你还好吗?我身边最近发生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但对我来说也是烦心事,没地方诉说,只能找你了。 你相信世上有天才吗? 一个未满18岁的人竟然成了大作家,写出了《活着》这样的作品,要不是我一路见证他的成长,把我眼珠子抠出来都不信…” 有被气到的王润文一连写满两页信纸才停笔。 写完,她情绪终于恢复了正常,最后检查一遍信笺内容后,又拿起笔在最后添加一句:我知道你会替我保密,但还是得慎重嘱咐一句,替我保守秘密,这牛逼哄哄的作家想低调。 … 离开教师家属楼,李恒又跑去外面买了一把蓝颜色伞,这才赶回教室。 没有意外,宋妤和麦穗几人果然在了,她们正在说笑吃糖。 李恒才落座,屁股还没稳,麦穗就已经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他桌上。 接着又抓一把巧克力给他。 李恒惊讶问:“竟然还有巧克力,真是家财万贯啊,我长这么大,吃过的高级货都是你给的。” 麦穗迷人的眼神流出一丝媚态,笑笑说:“别人送给外婆的寿礼,我顺手拿的。” 黑巧克力对于两世为人的李恒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年头的普通家庭来讲,那绝对是天价奢侈品,很难吃到一回。 这不,就算花钱如流水的张志勇,当李恒分一半给他时,也捏在手里把玩了好久。 可惜的是,缺心眼似乎晓得几女不太喜欢他的满嘴粗话,一般进教室后就自动去了后面,不来凑热闹。 等麦穗几女去厕所时,李恒把新买的蓝色伞递给宋妤,并附带一张纸条。 上面明目张胆地写:我喜欢你的伞,就私自截留了,新买一把补偿你。 这话简简单单,字也不多,但内容却蕴含着一层又一层的深意。 宋妤静静地盯着他眼睛,那黑黝黝的眸子犹如黑洞,好似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磨碎一般,最后还是恬静地接过了新伞。 李恒被看得毛骨悚然,仿佛小心思被看穿了一样。 其实他这样做是故意的,就是互留信物,以后下雨用伞时,让她想起自己。 既然猛烈追求一时半会追不上她,就主打一个润物细无声,让自己在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三天月假眨眼功夫就过去了,李恒几乎没怎么休息,从早到晚一直死磕《顽主》。 努力就有收获,现在已经写了将近3万9000字,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能完结。 不过也是有代价的,用爬格子的方式写作,最是伤手指,握笔的那几个手指现在隐隐的疼。 宋妤注意到了,写纸条问:新? 李恒回:嗯。 宋妤犹豫两秒,写:我可以看看吗? 李恒回:可是可以,但这是一本幽默讽刺类型的,怕你一时不适应。 闻言,宋妤果然没再提。 收假当天下午,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出来了,张贴在光荣墙上。 李恒关心肖涵成绩,特意跑去看了看,全校排第6,还行。 但清华北大估计是没啥希望了。 其实他既希望这姑娘考进清北,又不希望,很是矛盾。 去清北嘛,他就不要纠结填志愿时选宋妤?还是选肖涵了?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不是? 而不去清北有不去清北的好,陈老爷子位高权重,陈高远职位也不是很低,有陈家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行为容易受限制。 当然了,除了陈家外,还有一些其它不可明说的原因,他也心存顾忌。 杨应文还是雷打不动地理科第一,嗐!看得烦死了,自己今生超过她是无望了。 理科看完,他视线移到文科。 孙曼宁第7,柳黎第8。 陈丽珺第11,退了好几个名次。 邹爱明和李团名有两科没考,分数直接垫底。 缺心眼稍微有进步,全校213名,从204班的倒数第二,爬到了倒数第三。 有些意外,刘业江那家伙掉出了全校前20。 老乡阳成进全校前100的愿望还是没实现,排114。 说曹操曹操就到,阳成最是关心成绩,也第一时间跑来了。 看完后有那么瞬间大失所望,接着下一秒又信心满满地对李恒说: “李恒,第二次模拟考我肯定能前100,我这两天找到了学习捷径,以前看不明白的题,我现在一眼就懂了。” 张志勇听不下去了,阴阳怪气说:“你能不能别吹牛?每次都吹牛,每次都被打脸,老夫都替你臊得慌。” 见旁边好多人看着,阳成面皮挂不住,“说了你也迷糊。你个200名开外的是不懂我们这种100名的玄机。我只要一朝顿悟…” “我呸!顿悟你…”被指名道姓说200名开外,张志勇差点蹦上天。 眼看要当众彪脏话,李恒不得不出手,及时制止了这两活宝。 但该有的气势不能输啊,阳成晃了晃胖蹲蹲的身子,“张志勇,下次我肯定比你高150名。” 张志勇贱兮兮地翘起屁股拍拍,又拍拍,直接把阳成气成了猪肝色。 “你!你!有辱斯文!我不屑与尔为伍。”这是阳成被气走前的话,还特意甩了甩头,那傲气模样像极了古时候的士大夫。 把周边闻风来看成绩的人都逗乐了。 晚二下课的时候,杨应文来班上找李恒了。 一起来的还有形影不离的肖涵。 话说高中三年,肖涵还是第一次来204班。 以前碍于陈子矜在,别说204班了,连这栋教学楼都没踏进过,就是这么的有志气。 见肖涵出现在李恒座位上,刚还热闹无比的204班瞬间像消音了一般,寂静无声。不论男生还是女生,视线都在肖涵和宋妤之间徘徊。 过去几年,大家都听过“绝色双姝”的戏言,可惜两女几乎没碰过面。 宋妤和肖涵,到底谁更漂亮?一直是大伙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话题,经久不衰。 而现在两女终于站在一起了,嗯,中间还隔了个李恒。 不过这种时候,还有谁在乎李恒啊,直接给无视了! “李恒,这是你妈托我带给你的菜。”杨应文从书包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 大多是酸菜,还有一罐小鱼仔,最后一罐蒜苗腊肉。 接着,老抹布又偷偷塞给李恒7块钱,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肖涵虽然在和李恒偶尔聊几句,但眼角余光一直放在宋妤身上。 此刻她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郁闷坏了,恨不得把王母娘娘的发髻借来,把同桌的两人分开,给他们之间划一道银河。 自陈子矜口中得知肖涵的故事后,宋妤也忍不住看了眼对方。 没想到就这一眼,两女目光就不经意对上了。 “你好。”肖涵冲她甜甜一笑。 宋妤轻轻点头,算是礼貌回复对方。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85章,吃飞醋?意外来信(求订阅!) 看到宋妤和肖涵视线对上,李恒条件反射地有点慌。 随后又反应过来。 还好!还好!现在两人还没有太多纠葛,不至于闹掰。 宋妤从陈子矜嘴里知道肖涵一直在偷偷暗恋李恒的事,而李恒已经不下数次对自己示好。 可她并不在乎这些。 所以看到肖涵时,宋妤始终荣辱不惊,毫无波澜。 而肖涵本就是一个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装逼少女,就更加不会怯场了。 这一次见面,两女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并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肖涵情绪有点小小的崩溃。 这年头的课桌,是那种老式掀板课桌。 当李恒掀开一半桌面时,把瓶瓶罐罐放进去时,她看到了一把蓝色雨伞正躺里头。 是宋妤那把伞,她记忆尤深。 李先生,您是打算留着这把破伞下崽吗? 就一把旧伞而已,您发个话,要多少本姑娘给你买多少! 郁闷的肖涵更郁闷了,但还是故作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表现得大方得体,没有任何破绽。 宋妤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跟着看眼蓝色雨伞后,就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恒也留意到了,心说坏了,加快速度把家里捎的菜放入课桌内,就起身跟了出去。 跟着下到一楼时,李恒对没眼力见的杨应文说: “老抹布,晚二下课时,一般人都要上厕所,你不去上个厕所?” 听到这话,肖涵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佯装镇定地看向了别处。 杨应文瞪眼:“李恒你想赶我走就直接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我就是看不惯你才故意没走的。” 李恒:“……” 把他数落一顿的杨应文最后还是走了。 等到土味姑娘一走,李恒就转头瞧向肖涵:“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肖涵不想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客套话,前镇到邵市就一趟直达班车,每天准时准点。 您要想找话题和我搭讪也找个好点的,别仗着我喜欢你,您就这么没心没肺。 见她不紧不慢朝前走,就是不搭理自个,李恒跟上去问:“吃醋了?” 这猝不及防的直白一时把她弄得手足无措。 肖涵很想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吃醋了。 但她没那个胆量说,因为她在乎这段模糊脆弱的关系。谁在乎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肖涵停住脚步,眼睛弯弯,强装镇定说:“李先生,您谁啊?给我个吃醋的理由?” 李恒听得点了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没吃醋就好,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道歉。” 肖涵甜甜一笑说:“您的道歉总是显得很诡异,上次因为喜欢宋妤而心虚向我道歉,今天又因为雨伞道歉,您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陈子矜前男友!” 李恒眼皮跳跳,这姑娘名堂真多啊。 他叹口气道:“还说没吃醋,看吧,雨伞都出来了。” 肖涵可怜兮兮说:“其实没有,但为了给您一个面子--嗯,醋死我了。” 李恒走近两步,呼吸都快拍到她面上了:“卖我面子?气死我不是你的目的吗?” “哪有?谁说的!”感受到耳边的温热,刚还假装镇定无比的肖涵脸又红了,慌忙扭过头,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跑进了206班所在的教学楼。 望着快速消失的背影,李恒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刺激感,和这腹黑又记仇的姑娘相处,不用担心生活会枯燥无味,就是要防着时刻有翻车的危险。 … 高三紧张又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不留神十天半月就跑没影了。 期间邹爱明和李团名因为语文和数学缺考,被班主任关在办公室一天不许吃饭。 缺心眼和邹爱明爬围墙还是事发了,两人被学校领导拉到国旗下,以立正的姿势罚站了半天。 第二节课下课时,李恒带着柳黎,还特意买两雪糕去救死扶伤,没想到被副校长抓了个现行: “李恒,你是不是也想站上去?” 李恒慌忙摇手:“老师,我只是来取经,想采访一下他们站司令台是什么滋味?” 副校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皮笑肉不笑说:“你们215寝室全校闻名,我教了几十年书,吵的见过,但你们这么冥顽不灵的,还是少见的,我觉得你有机会上司令台。” 李恒无语,赶忙说:“老师,我真不想上司令台,我立即就走。” 副校长喊:“等下。” 李恒转身看他。 副校长伸手:“把雪糕给我,你才拉肚子不久,吃那么多雪糕干什么?” 李恒哭笑不得,原来说这么多,就是想骗吃骗喝啊。 要这样,早说啊,老子兜里鼓鼓地,又不是请不起。 才把《顽主》寄出去不久,读者黄昭仪又来信了。 信还是英语老师带给他的。 没办法嘛,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现在一切对外的信件往来都是填的英语老师家地址。 这次信的内容比上次少了两页,只有2页纸。 就这,李恒还是觉得有很多的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 信的大致内容是:很感谢李恒给她回信,让她觉得十分欣喜。 为了给李恒留下好印象,这回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本质工作是戏剧学院的老师,同时也是京剧表演艺术演员,还兼职文学评论。 李恒看到这里愣了一下,没想到写篇还把京剧演员给招惹来了。 看来之前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嘛,对方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文学素养很高。 再往下,都是一些文学交流内容。或者说,人家的姿态放得很低,是向他虚心请教文学方面的事。 一字不落地读完,李恒还是有这些蒙,你都是戏曲学院老师了,还是文学评论家,还向我请教个屁啊请教。 老子时间宝贵的很,现在没空搭理你,他把信件丟课桌内,打算心情好、想起来了再说。 不过他显然低估对方能耐了,就在信件吃灰第10天,《收获》杂志打电话来了。 还是廖主编亲自打来的。 电话内容有俩: 一是《顽主》过审了,跟他商量稿费,还是以千字30元为准,然后对方就在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李恒会不会开口提版税的事情了? 不过这次李恒没有狮子大开口,毕竟只是个小号,而且用完一次就作废的那种。 当然,最主要还是考虑到巴老先生对自己够意思,《收获》杂志对自己够容忍,所以他这回关于版税是只字不提。 ps:今天中午高烧到39.6度,头晕晕的,下午打了吊针才好点儿,现在似乎又反复了,头很沉,写的吃力,打算吃药早睡,争取明天恢复之前更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86章,表真心(求订阅!) 除了提《顽主》的稿费外。 廖主编还隐晦地提到了黄昭仪的信件。 虽然十分委婉,要是人不够聪明,说不得还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潜在意思。 李恒有些纳闷,不就是区区一封读者信吗,用得着你堂堂一主编亲劳大架? 不会这女人是你相好的吧? 秉着对八卦的负责态度,李恒揣测了许久,结果半天也没猜出个名堂,最后只得这样安慰自个: 既然人家都亲自招呼了,大不了就挤时间回一封好了,几百字横竖费不了多少时间。 挂断电话后,英语老师问,“那黄昭仪什么来头?” 李恒摇头,直接把信件塞她手里,“都说女人懂女人,你帮我分析分析,这廖主编是不是对这女人爱而不得?” 王润文右手撩下长发,“你好歹也是大作家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李恒伸懒腰:“不是我八卦,而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凡事总有因果不是?” 王润文冷不丁来一句:“会不会是对方位势大?廖主编得罪不起?或者巴结讨好?” 李恒偏头瞧她一会:“还是老师你聪明,沪市这地方藏龙卧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老式敲钟声响起,李恒当即不再废话,速度离开教师家属楼,跑回教室上课去了。 副校长的嘴巴好似开了光,才说没几天,李恒就真的上了司令台,而且还是高考誓师大会这种无比重要的场合。 当然,他并不孤单啊。 牛逼哄哄的215宿舍一起,10个人整整齐齐被学校挨个点名喊到了全校师生前面。 起因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就是光荣传统--吵! 没来由地吵,兴之所至,大家就仗着成绩好,学校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 试问凌晨两点还能听到男生宿舍传来整齐划一的歌声,唱得还是叶丽仪的《上海滩》,那雄赳赳的嘹亮气势,试问哪个领导不疯掉? 当晚,副校长披霜戴月来了。 管宿舍的周老师和赵老师来了。 班主任王琦更是气得牙痒痒,当了解完情况后,青筋毕露,那眼神嚯,恨不得活刮了他们。 最让215的牲畜们始料未及的是,孙校长他老人家也来了。 这校长一来,柳黎、张志勇、刘业江和邹爱明他们就发出了绝望的哀嚎,知道这回是无论无何都不能善了了。 事实也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早操过后,全校师生就搬个小凳子聚集在了大操场,按班级划分区域依次排队坐好。 这次师生大会有两件事: 一是颁发迟来的奖学金。 为什么说迟来? 本来是说2月底发的,可现在都他妈的快3月底了。 对此学校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把“一切解释权”归学校所有的霸道、展现地淋漓尽致。 二是高考动员大会,这是老程序了,一年一次。 等到全校师生各就各位,副校长就拿着喇叭开始喊: “安静!请安静!下面有请我们广播站的老朋友和大家见面。” 大家听得迷糊,什么广播站? 什么老朋友? 直到副校长居高临下望向204班挨个喊名字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随后就是哄堂大笑。 几千人的笑声覆盖了整个一中,飘出了一里远。 嘿!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嘉宾。 原来是一周七天要通报批评5回的215宿舍啊,那确实是广播站的老朋友了。 几乎天天被广播通报批评! 副校长根据心中的信用评级开始喊:“刘业江、张志勇、邹爱明,你们三个上来!” 在学校领导和班主任的逼视下,这三货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低个头,亲自被周老师和教导主任牵着耳朵到了国旗下。 等三人上台,副校长立马开始鞭尸,在喇叭里大喊: “立正!稍息,立正!向后转,抬手挺胸,面向大家!” 刘业江、张志勇和邹爱明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也只能听口令乖乖照做啊。 毕竟学校这次是动真火了,当众忤逆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副校长走到三人前面,向大家介绍,“这三个,我称他们为活阎王,也是犯罪团伙的骨干成员,每次吵闹都有他们,每次吵起来,他们三个声音最大。 你们要好好看看,记住这张脸,以后在路上碰到了,最好回避,免得晦气。” “哈哈哈” 全校几千师生笑疯了! 唯一笑不出的就只有215寝室和班主任王琦了。 王琦眼睛半眯着,站在后面的一颗桂花树下,看起来很安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已经处在爆炸的危险边缘了。 介绍完三个头号罪犯,接着李恒、刘辉、李团名、柳黎等剩下的7人也被无情地请到了司令台上。 不过他们的待遇还算好,没有被牵耳朵,也没有被命令立正、稍息之类的。 望着下面乌央乌央的黑色人头,李恒感觉很冤,昨晚他没怎么说话呢,就情绪被带动了时,最后情不自禁跟着哼了几句歌词而已嘛,他娘的就被无差别对待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一言不发,学校也不会单独放过他的。 在那些领导心里:只要是215寝室的,杀!杀就是了!就算这次没吵,以前肯定也吵了哇,不会错的。 看到10个人一字排开在司令台上,副校长拿着喇叭说:“这215寝室啊,你们可不要小看他们,藏龙卧虎,个个身怀绝技,尤其是唱歌这一块,我都佩服他们。不信的话,让他们唱给你们听听!” “好!好好好!啪啪啪!” 有好戏看,下面的人纷纷起哄叫好,乐得拍起了手掌。 见状,副校长对10人说:“你们10人,谁唱歌最好听,指出来。” 一排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9只手整齐划一地指向了最右边。 我擦!我尼玛! 看到这群混蛋不带犹豫地指着自己,李恒懵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秒他就被副校长盯上了。 副校长向他招招手:“过来,别看了,就是你,李恒!” 在几千号人的注视下,李恒闷闷地走到副校长跟前。 副校长打量他一番,问:“你很会唱歌?” 李恒说:“没,他们瞎指的。” 副校长问:“他们为什么不指别个?就指你?” 李恒很无辜地回答,“老师,人善被人欺,我最善良。” 副校长听得笑了笑,然后右手揽着他的肩膀说:“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卓尔不群、标标致致、貌比潘安的重量级嘉宾,他叫李恒,204班的。 白天是学习上的标兵,是特等奖学金的获得者,晚上是歌唱家,午夜的精灵,不归路的王者。 上一回一首《泉水叮咚响》把我听醉了,昨晚的《上海滩》我在门外听了会,确属他唱得最好,来!掌声送给他,让他给大家展示一下歌喉。” “啪啪啪!” 底下一浪接一浪的掌声纷至沓来。 其中就有肖涵,这姑娘此刻完全化成了一诚挚看客,笑着给他鼓掌。 真他娘的! 李恒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副校长底话筒过来时,李恒说:“老师,我有个请求。” 副校长随口问一句:“什么请求?” 李恒指着9人说:“单独唱歌气氛太冷淡了,发挥不出我的实力,我需要伴舞,我看他们挺好。” “哈哈哈!” 底下的人肚子都笑疼了,什么叫互相伤害啊?什么叫落井下石啊?这他么的就是啊! 前脚才把李恒坑了,后脚李恒就把他们全坑回去了,这塑料兄弟情简直了。 “老师,我不会跳舞。”刘业江沮丧个脸,举手说。 副校长根本不搭理,“不会跳就扭屁股,来,你站最前排!” “哈哈哈” 底下人更乐了。 副校长警告:“我会看着你们的,谁要是敢不跳,今天就到这站一天。” 此话一出,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心都熄灭了。 接下来就到了215寝室集体惩罚环节,李恒唱歌,其余9人围在他身边跳舞。 屁!什么跳舞? 用群魔乱舞更贴切好伐。 越不会跳舞的人,乱舞起来就越有喜剧效果。 这不,没人听歌了,所有人都看9人跳舞去了。包括老师,包括校长,就没有一个不笑场的,好几位女老师笑着笑着蹲到了地上。 李恒也看乐呵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一直唱下去,歌不停,舞就不能停,坑死这群牲畜。 让你们出卖老子! 一首完毕,9个人都面色通红地低着头,大抵也知道刚才已经出洋相出尽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以后没脸见人了。 副校长问:“以后你们还敢不敢吵了?” 这场合他妈的一次就够了啊,终生受用,全寝室都怕了,哪还敢吵? 副校长严肃警告:“以后我会重点盯着你们215的,要是再被我抓住,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了,你们自己思量思量。” 热热闹闹的前戏过后,师生大会总算进入正题。 颁发奖学金时,李恒获得了优待,副校长不再让他罚站,让他搬个凳子跟一众奖学金获得者坐特定区域。 有专人给他们拍照,校长亲自给他们发现金。 看到这一幕,还在台上站着的柳黎眼馋坏了,羡慕得不行,焉焉地跟旁边的邹爱明嘀咕: “嗐,学校领导还是偏心哇,对李恒这家伙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也不知道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去了?” 邹爱明对此早已习惯,无所谓地说:“你第一天见么?哪次不这样?你要是能考清北,学校也这样对你。 你就等着吧,现在的处罚算什么,你看看九千岁的脸,等会说不好会生吞了我们。” 闻言,9人一齐望向班主任王琦,一接触到班主任那冷冰冰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恐怖。 奖学金颁奖区域,这次肖凤学乖了,看到李恒过来,她就连忙挪了挪了屁股下的凳子,把位置腾出让他和宋妤坐一块。 李恒把凳子挨着宋妤,坐下就小声问:“我歌唱得怎么样?” 肖凤:“.” 肖凤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被学校惩罚,竟然还拿出来炫耀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人唱歌确实挺不赖,只是那些跳舞的太马戏团了,抢了他风头。 宋妤瞧瞧他,眼带淡淡笑意说:“很好听,不愧是唱歌最出众的。” 李恒厚颜无耻追问:“那你是听歌去了,还是看跳舞去了?” 宋妤右手不自觉捋了捋细碎发,沉吟半晌说:“听歌。”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 因为她母亲就是专业的音乐老师,从小耳濡目染,对音色的好坏还是有一定识别能力的,李恒唱的《上海滩》非常有味道,她一直在认真听。 至于那杂乱无章的群魔乱舞,性子天生喜静的她反而觉得有些吵闹。 就在两人近距离窃窃私语时,李恒感觉右边衣襟被人悄悄扯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杨应文隐晦地往后排肖涵方向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李恒朝后背的肖涵看过去,肖涵反应明显快半拍,眼角余光瞟向了天际,完全把他当空气,一副我和你不是很熟的样子。 校长发奖学金了,从6个特等奖学金开始发起,每人200现金,还给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还鼓励了几句。 第一个是肖凤,第二个是宋妤。 轮到李恒时,心情不错的孙校长笑着调侃:“你不错,能文能武。” 文,不用说了。 武?显然是一无双关嘛,说他吵,也说他会来事,更是夸他不拘束,歌唱得好。 奖学金拢共就40人,发的很快,后面则是冗长的高考宣誓大会。 校长和老师代表致辞过后,就轮到学生代表杨应文发言了。 李恒同全校师生一起,庄严地跟着杨应文念决心誓词。 念了感觉有好久,他一开始是不在乎的,但最后还是被几千人的宏大气氛感染了,语调中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肃穆和诚恳。 等土味姑娘一下来,李恒就夸赞道:“你这发言稿不错啊,花了不少时间吧?” 杨应文没谦虚,“为了写它,我找了一个星期资料。” 李恒点点头,继续看向前面主席台,呀!真是同情,张志勇9人还在那笔直罚站。 就连柳黎和邹爱明的奖学金都是班主任王琦代领的,主打一个严惩不贷。 高考誓师大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突然多云转小雨,后又转大雨,估计还要拖延一会。 刚才还同情缺心眼的李恒,马上就不同情了,当全校师生解散回教室时,王琦老师大吼一嗓子: “215全体站原地,不许动!” 见状,隔壁205班的杨老师好心提醒:“老王,别开玩笑啊,这么大的雨,容易淋感冒。” 王琦老师心如磐石,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又是一声令下: “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前进,先围着操场跑15圈,跑不完就不要吃饭,不要上课,不要参加下个月的高考预考。” 不吃饭不上课,还唬不住这群老油头。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一句“不能参加高考预考”,所有人都慌神了,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攒劲跑。 不能参加预考,就没资格参加高考,那十多年书不是白读了吗? 作为全市尖子生汇聚的204班,原本大家根本不在意所谓的高考预考,因为以他们的成绩,这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无所谓,并不代表不在意,这可关系到他们的命根子啊,关系到前途,谁也不敢赌气炸了的老王会不会拿他们开刀。 毕竟,每扣一点班级操行分,就相当于扣九千岁的奖金。 听学校很多老师戏言:由于215寝室的存在,王琦老师已经好几个学期没拿到学校发的奖金了,都被扣完了,还扣成了负数。 你说说,遇到这么一帮子学生,哪个老师不头大?哪个老师招得住?哪个老师不来暴脾气? 15圈看似多,其实对于这年头的学生来讲,并不致命。 盖因大伙基本都是乡下农村出身的,平素在家都是要帮着干农活的,身体杠杠的棒。 用一句话说:瘦瘦瘦,有肌肉,耐力是极好的了。 当然了,15圈也不轻松,一路跑下来个个汗渍渍了,上气不接下气,张大嘴在那里呼吸。 王琦老师今天是铁了心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没想着就这么放过他们。 大吼:“从高到低站好!” 少数民族的男生麻吉最高,个头有187,在班上是独一档。 李恒178排第二,第三是176的邹爱明。 最矮的要数李团名,目测至多160左右。 跑完步,这会已经是第二节下课了,此时两栋教学楼上下四层的走廊上挤满挤满全是人。 全是出来看热闹的。 包括各任课老师,包括无数学生。 王琦老师很气,气到众目癸癸之下不管不顾,挨个揍人。 是真揍! 率先遭殃的是最左边的矮个子李团名,王琦站到其面前,眯眯眼,piapia就是三脚踹过去,直到把李团名踹倒在地,才转到下一个。 下一个是班长刘辉,169左右,也是三脚踹翻! 见王琦老师下死手,离得近的206班罗老师忍不住相劝: “老王,算了算了,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是正常的,你惩罚他们跑圈已经够了。” 但王琦老师根本不理,我行我素,后面就算教导主任来了,依然如此,挨个踹! 踹邹爱明时,第一脚是大腿,第二脚还是大腿同样位置,第三脚踹肚子,邹爱明眼泪都痛出来了,用右手捂住大腿肚,龇牙咧嘴缩在了地上。 轮到李恒时,二楼206班的肖涵右手紧紧抓着小手,嘴唇抿得死死的,好紧张,好担忧,好惆怅! 可为了不让班上同学发现她的异样,还得装着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凭栏而立,呆呆望着。 旁边的杨应文这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安慰说:“他皮糙肉厚的应该没事,不用担心。” 两栋教学楼是面对面建筑的,中间是操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王琦老师处罚215寝室的盛大场面。 麦穗一直暗暗观察宋妤,当班主任王琦站到李恒正前方时,宋妤忽地转身,安静进了教室。 一分钟后,全校传来一片哗然声,麦穗也在这时候跟着进了教室。 她坐在李恒的位置,自言自语汇报情况,“李恒没挨打,班主任只是非常严肃地同他面对面站了分把钟,就踹麻吉去了。” 宋妤抬起头,看着她。 麦穗娇柔笑笑,“预料之中的呀,过去两年班主任把班上男生都打遍了,就是没对他动过手,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宋妤把握着的钢笔放书本夹缝中,莞尔一笑说:“没担心他,只是刚好腿有点麻了。” 就在麦穗要继续开口时,孙曼宁回座位了,后者带来最新消息: “我爸干涉了,直接把队伍解散了。” … 李恒感冒了。 星期天上午第三节课,刚洗完澡换身衣服来教室上课的李恒,一开始就感觉头有些沉,但还是用左手支撑着脑袋,勉力上课。 可随着时间推移,当上课来到第四节中段时,他脑袋一耷,再也坚持不住,趴桌上眯了过去。 “宋妤、麦穗、丽珺,先别走,等会去我家吃饭,今天我生日。”第四节课刚下课,孙曼宁就连忙叫住几个好友。 宋妤、麦穗和陈丽珺早就知道了今天是曼宁18岁生日,三女还悄悄准备了礼物,制作了生日明信片,此时自然不会急着走。 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迎来半天假期,不管是好生还是差生,下课铃一响,都纷纷丢掉书本跑出了教室。快高考了,日积月累地超负荷复习复习复习,神经已经处在最紧绷的时间段,这时候最渴望放松,最渴望去外面吃点新鲜小吃满足一下自己。 “咦?大家都走了,李恒怎么还没走?”站起来舒展一下腰身的孙曼宁这时才注意到趴桌上的李恒。 此刻教室里就剩李恒和她们四个了。 张志勇和柳黎打篮球去了,本来是想喊他的,但看他睡那么香,就熄了心思,反正就在楼下操场打篮球,等会李恒睡醒了下楼就能看到。 “他已经睡了半节课了。”宋妤说。 闻言,四女再次瞅了瞅他,不约而同放低了声音,然后挪紧座位,挤在一起,开始就生日的事情向孙曼宁祝贺。 比如说祝福的话啊,送明信片啊,商量等会去哪里逛一逛啊。 就在几女热火朝天讨论时,李恒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地儿是京城。 周遭环境是他向宋妤第二次求婚的场景。 “宋妤,我爱你,嫁给我吧。” 向宋妤两次求婚在他的记忆中是一种执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就算再世为人,李恒都会时常有梦到。 此话一出,教室瞬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前排的麦穗、孙曼宁和陈丽珺停止交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正在趴手臂上熟睡的李恒。 盯着仍旧在碎碎呢喃的李恒。 盯着他那小幅度张合的嘴唇。 竖起耳朵倾听他那忽大忽小的梦话。 过了好会,孙曼宁才讶异说:“他好像没醒,他好像在说梦话。” 离着距离最远的陈丽珺下意识问:“我爱你后面说了什么,刚刚你们有谁听清没?” 问完,陈丽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而望向宋妤。 闻言,麦穗和孙曼宁转移注意力,同样望着宋妤。 其实此刻坐李恒正前面的麦穗是隐约听到了的,但她没说,她相信离得比自己更近的宋妤应该听得更清晰。 面对三女投来的目光,宋妤内心没来由地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即使这抹紧张一闪而逝,但却真实存在过。 四女无声互相望着,脑海中涌现出各种纷杂的念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 最后宋妤定了定神,并没有回答朋友的质疑,临时想到什么,突然伸出手放李恒额头上。 只一下,就感觉烫到手了! 紧接着,宋妤从座位上站起身,探身再次把手放他额头试了试,接着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 稍后她皱眉说:“好烫,李恒发高烧了。” 听到这话,正前排的麦穗也跟着伸出探了探李恒额头,又摸摸自己额头,点头柔声道: “确实好烫,烧得厉害,得赶紧叫醒他去医务室才行。” 随后孙曼宁和陈丽珺都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孙曼宁说:“难怪他做梦说胡话呢,原来是生病了。” 接下来四人生日宴也没顾着吃了,摇醒李恒后,又把楼下打篮球的柳黎和张志勇也喊了上来,让他们来帮忙搀扶。 从教室到医务室,下楼过操场,李恒整个人都是晕晕顿顿的状态,直到医生帮他量了体温,39.6 医生甩甩体温计,指着凉床对李恒说:“你躺那去吧,烧这么高,得打吊针,等会还要给你敷冰袋降温。” 孙曼宁问:“这么高,一下子降得下吗?” 医生一边配药,一边回答道:“按道理应该没问题,要是一时半会降不下,就只能送人民医院去了。” 柳黎这时摸摸自己额头,“医生,你帮我也量下体温吧,头晕晕的疼,全身没什么力气。” 医生给他一支体温计,结果一量,38.4,也发烧了。 医生收回体温计说,“你们班主任今天惩罚太狠了,那么大的雨,又冷,淋了快2小时,等会你们宿舍要是还发烧几个,估计他就该后悔了。” 柳黎问:“我要打吊针吗?” 医生说:“你不用,先开点药吃吃,多喝开水,然后去寝室躺着吧,多休息。” 柳黎走了,刚才打篮球又打出了汗,得赶紧洗澡躺床上去。 宋妤坐在李恒旁边,想了想,对孙曼宁说:“曼宁你先回家吧,你们家里人在等你庆生,别到这耽搁了。” 孙曼宁看看有气无力躺在那的李恒,又看看宋妤,“成,我先回家吃饭,等会再来看望你们。” 碍于某些原因,麦穗和陈丽珺也跟着走了,也说等会再来。 张志勇坐不住了,猛然蹦出一句:“你们都走了,那我这电灯泡要不要走?” 医生笑出了声,“你不想当电灯泡,就去外面门口坐着吧,我这里有《故事会》,拿一本看。其实你走了也没关系,有宋妤陪着就行。” 张志勇摸摸头,还真就拿一本故事会去门口坐了。 这傻愣劲儿,又成功把几女逗笑了一遍。 麦穗走到门口之际,转身关心问,“宋妤、李恒,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们买来。” 李恒面色苍白,现在说话的力气都没,躺那都费劲,感觉人是飘着的,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不真实,跟打摆子似地摇了摇头。 宋妤跟着摇头,“不用,你去给曼宁庆生吧,他想吃了,我等会买。” 离开医务室,孙曼宁侧头看向麦穗:“麦穗,之前李恒说的话你听清了是不是?” 麦穗犹豫一下,说:“没有,李恒说梦话太突然,后面的声音变小了,我一时没注意听,没听到。” 孙曼宁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不过“我爱你”三个字也够劲爆啦,我看到宋妤都被他短暂震撼到了。 现在宋妤主动以女主人的形式留在医务室,对李恒来说,总归是一大进步咯。” 陈丽珺不徐不疾说:“我特别想知道,宋妤听到“我爱你”三个字是什么感觉? 虽然李恒说的是梦话,但我们都知道,那绝对是真心的。” 麦穗听了沉默好会,临了发表看法:“可能只有宋妤自己知晓了吧,不过她没走,我感到有些意外却也没意外。” 第87章,双姝会(求订阅!) 医务室。 医生挂了三瓶药在杆子上,然后问李恒: “打左手还是右手?要不打左手吧,等会你上厕所方便一点。” 李恒依言伸出左手。 医生示意他左手握拳,让血管凸显出来,接着说: “你面上看起来挺滋润的,为什么手上干巴巴的没肉,快要高考了,你们还是要多吃点好的。” 李恒实在没什么气力,只是应付性地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医生见状,嘱咐旁边的宋妤,“等快打完一瓶了,你喊我,还有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也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去弄冰袋。” 宋妤说好。 医生走了,里边这间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人。 由于梦话“宋妤,我爱你,嫁给我吧”的缘故,宋妤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面见到他一直闭着眼睛时,渐渐地,也放松了下来。 她侧头,静静地打量他。 脑海中突然蹦出三组毫不相干的画面: 第一组是,陈子衿还在一中时,他和陈子衿偷偷谈恋爱的场景。 子衿似乎很喜欢他,每每在私下没外人的地方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喂东西给他吃。 比如剥桔子,把桔子裙边白丝去掉,把桔子肉一片一片塞他嘴里,偶尔兴致起来时,还会顽皮地她先咬一半,然后把另一半喂给他吃。 第二组画面是,他告诉自己是《活着》的作者十二月,以及他经常在座位上翻看报纸的情况。 无形中受他影响,她回家后,偶尔也会好奇地捡起爸爸看过的报纸看,专挑那些关于《活着》的新闻报道看。 第三组画面和她有关。 宋妤并不迟钝,相反对周边的事物十分敏感,这让她高一就隐隐察觉到李恒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但那时候她并不在意。 因为从小到大她见多了这种爱慕眼神,已然习惯了。 不过这学期开始,他一下子变了很多,变得比以前大胆了,变得敢正面同自己对视了,敢正面看自己了,甚至还敢抓自己的手。还敢当着麦穗和曼宁她们的面,坦诚地承认喜欢自己。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留下来陪他? 可就是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思及此,宋妤右手往后撇了瞥耳迹发丝,良久出声问:“没吃中饭的,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等来的是无声,李恒没回答。 “李恒?”宋妤稍微加大一点音量。 李恒依旧睡在那。 宋妤怔了下。 下一秒她伸手在李恒鼻息处探了探,右手还摸了摸他的脉搏,见一切正常后,才悄然松一口气。 又静静看了会他,想着吊针药水是冷的,生怕他进一步着凉,她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床四方薄小棉被过来,盖在他身上。 这些棉被都是医务室常用物品,因为冬天打吊针太冷了,需要被子取暖保温。 过一会,医生拿着冰袋和一块毛巾进来了,敷在他额头上。 医生同样检查一番他的身体情况,抽冷子问宋妤:“你们俩在处对象?” 宋妤淡淡地摇了摇头。 医生瞅眼她,又瞅眼李恒,笑着调侃了句:“不过看模样,你俩倒是挺般配的。” 医生是过来人,眼尖的很,这两人关系肯定没那么明白,所以才兴致地多说了一嘴。 宋妤礼貌性笑笑,安静没回话。 随着药水打入身体中,李恒又睡着了。 期间他感到有人在给自己盖被子,迷糊中以为是自己老婆,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捂在腹部,身体略微蠕动一下,又香甜地睡了过去。 他这熟练地一抓,可把宋妤害苦了,她一时间蒙在原地。 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有异性触碰自己手了,前后还是同一人。 宋妤下意识想抽出来,可几次用力没反应后,她认认真真观察了一番眼前这男人的面部表情。 包括眼睫毛的细微蠕动。 包括匀称地呼吸声。 经过分把两分钟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后,是真的无意识地动作后,才深吸一口气,身子略微往他方向腾了腾,怕惊醒他,于是左手随他抓着,为了掩饰内心的起伏,她右手从旁边椅子上顺过一本《故事会》,看了起来。 只是在看杂志的同时,她会时不时抬起头望眼药水还剩多少? 随后又关心地看看身侧的他,见他没有什么不正常反应时,继续阅读。 一开始,她非常不习惯这样,感到有些别扭,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心态也慢慢平复下来,没再过多往这方面深想,顺其自然陪着他。 半个小时,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由于输液不快,一瓶药水还没打完,此时麦穗来了,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 外边门口的张志勇见是她,无措地想要开口打招呼,却又天然惧怕漂亮女生,何况对方成绩还那么好,最终是摸摸头、尴尬一笑,算了打了招呼。 麦穗同样对他笑一下,进了里屋。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宋妤本能地再次用力想抽回左手,可还是迟了一些,被探进半个身子的麦穗看到了。 四目相视,世界都彷佛静止了。 讶异几秒后,麦穗再次瞅眼两人叠在一起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身子,退出了房间。 等了大概一分钟,门口的麦穗柔媚笑问:“宋妤,可以进来了吗?” 宋妤轻轻嗯一声。 麦穗进来了,看到两人的手还叠在一块时,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宋妤恬静说:“他太用力,抽不出来。” 麦穗坐在她身侧,观望一番李恒后,来了句:“看来这是他潜意识的行为,你真正走到他心里去了,你让他十分安心。” 宋妤静默,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许久过后,她问:“曼宁和丽珺呢?” 麦穗说:“我拿着饭盒先来一步,她们俩联袂上厕所去了,估计也快过来了。” 闻言,宋妤把《故事会》放到一边,不得不用力抽左手。 不出意外,她这一抽,李恒也跟着恍惚醒了过来。 半睁开眼睛,见宋妤和麦穗齐齐看着自己,李恒有气无力问:“几点了?” 宋妤瞧眼他背后墙上的闹钟,“1:04。” 接着她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麦穗带了饭过来。” 李恒耷拉眼皮,“不太饿,没胃口。” 然后他补充一句:“要不你先吃,我看着你吃,说不定看着看着就想吃了。” 宋妤自是明白他话语之间的意思,气质如兰地笑笑,没跟他客气,从麦穗手里接过一饭盒,打开,静静地吃了起来。 不愧是孙曼宁18岁的生日宴,菜好丰盛,有鸡、有肉还有鱼,另外还俩素菜,青红椒点缀,荤素搭配,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前面麦穗不让自己抢话,一直没出声,直到这时才开口询问:“你好点了没?” 李恒摇摇头,没感觉。 医生进来了,接话:“应该没这么快,等打完这瓶,下一瓶打到一半可能才会开始退烧。” 李恒问:“医生,这输液速度太慢了,我可以调快一点不?” 医生想了想,帮他调了一下速度,并嘱咐,“今下午你们反正放假,不要在乎这一点时间,安全最重要。” 孙曼宁和陈丽珺来了,两女并没有发现屋里之前的异常,细细跟几人聊起了天。 等到第二瓶吊针打完一半时,正如医生所说,李恒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人也逐渐精神了起来,有了几分力气。 这时孙曼宁忽地问他,“李恒,你今天在教室睡觉时,做梦了没?” 李恒错愕,在几女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孙曼宁立即兴致勃然地问:“说说,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李恒脑子转一下,反问:“我说梦话了?” 几女默契地没做声,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要多八卦就有多八卦。 不过宋妤是例外,她低头正在开始收拾残根剩饭,把鸡骨头和鱼刺用纸包起来,准备倒外面垃圾桶里去。 李恒不敢确定问,“难道我真说了胡话?” 陈丽珺在旁边提醒,“和宋妤有关。” “哦,和她有关那肯定不是胡话。”李恒立马改口风。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过观三女这小表情,也能猜到几分。 不过说都说了,在她们三个面前,自己以前没有掩饰对宋妤的喜欢,那现在也没必要虚伪地去否认。 反正不管说了什么吧,自己认了就是。 听到这不着调却又十分真心的话,孙曼宁、陈丽珺和麦穗顿时乐疯了,笑成一团。 宋妤沉凝地看他眼,起身去了外边,倒垃圾,洗吃过的饭盒。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声音,杨应文的声音。 “呀!张志勇你怎么在医务室门口坐着?” 刚和肖涵从外面逛街回来的杨应文,穿过传达室,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张志勇,出于习惯,她问了句。 张志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李恒发高烧了,我在守着咧。” 闻言,正往女生宿舍方向走的肖涵停住脚步,看了过来,“高烧?烧到多少度?” 看到肖涵,张志勇有点反应过来了,恒大爷不是既喜欢宋妤,又喜欢肖涵吗? 妈妈的!宋妤就在里边,该怎么办? 缺心眼不愧是缺心眼,绰号是不会叫错人的,捅了窟窿后,这货屁办法都没有,只能心慌慌地看着肖涵进了医务室。 见门口进来人,里面聊天的几女撇头望过去,然后… 然后屋里死寂一片。 看到麦穗、孙曼宁和陈丽珺在,还挨着honey那么近,肖涵心里莫名吃味,您不就是发个烧吗,整得跟个皇帝选妃似地,这么多莺莺燕燕环绕周身,吃得消吗?要不要我把她们撵出去? 在三女的注视下,肖涵知道没法退,也没法示弱,强装镇定地走过去。 脆生生地问:“听说您发烧了?” 麦穗几女还是第一次领教肖涵的说法风格,都有点呆。 李恒嗯一声:“正打着针呢。” 肖涵瞅瞅吊瓶,按捺住关心之情,俏皮问:“那我可以摸摸额头吗?” 李恒点头,就算知道这姑娘在若有若无地挑事,却也不会拒绝:“想摸就摸吧,一块钱一次。” 肖涵甜甜一笑,弯腰伸出右手贴在他额头上,几许后,她问:“想吃什么吗?” 李恒还没说话。 或者说,没等他回话,肖涵就已经转过头看向了洗饭盒回来的宋妤。 宋妤一出现,这屋子里就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流淌。 麦穗几女虽然还没摸清来头,但见学校最美的两朵花互相望着时,也感觉怪怪的。 相视良久,肖涵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不过出口就是王炸,“谢谢你照顾李恒。” 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站哪个立场? 女朋友身份说这话? 还是以同学朋友身份说这话? 这话进可攻,退可守,随时随地任意切换身份。 更厉害的在于,肖涵打得是心理战,她知道某人像猫惦记着老鼠一样惦记着宋妤,但她无法判定宋妤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假若宋妤在乎李恒,那这话听在耳里就会很烧心,意味深长。 假若宋妤不在乎李恒,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道谢,以同学朋友身份礼貌客气为之。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试探下宋妤对李恒是什么情况? 这三年下来,宋妤不止一次听过肖涵的名字,也知晓学校很多好事者把对方和自己并成为“绝色双姝”。 因为陈子衿曾告诉过肖涵暗恋李恒的缘故,宋妤琢磨出了肖涵的话中话。 但她对李恒还没上升到要和别人争风吃醋的地步,只是恬淡点头:“不用谢。” 一句风轻云淡的“不用谢”回击了所有弯弯绕绕,不过肖涵没有任何失落感,反而眉眼弯弯地对李恒说,“我去帮您买桔子罐头。” 桔子罐头,以前他发烧时,陈子衿就经常买这个。 她是现学现卖,依葫芦画瓢。 李恒没拒绝,大大方方说好,等这腹黑姑娘走后,他扭头对宋妤说,“刚才看你吃饭吃饿了,把饭给我吧,我先吃点。” 听闻,宋妤拿过另个一个饭盒,坐到了之前的位置,掀开盖子,放他跟前。 李恒笑着说声:“谢谢。” 宋妤跟着微笑回:“不用谢。” 她前后两次说了“不用谢”,但心情是不一样的。 李恒一个简单招数就如春风细雨般化解了所有潜在不利因素,让宋妤感到特别舒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如果没有肖涵之前的话,宋妤不会觉着李恒的“谢谢”有何不同之处,但现在感觉到了。虽然还无法明辩那种说不清到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 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这对于两世为人的李恒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毕竟没有这个手段,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啊。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88章,忍耐是一种大智慧(求订阅!) 柳黎最终还是没抗住,高烧发到了39度多,光荣地打起了吊针。 真是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晚些时候,邹爱明也来了。 这货就挺有意思了,医生说不用打针,但他坚持要打,说有伴,把医生搞得哭笑不得。 不过现场的人都知道,邹爱明这样是故意整班主任王琦,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没捅破。 晚餐期间,英语老师也来凑起了热闹,手里还端一碗,是从教工食堂刚打饭回来。 本来她要上三楼自己家,可架不住医生的热情劲啊:润文,我家里送了一些菜过来,一起吃点。 王润文进门就翘起二郎腿,先是饶有意味地瞧瞧李恒,然后视线投放到他身旁的宋妤身上。 就那样一直瞧着… 直瞧到宋妤脸颊微微有异样时,才用筷子头扶下眼镜,微笑说: “有鸡有肉有鱼,李恒你吃的菜还挺好,宋妤真有心。” 本来这话平平常常,毕竟英语老师不知道这饭菜是从孙曼宁家拿来的。 可听在刚买桔子罐头回来的肖涵耳朵里就变味了啊,只觉十分刺耳。 窗外的肖涵左手扶墙,忽地一下差点腿软站不起来,双脚像灌了铅似地在水泥地上拖沓出沉冗的悲鸣声。 她在心里苦涩地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命真苦。 本想鼓起勇气试探下宋妤对李恒是什么态度? 结果这话让她心碎了一地。 与之前佯装镇定登场不同,听到这话的肖涵内心被一股发霉的氤氲笼罩,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没敢声张,把桔子罐头默默交给杨应文后就离开了,连里医务室门都没进。 如果仅仅是他喜欢宋妤,那她还能克服自己。宋妤那样漂亮有气质,被人喜欢很正常。 而要是两人互有感情,那就相当于陈子衿和他的恋爱重演,未来一段时间内,自己终究是个局外人。 她爱他不假,但不愿意为了这份爱而活成猪狗一样。 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一旦自己活成了猪狗,那就没有资格去爱他了,失去了平等被爱的权利。 忍耐是一种大智慧。 一旦他的感情重新有归宿,她就自动退缩到了以前的隐忍状态。 好吧,肖涵自个承认,在感情上,有时候自己虎起来就跟抽疯似地,可一旦遇到挫折,她又胆小如鼠。 总之反差极大,总能为自己的各种乖张行为找到开脱理由。 … 屋里。 就在宋妤欲要对英语老师说“这饭是曼宁的时”,杨应文进来了,把手里的桔子罐头摆他跟前。 李恒抬头问:“肖涵呢?她人在哪?怎么没来?” 因为陈子衿的缘故,杨应文和宋妤也是朋友,倒没有太大偏见,对宋妤笑笑,说: “肖涵临时有点事,让我把罐头送过来。” 视线掠过老抹布,看向窗户,李恒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肯定是那腹黑姑娘在窗户下听到了英语老师的话,所以就没进来。 李恒拿过罐头,跟杨应文说:“替我谢谢肖涵,等我身体好了,回头请她吃饭。” “成,我会转告她。” 自从得知李恒在感情上纵横捭阖后,杨应文一直鄙视他来着。 但刚刚这话,倒是让杨应文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头一回觉着他像个男人。 并没有因为宋妤在,就不管肖涵的死活,单凭这份胆魄,杨应文愿意给他贴上一个标签:这家伙花心归花心,但不失担当。 杨应文走了。 晚些时候,班主任王琦闻风来了。 一进门看到李恒、柳黎和邹爱明并排在打吊针,王琦在原地如同雕塑一样矗立了许久,尔后才开始询问三人的具体情况。 医生倒是够义气,没有拆穿邹爱明的小把戏,反而配合着把王琦老师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恒今天烧到了39.6度,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反复?要是反复的话,就得去人民医院了。” 王琦眉毛紧蹙,担忧问:“这么严重?” 王润文这时搭嘴:“谁让你惩罚那么狠,现在心疼了吧?” 王琦顿了顿,对打针的三人说:“安心打针,晚上就别去教室了,回寝室好好休息。” 接着他转头对医生说:“所有费用算我头上,别收他们钱。” 医生笑了笑,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可以。” 王琦去外面买了晚餐,有肉,有蔬菜,还有汤。 另外还配了水果。 这看得英语老师十分感慨:“老王,你说你,明明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偏偏要装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你累不累?” 王琦老师掏出一盒洋火,点根烟深吸两口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我位置,你早就被这些兔崽子给气哭不干了。” 王润文歪头想想,末了甩甩长发道:“这倒也是。” 晚上,身体有所好转的李恒还是去了教室。 而柳黎和邹爱明由于去得迟,仍旧在医务室打针。 其实当看到九千岁的营养晚餐时,邹爱明就后悔地跟几人说:早知道就不这样了。 可针已经打了啊,没办法啊,含泪也要把戏演完。 三节晚自习,李恒一直在刷题背书,快要下课时,漂亮同桌递过一张纸条给他。 纸条内容写:身体感觉完全好了吗? 李恒心里暖暖地,拿笔回:嗯,谢谢你今天陪伴,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宋妤看完,又写:晚上尽量不要洗澡,免得复发。 李恒回:好,听你的。 一句“听你的”,让宋妤把接下来的话都收回了肚子里。 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关心下去,她怕这人趁机更进一步,自己到时候没法收场。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想过替子衿问问肖涵的心思。 可回想起那瓶无疾而终的罐头,宋妤又熄了这念头:那也是个为爱一路谨小慎微的女人。 想着在同学们眼里能和自己媲美的肖涵,却为一个男生忍耐这么多年,宋妤静静地看着他侧脸,心中迸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转眼春花灿烂的5月份到了。 高考预考制度,是从81年开始,到89年结束。目的是减轻高考评判的巨大压力。 这么说吧,嗡嗡嗡过去后,国内百废待兴,太多人想走高考这条路了,也只有高考这根独木桥能为困苦挣扎的人提供一条通往罗马的豁口。 可那么多人拥堵而来,国家的相应机构处理能力有限啊,于是才有了这项残忍的提前筛选制度。 一般来讲,像李恒所在的回县这种全国贫困县,一轮预考筛选下来的考生,起码半数有多。 想象一下,寒窗苦读十几年,家里砸锅卖铁供养十几年,本是为子女搏个前程,结果却在临门一脚倒下了,试问他们苦不苦? 苦! 但没办法,大伙都苦哇。 这也是这年代大学生含金量非常高的原因。因为国家招生少,录取率低,竞争残酷,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选拔出来的人才,毕业就有工作分配。 不过这些残酷很难波及到邵市一中来,更是与全市尖子生荟聚的204班无缘。 因为他们在中考之时就赢在了起跑线上,预考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是走走流程而已。 预考结束,李恒迎来了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月假。 才走出考室,隔壁考场的杨应文就喊住他: “李恒,明天你要回家吗?” 这个学期自开学以来就没回去过,李恒当然想回:“回,有点想家了,你呢?” 杨应文说:“你知道的,我和他关系历来不好,上次月假回去还吵了一架,这次本来是不想回的。 不过三姐写信告诉我,她要定亲了,希望我回去。” 杨应文口里有“他”,指的是她爸爸。 杨家有4个娃,全是女儿。 这可把杨父气坏了,本来生下杨应文后,她爸已经把她偷偷送人了的。 但她妈妈死活不愿意哇,说她梦到小女儿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有出息。最后拿菜刀抵住脖子以死相逼,才逼着杨父把小女儿找了回来。 当时这是村子里的一桩大丑闻,好多人看笑话。 由于这事,在村里颜面尽失的杨父打小就讨厌她,骂她断了杨家香火,骂她是杨家罪人,扫把星。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也都是紧着几个姐姐,没她的份。 长此以往,心里记仇的杨应文连“爸爸”都没喊过,都是用“他”代替。 好在她争气,读书厉害。杨母为了供她读书,每年辛辛苦苦要出栏六七头猪,在这事上,从没伸手向杨父要过一分钱。 李恒说:“那就一起回,咱人多热闹。” 接着他问:“肖涵呢,她回不?” 提到肖涵,杨应文就像变了个似地,立马嘲讽拉满: “一个多月没找肖涵了,怎么,现在有时间又想起来了?” 李恒不满地用肩膀顶她一下,“你能不能讲点良心?是我不找她吗?是她分明不想见我好吧。” 杨应文扫眼周边,见没人后,立时牙尖嘴利说:“呸,这是你活该!还良心! 陈子矜你不好好珍惜,去惹宋妤,这么完美的宋妤还满足不了你,又跟肖涵不清不楚,要换成我呵,早就两个大耳巴子呼你脸上了!” 李恒眉毛挑了挑:“老抹布,你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别瞎给自己脸上贴金。 就你这样的,还幻想呼有机会我巴掌?不信你把衣服脱了,我多看一眼都算输,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 杨应文气得大骂:“王八蛋!” 李恒笑笑,不以为意,反正两人从小斗嘴就荤腥不忌,都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没一点心理负担。 朝前走20来米,要分开时,他说:“帮个忙。” 杨应文问:“要我帮你约肖涵出来?” 李恒竖起大拇指:“要么说你是杨应文呢,一个字,聪明!” 杨应文无情拒绝:“不帮,我不知道你哪里好?有资格去祸害宋妤和肖涵这样的女生。” 李恒不乐意了:“你觉得我配不上她们?” 杨应文讽刺反问:“你觉得你配得上宋妤肖涵? 说句不好听的,我就不觉得邵市这种山疙瘩地方有谁配得上她们俩。 以前陈子矜还勉强,可现在陈家再次发达了,你连陈子矜也够不着了。” 李恒无语,“老抹布,杀人不诛心。” 杨应文回击:“不诛心还杀什么人?” 李恒说:“我就从来没说过你胸大。” 杨应文不服气:“我本来就胸大,用得着你说?” 说完,她眼睛直了,气得再次破口骂:“王八蛋!” 李恒开心说:“等会老六饭店不见不散。” 杨应文头也不回走了,走前还不忘讥讽:“拿了200奖学金就翘上天了,天天请漂亮女生下馆子,也不想想你爸妈。” 李恒在背后喊:“那你说去哪?” “水饺馄饨店吧,早上肖涵说今晚吃水饺。” “也行。” ps:嗯,晚上彻底退烧了,明天日万。 第89章,好消息(求订阅!) 每次月假当天,大操场上总是能看到好多中巴车的身影,都是下面县镇来接学生回家的。 重生回来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场景,李恒心生羡慕,什么时候前镇也有大巴车来接啊? 不过这似乎只能想想。 能考上市一中的学生,前镇每年就出那么几个。在这班车还属稀有资源的年代,人家哪会来啊,不划算。 麦穗又坐上了家里的面包车。 一同来自洞口县的陈丽珺和柳黎也上了中巴车。 宋妤也被爸妈接走了,走路回家。 一时间操场就剩了李恒、张志勇和孙曼宁三人。 孙曼宁问李恒:“打篮球不?我陪你们打篮球。” 李恒心里惦记着肖涵,摇了摇头,“让老勇陪你打吧,我有点事。” 孙曼宁伸长脖子问:“你心上人宋妤都回家了,你还能有什么事?” “去看二姐。” 李恒随意撒句谎,然后悄摸给缺心眼使个眼色,让他牵制住这妞。 又要独自面对女生,张志勇有些闷闷不乐,每到月末兜里就没银两了的他还想蹭饭吃咧,结果却被这样打发了。 不过这货一向够义气,壮着胆拦住孙曼宁:“孙曼宁,咱们打桌球去,妈妈的!上回输给你老夫不服气,今天再来!敢不敢?” 听闻,孙曼宁咧开嘴,撸起袖子说:“来就来,有什么不敢?今天保准打得你满地找牙。” 见这两货径直去了桌球厅,李恒不由点点头,不错嘛,缺心眼虽然经常性神经大条,但偶尔还是有脑子灵光的时候。 就在他要迈开脚丫子朝校门口走去时,教师家属楼三楼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恒,你来下。” 声音很磁性,光听,不看人就已觉非常性感。 李恒抬头望了望,没问英语老师为什么叫他,很是利落地转过身子,进了楼道。 蹭蹭蹭.拐个弯,又蹭蹭蹭,很快上到三楼。 “老师,你找我什么事?”来到门口,李恒喘着小粗气问。 “进来。”门里的王润文手指尖尖扶下眼镜,往餐桌走去。 还没进门,换鞋的李恒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肉香味,看来老师是喊自己吃饭啊。 对于缺斤少粮的时代,原本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他此刻却开心不起来,无它,要去赴约呢。 要是这次放了杨应文的鸽子,以老抹布的脾性,下次不一定还帮他。 “怎么?我请你吃饭,你还不愿意?” 王润文看他脸上的神色没以往那样高兴,顿时双手抄胸,迷瞪个眼睛问。 得咧,桌上还有准备米酒,看来老师是遇着事了,想找个人解闷。 想通此处,李恒坦诚说:“哪有不愿意,我兴奋还来不及,只是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晚餐,怕人家在那干等。” 王润文的脑回路和孙曼宁一样,“宋妤我看着走了的,你还能约谁?” 李恒回答:“老师,瞧你这话说的,我同学多着,又不只有一个宋妤。” 王润文冷笑问:“又搭上新女生了?” 李恒反问:“就不能是男的?” 王润文呵呵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会为一男的拒绝桌上这两碗肉?” 李恒晃了晃脑袋,“不一样,桌上这些菜老师你一个人又吃不完,我赴约回来还有得吃。” 王润文看了会他,声音一下子冷淡了很多,“那你赶紧滚吧!” “别呀,老师你别这么翻脸不认人,这顿饭就算不能一块吃,咱以后还是亲朋好友。”李恒眨眨眼。 “滚!等会吃不完,这些菜我全拿去喂狗。”王润文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下巴往门口方向呶呶。 瞧眼墙上的挂钟,李恒权衡一番,还是决定去见肖涵,后者对的重要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着他返身到门口,王润文又在背后喊:“等下。” 李恒停住身子,扭头看过来。 只见杨应文进了一趟卧室,等再次现身时,手上多了俩封信和一张汇票。 李恒接过一瞅,没有意外,第一封信是读者黄昭仪的,那娟秀的笔迹他一眼就能认出。 汇票来自沪市《收获》杂志社。 第二封信也是,写信人是编辑邹平。 李恒拆开第二封信,快速浏览完。 大致有三个内容: 第一个内容是:《顽主》已经过稿,会在6月20号的新一期刊物上登载。 第二个内容很上头:由于《活着》太过火爆,《收获》杂志已经加印110万册,这是前所未有的盛事。 另外,邹平偷偷告诉他:最近每天都有非常多的读者打电话和写信至编辑部,强烈要求《收获》杂志为《活着》发行单行本,他们要买来收藏、送礼和阅读。 邹平还说,这事已经引起了总编巴老先生和廖主编的高度重视,目前正在进一步收集读者的反馈信息,并将于下个星期一的会议上做出相关讨论。 看到这,李恒激动了! 能不激动吗? 双手敞开差点抱住旁边的英语老师要庆祝了,真要发单行本,那可涉及到版税啊,那都是小钱钱啊,会进一步提高他的社会地位和知名度啊。 谁他娘的不想? 做梦都想! 见他突然发情,英语老师往后退一步,右脚都抬了起来,等到他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后,才慢慢又把脚收了回去。 她甩甩长发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 李恒不二话,直接把第一页信纸塞她手里,让她自行看。 信中第三个内容也是好消息:沪市广播电台想转播《活着》,已经拖关系找到社里来了。 杂志社征求他的意见,要是同意转播,他将会获得2500元的转播稿费。 2500元是按什么比例算的? 李恒身为门外汉也不太懂,不过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傻子才会拒绝嚯。 读完信,英语老师脸上露出真诚无比的笑容,“恭喜你!没想到你转眼就走到这一步了。” 李恒嘚瑟地摆摆手,“还早,还没成呢,不急着高兴。” 英语老师微笑着没做声,眼睁睁看着他返回茶几旁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收获》杂志的。 一接通,李恒就对编辑邹平:“邹编辑,我看到你的来信了,十分高兴,也很感谢你,我同意电台转播。” “好的李老师,我回头就跟沪市电台进一步洽谈此事,届时会把2500元的稿费以汇票方式寄给你。” 这些都是业务,邹平也是有好处的啊,他同样显得很高兴。 李恒点头,道:“成,关于单行本的事情有消息了告诉我,今天我这边还有事,就聊到这,回头见。” “诶,李老师回头见。”邹平礼貌等到听筒中传来忙音,才把听筒放回去。 英语老师感慨说:“文人挣钱真是快,前头4050元,这又有2500,才半年功夫不到,你身家就超过我了。” 李恒嘿嘿直笑,忍不住炫耀一番,“单行本要是真成了,这都是毛毛雨。” 望着眼前这张年轻到过分的脸,王润文再生叹息,“我突然觉得老师当起挺没劲,工资太低了些。” 李恒连忙安慰她说,“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多少人想当老师还没门路呢,老师你这是有点膨胀了。 我的钱毕竟是我的钱,不会跑进你兜里去,咱还是要认清事实好,不要蒙了眼。” 无形中,他又炫了一番。 英语老师胸口起伏好几下,烦躁地挥挥手:“滚!赶紧滚!看到你这人就烦。” 已经第三次骂“滚”了,李恒腹诽她脾气是真差劲,难怪胸前空有宝山没人来挖。 换鞋,出门,临走之前他问:“老师,你是不是遇着难事了,我看你还摆出了酒。” “没什么事,就是想喝酒了,你去忙你的。”话落,英语老师一脚把房门蹬上。 门里门外,顿时阴阳两隔。 呃,瞧自己这水平。不过阴阳俩隔就阴阳两隔吧,男属阳,女带阴,貌似也将将说得过去。 下到二楼楼梯拐角时,碰到了音乐老师和医生,后者手里还提一生日蛋糕。 陡然相遇,医生好奇问他:“咦,李恒你怎么走了?刚才润文不是喊你吃饭么?” 目光投放到蛋糕上,李恒有些反应过来了:“今天英语老师生日?” 音乐老师搭嘴:“对,你英语老师今天28岁生日,你不留下来吃饭,这是要去哪?”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菜那么丰盛,难怪老师会叫他吃饭。 就在他纠结之时,楼上忽然又传来英语老师的声音:“李恒你有事先走,回头再请你吃。” 李恒抬起头:“老师,生日快乐!” “晓得了,滚吧。”豪放的声音传来。 就不带这样的,又骂“滚”,老子冤不冤啊。 李恒一路小跑下楼,出校门,很快寻着了水饺馄饨店。 店面不大,只5张老桐木桌子,一眼能望到头。 可能是月假学生回家了的缘故,也可能是晚餐时间,里面没多少人,就杨应文和肖涵俩在。 肖涵是背对门口坐着的,此时正低头往馄饨中放山胡椒油。 面向门口的杨应文,看他现身,登时对肖涵说:“我去上个厕所,等会来。” 肖涵嗯一声,并没抬头。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90章,甜蜜暴击(求订阅!) 老板见来了顾客,热情招待,“你要吃点什么?” 李恒的注意力全在两张桌子开外的伊人身上,没说话,右手往蒸饺指了指,表示要一份。 蒸饺是现成的,此时竹蒸笼里也已经不多了,老板熟络地拿个白色瓷碟,用竹镊给他快速夹了一份,也即10个。 沾酱有两种,芝麻酱和辣椒酱。 李恒口味刁钻,两种酱料都各舀了一勺,分放白瓷碟两端,然后端着碟子轻手轻脚走到了肖涵对面,悄悄坐在了刚才杨应文的位置。 对此,肖涵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闺蜜上厕所回来了,仍旧在低头吃馄饨。 可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她就闻到很清香的皂角味慢悠悠飘过来。 不用抬头,也知晓是谁来了,肖涵哑然失笑。 初中时期,她在某人身上第一次闻到了这种皂角味道,一度很沉迷。 放假赶集时,曾伙同俩小姐妹寻遍了整个大街小巷,最终在农贸市场一角落商铺找到了相同味道的皂角。 从那以后,她就宣布用这种皂角洗衣服,这操作让魏诗曼怀疑人生。 魏诗曼质问女儿:“家里明明有更好的,你为什么要这种便宜货?” 肖涵的回答很随心,“我就喜欢闻这种味道。” 魏诗曼不解,好多次把她买回来的便宜货归入角落,甚至扔掉。 可她事后又会买新的回来。 为此,魏诗曼还举着鸡毛掸,大言不惭地威胁过她: “你爸好歹也是一镇之长,你要是再用这种不匹配家庭地位的东西,我就断了你的零花钱。” 怕被断零花钱,肖涵中间果真停歇了一段时间,可后来又用上了,魏诗曼彻底抓狂,再也不管她了。 肖涵低头想着天真浪漫的往事,一种纯粹地喜悦从心中蔓延开来,主动来找自己的行为算什么? 是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结束吗? 就在她心头困扰之际,李恒说话了。 他用一句话就解释了误会,“我发烧时的饭菜,是从孙曼宁家拿过来的,那天碰巧她生日,所以菜肴十分丰盛。” 说完,他不再过多解释,而是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消化完。 没人不希望月老站在自己这一边,她也一样。 从爱上他开始,一切见面、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奉之为硅玉,认为是上天的指引。 都会被她赋予一种名为“爱情”的标签。 他来找自己了,还解释了缘由,肖涵忽然感觉今天的雨水不那么讨人厌了,天空有了色彩,雨水有了积极意义。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肖涵最终还是抵抗不住压力,佯装镇定地缓缓抬起了头。 干净立体的面庞,吸引少女心的明晰五官,深邃的瞳孔发出亮眼黑光,笑起来很温暖。 只一刹那,肖涵就被眼前这张脸给打动了,过去执着一个月的冰冷在此刻瞬间土崩瓦解。 她觉得自己好笑,又觉得自己可怜,彷佛自己的命运被他用手掐住了般,逃离不开。 她是不信命的。但在与他的爱情面前,可以自私地原谅一回。 当然了,她在人前依旧是那个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装逼少女,只是轻抿嘴望着他,不主动发一言。 这算她最后的矫情吧,嗯嗯你不开口问好,本姑娘绝对不吱声。吱声就是小狗。 四目相视,李恒哪还摸不清这姑娘的脾性嘛,当即决定满足她的小小虚荣心和自尊心。 他笑着说:“你别误会,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有东西落你这了。” 一句“别误会”,让她刚升腾起来的血液顿时沉了三沉。 她故作镇静,轻描淡写问:“什么东西啊?” 李恒说:“你帮我找找,找找看,看你衣兜里有没有?” 一开始,肖涵不为所动。 但最终败在那了双能诱惑到自己的眼眸下,她小心翼翼地把两个衣兜摸了一遍,结果空空如也。 她抿嘴说:“没有。” 李恒身子前倾,用不解地眼神问:“真没有?我明明把魂落你这了,你这个月不会把它藏起来了吧?” 她下意识想说没有。 但下一秒欲要说话的樱桃小嘴再次紧抿在了一起,在他凑近的温热呼吸下,她的面上渐渐爬满红晕,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不愧是前生他见过最漂亮的两个女人之一,李恒定定地瞧了会,发自肺腑地赞叹:“你的两个小酒窝真美。” 头一次被心爱的honey这样盯着看,肖涵内心呐喊:死妮子,镇定!镇定!你才是受委屈的人,不能怯场。 可娇羞的她还是怯场了,头低得更低了,下巴几乎挨到了胸口,脸上的红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迅猛侵袭开来。 此时,她觉着全身好烫,能烫熟鸡蛋儿。 时间静悄悄地走着,在这种绝对的沉默中,两人之间的某些好似包袱消失了,锁着两颗心的铁链也在红晕中一根一根断裂。 某一刻,李恒用筷子把蒸饺戳破,打破僵局说: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我这饺子。” 闻言,已经无处可逃的肖涵稍稍安慰自个,然后很给面的抬起了头。 李恒指着饺子,问:“你看出了有什么不一样没?” 目光下移,肖涵细致地看了好会,摇摇头。 李恒用筷子夹起一个蒸饺,伸到她跟前,“你再看看。” 肖涵再次全神贯注辨认会,依旧摇头。 李恒示意她张开嘴:“那你吃下去试试,要是还没品出来不一样,我告诉你答案。” 肖涵哭笑不得张开口,“您不会就是想耍我玩吧?” 心里甜滋滋地补充一句:就是想喂我吃东西啦。 李恒笑着把筷子一头的蒸饺放她嘴里。 她试着咬了几下,再咬几下,直到嚼碎咽下去,也没品尝出什么不同。 李恒又夹起一个戳破皮的饺子,自顾自说:“你看这饺子,它破皮了,在乎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像我在乎你一样,它露馅了。” 第一次听到这情意绵绵的话,肖涵再次扛不住甜蜜暴击低下了头,桌下右手用力抓着颤抖的左手。 馄饨汤里倒映着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她嘴角慢慢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狡黠而温柔,弯弯的眉眼都快眯成了蜜色。 余光感觉到他正凑头盯着自己看,肖涵有点儿窘,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后,歪了头,想张口问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以后不追宋妤了吗?却看到他恰到好处地把头收了回去,坐直身子。 肖涵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惧怕。 惧怕一旦开了口,自己要不是赢家,那两人刚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将再次化为乌有。 过去一个月,杨应文眼里的她潇洒飘逸、风轻云淡。 可只有肖涵自个知道,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眼角余光就一直如影随形,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这种近在咫尺却彷佛又远隔天涯的感觉很累,很煎熬,煎熬到她害怕了。 既然误会解除,如今在他递过来台阶的时候,愿意有尊严地退让一步。 李恒把筷子上的第二个蒸饺很自然地放她碗里,说:“请你吃蒸饺,赔罪。” 说完,李恒在她的诧异中,夹起蒸饺一个又一个往嘴里输送,大快朵颐。 肖涵之所以脸上写满了意外,是因为认识这么多年了,很少见到他会放下面子去给人赔罪。 就算上次在女生宿舍门口,他也是先铺垫了一大串牛逼轰轰的话,才悄无声息地在后面跟上“对不起”三个字。 肖涵用了几分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消化完,然后脆生生说: “如果是为了鸡鱼肉赔罪,我觉得没必要,那是我自己的错。如果是为了宋妤” 她冲他甜甜一笑,用玩笑的口吻道:“那就更没必要了。” 李恒把最后一个蒸饺放嘴里,嚼碎,咽下去,再喝口热茶,出声道:“肖涵是吧?” 猝不及防叫名字,她一愣,“啊?” 李恒伸手喊:“老板,再来一碗馄饨,和她一样的调料。肖涵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涵一时脑袋没转过弯,更愣了:“啊???” 下一瞬,她用右手压住速度过了360迈的、怦怦跳地小心脏,满面通红却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说:“李先生,你这种玩笑话最好适可而止。” 好吧,对于“肖涵你是不是喜欢我”这话,她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否认是:她确实喜欢他,确实爱他。 不承认是:现在的一切同她想象中的憧憬差距太大,她害怕,她惶恐,她也不甘心。 当然,最多的是不甘心! 她知道他心里装着宋妤,估计还有陈子衿的影子,在没有压倒她们之前,装逼少女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至少,还没试过能不能战胜她们就妥协,于她的一贯骄傲不符。 见他一脸严肃的望过来,她又不争气地收拢一点刚才的狂妄气势,眉眼弯弯,嗯,又加上轻言细语: “你别误会,不是所有女生都禁不住您这张帅气的脸诱惑的。” 李恒听笑了,也知道她死撑不破的原因在哪? 估计是不能接受自己那么喜欢宋妤,所以宁愿放弃这种拉进彼此距离的机会。 他暗叹一口气,其实她要是不介意,先和她在一起也是十分情愿的。 反正宋妤肖涵嘛,先捞着谁都没差别。 但他也明白,肖涵宋妤,都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她们都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尝试失败,李恒也不气馁。 毕竟之前在宋妤那里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了,这里吃一次,也算正常,更像一种平衡。 李恒回过神,理直气壮说:“那这顿晚餐你请客,算给我赔罪。” 肖涵怔了怔,被迫营业,可怜兮兮地说:“好吧。”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91章,学生没关系,妈妈以前也是你爸的学生(求订阅!) 结账时,肖涵重新为杨应文打包了一份馄饨。 如果说之前还真以为闺蜜是去上厕所了,那当李恒出现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事实和她猜测的一样,杨应文一去不返,再没回来。 横过马路,来到校门口时,李恒问:“你去哪?教室还是宿舍?” 肖涵脆生生地道:“宿舍。” 李恒又问:“还出来吗?” 四目相视,肖涵似乎懂了他的某种眼神,抿笑摇头。 她确实没打算再出来。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眼前的人还变相向她表明了好感,这是她过去梦寐以求的美好。 刚才在店里只是囫囵吞枣吃进肚里,还没消化呢,她正好趁此机会回宿舍消化消化。 当然,今天在感情上有些上头的肖涵不是很敢单独和他相处,怕自己在这种情迷火热中迷失自己,对他的入侵没一点抵抗力。 她倒不是不愿意跟他,就怕自己还没想清楚就稀里糊涂跟了他,那样对他、对自己、对这份爱都是不负责的表现。 面对这份渴望已久的爱情,她得珍重、得慎重、得尊重。 毕竟对已经忍耐这么多年的她来说,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从此义无反顾,那怕他将来变成了坏人、变成了陌生人,都要跟他到底。 她的心思十分简单:事先考虑好,考虑好后就此无退路。 肖涵提着馄饨回宿舍去了。 李恒懂她,没强行挽留,送她到女生宿舍门口后,就再次来到校门口,在一家衣帽店买了一条丝巾,当做礼物送给英语老师。 … 教师家属楼,三楼。 门一开,李恒就把包扎好的丝巾送过去,并再次送上祝福: “老师,生日快乐!” 收到礼物的英语老师先是意外,接着是有些开心,“让你破费了。” 李恒咧咧嘴:“什么破费不破费,横竖费不了几个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礼轻情意重,老师你也别嫌弃。等你学生将来发达了,送你更好的。” 笑意一直在脸上,差点合不拢嘴,王润文爽快说:“行,虽然在我眼里,你现在已经发达了,但等你更发达的一天。” “诶!” 李恒应一声,自来熟地接了一杯温水,一口气喝干。 把丝巾收进卧室,王润文问,“和肖涵吃饱了没有?要不要我在做两菜给你?” 李恒无语,“老师,我对你一直挺尊重的,你也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什么隐私的生活都没有,贼难受哎。” 王润文右手撩下头,微笑说,“那也不能怪我,你们进校不避讳,就不要指望我在走廊上假装看不到。” 李恒冷不丁来一句,“不会是在走廊上专门守株待兔吧?” “呵呵!” 王润文呵呵一声,微笑变成了冷笑:“你就一毛都没长全的孩子,不值得我这么做。” 谁说没毛没长全? 掏出来一准吓死你! 奶奶个腿的!215宿舍的那群牲畜都从不敢单独和他在公共浴室洗澡,因为什么?因为他们集体自卑哇,这资本可是足足的了。 “咚咚咚…!” 两人刚坐到沙发上聊天不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王润文起身开门一看,发现是自己母亲。 嗯,也就是上次那个时髦女人。 “你怎么来了?”英语老师拉个马脸,语气不太好,守在门口,似乎都没有放她进来的意思。 时髦女人对女儿这种态度已经见惯不惯了,伸长脖子同屋里的李恒对视一眼,随即小声暧昧问: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是不方便,妈妈改天再来。” 王润文语气瞬间降至冰点,“再说一遍,他是我学生!” 时髦女人拍拍胸口,意味深长地说:“是学生没关系。妈妈以前也是你爸爸的学生,这李恒的长相十分出挑,你也不亏。” 王润文气急,张口就要发飙。 好在这时李恒站起身,很有眼力见地对英语老师说: “老师,我还有点事,那就先走了。” 英语老师点点头,侧身让到一边,放他离开。 等到李恒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时髦女人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男娃身上我竟然感受到了一份书卷气息,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英语老师根本不想搭理她,见赶不走,索性也出了门,找教导主任的妻子玩去了。 回到215宿舍,发现里边空无一人,李恒顿时没了久呆的心思,简单洗个澡,再把衣服袜子洗好晾晒,就赶去了教室。 他打算趁现在有空,拆开黄昭仪的信瞅两眼。 话说这女读者还是真热情啊,接近三个月时间,这已经是给自己写的第5封信了。 算算日期,几乎是每次他回一封,人家就热乎地立马写一封。 那语气之好,态度之尊重,把他捧得飘飘然,很是受用。 信封手感比较厚,里面仍旧是3页信纸。 好像除了第一封信是4页信纸外,后面的信貌似固定在了3页纸。 信的前半部分还是一如既往地提问,和他探讨文学。 读着这些娟秀唯美的文字,以及文字背后流露出来的丝丝崇拜之情,李恒有时候不得不感叹: 这年头文学成风,他这种名声在外的文人很吃香嘛,连一个戏剧学院的老师都这么崇热,诶. 欸,他不敢想象,假若自己是个能说会道的坏人…! 信的后半部分,黄昭仪一改往常,第一次提到了她的私生活。 她说:暑假有京剧登台表演,7月份在沪市有6场,8月份在京城有4场,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现场观看? 如果有兴趣,她愿意包揽所有的吃食住宿等车马费用,并提前为他留好门票。 这么豪的吗? 难道对方在京剧圈是个大腕? 去一趟京城和沪市费用可要不少,这么有底气? 还是像英语老师说的,对方家境殷实?连《收获》杂志这样的廖主编都要讨个人缘? 可惜,他前生对京剧关注不多,田润娥同志倒是十分喜欢听京剧,可那时候条件有限啊,亲临现场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 等到新世纪,家里条件倒是慢慢好起来了,但亲妈年岁大了,不爱动了,一般都是守在电视机旁边观看央视11频道。这里有中国优秀的各种戏曲艺术。 收拢心思,李恒像平素那样回了一封信。 回的当然是文学讨论方面的事情,这种东西可难不倒他,简直信手拈来,以他的见识糊弄对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现场去看京剧表演,李恒假装没看到,提都没提。 毕竟和对方又不熟,冒冒然然见面他觉得挺别扭。 李恒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晃出去,把信的数字控制在700字左右,就搁了笔,不打算延长加料。 说实话,要不是对方有廖主编这层关系,又是同自己建立联系的第一个读者,有情怀加分,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主嘛。仅仅根据寄信地址,就把自己的身份锁在了一中,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单单只提暑假登台表演的事情了。 但黄昭仪绝对猜不到自己是个学生,李恒甚至恶趣味想,未来哪天要是线下碰面了,一看到自己这张年轻的脸。 嘿!对方会不会直接社死? 晚上9点左右,张志勇来教室找他了,此刻这二货周身透着一股阴霾之气。 李恒抬头问:“怎么了?全输了?” 张志勇瘪瘪嘴,想哭:“妈妈的!13盘愣是一盘没赢,我怀疑孙曼宁那妞被鬼附身了,一打一个准,一打一个准,比西门庆殴打潘金莲还精准。” “张志勇你是欠揍吗,出口成脏?”孙曼宁撸起袖子愤愤不平地从后头跟了进来。 张志勇回头瞅瞅,脸上的表情像见到了鬼一样,顿时不敢做声。 走到近前,孙曼宁问李恒:“听说你明天要回家啊?前面月假都不回去,怎么最后一次要回去了?” 李恒随口答:“回家有点事。” “哦,那遗憾呢,明上午麦穗会过来,我还想着叫上宋妤,咱们一起去爬山来着。”孙曼宁眸光闪闪,明显在用宋妤诱惑某人。 提到麦穗,张志勇提了个疑问:“麦穗不是邵东的么?怎么每次月假第二天就来了。” 孙曼宁翻个白眼:“笨!她老家是邵东的啊,没错啊,那边还有门店生意。 可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她和我是小学同学么,你动动你的猪脑子,麦穗平时到底住在哪?” 张志勇迷糊:“住哪?” “当然是邵市了,她妈妈就是邵市本地人,不过寒暑假和节假日都要回她爸老家呆一段时间。”孙曼宁如是说。 说完,她伸手在李恒面前招了招,“喂!别回去算了,一起去爬山放松放松,山上还有寺庙噢,我们计划为一个月后的高考祈福。” 同宋妤爬山对他的吸引力足够大,但他还是摇头,“不了,你们去爬吧,顺便帮我也烧柱香。” “真不去?” “嗯。” “香喷喷的宋妤你都忍得住?” “嗯。” “行吧,我转告给宋妤,让你的心头好帮你烧香祈福。”孙曼宁见实在劝不动,渐渐歇了心思。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92章,我们是不是恋爱了(求订阅!) 第二天。 天刚刚亮,李恒就带着缺心眼离开了学校,先是去市中心嗦碗牛肉粉。 呼!有钱了,重生回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 没错儿,恰粉就算了,还加牛肉。 满满的红油,辣椒够劲,两人吃得舌头打卷,连汤都不带剩下的,都干完了。 吃完粉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去邮政储蓄门口蹲点,当早上8点一开门,李恒立马钻进去成了第一个客户,递上存折。 “你好,取钱。” “取多少?” “全取出来。” 不一会,柜台业务员递3800元给他。 此时后面又进三人,两男一女,对方都是长发飘飘,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的样子,一进门就盯着李恒一个劲瞅,这把李恒和张志勇都给瞅紧张了。 缺心眼甚至还把右手伸进胸口的书包中,里面装有初中打架时遗留下来的钢筋。 钢是螺纹钢,大约30厘米来长的样子。 李恒前生是练过拳击的,倒不惧怕这三人,就担心对面不止三人,而是一个帮派,万一惹上了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把钱装进书包,李恒同缺心眼对视一眼,默契地一个加速度从门口开溜。 一长发还特意跟出来打望一番,问后面出来的男人,急急问:“哥,跟不跟?” 年岁大一点的男人犹豫几秒,摇摇头,“算了,点子扎手,两人身上估计带了刀,不好惹,万一捅到身上,说不好我们今天就得交代一个。” 三人是扒手,硬碰硬打架不是长项,李恒那178的身子在这年代的南方已经是大高个了,有点唬人。 当然了,170左右的张志勇一头倒v型发际线,一看就是个狠厉敢拼命的角色,惹急了估计比大高个还扎手。 三人都是老扒手了,自有一套识人路数,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一眼看过去就能知晓个七七八八,心里大抵有谱。 一口气跑出两三里地,跑到河边时,李恒特意站一大石头上、往后面望了望,见笔直的河边小路没人跟来,登时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有钱也麻烦啊! 吸取教训,以后不到邵市取钱了,这地不太平,忒恐怖了些。 拐河边小路回到学校,两人先是休息了个把小时,然后带上行李去校门口同杨应文她们汇合。 时间掐得刚刚好,李恒张志勇赶到校门口时,肖涵、肖凤和杨应文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 李恒见面就问肖凤,“阳成不回去?” 阳成和肖凤是一个地的,都来自金矿。 肖凤说:“还一月就要高考了,阳成说不回去,留学校看书。” 李恒点头,见公交车过来了,立马大手一挥,“那我们走。” 可能是放假的缘故,刚刚从始发站出来的公交车上没几人,一行人顺风顺水地赶到了汽车站。 隔老远就看到了开往前镇的中巴车,见前面位置被人占了,李恒索性挑了个最后排靠窗户位置落座。 他这么挑,是有考量的,这位置扒手和混子一般不会光顾,又能洞悉全车动态,万一情况不对还能跳窗跑路,是车里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 “呀!李恒,你傻了吧,坐最后排干什么,找不自在想晕车啊?”敢这样对李恒大呼小叫的,也就老抹布了。 李恒没理会他,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肖涵。 肖涵收到某种荷尔蒙信号后,先是低头瞅了好会地板,然后就在杨应文那瞪大的牛眼睛下走向了李恒。 见状,缺心眼赶忙腾出座位,坐到了前排过道为兄弟保驾护航。 杨应文要疯了,对挨着李恒坐下的肖涵说:“你、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肖涵眉眼弯弯,抿笑抿笑,不做声,右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座位,示意俩好友坐过去。 肖凤对这情况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带笑走了过去,挨着肖涵坐下。 见四人都到了车尾,本想坐班车中间位置的杨应文又气又闷,最后只得选择屈服。 老抹布一坐下就开始口头输出,“李恒你下次别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再这样下去,肖涵爸妈就会来找你算账了。” 今儿李恒不想跟她吵架,直接伸出右手,在杨应文、肖凤和缺心眼的懵圈眼神中,抓住了肖涵的左手。 左手突然被一片温热覆盖,肖涵整个人都轻轻抖了一下。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胆的暧昧,她本想挣扎,但那该死的甜蜜几乎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当左手被进一步被十指相扣时,肖涵在心里呐喊:肖涵你个死妮子!你争点气挣扎一下,象征性地挣扎一下给她们看啊!别总是被自己打脸啊! 结果是,她脸犹自一红,左手在某人强烈表示不满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与他反扣在了一起。 好了,实打实地十指相扣! 事已至此,肖涵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去迎接他的情热眼神,更不敢去看两个好姐妹。 就连前排的张志勇此刻都是站起身翻过来的,傻傻地看着牵着手的两人,好久好久才憋出一句: “恒大爷!牛逼!猛猛地,回头我要给你立碑出传!” 别说张志勇傻眼了。 就连一向最淡定的肖凤也跟着懵逼了,牵着的手在阳光下对她的精神冲击太大太大,以至于老半天都愣愣地盯着李恒和肖涵两人,没回过神。 杨应文觉着最是不可思议,嘴巴大张,眼睛都快睁到车顶上去了,但就是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叫杀人无形?这就是! 又上来一波人,车子开动了,随着车身一个晃荡,杨应文那惊悚出窍的灵魂终于归了位,她上半身下意识地越过肖凤,把嘴凑到肖涵耳畔: “你真想好了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不害怕吗?” 肖凤竖起耳朵,视线同样落在好友身上。如果搁她,如果她有肖涵的美貌和气质,她是不会同意就这样跟李恒交往的,毕竟那家伙不清不楚地还吊着宋妤呢。 肖涵此刻不害怕,她只有开心,还有一丝丝窘,那种昨天才发的誓今天就被自己食言的情绪无法表达。 是不是做梦? 会不会太快了点儿?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后,她就痛快地安慰自己:管它呢,自己总不能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我这是在照顾他的体面呀。 这么多人看着,他也要脸的不是吗? 肖涵活了18个春秋,过去所有的快乐时光加一块都抵不过此刻的一分一毫,她心底柔软而舒畅。 当中班车过急转弯把她抛到李恒身上时,她的心是踏实的,她整个人都在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妙中飞起来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那么短暂,哪怕它过去了6个多小时,可肖涵依然沉浸在一种名曰“幸福”的甜蜜当中不愿醒来。 她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陈子衿过去会像吃了迷药一般痴缠他,这种爱恋确实让人难以自拔,哪怕自己昨天还在日记本上坚持写“要同他先保持一段距离,再想想!再想想”。 还要再想想吗? 当李恒打开一瓶汽水投喂到她嘴边时,肖涵的理智再次被沉沦,就那样跟个傻瓜似地咧开嘴笑,张嘴小口小口痛饮起来。 连着吃了好几口,她像红玫瑰一样羞答答地说:“够了。” “嗯。” 李恒嗯一声,然后在肖涵、肖凤、杨应文和张志勇的注视下,毫不避讳地把肖涵喝过的汽水瓶口放入了嘴中,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 “你们真的是!”杨应文气抖冷,被强行喂了一路狗粮的她,倒是破天荒地没晕车,但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从邵市到前镇,时间由上午变迁到了傍晚时分。 一束金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投射到李恒脸上,熠熠生辉,似有佛光笼罩。肖凤望着他那明晰的侧脸,也不得不承认,挺有吸引力的,难怪好友肖涵会沦陷。 肖凤忽地想到了陈子衿,内心希望肖涵不要是下一个陈子衿,希望她好好的。 毕竟李恒痴迷宋妤在小范围内是公开的事实,毕竟宋妤的魅力有目共睹。肖凤心想:就算换成她是男人,肖涵宋妤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 以前受不了车上的气味,肖涵总是想着班车快点儿快点儿到站,但今天她祈祷前路还有十万八千里。 可惜,祈祷终归是祈祷,越过回县县城,途经花门、六都寨、建华、七江和羊古坳,前镇还是到了。 李恒右手帮她边了边耳迹细碎发,温柔说:“我今天很开心。” 手一松开,肖涵就没了之前的勇气,但还是强撑着轻嗯一声。 李恒问:“我们都要去石门站吃一碗粉才回去的,你要一起不?” 才第一次牵手,她当然很想跟着去,但知道不能。 镇汽车站就在邮政的斜对面,去石门站要经过邮政,而魏诗曼就在邮政上班,估计这时已经掐着点来接女儿了。 心有灵犀,两人同时望向车外,果然看到了风情万种的魏诗曼从邮政门口杀了过来。 想起妈妈知道他和陈子衿的绯闻,肖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暗忖今天这情况要是被母亲大人看到了,今晚肖家的锅碗瓢盆非得挨个碎裂不可。 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李恒好笑问:“很怕你妈妈?” 肖涵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歪了头,“怕的嘛,我还要用她的钱。” 李恒说:“今后可以用我的。” 肖涵眯了眯笑眼,没回答这问题,只是俏皮道: “好了李先生,我该下车了,要不然今天不是您的腿被打折,就是我的腿被打折。” “好,后天我来接你。” “那再见了!” “嗯,再见!” 肖涵下车了,迎面就碰上了妈妈。 魏诗曼隔着车窗同车里的几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女儿过了马路,此时才开口: “诶,今天那二婚男怎么回来了?不省车费了?” 肖涵假装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轻描淡写说:“不知道,没问。” 魏诗曼亲切地揽过女儿肩膀,“嗯,不问是对的。以后坐车啊,要离李恒远点,我听他们村里的人说都不敢让女儿私下跟他接触。” 肖涵适时露出吃惊的表情:“为什么?浑身带刺?” 魏诗曼失笑说:“带刺倒不至于,听说二婚男的嘴巴很会哄女人。” 肖涵知晓亲妈在敲打自己,当即笑吟吟表态:“放心好了,你女儿可是镇上最美的花,父亲还是镇长大人,他个二婚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魏诗曼欣慰地点了点头,“走,妈妈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先回家吃饭。”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93章,功成名就(求订阅!) 目送肖涵母女离去,杨应文过了好一阵才回神,仍旧不敢置信地盯着李恒: “李恒,你是不是会下情蛊?” 李恒翻翻白眼:“我要是会下情蛊,就给你和公猪下一对。” “好好好!”缺心眼跳起来,拍手叫好。 肖凤掩嘴笑,每次跟他们同路,最快乐的就是两人斗嘴的时候。 杨应文瞪了张志勇一眼,“那你们这是什么关系?恋爱了吗?” 要是牵手就叫恋爱,李恒那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就算肖涵这腹黑姑娘事后害怕,那今天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对于追求肖涵,李恒从来就不会按部就班出牌,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主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能给这姑娘有心里预测和反应的机会,这样成功率才会大增。 李恒认真说:“牵手就是我女人。” 闻言,杨应文罕见地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良心话,“希望你不要辜负肖涵吧。 还有,你们的关系最好短时间内不要曝光,等你将来学有所成了,这样更好一点。” 李恒明白,老抹布这样劝慰,是基于自己和陈子衿的传闻考虑,并没有错,算得上好朋友的忠玉良言。 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数,今天高兴,请你们吃粉。” 看肖凤要摇手,他立即补充一句:“不要为我心疼钱。” 知根知底的张志勇怪叫一声,“省毛线钱,老夫酸一路了,我要吃两碗。” 杨应文不太理解,“天天请客,你是真的捡钱了? 你要还是花奖学金的话,那我自己有钱,不用你的,你把钱留给你爸妈吧,你爸天天吃中药,常年累月下来也是一大笔开支。” 肖凤非常赞同这话:“李恒,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就要一切都大包大揽,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都知根知底。 等将来你发达了,我和应文保准天天来你家里蹭吃蹭喝。” 李恒听得心里暖暖的,沉吟一会说:“既然知根知底,你们还不了解我么,没钱是不会打肿脸冲胖子的,不信你们问缺心眼。” 闻言,张志勇自豪地拍拍胸口说:“那是,我兄弟肯定是有钱请你们噻,要不然我这两月能心安理得蹭吃蹭喝?” 见肖凤和杨应文仍旧一脸迷糊,缺心眼按耐不住冲动,“恒大爷!要不告诉她们俩算了,都是自己人,我一个人憋得实在难受哇!” 肖凤问:“什么告诉我们?有秘密?” 李恒想了想,觉得今晚回去也要向爸妈摊牌的,今后村子里慢慢肯定也会知情,既然瞒不住,他索性痛快地点了点头: “应文和肖凤不是外人,你说吧。” 张志勇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真说?你允许的哈?” 李恒笑着颔首。 杨应文瞅瞅两人,十分郁闷,“别打哑谜了,到底什么东西瞒着我们?快说。” 张志勇把书包放地上,双手叉腰站两女面前,一脸嘚瑟地表情道:“听好了啊,待会不许尖叫!” 杨应文要打人了,“哎,你烦不烦?” 张志勇嘿嘿一笑,道:“我兄弟是大作家!一本书挣了4000稿费。” 肖凤没反应。 杨应文同样如此。 张志勇俩眼珠子凑一块,好急好急地问:“不是,你们怎么没点反应?不激动下?” 杨应文说:“因为你把我们当傻子。” 肖凤没说话,但就是这意思。 “嗬!嗬!”张志勇气晕了,当即像倒豆子似地,一五一十把李恒写作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前后用时足足有5分钟。 这回听完,肖凤猛地转头找李恒,才发现这家伙正在对面的报刊亭买报纸和《收获》杂志。 两女对视一眼,齐齐问:“真的?” 张志勇像小鸡仔地点头,“如假包换,不然他怎么总是跑英语老师家呢,就是为了写作和打电话方便啊。” 肖凤吃惊问:“这么说你们英语老师也知情?” 张志勇难得这么扬眉吐气一回:“你这不是废话么?” 肖凤左转,杨应文右转,目光再次碰撞在了一起,眼里全是震撼!震撼!震撼! 原地傻站了好久,直到李恒买完报纸和杂志过来,两女才一齐看向他。 头一次在肖凤脸上看到这种夸张的表情,“李恒,你是《活着》的作者,是真的吗?” 李恒递给两女一份报纸,“是真的,不过替我保密啊。” 两女接过报纸,把头凑了过去,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直到钱跃进粉面店,她们都还一言未发地看着李恒,像看怪物一样,愣愣地,笨笨地,呆呆地. 李恒把手在两女跟前样了样,笑问:“还要坚持自己付钱不?” 杨应文深呼吸口气,又深呼吸口气,“不了,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付钱,我要吃狗大户,吃两碗!” 肖凤轻笑出了声,很认同这个理。 这顿粉吃得很和谐,气氛很融洽,两女好多问题想问李恒,却又不敢声张。因为四周桌子坐满了人呢,生怕把这么大机密给泄露了。 到现在,两女貌似有点同情张志勇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呀。 张志勇真吃了两碗。 杨应文和肖凤都有点晕车,饿坏了,两女合着吃了三碗,等于是一人一碗半。 当然,李恒作为吃货,份量肯定是不能比他们少的,同样干了两大碗。 吃饱喝足,家在金矿的肖凤先走了。 李恒抬头望眼天色,“天快黑了,你走路回家还要好几个小时,要不你今晚去应文家歇一晚,明天我们送你过去?” 肖凤拒绝:“不用,我二哥会在石桥铺中心小学门口等我。” 听到这话,几人落心了,肖凤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的,她父母都是金矿的双职工,有电话可以联系。 哪像他们三个,至今上湾村都还没有座机电话,平素想给家里报个平安都只能以写信的方式。 送别肖凤,李恒带着两人去农贸市场逛了一圈,可惜天色太晚了,卖家都收摊回去了,让他想给父母买点东西的心思只能作罢。 镇上到上湾村有十里路,虽然许多地段都是上坡山路,好在晴了几天,路面干爽,三人走起来倒也不费劲。 自从得知李恒是大作家后,杨应文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闷闷地跟在两人后头朝前走。 走了大半段,张志勇忍不住问她,“嘿嘿,你是不是觉得落差太大了,接受不了?” 没想到杨应文一点都不虚伪,很是坦诚地说:“确实有点儿,以前这家伙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外,我是各种瞧不起的。” 李恒面皮抽抽,“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瞧不起?” 听到这话,杨应文立即发扬了斗鸡公精神,“我为什么瞧不起你?你心里没点数?宋妤、肖涵和子衿,你要是挑一个一心一意对待,我会看不起你?” 李恒辩解:“我可是个文人。” 杨应文不服气:“文人怎么了,文人就可以风流.” 说到一半,她突然哽咽住了,腮帮子鼓鼓地说不下去了。 老半天后,杨应文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拼凑的词,把文人和风流弄一块去了。” 李恒和张志勇听得哈哈大笑。 打破沉寂后,三人踩着月光,有说有笑,终于在晚上8点出头回到了上湾村。 村口还有人往池塘里扔鱼草,掰玉米的夫妻挑满了箩筐,打字牌输了的老先生一路骂骂咧咧。 十字路口聚满了人和狗,人聊天,狗交配,各行其事,热热闹闹。 有人隔老远就认出了三人,顿时喜剧味地哟喝,“哟!三准大学生回来了。” 对方辈分大,李恒三人只得乖乖随大流叫声:“五爷爷。” 还有人朝李恒喊,“李恒,你老婆呢,怎么没一起带回来。” 现在的李恒心气足得很,慢慢悠悠地问:“邹叔,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还有女儿多的么咯?” “哈哈哈!” 听闻,十字路口的二三十号咧开嘴巴大笑,笑疯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 可能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田润娥系着围裙从堂屋出来了,手里此时还拿着一木瓢,里面全是粗糠,看样子亲妈刚才正在后院喂猪。 “妈,看到你宝贝儿子高兴不?” 李恒开心地凑过去,显眼包似地在她跟前转了个圈。 田润娥最是宝贝这儿子了,从小就一直宠着,见他像个儿童一样玩闹,满是风霜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笑: ,“回来就好,好像胖了一点,不过还是瘦,你先去洗个澡,妈给你做饭。” “诶,好嘞。” 由于前几次月假他都没回来,又没电话联系,田润娥以为这次月假儿子又不会回来,所以晚餐都没给他准备。 这年头的米珍贵啊,每餐打多少米,她心里有数,米一入锅绝对不会多出丁点,为的就是省吃俭用拿来换钱。 所以,饭还得重新煮。 李恒洗澡很快,前后不到10分钟就出来了,至于衣服,嗨!那玩意儿除了内裤必须现洗外,明天再说了。 围绕屋里转一圈,李恒问:“我亲爱的老爸呢?这个点了怎么没见着人?” 田润娥塞一把柴火放灶膛,抬起头:“你爸和大姐二姐她们去玉米地掰玉米了,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回来。” 李恒问:“二姐也在家?” 田润娥点头,“昨晚回来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的家。” 李恒立马问:“二姐有什么变化没?有没有跟你们说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田润娥一脸迷糊,“什么变化?她嘴巴成天都在动,一直偷偷往嘴里塞冰糖,也不知道这鬼丫头哪来的钱?” 李恒乐了,二姐不吃零嘴,那还是二姐吗? 前生她吃到老,嘴巴嚼了一辈子,但就是一直不胖,也是怪事。 李恒从神龛上找出一个手电筒,问:“老妈,他们在哪掰玉米?我去接他们。” 田润娥说:“曾家坳。” 李恒顿时停住脚。 不是他胆小,而是曾家坳这地方可谓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阴森之地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战乱期间是一曾姓大地主住的地方,后面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连带家丁佃户死了80多口。 听老人讲,八月十五那晚火光冲天,曾家坳里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但就是没人敢靠近,有胆子大的村民试图去查看情况,但还没到,半路就被人伏击了,都是枪枪毙命。 见儿子被吓住的模样,田润娥难得温和笑笑,说:“不用管他们,还有一些邻居也在里面掰玉米,等会会一起回来的。” 李恒还是去了,打个手电筒喊上缺心眼,人手一把柴刀,麻着心思走了三里左右山路。 快要到了时,张志勇指着前方一颗大古树说: “要是树尖上站一个红衣女鬼,妈妈的!我立即调头就走。” 这荒山野岭的,突兀听到这话,李恒被他吓了一跳,一脚踹过去: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再说我把你捆那树上。” 张志勇嘿咻笑着,但眼睛一直还在那古树上没移动,“我二伯3年前走夜路经过这里,说这上面就站一个红衣女鬼。还对他扮鬼脸。” 李恒抬头:“你二伯真这么讲?” 张志勇说:“不晓得真假,反正他现在打死也不敢走这里了,白天都是绕道走的。” 这坳坳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三里都没有人烟,李恒有点怵,“缺心眼,你先走。” 张志勇也有点怕,没动:“划拳。” 李恒说:“要是猜拳的时候多出一只手怎么办?” 张志勇后退一步:“日你大爷!你再说我跑路了哈。” 李恒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生怕哪个树梢上站有不干净的东西,半晌,他才硬着头皮往前走: “怕个卵,老子今晚还没吃饭的,正好捉一个烤着吃。” 说是这么说,两人路过古树时,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腿都差点动不了了。 好在这时山坳坳那边传来了说话声,“李恒?张志勇?” “二姐,是我。”李恒高兴地甩了甩手电光。 李兰挑着箩筐过来,“你们俩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 李恒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老爸和大姐呢?” “哦,他们还在玉米地忙活,玉米太多,一次性担不完,我先送一担回去。”李兰回答。 张志勇失声:“就、就你一个人敢过这里?” 李兰用鄙视的眼神瞟瞟他,“只要你足够坏,鬼也怕你,你说是吧,红衣女鬼。” 李恒和张志勇本能地齐齐转头,查看背后。 李兰把箩筐放地上,对俩怂蛋说:“传闻都是心理作用,用不着怕。 两年前家里的牛没回家,妈妈陪着爸爸去县里看医生去了,我一个人在这漫山遍野找了个把小时,最后把牛牵回了家,也没见着鬼。” 张志勇嘴唇颤抖地厉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竖起大拇指:“你牛!” 有二姐壮胆,三人顺顺利利地往返了两次。 中间李恒问起了二姐关于的事。 李兰说:“这是你的荣耀,得你跟爸妈说。” 晚上9点左右。 李家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包括李建国、田润娥、李艳和李兰。 田润娥把锄头放门槛上,问儿子:“满崽,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我把一家人叫过来? 你快点说,等会我要去田里看水呢。” 李恒高兴说:“当然是大事,大喜事。” 李建国一边剥玉米外壳,一边问:“喜事?拿特等奖学金了?” 他是知晓儿子成绩的,过去都是拿一等奖学金。 要是再往上升一升,对于学生来说,确实是大喜事。 李恒回答:“是拿特等奖学金了,不过那不算什么喜事。” 接着在爸妈和两个姐姐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往外吐: “爸、妈,我写了,成作家了,稿费挣了3800块钱。” 听闻,田润娥伸手摸摸儿子额头,站起身拿着锄头就要往外走: “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你爸还经常做梦说身体好了,能去京城爬长城了。” 李建国尴尬一笑,家里这穷糟糟的场景,别说去京城,出省都难。 李恒见两老不信,当即使出绝招。 只见他从书包中拿出3800元,往桌上一摆:“老妈,你数数,3800块,一分不少。” 果然,现金的力量是最能震撼人心的,也最是能说服人。 田润娥原地愣了足足十秒,连忙把大门关上,然后走过来一把拿起钱,开始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见状,李建国玉米也剥了,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挪了挪,挪到了近前。 没一会,田润娥数完了,但人也跟着沉默了。 丈夫李建国问她,“多少?” 田润娥把钱递给他,“3800。” 李建国接过钱掂了掂,没数,又放回了桌子上,同样沉默了好一阵才问:“这么说,是真的?” 李恒把买回来的《收获》杂志和报纸掏出来,放两老面前,事实胜于雄辩。 花了好久才把报纸过滤一遍,临了田润娥问:“除了钱,还能有谁证明?” 李恒蛋疼,“妈你信不过你儿子?” 田润娥说:“不是不信,我儿子还差几天才满18岁。” 李恒看向二姐。 没想到李兰开口就是王炸,“老弟说的是真的,我找过他们英语老师。” 李恒满脑子问号,“嗯???” 李兰自顾自说:“上次他跟我说是作家,我连着一个礼拜没休息好,于是第二周末去了一中。 正好看到老弟和他英语老师在校门口左边的摊位上吃蛋炒粉,还一起回了三楼。” 李恒无语,“你怎么不过来一起吃蛋炒粉?” 李兰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恒瞬间不问了,在旁边独自忧伤,就算老子是作家了,挣钱了,她还是觉得我好女色啊。 有二姐作证,两老口不信也得信了,李建国又看了一遍报纸新闻,稍后问: “新闻评价《活着》很了不起,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李恒下巴往他卧室呶呶嘴,“老爸你那些书我都看过。” 李建国不信:“都看过?” 李恒点头。 李建国懵逼,同媳妇对视好几眼后,右手撑着桌子,爬起身,去书房随意取了5本书出来,然后考问李恒书里的内容讲的是什么? 这些书他确实看过啊,还好多都看过两三遍,即使大部分是前世看的,但不影响李恒对答如流。 5本书考究过后,李建国有点喘粗气了,又跑回卧室换了5本出来。 李恒依然有问必答,并且很多地方比老父亲理解的还到位。 李建国再换,这次拿了10本书出来,为了验证彻底,还专挑得复杂难懂的书。 结果 结果不言而喻嘛,田润娥脸上全是惊喜。 李兰歪头看着弟弟,脑子里全是???? 难道这就是同父同母不同命? 自己就是个劳苦命,这小子天生就是吃文化人这碗饭的? 李艳则比两人单纯多了,此刻两眼放着精光,弟弟在他眼里就如同神龛上的财神爷,文学她不懂啊,只懂钱。 这下子李建国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把手里的几本书翻来覆去看,心想自己嗜书如命,为什么儿子能品出的道理,他一直没品出来呢? 为什么儿子把几百上千的存书看完能当作家,能写出东西,为什么自己不能呢? 儿子才18岁,自己48,这一刻,他感觉这多出来的30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建国本想问最后一个疑虑,儿子是怎么做到短短十来个寒暑假把这些书全看完的? 可一想到刚才的不停打脸,立马闭嘴了。 还不闭嘴能行吗? 自己这个当爹的屁本事没有,质疑儿子就有一套,他自己想想都羞愧。 看到丈夫哑火了,田润娥又问了起来:“满崽,你是作家的事,还有谁知道?” 李恒回答:“我英语老师,还有缺心眼和应文几个好朋友。” 田润娥问:“那、那对门的陈子衿?” 李恒回答:“知道,我打电话告诉了她。” 李兰不满,“你们还有联系?这么没骨气?” 田润娥瞪二女儿一样,“不要插嘴,等我问完。” 要搁过去,母亲敢重男轻女呲自个,她肯定起身直接走了。要是恼火大了,说不得还把桌子掀翻。 但今天,李兰头一次觉得,母亲好像也没宠错,要是真把弟弟打小逼着跟自己一样上山下土劳作,哪还有时间看书? 哪还有时间写作? 哪来的钱给自己买衣服和零嘴? 田润娥接着问:“陈子衿怎么说?” 李恒回答,“我暑假打算去京城看她。” 田润娥蹙眉,瞬间变脸,“去陈家?不许去!” 李恒望着亲妈。 田润娥把桌上的钱分出100给他,其余3700全放进兜里: “钟岚那贱人曾当我面讽刺过,宁愿把子衿杀了也不愿意嫁进咱们李家,我不许你去陈家。” 钟岚那贱人? 众人错愕,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头一次听到田润娥同志骂粗话,也是第一回听到她背后说别人不是,更是破天荒见她眼里有恨意。 想当初胖婶那长舌妇那样嚼舌根,田润娥都能以个人修养压住愤怒没破防,可面对钟岚,却罕见地失态了。 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这得是钟岚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啊? 李建国沉思许久,叹口气说:“纵使钟岚有一千个不是,可子衿是无辜的,满崽对不起她。我觉得暑假应该去看看。” 见妻子要说什么,李建国伸手拍拍她肩膀,“暂时可以不去陈家,但子衿还是要见一见的,说不好她将来就是你儿媳。 过去的事,看在子衿的份上,能揭过就揭过吧,毕竟我们有错在先,都是为人父母,要学会多多理解嘛。” 没想到田润娥的犟脾气也来了,“我不反对陈子衿,但我反对陈家。 当初我就差下跪求她们了,她们还是不依不饶骂了我一下午,这口气我咽不下!”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万字。) 第94章,功成名就,一雪前耻(求订阅!) 母亲被骂了一下午? 还是陈家几个姑嫂一起围攻? 这个晚上,李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实讲,上辈子亲妈没跟他提过这一茬,他一直蒙在鼓里。 要是自己今生没有机会出头,是不是还要像上辈子那样什么都不知情? 这让他十分难受。 “咚咚咚!” 就在他辗转难眠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还有喊声:“满崽,你睡了没有?” “没有,门没上锁,老妈你进来吧。” 李恒半坐起来,靠着木板墙看向门口方向。 随着“吱呀”一声响,木门开了,田润娥出现在了屋里。 她进门就扫眼还亮着的煤油灯,温温地说:“刚和你爸去田里看水回来,见到楼上还有灯,怕你忘记捂熄了,妈就上来看看。” 这年头都是木房子,煤油灯之类的不及时捂熄,很容易造成火灾,轻则房子被烧,重则家破人亡。 这种因粗心大意而引起的火灾事故在农村并不少见,几乎每年都要发生好几起。 尤其是85年过年那天,十八生产队有人放炮仗不小心,鞭炮弹到柴草堆里去了,那晚起火烧了13栋木房子,烧死了两个老人一个小孩,猪牛羊和谷子不计其数,当时全村人和隔壁村的人都提着桶子和脸盆去打火。 遗憾地是,火势太大,周边20米开外的树木都隔空燃烧了,人根本没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好多人都看得眼泪巴巴,哭了。 虽然事后有老人迷信说是火德星君造怪,从天上降了天火来惩罚那些不尊重他的人。 但这种惨痛的教训才过去两年,如今大家伙都对“火”这个字眼十分敏感,这也是田润娥不顾儿子是否睡着了,都要上来查看的原因。 李恒问:“之前不是看过水的吗,深更半夜又看,是怕被人抢走了?” 田润娥点点头:“还好和李爸去看了,田都还没润湿,水就被下面村子的人给挖走了,这季节正是水稻怀孕的时期,缺不得水。” 李恒虽然前生是在大城市定居,但好歹也是在农村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理还是懂的。 感叹当农民不容易啊,他娘的连田水都要勾心斗角、起早摸黑地抢,结果累死累活到头来也换不来几个钱,除去基础口粮外,大部分都交农业税了。 观察一番儿子,田润娥坐在床沿,关心问他,“有心事,睡不着?” 李恒勉笑摇头,“没呢,是好久没回家太高兴了,一时比较兴奋。” 田润娥又不是真正的农村妇女出身,这种说辞哪能瞒得过她呀,沉吟小会问:“是不是因为陈子衿的缘故?” 一猜即中,李恒顿时没再隐瞒,点了点头。 田润娥问:“你跟妈说说,是不是还喜欢陈子衿?” 能不喜欢吗? 前世陈子衿对自己可不差,一直贴心跟着他。 李恒遵从内心:“喜欢。” 田润娥沉默了,良久才道出了心里话,“其实妈也有些喜欢那姑娘的,漂亮、高挑、乖巧懂事,嘴还甜。 可惜陈家一家子都瞧不起咱,我和你爸也不争气,帮不了你们。” 话落,她又补充一句:“高远除外,他是个好人,在中间为难他了。” 李恒安慰道:“老妈,别这么说,我和陈子衿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您老就别太过操心了。” 想起儿子之前给自己和建国带来的震撼,田润娥内心涌现出无限自豪,稍后讲: “暑假要是去京城遇到子衿了,替我和你爸问候一声。我虽然跟钟岚他们姑嫂不对付,估计以后也很难坐一桌吃饭。 但咱们还是要就事论事,把人区分开来,咱老李家呀,还欠这闺女一个道歉,委屈她了。” 李恒沉闷:“嗯,好,我知道。” 怕儿子有心里负担影响接下来的学业,田润娥点到为止,转移话题问:“在学校怎么样?” 李恒道:“挺好的,老师和同学关系一直比较融洽,我不是都胖了两斤嘛,这就是证明。” 田润娥打量他一番,欣慰说:“还是瘦,还可以再胖些,要是掀开衣服看不到排骨了,就可以了。” 李恒眨眼纠正:“肋骨,肋骨。” 田润娥温笑说:“行,肋骨。” 接着话一转,她问:“你是不是偷偷给你二姐钱了?” 李恒矢口否认,“没有。” 田润娥看着他眼睛,好会后才起身,“不早了,你睡吧。 明早起来去看看你二大爷,既然书的原型是根据他老人家写的,你给他带点糖和酒去,他就好这两口。” “诶,晓得个,我正好有这打算。”李恒这话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 快要到门口时,她又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儿子说: “前阵子妈做了个梦,梦到你二大爷走了,你大爷爷一脉的回来送葬了。” 李恒爷爷有三堂兄弟,大爷爷在新中国成立之前逃去了香江。 二大爷一直在老家。 三大爷也就是李恒爷爷,曾跟着陈家老爷子一起当兵参加八路军,只是命没陈老爷子硬,死在了解放战争期间。 当然了,其实当初村里一起去的有16个人,就陈老爷子和另一个孙大爷活了下来。 而且孙大爷在入朝作战第一年就因为断了左手和打瞎了一只眼,也早早离开部队回了村里。 李恒好奇问:“有大爷爷一脉的消息了?” 田润娥没有见过大爷爷那房的人,摇头,“可能是听你奶说多了,就做梦了吧。” 提到奶奶,李恒多问了句:“奶奶什么时候从二姑那回来?” 他有俩姑姑,大姑嫁在魏家段,也即前镇下面的村子,距离20多里路的样子。 二姑嫁的就有点远了,在隔壁娄市的冷水江,兜兜转转要换乘三趟车,从上湾村过去得一天功夫。 田润娥说:“有收到你二姑寄来的信,说是要赶在中元节之前回来的,要祭拜祖宗。 另外她还惦记你的高考成绩,应该还会提前。” “好,等考完了,我去接奶奶。” “不用,你二姑说会亲自送过来。” 闲聊一阵,田润娥走了。 只是她老人家才走,黑棺后面藏匿的二姐李兰又推门进来了。 李恒吓了一跳,一时没好气道:“好好的,大半夜躲棺材后面干什么,我没出卖你。” 他这个出卖,指的是给她200块钱的事。 李兰靠着门框,斜视他,“棺材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怕死物,也就你这个没出息的了。 你要是再给我50,我今晚趴棺材上睡一晚。” 这话他信。 以他对这姐儿的了解,只要钱给到位,别说睡家里棺材上了,就算去后山坟场待一宿,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抬头问:“你又缺钱用了?” 李兰瞧了瞧指甲,“我才买衣服用了20多块,不缺。” 李恒困惑,“既不缺钱,我又没出卖你,那你来干什么,都这个点了,还不睡?” 没想到李兰语出惊人,“你那英语老师挺丰满的,说话声音又性感,你们举止那么亲密,你是不是把她给睡了?” 逆天! 李恒都被她给整不会了,“你没发烧吧,没发烧就闭嘴!困觉。” 李兰习惯性举起拳头,“你敢吼我?” 李恒坐着不动,“怎么的?还想揍人?来,你打下试试。” 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一圈,李兰慢慢把拳头收了回去,又抛出一个问题: “宋妤是谁?是不是你们学校光荣墙上那个?应该不是同名对不对?” 李恒眼皮掀了掀,没做声,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他这样,李兰脸上露出了狐媚子才有的笑容,“正月份在家的时候,你连着三个晚上都在讲梦话,梦里都在喊她名字。” 李恒有点懵,正月份?那不就是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的那几天么? 等了会,没等她露出狐狸尾巴,他拉了拉被子,“没事我就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兰说:“我打算明天去找杨应文和缺心眼聊天。” 李恒道,“有话直说。” 李兰说:“那我说了,我特别讨厌陈家,恨不得把钟岚那贱人碎尸万段喂狗,要不你追求宋妤试试,虽然我觉得你追不上,可万一要是踩狗屎运呢,陈子衿做弟妹我是不会认的。” 李恒不服气:“即使宋妤各方面都吊打你,是女人的天花板,但我好歹也是一作家。” 一向天老大她老二的李兰,难得的没反驳宋妤比自己漂亮,“那是她还不知道你和陈子衿上过床,要不我提前告诉她试试?” 李恒瞅她眼,倒头就睡,顺带还把煤油灯捂熄。 李兰在黑夜中传来声音:“听你英语老师讲,陈小米找过你,想当你编辑,你当初就应该把给她。 试想一下,假若无形中把一个敌人训化成一个痴女,诶,还让她爱而不得,诶,还让她不敢表露心思,诶,一辈子就馋着她,应该也挺有成就感的。” 李恒无语,听笑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二姐的报复心,要她是男的,就她那长相和邪异心性,陈小米还真危险。 不,不止陈小米危险,得罪她的女生都危险。 李恒说:“行了,别尽说一些有的没的,全是废话,没事就把门关上,我真要睡了。” 李兰不再逗他,“睡吧,暑假你要是在京城遇到陈小米,有机会帮我捎个话,我改天要暴打她一顿。” 李恒笑问:“这话我怎么捎,难道见面就说:我二姐说暴捶你一顿,你给我小心点?” 李兰把门关上,门外传来话:“捶字用得带感,不愧是吃笔杆子饭的,不错!” “不错”二字声音才消失,他就听到外面有手摩擦棺材盖的声音,瞬间毛骨悚然,这姐儿又特么的恶作剧了。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以前两人一旦吵架,晚上必定能听到手摩擦棺材盖的声音。 嗖.嗖.嗖. 声音绵绵的,阴阴的,凉凉的,听在耳里怪渗人。 李恒无奈打开门,朝她喊:“都这么大人,你能不能消停点?” 李兰只是笑,然后潇洒地去了对面隔间。 楼下卧室。 从田里看水回来后,两口子都睡不着。 李建国凑近煤油灯,一直在读儿子买回来的《收获》杂志,在读《活着》。 他越读越有感觉,越读越震撼,越读越觉得自己儿子天赋异禀。 田润娥在旁边又把几分报纸翻阅了一遍,忽然问:“书里是不是真有二大爷的影子?” 李建国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开口:“有,很多地方我都亲眼经历过。” 闻言,田润娥一直紧绷的心情有所缓解,随后又说: “满崽英语老师姓王,虽然没见过面,但电话里声音还蛮好听的,我有她号码,想明早去镇上打个电话问问。” 李建国抬起头,“还是信不过?” 田润娥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两圈说,“不是信不过,而是这惊喜太大了,不确认一下,我这心呀,悬不下来。” 李建国沉默半晌,说:“是要问问,我明天陪你一块去。”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恒同母亲谈完心后,后半夜就好像得了嗜睡症。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上午8点过了。 不过还没等他完全睁开眼,就已经听到楼下闹闹哄哄吵成一片,家里似乎来了好多人。 “诶,李兰,你大姐说你弟弟成了大作家,一本书挣了3800块,是不是真的?” “李兰,你爸妈呢,去哪了?这么大的好事,不会躲起来了吧?” “兰子,你弟弟在不在家?叫他出来聊天哈,我特想知道他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咋写书能挣到那么多钱叻?” “李兰,你们家有4头猪,这么大的喜事,不杀一头庆祝庆祝?” “不得了哦,我们前镇出过将军,出过厅官县长,出过魏源那样的人物,可大作家还是头一回,是该好好杀头猪欢喜欢喜了,喂!李建国,出来!喂!田润娥,出来啊!” “李恒!李恒!你是不是还在睡觉?下来了,太阳晒屁股咯!” “.” 一大早,得了消息的十字路口30多户人家早饭都顾不得做了,纷纷赶来老李家听新闻,确认消息。 这些人中,有些人心里难受,一时接受不了这落差,腹诽这李家明明落魄了的,凤凰明明变成鸡了的,和我们一样成了老百姓,咋就又起来了呢? 这天理何在? 为什么上天只佑护李家? 甚至有个别因为嫉妒心作祟,特别希望李兰能站出来说“不是”二字。 当然了,大部分人心里虽然酸酸的,但还是纯粹看热闹、看传闻的居多。 人群这么一喊,这么一哟喝,没一会,邻近生产队的人都惊动了,都来了。 再过一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有些人本来是要去杀牛草的,要下地干活的,可听闻上湾村出了个大作家,哦豁!牛草也不割了,锄头也扔一边了,这可是稀奇事啊,这可是西洋景,得去看看。 得看看大作家到底有多大? 凭什么一本书能挣3800块? 按这年头的普工1.5元一天的工资水平,没日没夜出工都要7年啊,好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啊。 有人眼红,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带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老李家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片刻功夫,十字路口乌央乌央全是黑头。 这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谁穿件新衣服都能议论老半天,合着还是写作这样的大事件,那还得了? 那不得了! 一有风吹草动都来了。 得去见见,得去凑热闹,得去听第一手消息好去外面八卦。 即使这事跟他们无关,可要是去十里八乡吹牛皮,被那么多人关注着,威风凛凛嘛! 许多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前镇了,就靠这种吹牛皮的高光时刻风光一下了,满足一下自己了,彰显一下存在感了。 当初疯传李恒和陈子衿上床的罪魁祸首胖婶也偷偷躲在人群中,手里还端着一饭碗,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 但这货不敢离李家大门太近,正月份被李兰打怕了,现在看到李兰就有点怵,本能地不敢抛头露面。 不过她躲也没用哇,如今上湾村有谁不知晓胖婶和李家二女儿结仇的事? 有谁不知道她背后一个劲在说李家坏话的事? 好多人都给胖婶安一个外号,叫“烂鳅”。 五爷爷是村里有名的乐子人,发现胖婶后,立马朝她喊:“胖婶,你怎么来了? 你过去一直唱衰的李家穷小子如今飞黄发达了哟!成大作家了哟!这事你这么看?你还能不能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阻止掉?” “哈哈哈!” 人群轰然爆笑,就爱五爷爷这种不着调的喜剧感,太乐呵了。 胖婶很想嘴硬说“谁不知道李艳脑子不灵光,说不得是假消息嘞”,但接触到李兰投过来的目光时,立即一颤,低头没做声。 李兰可不是善茬,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顿时阴阳怪气说:“啧啧,那不是胖婶吗,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李家的事哈! 麻烦你到外面传一下,李家小儿子李恒如今成作家了,《活着》就是他写的,让那些还没开亲的人家把女儿藏好哈,就说我弟弟魅力又变大了,破坏力更强了!” “哈哈哈!” “哈哈哈!” 李兰这脸打得piapia的疼,关键是她毫不避讳那些丑闻,反而利用丑闻反向打脸。 人群又是一阵阵哄堂大笑,纷纷跟着起哄。 “李兰,你弟弟在哪,把你弟弟叫出来,我有个外甥女正在读中专,今年毕业就能进国税局,家里关系都打点好了,问问你弟弟有没有想法?” “呀!友文老师,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就来做媒了,不怕李恒和陈家女的传言?” 友文老师微笑说:“嗐!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年轻人谁没有个心头好,大家都是过来人嘛,要理解,我就觉着李恒和我那外甥女蛮搭的。” 有人喊:“你那外甥女是隔壁金石镇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怎么把李恒这样的能人往外介绍呢,要找也是先紧着本村的啊。” 友文昂个头,“问题是我们村也没合适的吧?” 这时有人发现脸色青一块红一块的胖婶要开溜,登时大喊: “胖婶你别走啊,李兰拿瓜子花生出来了,吃一抓再走。” “胖婶,这样的大事少了你就少了点味啊,别走,别走,我回去搬俩个矮凳子唠嗑唠嗑。” “.” 过去一直是她奚落别人,如今自己成了奚落对象,这谁受得了? 这怎么受得了? 胖婶受不了! 砰地一声,手上的碗碎了,气急败坏的胖婶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差点背过气去。 但她还是咬咬牙爬起来,什么也不顾了,转过身急急跑回家,啪啪两声声把大门关上。 随后她背靠着门,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活了一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这种戳脊梁骨的滋味呜,比当初被李兰打还痛苦,比丈夫和儿媳搞一块还难受。 人活着一张脸,树活着一张皮,脸啪啪啪地全被打没了,没了 恰巧这会他儿子刚从里屋出来,昨晚喝多了酒,现在还睡眼惺忪,见亲妈这样,就问: “外面发生啥子事了?怎么那么吵?妈你又怎么了?这么生气?” “生气!我能不生气吗,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喝酒喝酒喝酒!你婆娘都被你爸搂怀里睡了,你还在那喝酒! 你怎么不去死啊!不喝死啊!我怎么就生了你个这么没用的废物啊!” 见到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再想想人家那争气的李恒,胖婶此刻爆发了。 所有受到的委屈此刻如山洪海啸一般倾泻在了儿子身上,右手抄起门角落一扫把,一边哭,一边使劲往儿子身上招呼。 还没弄清缘由,就被劈头盖脸一阵打,儿子也不惯着她,一把夺过扫把,再一把把她推地上,吼: “你疯了吧,你管不住我爸,你打我干什么?那骚女人当初也是你要我娶进门的,我没兴趣,爱谁谁谁上,反正老子不上。” “你个天杀的!你个天杀的!你敢打我,不得好死哇!”胖婶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委屈了,委屈至极,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听会楼下的叫喊声,李恒无语了。 却也明白了。 昨晚有大姐在,其实就应该预料到会有今天的这种大场面发生。 如果说二姐是嘴严的代表。 那大姐绝对是极致的反例,心眼浅,藏不住事,不论什么消息到她嘴里绝对不会过夜。 要是没猜错的话,估计昨晚回去,大姐就已经跟院子里的人炫耀一番了,才有今天的爆发。 都说知女莫若母,但田润娥没有提前封口,而是放任大女儿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李建国大概是猜出了妻子的意图,最后还是叹口气,选择默认。 因为老李家过去一年背负的负面新闻实在太多太多,多到儿子的名声都被彻底传坏了。 如今正需要这样一件能轰动十里八乡的大事件来帮李恒挽回口碑。 至于李兰,呵呵! 一向护犊子的她不但不会阻止,昨晚就已经唆使大姐如何如何做了,如何如何传了。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95章,富者莫嫌贫,成了人上人(求订阅!) 下面闹闹哄哄的,还没等李恒穿衣下床,李建国就和田润娥从镇上回来了。 不是空手回来的。 买了肉、买了馄饨皮,买了面、买了一条鱼,买了酒和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 嗯,李建国左手还提了一袋子中药。 老李家这些年是什么样的光景?有多少家底?村里人差不多心里有个数,一见到两口子弄这么多东西回家,顿时明白过来。 明白李艳所说的绝对是真的。 李恒真成大作家了,真凭一本书挣了3800元巨款! 要不然平素靠卖米维持家庭生计的田润娥哪敢这么舍得花? 那不是妥妥败家嘛? 不过心里有数归有数,但还是有人第一时间问出了口: “田婶,李恒是不是真成大作家了?” 田润娥温温笑,回答道:“哪是什么大作家,就随手写了一本书,挣了点小钱。” 听听,随手写了一本书,就挣了3800块! 3800块啊!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一瞬间,人群陷入死寂,明显被这消息镇住了。 但死寂并没有维持多久,随之而来的吵闹声比之前更甚,更劲爆。 田润娥从尿素袋中掏出3斤纸包糖,放石头上,敞开,一边开心地回答大家的问七问八,一边招呼大家吃喜糖。 喜糖! 李家都发喜糖了,代表事情尘埃落定。 那些带着阴暗心里的少数人,眼红到嫉妒,眼红到气急,眼红到发狂,可没有丝毫办法,最后只能把口里的纸包糖咬得嘎嘣碎,哼!也不是很甜。 但大多数人还是带着一些善意的,一时间老李家门口聚满了人,热闹非凡,再次恢复了李建国还是教育局领导时期的风光。 晌午时分,村里人渐渐散去了,只留下几个没事做的闲人还在拉着李建国和李恒问东问边。 “李恒,恒大爷!” 就在李恒不厌其烦地应付邻里时,马路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张志勇正在大喊大叫。 李恒站起身问,“怎么了?” “来帮我个忙。” “哦,好,来了!” 终于解脱了,李恒高高兴兴地奔向了缺心眼。 “日你大爷的!你今天可有面了,这排场我这辈子估计得等到死那天才有了。”说这话的张志勇,眼里全是羡慕嫉妒恨。 李恒笑着,露出好看的牙齿:“放心,你死的那天我帮你办个更盛大的。” “草!你畜生啊,还真盼着我死?”张志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全是火。 李恒伸手摸摸他的狗头:“人总有一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怕什么。” “靠,别碰我,我现在可烦你了。我那嫖娼老爹今天一直在逮着我问你的事情,我他妈说的口干舌燥,到头来那死老头得出一个结论:生子当生李恒啊…”张志勇十分郁闷,喋喋不休地吐槽他爸爸。 李恒听得大乐,“不错嘛,你老爸文化水平见长。” “我呸!什么文化水平见长?要说玩女人的手段见长老夫还信。”张志勇说这话时,气得牙痒痒。 李恒问:“又怎么了?” 张志勇左右扫眼,气愤道:“昨晚他先是和我妈睡,我都听到他们俩有那个声音了的。 没想到下半夜又跑隔壁寡妇床上了,你说说!你说说!我爸这不就是一贱货吗。” 李恒好奇,“你妈捉现场了?” 张志勇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双手,“我妈不行,不太长记性,睡得跟个猪是的。是我偷偷跟了过去。” 李恒惊讶,“昨晚没听到你们那边吵架啊,你是怎么处理的?” 张志勇从兜里掏出一卷钱,全是大团结,“那贱货随手甩出一打票子给我,说让我别声张。” 李恒问:“你同意了?” 张志勇骂骂咧咧,手舞足蹈比划说:“老子同意个屁啊同意!妈妈的!我冲进去就抓着那寡妇的头往墙上哐哐哐撞,连撞了20几下,额头墙壁上都是血。 要不是那死老头拼命拉着我,我非得把她头拧下来当尿壶不可,呸!老夫还扇了她8个耳光。 本想扇满365个的,日日红,但扇到第8个她就晕死过去了,他妈的太不经揍了,我都还没过足瘾。” 李恒竖起大拇指,“那你怎么对付你爸的?” 张志勇又从兜里掏出4卷钱,“嘿嘿.总共500嫖资。” 秉着对八卦的负责态度,李恒还特意绕道经过了寡妇家门口。 果然见到寡妇额头上绑了纱布,右边脸也有点浮肿。 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寡妇看到缺心眼,鸡也不喂了,匆忙进了屋。 张志勇挤眉弄眼,“看到没有,我不跟你吹牛。” 李恒再次竖起大拇指。 缺心眼所谓的口里帮忙,就是要开拖拉机去村部拉玉米,喊他压场。 坐上拖拉机,李恒问:“你爸妈去哪了?要喊我。” 张志勇很不爽地说:“我老妈子烂泥扶不上墙,不长记性,被花言巧语哄几句后就找不着北了,和死老头抄小路去了外婆家呗,刚出门不久。” 村部距离十字路口差不多一里多两里路,正挨着妇女主任家。 此时妇女主任正和女儿刘娟在家门口翻晒大豆,见李恒站在边上时,笑着打趣: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恒,气色看起来不错,比正月份好多了。” 说着,妇女主任对女儿说:“去,搬两个凳子过来。” 哟! 也不知道正月份是谁在拖拉机车斗里拉住女儿,不让刘娟跟自己讲话的? 从过去不让女儿跟自己近距离接触,到现在主动喊女儿给自己搬凳,这他娘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要不要这么明显的? 不习惯,不习惯。 李恒接过凳子,说声谢谢后,坐下问偷瞄自己的刘娟:“你们放几天月假?” 这妹子本来没事的,一说话脸就红了,还结巴上了,低头说:“三、三天。” 见她这幅羞答答的样子,李恒忍不住笑问,“我是老虎吗,这么怕我?” 刘娟抬头瞅他眼,又低了下去,双手无规律扒拉豆子的同时,耳根也跟着红了。 看到女儿这么没出息,妇女主任笑说:“李恒你别逗她了,她就一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这会旁边一老奶插嘴说:“福莲,人家大才子看上你们家闺女咯,要不我来做个媒人。” 福莲就是妇女主任,虽然平时让女儿避着点李恒,但跟田润娥关系还不错,她笑着接话道:“可以啊,只要润娥同意,我明天就把她嫁过去。” 瞧瞧,瞧瞧,这是人话吗? 还没高中毕业呢,就想着要把女儿给卖了。 亲妈健忘,刘娟可没有。 想起半年前拖拉机上的事,再听到如今的话,又见李恒笑眯眯看向自己,她羞愧难当,豆子也不帮着晒了,慌不择忙开始跑路。 可能是心头太急,也可能是被李恒看得不自在,跑着跑着乱了阵脚,还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唔.这妹子右手捂住额头钻进了屋。 “做事毛毛糙糙,没个把门。”妇女主任把女儿的表现全看在眼里,出口骂了一句。 回头妇女主任对李恒说:“让你看笑话了,你们这是运玉米?” “是。” 李恒现在是名人,自带流量,才坐下没多久,村部附近的人哗啦一下子都了围过来,又他妈的扯了好久的皮才脱身离开。 目送拖拉机慢慢摇摇开远,刚刚要做媒的老奶说:“富者莫嫌贫,贫者莫坏心,你们看,李家如今又起来咯,又有人要巴结了。” 妇女主任感慨:“谁说不是呢,就怕那些人前面落井下石太狠,如今想巴结都难。” 旁边一刚嫁进村里的新媳妇对妇女主任说:“嫂子,李恒一表人才,又那么有本事,要是真把小娟嫁过去,一辈子都能跟着吃香喝辣。” 妇女主任笑着没接话。 因为她心里有数,别看刚才李恒客客气气地跟自己聊天那么久,其实骨子里是有距离感的。 可能还是正月份自己拉女儿到背后的举动惹到了他。 妇女主任暗想,要是早晓得他能这么快翻身,当初别说女儿跟他近距离说话了,就算真把女儿哄上了床也没关系。大不了直接定亲,毕业就结婚。 … 拖拉机上。 张志勇闷声闷气说:“恒大爷,你现在真是发达了,刚才那些人只找你聊天,老夫就跟个小透明似的。巨他妈不爽!” 李恒玩笑说:“是不是因为你长得有点丑?” 张志勇空出左手摸摸头,头一次这么没自信:“我真那么丑?” 李恒打趣:“丑也没关系,男人兜里只要有钱。” 张志勇听得绝望:“可老夫钱也没你多啊。” 李恒说:“那就得指望你爸了,他要是继续爬寡妇床,你就创收多,盯紧点,这是一门源源不绝的财路。” 张志勇喘着粗气回头瞅他,可又觉得他妈的好有道理。 那贱货开拖拉机能挣钱,打牌只赢不输,要是盯紧点,那不就是全落自己口袋了么? 思及此,缺心眼笑出了猪叫声,“那贱货和我小姨夫商量好了,下个月打算去资江开挖沙淘金船。” 李恒听了没太大反应,张家后世就是干这个的,只是好奇问了句:“你家占多少股份?” 张志勇说:“35%,我小姨夫35%,其余都是我小姨夫用来打点人情的。” 李恒点头:“挖沙和淘金都是高危险高收益行业,没人罩着肯定不行。” 这年头能干挖沙淘金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而且手下都有一帮子能人的。假若没点硬实力,一个不好哪天就浮尸江面了。 而缺心眼父亲在前镇是有名的混混头子,虽然不祸害村里人,但在外面可谓是人的名、树的影,闻风丧胆,一般那些跳脱的遇到他老头子就立马老实了,要不然他妈妈管不住呢?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 就着早上没吃完的剩菜,简简单单扒拉一碗米饭,随后提着两包糖和两瓶酒去了二大爷家。 二大爷家离着不远,跟杨应文家同处一个回字型院落。 说起来,杨家现在住的木房子以前还是二大爷家的呢。后面打地主分土豪,田、土、山和房子都被充公了,公社重新分配。 “二大爷,我来看望你老人家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进门就看到二大爷坐在梨树下乘凉,一边喝米酒,还一边指点杨应文爸爸怎么宰狗。 听到喊声,二大爷缓缓扭过头,等看清是李恒时,滋着一口老黄牙说: “你小子来了,今天耍了好大一场威风。” 两人关系很好,彼此熟稔,小时候他不爱劳动,除了躲房里看书外,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老人家后面去摸鱼抓虾,学了一身本事。 而且二大爷很讲义气,每次都要匀一些鱼虾黄鳝给他,保证他们家能饱餐一顿。 李恒挨着坐下,“哪有,全是拖了您老的福。” 说着,他把酒和糖放旁边,“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不错,这糖不便宜。不错,这酒我爱喝,都馋好几年了,一直没钱买”二大爷没怎么跟他客气,伸出皮包骨的手,抓起糖瞅瞅,又抓起酒瞅瞅,喜不自禁,一个劲夸好。 “您老喜欢就成,以后我回来还买给你吃。” 就在他和二大爷细细碎碎唠嗑时,杨应文闻声走了过来。 李恒揶揄,“敢和我坐一块了?” 杨应文本能地想呛他,但想着人家今天好不容易光彩一回,于是把到嘴边的歹话收了回去: “你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我没必要避讳。” 李恒扫眼她,“名花有主可同花心萝卜冲突,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个花心萝卜?” 碍于有外人在,杨应文没跟他就这方面的事情斗嘴,转而说:“要不我给你们炒两菜,你陪你二大爷喝点?” 李恒瞄眼正在杀狗的杨父,压低声音问:“你爸平时那么抠门一人,你敢?” 杨应文没回答,起身直接去了厨房,她用行动证明了敢不敢的问题。 没一会,一盘花生米、一盘酸辣椒和一盘拍黄瓜来了,虽然都算不上什么大菜,但绝对有诚意,下酒是极好的了。 李恒招呼她,“老抹布,来,一起喝。” 二大爷都没喊她,就已经利索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杨应文,连夹两粒花生米嚼吧嚼吧,才自言自语说: “吃一顿少一顿咯,杨丫头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我吃不了几顿了。” 杨应文跟着喊二大爷,“二大爷你不要说胡说,我观你这身子骨能长命百岁。” 二大爷伸出一巴掌,“五个月,最多五个月,说出来怕吓到你们,现在每天晚上都有好多老伙计来找我聊天。” 听到这话,杨父抬起头,“昨晚你老头深更半夜在梨树下,一个人念叨了好久,难道是跟什么在讲话?” 二大爷没回答,把一杯酒递给杨父:“来,过来喝一口,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杨父伸手接过酒,一口灌进嘴里,“你又要说什么烧话?” 二大爷指着杨应文说:“你活了50多岁,一直自诩聪明,其实唉,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糊涂蛋子。 你将来想要体面走好,还得亲厚她,你上面那三个都比不过她一根指头。” 杨父撇眼杨应文,顿时气呼呼地转过头,继续杀狗去了。 天聊到这,忽然不欢而散。 杨应文也不当碍眼货,当即收拾东西走了,不论她妈妈和姐姐怎么劝怎么拉都没用。 李恒追出来,“老抹布,现在没车了,你能去哪?是去肖涵家么?” 杨应文现在心头憋着一口气,“你说,我要是现在找个男的嫁了,会不会后悔?” 什么跟什么呀,李恒哭笑不得,“你将来指定后悔。” 杨应文脸上洒满悲伤,“那我就只能去肖涵家了。” 李恒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大白天用你送什么,你自己忙吧,反正明早就要去学校了。”杨应文拒绝地很干脆。 走出几步,她又放狠话,“李恒,等我考上大学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以你的成绩,还几月就能上大学。” “大学四年我都不会回来。” “那你吃什么?” “有手有脚饿不死,实在不行就去捡垃圾卖。” 李恒问:“你妈妈呢,不管她了?” 杨应文说:“等我有能力了就接她走。” 李恒沉默,过会说:“要是真有这一天,你来找我,我或许能帮你支个招。” “嗯,我记住你这话了。” … 傍晚时分。 李恒听到杨应文母亲和田润娥同志在谈论两家孩子的成绩,在诉苦。 田润娥安慰说:“别伤心,以你家应文的成绩,清华北大都是稳妥的,到时候你家子就会改变态度了。” 杨母低声啜泣:“就怕小四寒心了,以后不回来。” 杨应文家里排行老四,大人都喊小四。 田润娥说:“那怎么会呢,她的根在这,你在这,气话是气话,哪有真不回来的。” 其实李恒也不太懂杨父的脑回路,是真傻?还是放不下面子死犟? 明显老抹布要比上面三个女儿优秀太多了啊,可他娘的横竖是看不顺眼,左右找茬。 或许,还是封建小农思想作祟,观点没改过来。 认为女儿再好也是要嫁人的,是外姓人,认为杨应文断了他最后的希望,杨家没男丁继承香火,所以才把怒气全撒在小女儿身上。 吃过晚饭,二姐老习惯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见弟弟过来,她象征性问了句:“你要不要吃点?” 得咧,200元换回一句便宜话。 李恒也是无语得紧,随意用右脚勾个小木凳过来坐下:“你吃吧,我对这些没太大兴趣。” 倒是大姐凑了过去,捧一抓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瞄眼大姐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又瞄眼其越来越大的肚子,李恒问:“上半年姐夫回来看你了没?” 听到姐夫二字,李兰直接投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她当初是坚决反对大姐嫁给一个木匠学徒的,说对方没相没才,也没气盖,就个子高有什么用? 但奈何大姐自己看对眼了啊,加上父母不反对,就嫁了。 当时二姐就放话说:你若嫁给这样一个矬矬,我是不会喊他姐夫的。 事实证明,这姐儿说到做到,前世就没喊过姐夫,出嫁那天人家用红包诱惑她喊,她都没开口。 她自己不喊就算了,以前还不许李恒喊,弟弟喊一次,她就找个莫须有的借口暴打他一顿。 你说碰到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找谁哭去? 大姐一脸满足地说:“回来看了两次,给我带了母鸡,买了肉,还有天麻。” 半年时间从怀化回来两趟也是算有心了,毕竟来回一次走路要几天,且都是深山老林,不是那么容易的。 倒是有车坐。 但这年头钱多珍贵呀,有谁舍得轻易花掉,大家伙平素都是走山路的。 别说挨着的怀化了,就算去更远的南岳衡山朝拜,那也是走路的啊,带上干粮,再带两套换洗衣服,就组队出发了。 水都是不带的,路上遇到人家就去讨水喝,要是有山泉水更好,实在不行,趴田里也是一样喝。 不开玩笑的,李恒小时后就趴田里喝过,还能看到水里的蚂蟥和那种小红线虫。 一开始他不敢喝,但大人都是随意挑一个没虫的地方下嘴,临了拍拍肚皮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还真没见谁出过事。 可能,大抵,还是这年代的人经常劳作,身体素质好,同时对这样的环境卫生已经习惯免疫了吧。 李恒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塞大姐手里,道:“我这趟回来急,很晚才到镇上,也没见着卖啥好东西的了,就没买了,大姐这钱你拿着,自己去买点中意的,买点嘴馋的。” 这么多钱,李艳吓一哆嗦,死活不要,推脱拉扯了好久。 后来李兰看不下去了,淡定地说了句:“傻子才不要钱。” 李艳回头:“啊?” 李兰伸手:“不要就给我,我记你这份情,你反正有男人,一年到头也给能你个八块十块的。” 李艳看看弟弟,又看看二妹,索索索地收了,“婆婆生病要钱用咧,我拿着。” 李兰斜视弟弟一眼,彷佛在说:用点心思,要对症下药,别天天只会泡妞。 李恒回击一个白眼过去,不带搭理的。 大姐最怕别人说她傻子了,听不得丁点“傻”这个字眼,二姐这样一激将,哪有不奏效的? 他不是不懂,只是觉着这样太不地道。 斜对面有人喊大姐去串门坐坐,想进一步从她嘴里套李恒的八卦消息,大姐乐呵呵去了。 李兰和李恒也没阻止,反正对这位大姐从没有过太多要求,开心最重要。 等人走了,李兰问他,“你把钱全给了,你用什么?” 李恒说:“我还有奖学金。” 李兰这才反应过来,哦一声,继续嗑瓜子去了。 在门槛上听了会邻里碎碎念,后面两姐弟都去楼上了,挑灯看书去了。 一个卫校今年毕业,很快要工作了。 一个还一月就高考,学业更是紧张。 二楼分开前,李恒问:“上次那个浓眉大眼的是不是在追求你?” 李兰翘起下巴:“追我的人海了去了,都是浓眉大眼。” 李恒看得好笑,道一声:“都是舔狗。” 舔狗这词让李兰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根据字面意思知晓是什么了,立马现学现用反击:“你是不是陈子衿的舔狗?” 李恒瞪她眼。 李兰换个名字:“宋妤的?” 李恒伸手推开她,越过她往自己隔间走去。 李兰在后面挑衅说:“你要是能让陈小米爱上你,我就佩服你。” 这姐儿贼心不死啊,真是坏心眼了。 李恒懒得跟她废话,用脚棱开门,钻了进去。 一夜无话,他先是温习语文,接着刷了一套数学题,然后又背了会政治,最后才睡觉。 由于没有手表,趴床上的时都不知道几点了,只觉夜很深,连狗都没叫了。 ps:求月票!求订阅! 昨天胃疼,下午休息了半天,今天还有。 第96章,凭实力坑人(求订阅!) 第二天。 天才将将亮,李恒就被母亲喊醒,“满崽,起床吃饭了,志勇在楼下等你。” 李恒感觉才睡下就要起来一样,浑身疲惫,半睁眼埋怨:“缺心眼怎么来这么早?” “他早来了,都陪你爸唠嗑半天了,饭没好,妈就一直没上来叫你。”田润娥说着话,同时帮他整理老旧书桌上的课本,整整齐齐放入书包。 她问:“高考前还回不回来趟?” 李恒摇头:“不了,太远了晕车,懒得折腾,等考完再回来。” 田润娥听完沉默一会,过后开口:“那你在学校要好好复习,就算写作有点子了也要先放一放。还有.” 说着,她顿了顿,“还有,这种关键时候少去招惹女同学。” 李恒一边穿衣服,一边口里连着嗯嗯嗯了好几声。 田润娥见他敷衍,正色道:“我跟你说正事。” 李恒仰头望了望,“我也是正儿八经嗯啊,都这个点了,我去招惹谁嘛,一中又不是混子学校,都是奔着前途去的,这时候我能惹谁?” 说完,他就感觉怪异,扭过身子,“老妈你以前从不嘱咐这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田润娥说:“昨晚妈做了个梦,梦到有女生家长闹到家里来了,还把你爸给打成了残疾。” 李恒:“.” 他十分纳闷地诉说:“您老这有点不讲理了,光凭一个梦就指责我,这和二姐小时候随便找个莫须有罪名打我有什么区别?” 田润娥叹息一声,“你是我生的种,妈自认为对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从学前班开始就喜欢跟女生玩,还要挑班上最漂亮的那个。 那宋妤是谁?跟妈说说,你为何梦里几次三番喊人家名字?” 李恒瘪瘪嘴。 是老妈听到自己说梦话了? 还是二姐告状? 在老母亲的注视下,心虚的李恒速度穿衣下床,打着哈哈就溜去了楼下。 见状,田润娥在原地站了许久,尔后才检查一遍是否有遗漏的书本和笔,最后提着书包下楼。 儿子半年才回来一次,田润娥这回的早餐是下老本了,弄得相当丰盛,有昨天买回来的鱼,还有他喜欢的蒸蛋、粉蒸肉和清炒小白菜。 另外还有一个坛子菜拼盘,里头混合有酸辣椒、酸萝卜、酸莴笋和酸笋。 三荤两素,妥妥富庶之家的标配啊,都快赶上过年了。 李恒装了五碗饭,直接把吃过饭的缺心眼也拉到了桌上: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还不知道你啊,牛肚子一个,快吃快吃,吃完走人。” 这么好的菜,张志勇确实眼馋啊,刚才一直暗暗流口水来着,再说都这么熟悉了,自是不会客气的。 不过这货还是有点放不开。比如摆在二姐面前的鱼,筷子愣是不敢伸过去,生怕被嫌弃了。 没有女生在,都是自己人,李恒一改外面的温文尔雅形象,吃起来不要太生猛,一口气干完两碗饭。 吃饱喝足,临了还往嘴中塞一个青苹果。 现在有少量青苹果上市了,用那种网兜装的,3块钱一兜,有20多个的样子,不知道是便宜还是贵? 反正村里没几家舍得买。 平素要是路上看谁背一长兜青苹果,小孩子保准眼睛都挪不开,那个羡慕得呀,恨不得改名换姓给人当子女了。 吃过饭,书包交给二姐,李恒矮身挑一担米出发了,大概百十来斤重。 他发牢骚道:“老妈,以后卖米这事就停了吧,太累人了些,又挣不来几个子。” 田润娥斟酌一番说:“妈卖米有好几年了,你一下子不让我卖,不习惯。 而且有几家老顾客喜欢从我这买米,就算不卖了,也得跟人家说一声。” 李恒听出来了,亲妈就是找托词,“今天这么早,市场都还没开,那这担米是给谁送去的?” 田润娥说:“镇长家。满崽,就正月份你跟我一起送米的那家,还有印象不? 昨天在街上遇到了,魏诗曼让我今天送一百斤米去。” 肖涵家么? 老妈这就打到人家老巢去了? 李恒无视张志勇在旁边挤眉弄眼,继续问:“这是第几次送米去镇长家?” 田润娥如数家珍:“第5次,每月送一次,那魏诗曼说我们家米好吃,每次快要没米了就会主动来找我。” 十字路口到镇上有10来里路,李恒和缺心眼换着担,田润娥和二姐给两人抡书包,说说谈谈,没怎么歇干就到了。 没错,二姐破天荒头一次跟他同路去邵市。 过往,这姐儿对李恒那是嫌弃得紧,都是早一天出发的。 镇政府大院位于镇中学斜对面,几人抄的小路过来,走最前面的田润娥伸手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一个灵气十足的声音。 “你好,送米。”田润娥站在外面礼貌回应。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半个头。 不是肖涵是谁? 肖涵一眼就认出了田润娥,连忙把头缩回去,躲门后速速整理一番穿戴才再次把门全部打开,口齿清晰,脆生生地喊: “阿姨,早上好!” “诶,早上好!” 田润娥对这闺女挺有好感,不仅生得十分漂亮,还挺有礼数,在前镇是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出挑的了。 有时候她都不得不感慨:一个小镇会藏有这样的美人,估计是耗尽了小镇几百上千年的灵韵,真如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只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要说田润娥自己年轻时候也是声名远播的美女啊,要不然仅凭一张照片就跨省征服了李建国呢。 纵使如此,但她自认比不过眼前这姑娘。 把田润娥放进去,肖涵隐晦地冲挑担子的李恒甜甜一笑,嘴巴小幅度蠕动,无声无息说:“您来啦。” 扫眼屋里,门外的李恒故意趔趄一下,吓得面前的肖涵赶紧过来扶他,只是还没扶稳,就感觉左脸不对劲了。 温热温热的,还有些湿润。 “啵”儿一下,声很小,却清晰传进了两人耳朵里。 肖涵后背一僵,脑袋“嗡”地一下乱起来,胡乱地退后两步,就急急朝屋里走,面上此时如同春天的原野一样,百花红艳。 她本能地用手捂住左脸被亲过的地方,委屈地在心里呐喊:妈!妈!二婚男亲我! 有前车之鉴,肖涵接下来不敢靠他太近了,不,是远远地离开某人。 听到门口动静,魏诗曼两口子从楼下来了。 没多久,杨应文也从一楼洗漱间走了出来。 杨应文看眼屋中央正和魏诗曼夫妻商谈过称的李恒母子,走到肖涵身边,压低声音问: “你怎么这么紧张?” 肖涵愣一下,呆呆地反问:“啊?有这么明显吗?” 杨应文提醒,“你的手心出汗了。” 就在这时,李恒抬头对她微笑一下,还没从刚才亲密中回过神的肖涵慌忙低下头,全身像火苗燎到一样,不用照镜子也知晓是什么颜色。 她很少脸红,一般不脸红,所有的脸红全是为他而生。 这一刻,肖涵再次感觉老天有意在勾勾手指儿玩她,把这样一款让她完全没免疫能力的男生送到跟前。 让自己的所有坚守看起来像个笑话,简直出尽了洋相。 把闺蜜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杨应文,心里叹口气,劝说: “趁叔叔阿姨没注意到,你去用冷水洗个脸吧,不然.”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肖涵已经进了洗漱间。 “101斤,1毛8一斤,算下来是十八块一毛八,对吗?” 过完称,魏诗曼扒拉一下算盘,得出钱数。 田润娥来之前就已经算过了的,点点头,说:“对数。” “李恒同学是吧,麻烦你帮我把米担到里边储藏室去。”魏诗曼如是对李恒说。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也这样过,李恒轻车熟路地担起米,穿过客厅,去了里面的小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魏诗曼和李恒今生的第一次对话。 旁观者杨应文能清晰感受到:魏阿姨眼里全是对李恒母子的不在意,像个轻飘飘的过客一样。 可又有谁知道? 这个衣着简陋的家伙,如今看似还在担米卖,却已经是大作家了。 可又有谁想得到? 肖涵这朵被很多人夸赞为集小镇钟灵毓秀之精华的仙女花,早已倾心这个家伙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前面有李恒跟陈子衿那档子传得沸沸扬扬的丑闻,杨应文觉着,两人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就算被魏阿姨发现了,应该也不会阻拦的吧? 但现在,杨应文暗自摇头,以魏阿姨的洁癖性子,还真不一定会赞同两人处对象。 更何况李恒那王八蛋心里还装着宋妤呢,天晓得他后面会不会为了宋妤而离开肖涵? 嗯哼,骂一个作家为王八蛋,怪爽的,杨应文心里忽然有一种舒畅感。 结账,离开肖家。 李恒母子同在楼下坪里等待的张志勇、李兰集合后,又一起走了300来米才分开。 这时天已经大亮,田润娥不厌其烦地嘱咐一番儿女,独自回了上湾村。 李恒、李兰和张志勇三人则往小镇西边的老车站行去。 这年月出行的人不多,三人赶到班车上时,车里才两个人,一个是肖凤。另一个是平头青年。 见三人望过来,肖凤不好意思笑笑,向李恒介绍平头青年: “这是我二哥,他坚持要等你们来了才走,怕我出危险。” 李恒打招呼,“二哥早上好。” 张志勇跟着叫了声。 可能是有李兰这样的冷酷女人在场的缘故,平头青年有点局促,勉强挤出一丝笑,就下车走了。 见状,肖凤解释道:“你们别见怪,他人就这样,性格比较内向。” 说着,她望了眼李兰,也规矩地坐在了位置上。 李恒说:“这是我二姐。” 肖凤有些意外,虽然听过李恒有一姐姐在邵市读卫校,但从没见过真人。 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仔细观察,才发现两姐弟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挺好看的。 没过多久,杨应文和肖涵来了,一起的还有魏诗曼,不过后者并没有过马路,目送女儿上车后,就又打道回府了。 见李恒身边坐着一个不相识的陌生女人,肖涵内心没来由地一紧,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而是客气地同几人打声招呼,随即挨着肖凤坐下。 走后面的杨应文看到李兰,很是惊愕,“兰姐,你也今天去学校啊。” “嗯。” 李兰嗯一声,递过一包五香瓜子给杨应文。 杨应文知她脾性,能给瓜子吃,那绝对是看得起你,所以说声谢谢后就爽快接了。 车子开了,有李兰在,肖涵又恢复了往常的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装逼少女形象,车内几乎没什么交谈声。 前天回来时还热热闹闹,一众人有说有笑,现在都变得不说话了,变成了哑巴,张志勇浑身难受得紧,好想掏出10块钱向李兰买五香瓜子吃,可猥猥琐琐瞄几眼后,愣是不敢开这个口,生怕被吐槽。 李兰一开始是看向车外的,但过了七江镇后,视线突地全落在了前排的肖涵身上。 良久,她问身边的弟弟,“你们一个学校的?” 李恒说是。 李兰问:“她叫什么名字?” 李恒说:“肖涵。” “哦,原来是她。” 李兰显然听过肖涵的大名,却还是第一次见真人,同田润娥一样,她也有被对方的美貌惊艳到。 李兰又问:“你们平时坐车都这样?不聊天的?” 李恒回答:“不是。” 李兰皱眉,“因为我在这?” 李恒很是无情地点点头。 李兰眉毛皱得更深了,伸出手,“给我50,到了前面的县城,我下车。” 李恒不乐意了,“张口闭口50,你怎么不去打抢?” 李兰说:“50我不白占你的,是替你消灾。” 李恒闭上眼睛休憩,不上当,“闭嘴。” 闻言,李兰侧身定定地看了会亲弟弟,突然提高声调,冷不丁开口问旁边的张志勇: “缺心眼,听说你们一中最美的女生是宋妤,真的吗?” 果然,试探的话一出,杨应文和肖凤同时转过头。 前排的肖涵虽然没扭头,但李兰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万字。) 第97章,《十月》来人(求订阅!) 古往今来,只有取错的名字,从没有取错的外号。 缺心眼之所以为缺心眼,就是说话做事经常不过脑子。 这不,李恒刚要提醒,这二货已经脱口而出道了心里话: “对哈,在我心里,宋妤确实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 见李恒和肖凤、杨应文齐齐把目光投放到自己身上,张志勇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吓得赶忙抢救一句:“肖涵也一样漂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兰意味深长地观察着这位亲弟弟。 之前她觉着,一行人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突然变得沉默不说话了,要么是自己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要么这些人在默契地隐瞒什么? 可能隐瞒什么? 当视线从肖涵身上掠过时,李兰心思一动,于是就有了刚才的试探? 不过李恒是谁呀,身经百战的老油条是她能把控的吗? 只见他伸手从二姐衣兜里摸出一小包五香瓜子,然后对前排的杨应文说:“老抹布,我们换个位置。” “哦,好,你叫谁老抹布?”杨应文前面反应平平,后面反应激烈。 就像缺心眼一样,私下里叫她老抹布已经习惯了,当众叫立马变得尖锐起来。 李恒笑笑,“别这么反应大嘛,又没外人,都是自己人。” 说着,他站起身,在二姐、张志勇和肖凤的注视下,跟杨应文换了位置,坐到了肖涵身边。 李兰眼睛眯了眯,认真瞅着亲弟弟。 看到honey不按套路出牌坐到自己身边,一瞬间,肖涵身子前所未有的紧绷了起来,心上人姐姐在呢,这样暧昧多难为情。 没任何心理准备的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不过当李恒把剥好的瓜子仁喂到自己嘴边时,肖涵先是傻傻地愣了下,稍后紧绷的身子霎时被一种单纯的喜悦所取代。 矜持地凝望着嘴角的瓜子仁,脸红红的她最后还是顺从某人的意思,轻启朱唇,慢条斯理地把瓜子仁吃进了嘴中。 瞅到这一幕,张志勇差点忍不住怪叫出声:卧槽!卧槽!恒大爷你真会玩! 肖凤和杨应文对视一眼,同样吃惊不小,接着两女不约而同瞄向了李兰。 结果没出意料,李兰的吃惊程度比所有人都大,呆呆地看着自己弟弟和肖涵,脸上的丰富表情消失不见了,此刻如同石化了一般。 她脑子里此刻就俩个念头: 这么漂亮的女生,他是怎么拿下的? 这世界疯了吗?前镇的肖涵难道没听过弟弟和陈子衿的丑闻吗? 前排的瓜子仁还在喂,李恒一颗,肖涵一颗,李恒自己又吃一颗,肖涵一颗。 一路旁若无人地喂到建华,把肖涵从害羞喂到麻木,又从麻木喂到害羞。 后面随着车内的汽油味加重,杨应文和张志勇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晕车,李恒也稍稍有点,他把剩余不多的瓜子放肖涵手中:“你自己剥,我眯会。” “你晕车了?”肖涵关心问。 “嗯。” “厉害不厉害?” “还好,根据经验,我睡会就行。” 闻言,肖涵说:“那你安心睡,到了我叫你。” “嗯。” 再次嗯一声,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的李恒缓缓闭上眼睛,没一会真睡着了。 一开始,他是靠着椅背睡的,但是随着车子前行,他身子渐渐地歪斜,当车子行到六都寨时,他整个头已经不知不觉耷拉到了肖涵右肩上。 见状,肖涵哭笑不得地调整下坐姿,把右肩稍微调低一点,随后察觉到外面的太阳光太过刺眼,于是用手掌轻轻遮住他的眼睛,让他安心睡觉。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背后有好几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但肖涵假装不知道啊,深吸一口凉气后,故意把目光偏向了车外,让视线在广阔的原野里跟随自己的愉悦心情肆意撒欢。 彷佛有个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李先生,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书上都说爱恋容易使人冲昏了头,这一刻她再次深深地体会到了。 所以,她不愿意醒来,宁愿沉浸在这种无边的快乐中至死方休。 因为她怕一旦醒来,会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会被他二姐和几位好友的目光杀死! 李兰一开始还有几分得意,但现在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自己刚才不是变相成全了这小子么? 你姐我还单身呢,你就像割韭菜一样的,吃完一茬换一茬,差距太大了,大到她一时无法接受。 美丽的心情没了,瓜子也不香了,李兰把手里没吃完的半包瓜子收回衣兜,忍不住小声问旁边的杨应文:“两人什么时候到一起的?” 杨应文实话实说:“这么亲密的举动,今天还是第一次。” 听完,李兰更郁闷了。 途经县城,再过一个多小时候车子就进入了邵市,还没到站,李兰就朝前面喊: “师傅,踩一jio,有下!” “刹!”地一声响,车子停住。 司机似乎认识李兰,多嘴问了句,“妹子,你以前都是进站的,今天怎么提前下车?” 李兰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肖涵着想,但她自然不会说出来,随口撒谎:“我同学就在附近,去同学家。” 果不其然,李兰一下车,肖涵风轻云淡的脸上迎来一阵轻松感,由于太过仓促,她还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面对他的家里人。 女朋友吗? 她感觉还差了点东西,还未满足自己的憧憬。 她曾为这层身份足足幻想了五六年,假若现在就这样稀里糊涂跟了他,自然心有不甘,会失落的。 普通朋友吗? 当然不是,哪有普通朋友这样赖皮的嘛。 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车子终于进到了汽车站。 一下车,缺心眼就火速花重金从旁边的杂货店买了一堆汽水过来,递上一瓶给肖涵: “肖涵,我、我向你道歉。” 肖涵宽容地笑笑,接过汽水道声谢,然后脆生生地说:“该回魂儿了,别害怕,我不会追问你“我和宋妤谁更漂亮的”。” 张志勇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回头我得被恒大爷弄死。” 肖涵浅个小酒窝问:“他这么凶?” 张志勇难得聪明一回:“不凶,但你对他太过重要叻。” “是吗?那我和宋妤谁更漂亮?”肖涵眉眼弯弯问。 “呃…我靠!”张志勇一脸窘迫,落荒而逃,这问题不好回啊,怎么回都是错。 缺心眼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恒几人等了会,后面等得没耐心了,四人干脆直接回了学校。 路上,他对肖涵说,“今天辛苦你了,肩膀疼不疼?” 肖涵摆手:“没事。” 李恒说:“真没事?” 肖涵再次一个劲摆手:“没事没事,真的。” 李恒说:“那我就放心了,下回继续睡你身上。” “啊?” 肖涵有点儿无奈,但还是笑:“其实有点儿疼,不过没事了,我全身皮厚,走吧,回学校。” 李恒可不傻,瞬间秒懂她在内涵自己,“全身皮厚,你是在暗指我脸皮厚?” 肖涵低头越过他往前走,没回答,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笑,狡黠而温柔,眼里全是蜜色。 路过市中心的时候,三女突然变卦说要去买女生内衣,不让他跟着,李恒只得打消了一起吃饭的念头。 不过他也没闲着,沿街一边走,一边寻找副食品店,找遍四五家店铺后,终于找到了宋妤爱吃的话梅。 上回拿奖学金时,孙曼宁在本子上写要吃红烧肉,麦穗要汽水,她写了话梅。 汽水和红烧肉早就兑现了,就话梅一直没时间出来买。 “老板,这一大袋话梅多少钱?” “5毛。” “来两包。” “给。” 把两袋话梅装书包中,李恒没有再次搭乘公交车,而是选择抄小路绕道邵阳师专后门往一中行去。 花了半小时走到校门口时,恰巧碰到了英语老师在吃蛋炒饭,后者也瞧见了他,顿时伸手喊: “李恒,过来一起吃。” 赶一路车,还走了半小时有多,他正好有点饿了,小跑过去问:“老师,请客不?” 英语老师甩甩头发,微笑着把吃完一半的碟子递他跟前。 李恒嫌弃地退后两步,坐旁边凳子上说:“老板,来一份蛋炒饭,加辣!” “好嘞,请稍等。” 把书包放空凳子上,李恒问:“老师你怎么不自己做饭,又跑出来浪费钱?” 英语老师舀一勺炒饭放嘴里,细嚼慢咽吃下去才开口:“我有钱。” 瞧这话回答的,李恒只能佩服。 见他被噎得不说话,英语老师问:“你一个人来的?” 李恒回答:“没有。” 英语老师说:“今上午《收获》杂志的邹编辑打电话过来找你,你等会回一个过去。” 李恒问:“知晓是什么事情么?” 英语老师头也未抬,酷酷地说:“这是你的事,没问。” 没一会,他的蛋炒饭来了,李恒不再跟她说话,也是低头吃了起来。 “两位下午好,请问这是邵市一中吗?” 就在两人安静吃食时,一30多岁白衬衫、戴红框眼镜的优雅女士走了过来,向两人问路。 英语老师抬头瞅眼,由于嘴里有饭,她没说话,只是用筷子头指了指一中校门口那几个烫金大字。 白衬衫尴尬地笑了下,“邵市一中”几个字那么大那么醒目,其实她早就看到了。 刚才她问路只是找一个搭讪的由头,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一番,沉吟会后,问:“我可以坐下吗?” 英语老师微笑点头。 得到许可,白衬衫坐在这一桌的最后一个空位上,也要了份蛋炒粉:“老板,来份炒饭。” 见李恒炒饭里全是红颜色辣椒,这女士还特意补充一句:“不要放辣椒。” 老板奇怪问:“妹陀,么放辣子哪个恰?” 老板一嘴土话,语速还奇快,白衬衫一时没听懂,懵逼地向两人求助。 李恒得空翻译下:“老板说,不放辣椒不好吃。” 白衬衫用标准普通话笑说:“没事,你照常炒,不放辣椒就行。” 老板多看两眼这个外来客,动手炒了起来。 没多会,新蛋炒粉就炒好了,可是白衬衫才吃一口,就连忙把头偏到一旁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嗽好久,原本白皙洁静的脸变得潮红。 “没放辣椒,怎么也辣?”白衬衫问。 王润文解释:“锅和锅铲长年累月跟辣椒打交道,可能带辣。” 望着一碟黄橙橙的炒饭,白衬衫本欲再尝一口,可一闻着辣味,又没了勇气,过了许久,她放下筷子试探着问王润文: “你好,你是一中的老师吗?” 王润文和李恒齐齐看着她。 白衬衫从包里掏出工作证,“两位不要误会,我是《十月》文学杂志的编辑,今天冒昧打扰,是想向两位打探一点消息。” 其实她之所以来问王润文和李恒,是因为两人的独特气质吸引了她。 尤其是同样佩戴有眼镜的王润文,看样子就是个老师。 听到《十月》杂志,李恒心里有数了,估计是来找自己的,就是不晓得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一中的? 难道《收获》杂志内部有编辑泄密? 其实要是有心,《收获》杂志的其他编辑还真可能摸寻到邹平两次出发来邵市一中的痕迹。 王润文也有同样的猜测,看眼李恒后,主动接过话茬:“什么消息?” 白衬衫问:“两位可知道《活着》的作者十二月是邵市人?”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王润文点点头。 白衬衫又问:“据说十二月就在一中教书,我这次来是想向他约稿,你们知道是哪位老师吗?” 见李恒和王润文不说话,白衬衫适当加个码,“两位若是能告知,我必有重谢。” 王润文摇头,“这个,一中好像没有老师发表过,至少我没听说,倒是有几位老师曾在省报市报上刊登过文章,但没什么影响力。” 白衬衫疑惑,过了会问:“请问老师你在这里教书几年了?” 王润文回答:“今年是第6个年头。” 教书6年了? 按理说对学校的一切事物应该已经很熟悉了才对,怎么可能没听说? 难道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不对?白衬衫产生了怀疑。 ps:求订阅!求月票! 请半天假 邻居两狗太闹腾,晚上总是睡不好,沟通又没效果,花钱买也不愿意卖我,只得今天下午一直在搬家,请半天假,抱歉啦。 明天开始继续前面的日更万字。 《1987我的年代》请半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又挣一大笔,北大还是中大?(求订阅!) 白衬衫没获得想要的信息,一脸遗憾,却还是笑着向两人道谢告辞。 不过其并没有离开邵市。 毕竟好不容才得到作家“十二月”的消息,毕竟好不容易才京城过来一趟,自然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不说一定能找到低调的十二月吧,但按白衬衫的想法,起码得深入邵市一中内部调查走访一番才能决定去留,弄不好就有惊喜呢? 这次英语老师很爽快,蛋炒饭一吃完就把账给结了,连带李恒的一起付清。 李恒高兴捧臭脚:“老师,大气的女人总是显得那么漂亮优雅。” “呵!你吃那么慢,不就是想等着要我付钱?” “别冤枉人,我今天坐了一天车,头有点晕,所以吃得慢。” “是吗,那你把钱给我。” “哎哟,你真要钱啊,咱俩之间别这么生分,下回我请你。” 英语老师双手抄胸,冷笑一声走了。 天天这样抱着大白兔,你手臂累不累啊? 李恒腹诽着,也是跟着上了教师家属楼三楼。 开门进去之际,英语老师告诉他,“昨天早上,你爸妈给我打过电话,询问你写作的事。” 李恒对此没有意外,问:“你怎么说的?” 英语老师回答道:“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李恒听得点点头,走向茶几旁,拿起听筒就快速拨打《收获》杂志的电话。 见状,英语老师给他倒一杯水,就进了卧室。 “喂,你好,帮我找下邹编辑。” “李老师下午好,我就是。” “下午好,听我老师讲,你早上找我?” “是这样的,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编辑邹平口中的俩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活着》沪市广播电台转载的稿费2500元和《顽主》1350元稿费一起以汇票的方式付给了他。 拢共3850元,又是一笔巨款。 李恒心里老高兴了! 正好手上就100多块奖学金了,如今加上这些,私人小金库直接突破4000元大关。 4000元啊,这巨款是什么概念? 可以到村里建两栋新房子。 可以娶好几个媳妇。 以现在的物价,可以躺着吃10年。 这么说吧,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挣不来这多钱。 不过这些钱他没打算给家里,而是要留着自己用。 毕竟刚刚才给家里3800元,足够支撑好些年的花销了。 而自己暑假去京城要用钱,下半年读大学也要花钱。 何况男人嘛,尤其是前世见过大钱的他,银行里没点存款,心里总是有种不安感。 邹平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是:《活着》自2月份发表以来,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收获》杂志的销量更是借此连续两期创造了历史记录,突破了250万份大关,相比过去的巅峰记录直接翻倍。 这牛逼哄哄的亮眼数据把《收获》杂志社自己人和所有同行都看得瞠目结舌,被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势头依然很猛,大有把《人民文学》第一把交椅拉下马的赶脚。 也正是因为成绩太过耀眼,让同行嫉妒眼红,所以《十月》才想方设法收买了《收获》杂志的一编辑,想要向李恒约稿。 邹平在电话中说:“李老师,现在不仅是读者反响强烈,文学界的各种评论的总体也是一边倒的好评。 在这个大前提下,社里昨天刚刚就《活着》发行单行本的事情进行了充分讨论,最后举行了投票表决。” 李恒心眼一哑,紧着问:“投票情况如何?” 见到才华横溢的李老师也会紧张,邹平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喜形于色地送上祝福: “恭喜李老师,会议通过了发行单行本的提议。 我代表《收获》杂志正式通知您,趁着这股风,《活着》单行本第一批计划于7月1号上市,先印30万本。 到时候一旦触发合同中的印发数,我们会按合同支付你5%的版税。” 对,版税! 版税才是重点,等得就是这个,李恒听得热血沸腾,整个人霎时激动了起来: “好,谢谢邹编辑,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我们都希望《活着》单行本大卖。”邹平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期望。 能不希望吗? 如果《活着》单行本大卖,对李恒、对杂志社、甚至对邹平自己,都会带来巨大的实际利益,三者都是受益方,真真是实现三方共赢。 这通电话较长,后来又继续聊了会,挂断时,李恒特意瞧眼墙上挂钟,计算通话时间,结果把他吓了一跳。 你猜多少? 特么的!22分钟38秒。 这可是长途啊,每分每秒都是钱!要几十块呢。 田润娥同志卖100斤米都卖不出这么多钱。 李恒心疼坏了,好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脸皮厚点挂断呢? 暗暗怂恿自己,下次他娘的一定要吸取教训啊,电话一通就随意找个借口挂断,等那边打过来。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不能没脸没皮真挂,那咋办? 凉拌,只能长话短说了。 郁闷归郁闷,李恒还是数出了一沓票子放茶几上,用座机电话压着。 他也不能总白嫖不是? 虽然是自家英语老师的,虽然对方胸大。 嗯嗯奶奶个腿,自己在胡乱想什呢? 罪过!罪过! 李恒心间忏悔一番,然后抬头望了望主卧方向,都快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师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是睡着了吧? 思及此,本来还想同对方寒暄几句的李恒,当即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客厅,换上鞋,小声关门,离开了老师家。 只是不凑巧,一出门就在过道上遇到了孙曼宁。 旁边还站着麦穗。 四目相视,不,六目相视,李恒本能地要打招呼。 结果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孙曼宁这妞就已经三步两步走到了跟前,皱着鼻尖不停嗅嗅,围绕他慢慢转了一圈。 李恒问:“你属狗吗?在闻什么?” 孙曼宁小声嘀咕,“我在闻味,闻你身上有没有英语老师的气味?” 李恒登时拉个脸,质问道:“那你闻到了没?” 见他不高兴,孙曼宁立马退后两步,然后拍拍手特光棍地说:“没有,谁让你没事老跑英语老师家,你不知道她大龄单身吗? 你不知道他身材特别性感诱人吗?宋妤跟前都没见你跑这么勤快。” 对方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李恒叹口气说:“别瞎猜,我是来打电话。” “打电话,不会是打给陈子衿吧?”孙曼宁眼里闪烁着的全是八卦。 李恒推开她,没惯着她臭毛病:“你管我打给谁,少打听。 你看看人家麦穗,多贤惠多安静,就你一天天的屁事多。” 闻言,麦穗对他笑笑。 孙曼宁不服气,伸手挽着麦穗手臂弯,“她是没住在三楼,没看到你经常钻英语老师房间的样子,要不然,说不定她比我还好奇呢。” 李恒停住脚步,指着孙曼宁问麦穗:“麦穗,你会变成她这幅德行不?” 麦穗柔媚地眨下眼,从衣兜熟稔地掏出三颗巧克力糖。 一颗递给李恒。 一个塞好友嘴里。 一颗她自己吃,麦穗表示不掺和两人的斗嘴。 得了糖吃,孙曼宁顿时识趣地换个话题,“李恒,马上填志愿了,你第一志愿打算填哪?” 李恒无语:“你不是问过么,北大。” 这是他曾当面跟宋妤说过的话,自是不会变。 “哎,宋妤和麦穗第一志愿也是北大,我爸妈让我填中大,哎哎,以后我们就南北相望了,聚不到一块了。” 孙曼宁一句话里连着哎了好几声,看得出来她对即将分离的友谊还是蛮伤感的。 李恒安慰道:“中大也不错,其实我犹豫过,想把第一志愿填中大来着。” 孙曼宁诧异:“真的假的?真想过?” 李恒点头,“骗你干什么?真想过,只是宋妤必定要去北大的,我没办法。” 孙曼宁立即怂恿他:“那你可以把第二志愿填中大啊,万一北大没上,咱们还有个伴。” 李恒皱眉,“你这是在诅咒我呢。” 孙曼宁叉腰,“哪有,我是认真的,虽然第二志愿填中大不合理,不过我可以问问我爸爸呀,说不定他能帮到你。” 李恒想到了肖涵,要是按照历史轨迹发展,这姑娘是去了第一军医大学的,那自己第二志愿填中大还真心不错。 只是,第一志愿填北大,第二志愿填中大,人家中大确定会鸟自己? 除非,除非他把作家身份暴露出来。 可是,要是暴露作家身份,那北大也未必不要他啊?! 宋妤肖涵,肖涵宋妤,李恒挣扎一番,算了,最后还是决定看天意,天意让他跟谁,就跟谁。 他沉吟一阵问:“你爸关系真这么硬?” 孙曼宁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关系是中大的副校长,当然硬啦,我刚才还跟麦穗说了,让她也把第二志愿填中大。 你别到处说哈,免得别个来求情,我就告诉你们俩。” 李恒玩笑道,“厚此薄彼,没告诉宋妤和陈丽珺?” 孙曼宁摇头,“宋妤比你们成绩要稳,我爸说如果没有意外,文科中,她和肖凤上清华北大问题不大。至于丽珺,她心仪的大学是复旦大学。” 说着,她又沮丧个脸,“其实我也想去复旦,想去沪市那种大城市溜达溜达。” … 晚二下课时,李恒忽然把两袋话梅塞给了宋妤。 并附上一张纸条,内容是:言出口随,有诺必践。 宋妤好看地笑笑,当即拆开一袋话梅,分给了周边人。 她执笔在纸条上写:你的新过稿了吗? 李恒回:过了,6月20号在《收获》杂志发表。 宋妤看完把纸条收了起来,并没有问他名叫什么? 大概还是上次李恒说新不适合她看之类的原因。 这次月假结束后,时间就好像上了发条一样,转眼学校举行了第三次模拟考试。 其实随着高考愈发临近,李恒感觉,三模纯粹是为了提高学生的信心而弄的。 或者更直白一点,三模的服务对象是平时成绩中等偏下的同学,对宋妤肖凤这种学霸来说,提升不高。 这不,宋妤只提高了5分,麦穗提高了2分,李恒同样只提高了2分。 倒是奖学金考试、一模和二模考砸了的刘业江这回来了个咸鱼大翻身,成绩直破600分大关。 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这货当即仰天大笑,有种“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扬眉吐气之感。 把这学期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刘业江还对李恒大放厥词: “李恒,马上就高考了,我一定会超过你!” 说这话的刘业江意气风发,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讲的。 听闻,后座的柳黎忍不住嘀咕:这他妈的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啊,不记打不记骂,又来挑衅老恒了。 还没等李恒开口回击,这时前排的孙曼宁来了句: “刘业江,李恒可是要考北大的,你敢考北大吗?” 张志勇跟着起哄:“对!对!我恒大爷要跟着宋妤一起考北大的,刘业江你有没有种?” 他娘的! 缺心眼嘴巴就没个把门,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见全班同学带着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和宋妤看,李恒好想把那贱货的嘴皮子撕下来。 老子偷偷摸摸跟着宋妤考北大就行了啊,你嚷嚷什么? 这下好了,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外面走廊上的语文老师也听到了。 可能是听多了风言风语的原因,也可能是早就知晓李恒心思的原因,面对大家的暧昧眼神,宋妤倒是比想象中的平静。 只见这姑娘恬淡地打开一张数学试卷,拧开钢笔帽,安静地刷起了题。 生怕注意力被转移了,看刘业江十分不爽的邹爱明尖声尖气补一刀: “刘业江,老恒敢考北大,你作为老爷们,怕什么,就考给他看看。” 初听邹爱明的话,以为他是在帮刘业江打气。 可有心人还是听得明白,邹爱明这是激将法,是要激刘业江考北大。 果真,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刘业江不用等李恒亲自回怼,就已经下不来台了,当即面红耳赤地信誓旦旦说: “考就考,以我现在的成绩北大也考得上。” “好!好好好!”以张志勇和邹爱明为首的几人,纷纷带头鼓起了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带头,班上好多男生跟着起哄,在一片怪叫声中也猛拍手掌心。 陈丽珺小声说:“不知道刘业江会不会真上当,曼宁你是故意的吧?” 孙曼宁扭头,“我就看他不顺眼,怎么?你心疼了?对喔!人家可是你的爱慕者。” 被这么一说,陈丽珺霎时面如桃花,“哪有?我记得他最先暗恋的是你,只是大家传你喜欢李恒,才把这糊涂账算我头上的,我可不背锅。” 吃瓜正乐呵的李恒无语,“哎哎,你们斗嘴就好好斗嘴,别扯上我行不,让人误会多不好。” 陈丽珺说:“李恒,你是怕被宋妤误会吧?” 都指名道姓了,李恒哪会怂,立马调转枪口问宋妤:“宋妤,你会误会么?” 看他脸皮这么厚,旁边几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就没见过这样的,追女生追得明目张胆。 宋妤静静地瞅了他眼,没做声,没置气,低头继续做题。 三模成绩出来以后,紧跟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填报高考志愿。 这年代没有后世那么完善的学校信息和专业信息供你查询,也没有网上的所谓专家直播指导你,就只有一本招生专业目录,大家拿在手里翻烂了翻出了花,也是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志愿优先、提前批、本专不同路各种跟后世不一样的情况,就算参加过一次高考的李恒,也因为年代久远、记忆模糊的缘故,显得没有十足的把握。 甚至全国的几百所大学中,好多连名字都没听过。 所以,这年头很多学生的报考,其实都是根据老师的经验来指导填报。 没有意外,宋妤第一志愿填报了北大。 作为宋妤一直以来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麦穗同样果断,也填了北大。 陈丽珺填的人民大学。 孙曼宁是中大。 柳黎偷瞄眼陈丽珺的志愿,暗搓搓也跟着填了人民大学,填完他问李恒,“你这家伙怎么还不填?” 听到这话,宋妤、麦穗、陈丽珺和孙曼宁齐齐探头看向了李恒,等着他填志愿。 孙曼宁问:“你不是怕了吧,不想追宋妤了?” 宋妤这时本想说话,可接触到李恒那带有异样情绪的目光时,欲言又止。 就在李恒内心思忖肖涵会填哪时?肖涵会不会改变历史轨迹时?门口出现了英语老师的声音: “李恒,你出来下。” “哦,好。” 李恒起身,对几人说:“我回来再填,趁有时间,你们再斟酌下其它第二志愿吧。” 来到走廊上,英语老师把他带到没人的角落,询问:“你填哪?” 李恒说:“北大。” 英语老师顿了顿,又问:“第二志愿呢?” 李恒摇头:“老师你有什么好的意见没?” 英语老师踟蹰半晌,问:“你是不是一心要去京城?” 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陈子衿在京城,宋妤也要去京城。 李恒眼睛一亮,“是不是去其它学校,老师有办法?” 英语老师盯着他看了会,稍后望向操场说:“我把你的事情跟我闺蜜提了提。 她说,你想去哪所学校都可以,不过如果是特定学校的话,你的作家身份可能得小范围暴露,她会帮你运作。” 李恒惊讶:“清华北大都可以?” 英语老师点头,“可以,不过你一文科生,最好北大。” 李恒问:“那第二志愿填中大呢?” 英语老师还是点头,“自然行。” 李恒被震住了,“你闺蜜家里是干什么的?” 英语老师撇眼,“别多问,别打歪主意,好好追你的宋妤。” 李恒面皮抽搐好几下,“老师你真是看瞧起我,这样的人物哪是我能追的?” “呵呵!有自知之明就好。”英语老师无情地嘲讽一句。 李恒好奇问:“老师,既然有这么大的关系,为什么你还呆在邵市一中?” 英语老师反问:“一中不好?” “好,但不符合你的身份嘛。”李恒嘿嘿说着。 “我乐意。” 说完,英语老师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进了班主任办公室,此时里头有很多学生,都是咨询填志愿的。 李恒在走廊上站了会,然后一溜烟跑去了隔壁教学楼,进门就不顾206班其他同学的目光,单刀直入问肖涵: “肖涵同志,你第一志愿填哪?” 见他来问自己志愿的事,肖涵心里泛起一阵甜蜜,把志愿单交他。 李恒接过一瞅:第一军医大学。 还好,还好! 历史轨迹没变,自己重生并没有引起蝴蝶效应,李恒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看了杨应文的填报的志愿,“清华大学”四个字尤为瞩目。 杨应文问他:“你呢,填哪?” 见肖涵望过来,李恒想了想说:“所有老师都建议我第一志愿填北大,不过我还没填,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说这话是很有技巧的,前缀是所有老师。 那代表什么嘛,当然是代表所有老师都看好他能考上北大咯。 清华北大,在老师学生眼里的含金量不言而喻,不是其他学校能比的,他相信肖涵能理解。 “而想听听你们意见”这说辞,当然是说给肖涵听的了。 果然,前半句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可后半句,她那丝失落瞬间消失不见,无比认真地说: “老师说得对,你填北大吧,我支持你填北大。” 碍于旁边有外人在,李恒担心传到宋妤耳朵里,于是坐下来在本子上写:如果我上北大的话,那我们可能要分开四年。 写完,他把本子交给肖涵。 肖涵傻傻地盯着草稿本愣神,许久才回:四年时间,李先生会忘记我吗? 李恒果断写:不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莫莫。再者,我会时常来看你。 这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莫莫”,差不多相当于告白了,肖涵有些恍惚,想起两人在月假期间的甜蜜时光,她真得好不舍,好想把他留在身边。 但她不是一个脆弱女子,冲他甜甜一笑回:为了验证李先生的长情,那更应该填北大。 李恒写:好。 206班班主任进来了,李恒没待太久,就回了自己班上。 全程目睹两人写纸条的杨应文,这时惋惜说:“直觉告诉我,你要是留他,他会跟你去羊城的。” 肖涵清脆反问:“换你,你会挽留他吗?” 杨应文还真的仔细思考了好一阵,最后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 肖涵抿着小酒窝:“我也是。” 说罢,她嘴上的笑意又渐渐没了,她想起了宋妤。 杨应文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慰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肖涵脸上的失落神情一闪而逝,一个劲摆手笑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安慰我,我不信命。” 杨应文听懂了她的决心:“成,他要是真去了京城,我作贱一回,替你当4年间谍。” “嗯嗯,好。” 回到204班,搞定了肖涵的李恒没再犹豫,第一志愿填了北大。 第二志愿填了中大。 至于其它志愿,哼哼,随便填了,翻着学校填报目录,看哪个顺眼就写上了。 见他真跟随自己填北大,同桌宋妤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递给了他一个话梅。 把志愿表交到班主任手里时,王琦惊呼,“李恒,第二志愿你要不要再想想?” 英语老师凑头瞄眼,接话:“不用,挺好。” 王琦老师看了看王润文,又看了看李恒,大概是猜到了什么,顿时放声大笑:“行,有王老师你这话,我就落心了。” 离开办公室时,李恒对英语老师悄悄说:“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润文右手撩下头发,“说!” 李恒说:“要是高考成绩出来,分数不够北大的话,就一定把我弄进中大去。” 王润文错愕,“为什么不是进北大?” 为什么不进北大? 那当然是天意了。 天意不让自己跟宋妤,让自己先选肖涵,他怎么能违背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谁都一样。 李恒回答,“我挺喜欢中大的。” 王润文盯着他皱眉沉思良久,结果也没想出什么名堂,临了来一句“看不懂你”就走了。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99章,末日疯狂,暴露(求订阅!) 李恒找到缺心眼,问:“你志愿表呢,在哪?给我看看。” 张志勇甩甩手:“老夫交了。” 李恒问:“就交了,你填的哪?” 张志勇说:“京城林业大学。” 李恒问:“第二志愿是哪?” 张志勇歪歪嘴,“不用问了,我按照你的模式填的,第二志愿当然是羊城叻。” 李恒无语,这货还真是有点死心眼。 不过细细一想,以老勇三次模拟考试在全校210名左右的成绩看,京城林业大学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毕竟204班荟聚的是全市尖子生,就算这二愣子在班上垫底,在学校属于中上游。但好歹也比下面县城的一般高中尖子生是要强一点的啊。 当然了,这也只能把范围限制在“一般”,像回县一中的顶尖牛人那也是清华北大的料,不是缺心眼能比的。 邹爱明很有默契,也填了人民大学。 当邹爱明和柳黎互相知道对方填报的志愿时,两人眼里都是莫可名状的火花。 邹爱明哼哼两声,故意阴恻恻地说:“柳黎是吧,看来咱们大学注定是要来一场肌肉力量赛了。” 柳黎倒是看得开,怏怏地接腔:“咱们俩先考上再说吧,要是考不上,到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邹爱明听完好久没说话,尔后伤感地说:“倒也是,以我们俩的成绩,还真的要咬咬牙再冲刺一把了。” 李恒在旁边宽慰道:“其实还好,以你们的成绩,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好歹也是文科前15名,要是连人大都没希望填了,那是个卵子重点学校重点班啊。 刘业江不知道是倔?还是上头了拉不下脸面?真他妈的填了北大。 王琦老师看完志愿,当即把这傻子叫到办公室,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问候。 但刘业江根本不听劝啊,死活要填北大哇。 搞得班主任没办法了,被气得,先是把他大骂一顿,然后叫来了学校领导,还亲自跑他家里,把他父母请来。 闹了两天,最后还是她妈妈哭着喊着哀求下,才改了志愿,改填人民大学。 王琦老师又郁闷了,咋班上有四个尖子生填报人大,人大这么吃香? 得知这消息,邹爱明和柳黎更是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邹爱明甚至还咬牙切齿地说:“柳黎,要不等周末放假休息,我们蒙脸把这傻屌的腿跟挑了吧,太他妈的烦躁了,想起到大学还要看到这坨狗屎,我吃饭都不香了。” 柳黎吧唧嘴,“确实是烦,可这是犯罪。” 没有意外,王琦老师一一把陈丽珺、柳黎、邹爱明和刘业江叫进了办公室,想劝其中一两人改志愿。 比如改复旦啊。 比如沪市交通大学啊。 都是可以的嘛,档次不比人大差嘛。 结果柳黎、邹爱明和刘业江三人杠上了,谁也不服谁,坚持填人大。 陈丽珺更是不愿意改,她心仪人大很久了,一直是以这个学校为奋斗目标的。 见状,王琦老师大手一挥,示意他们滚回班上去,快要高考了,他也不想在最后时刻破坏了学生的心境,这样得不偿失。 旁观全程的205班班主任杨老师哈哈大笑,像往常那样奚落王琦: “老王,还是你这纪律没抓严,你看看你们班,李恒喜欢宋妤,追随考北大。 现在又闹出三龙戏凤,成什么体统,简直是道德败坏嘛。” 王琦老师本想吸烟的,闻言停止了手上动作:“李恒真和宋妤在谈处对象?” 杨老师摇头:“这我也不敢判断,不好胡说,我只是刚才跟你们班语文老师聊起才听到一二。” 语文老师就是教导主任。 王琦老师沉思一会,说:“你回你自己办公室去,我要找李恒谈话。” 杨老师赖皮不走了,“你谈你的,我又不耽误事,让我看看热闹,这场景可不多见。” 王琦知晓他性子,见赶不走后就不再废话,走去教室门口,先是死亡凝视一圈教室众人,直到大家噤若寒暄打冷颤时,才满意地朝李恒喊: “李恒,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李恒正在温习高二下学期历史,闻言想了想,想到了缺心眼那一声嚎。 于是写张纸条给同桌:我要是死了,请替我收尸。 写完,把纸条悄悄放宋妤正打开的课本上,起身进了九千岁办公室。 宋妤读完纸条,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也猜到班主任找他估计是为了自己的事。 “老师,老师。” 李恒礼貌地向两位老师打招呼。 王琦指着旁边一空椅说:“把门关上,过来坐。” 关上门,李恒没客气,坐在了对面藤椅上,然后淡然地接受两位老师审视。 王琦老师继续点燃刚才的烟,一口接一口吸着,烟雾缭绕,可眼睛却一直落在李恒身上。 这是九千岁的惯用伎俩。 先不跟你搭话,用这种沉默压抑的的方式施威,然后确保接下来的谈话能取得想要的效果。 倒是205班杨老师没沉住气,打量他一番道:“老王,还别讲,你们班真是人才辈出啊。 李恒这小家伙比以前更凝练了,气质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是不是我错觉?” 王琦老师用小指撇撇烟灰,“应该没错,气质确实更好了,要不然这学期还没过完,我就截获了7封情书呢。” 李恒:“.” 又吸一口烟,王琦老师问:“晓得我为什么喊你来么?” 李恒摇头。 王琦问:“最近有没有女生向你示好?” 李恒依旧摇头。 李恒再问:“那你有没有向其她女生示好?” 李恒:“.”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他不能直接承认啊,“没有。” 王琦老师搬了搬屁股底下的藤椅,离近一点说:“别个班都在传你喜欢宋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李恒装傻充愣:“啊?有这回事吗?没有这回事。如果有传言,那肯定是羡慕我和宋妤同桌啊。” 王琦老师看了会他,稍后说:“那这样,你回教室去,去跟孙曼宁换个位置,你和麦穗坐,让宋妤和孙曼宁坐。” 这招致命,李恒瞬间不淡定了,示弱道:“别、老师别呀,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样轻易换同桌会影响心态的。” 王琦老师笑了:“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宋妤?” 见俩老师笑咩咩都望着自己,李恒琢磨一番问:“是不是喜欢就不换了?” 杨老师伸手指了指他,“看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就说这小子不老实,肯定打宋妤主意。” 可能是快要高考的原因,也可能李恒和宋妤都是尖子生的缘故,王琦一改往日严肃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 “喜欢可以,但你要向我保证,高考前不许去打扰人家,反正就这么久了,你再坚持坚持,能不能行?” 话到说到这份上了,李恒也不好再把老师当傻子,点点头,认真说:“老班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哎。” 见他表态,王琦老师骤然放松了许多,又吸口烟说:“你们俩一个气质如兰,一个文质彬彬,端得是郎才女貌,要是能一起考上北大,再在大学邂逅一场浪漫,属实是佳话。 我想所有老师都会祝福你们的,所以在最后时间段,你要再加把劲冲一冲,不要松懈。” 搁以前,搁其他人,他哪会这般好说话,直接棒打鸳鸯就是了。 但现在么,王琦老师因人因时选择妥协变通,改以循循善诱为主。 “谢谢老师!” 这声谢,李恒是真诚实意的,发自内心的。 过去几年来,王琦老师对他疼爱有加,同样一件事,把别个骂得狗血淋头,却对他一直是温言细语,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分不出好歹呢。 宋妤的事情过去,两位老师开始了大谈特谈北大的好,旨在激励他的斗志。 这次谈话持续了很久,大约有20分钟的样子,等到李恒回来,宋妤犹豫一下写纸条问:老师没为难你吧? 李恒回:有,他不许我高中打扰你,让我大学再发动攻势,嗯,说挺看好我们的。 宋妤:“.” 她发现了,就不该问这种关心的问题。 这人就跟长了千百个心眼一样,见缝插针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 她在想,以前害羞内敛的李恒去哪了? 怎么这个学期变化这么大? 难道真的是子衿去了京城后,他就解放了天性? … 6月份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随着高考一天一天挨近,学校停了早操和眼保健操。不知何时起,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整个高三部,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气氛好像分成了两个极致。 努力的愈发努力。上课在背书、下课在背,走路在背,吃饭和睡觉还在背,神经质一样的不间断学习状态,让原本那些底气不足的学生更加人心惶惶,没法,为了前程最后只得咬咬牙加了苦行僧行列。 而与努力相反的是,操场上散步和打篮球的人突然变多了。有一部分是排解压力,还有一些平日里不敢靠太近的男生女生,可能是觉着现在还不主动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忽地变得亲密起来。 这不,李恒、宋妤和麦穗也遭遇了类似的状况。连续好几天,每次翻开课桌都有情书,也不知道那些人是通过什么途径传递进来的? 感觉他们神通广大,比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还他妈的牛。 天天扮演侦察兵的王琦老师此时如临大敌,每天早上都会第一个来教室,翻看三人的课桌和书本,有好几次都被三人抓了个现场。 这时候九千岁只是尴尬一撇,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旁若无人继续翻书。 最多的一天,李恒书本内翻出2封,宋妤2封,麦穗也有俩。 王琦老师扬了扬手里的6封不同颜色信件,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地对三人说: “嘿,你们如果想要,等高考完了来找我,我先帮你们保存好。” 宋妤和麦穗站在一旁没说话,安静地看着老班表演。 只有李恒说,“老师,宋妤的信能不能到时候一块给我?” 王琦回头瞧瞧宋妤,笑着点了点李恒:“你小子,截胡的信件就属你最多了。” 王琦老师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李恒默认为已经答应了,顿时把这事记在心上。 等到老师离开,麦穗好奇问:“你为什么要宋妤的信?” 面对宋妤投过来的目光,李恒坦诚说:“没为什么,就是不想给别人接近的机会。” 麦穗娇柔一笑:“我知道了,恐怕你就是想吃独食吧。” 李恒眨巴眼,默认。 宋妤盯着他的眼睛静静看了会,没反对他的主动,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封黄褐色挂号信给他。 “谁的?”李恒下意识问。 宋妤恬淡回答:“子衿。” 见他瞬间脸色一垮,她难得会心笑笑:“给我也写了一封。” 刚还和说要吃宋妤独食,接着就被陈子衿的信件打脸,李恒这张老脸啊,piapia地红。 他接过信件,小声嘀咕:“我才向某人表了功,你就不能等会再给我么?这是存心拆我台诶,有点难过。”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看了眼他,沉思会,又从书包中掏出一盒菜,递给他。 并附带一张纸条:也是子衿让我给你做的。 李恒凑近闻了闻,还没打开饭盒就知晓里面是鸡肉,他写:你亲手做的? 宋妤回:不是,妈妈代做的。 李恒写:阿姨知道是为我做的吗? 宋妤静气几秒,把纸条收了起来,没回复。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11000字,大佬们投投票啦。) 第100章,解惑,最后的自豪(求订阅!) 晚三自习,李恒在班级一片寂静中拆开了陈子衿的来信。 前世,他等这一封信等了很久,也因此往京城邮寄了无数信,可惜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而今生,伴随着《活着》的成功发布,他和陈子衿的联系终于像名一样活了过来。 信不薄,有3页信笺。 文字中,陈子衿主要是记述生活片段和学习上的一系列琐事,全程没有谈到两人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明明暧昧之词,可每句话每段内容间隙都塞满了相思之意,处处透着她对他的爱恋。 在信的末尾,她问李恒会去京城吗? 会考北大吗? 同时陈子衿告诉说:家里希望她上人大法学院。 似乎陈家已经为她今后的前程铺好了路。 人大法学院么,倒是和前生一样。 看来陈子衿的前路,并没有因为自己上次的一通电话产生蝴蝶效应,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信不短也不长,李恒默默回味了两遍。 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宋妤犹豫一会,在草稿本上写:子衿上个月有寄照片给我,你要看吗? 李恒:啊? 宋妤回:要看的话,周末我可以带过来。 李恒写:不用。 宋妤看他眼,沉思两秒,回:从照片上看,她比过去更漂亮了,面相也长开一些了,穿衣打扮更有品味,也更有味道。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是京城嘛,能是邵市这种山窝窝地方能比的吗? 李恒写:谢谢。 宋妤见他有意在自己面前规避子衿,算盘落空后,她没再继续,忙自个的去了。 花了20分钟,李恒给陈子衿写了一封回信。 信里,他把自己的志愿填报告诉了对方,同时也把《顽主》告诉了她。 至于宋妤和肖涵,嗨,心虚的他一字未提。 就在他折叠信纸的时候,宋妤忽地从书包中掏出一个信封和两张邮票,轻轻摆他桌上。 李恒有些惊讶,小声询问:“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的?” 宋妤微笑点头。 笑遗光,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近距离感受她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心有所属的李恒一时有些痴。 见他定定地凝望着自己,宋妤滞了下,随后渐渐收敛笑容,拿起笔,盯着面前崭新的空白草稿纸有些发呆。 钢笔尖悬在纸面上,笔帽晾在一边许久,短短的5分钟内,她不知道是第几次想陈明两人的关系,可终究是没下去笔。 最后笔尖无力地戳在白纸上,留下带着晕圈的蓝色墨迹,以及让她无比艰难的凹印。 搁笔太久了。 她没想到李恒把信封收好后,竟然直接打开了饭盒,从课桌内拿出调羹,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吃起了鸡肉。 鸡肉是从小散养的乌鸡肉,伴随天麻炖煮的,很香,饭盒一开,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宋妤呆呆地看着白色草纸上的点点道道,鸡肉的飘香更加刺鼻,某一刻,就在她情不自禁偏头看过去之际,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张纸条,上面有十来行字。 没去看她的眼神和表情,李恒把纸条放她跟前后,就继续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宋妤恬静地呼吸一口气,目光移到纸上,默默看了起来。 内容如下: 不道德也好, 不光明正大也罢, 我只是爱了一个觉得值得的人, 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会继续爱的, 那是心的方向,赌上余生又何妨, 爱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只有愿意不愿意, 我只想把我所有的好都给你, 心甘情愿就是最好的答案。 文字不多,宋妤却在不知不觉中连着看了三遍,看完后,她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前两句好像是他在为他自己的行为贴上一个客观标签,由于陈子衿的存在,这份爱并不道德,也并不那么光明正大。 可他不在乎,他只觉是爱了一个值得的人。 至于后面内容,“赌上余生”和“心甘情愿”让宋妤的感受更强烈,一时间她的心湖掀起一片波澜,许久未能平静。 整篇下来,李恒以退为进,即是在为他自己的行为定性,又在为他的心意铺陈,好似在替宋妤松绑,可松绑的同时,却在无形中把宋妤捆绑的更深更牢了。 再次默读一边,宋妤僵硬地笔尖终于在纸上活了过来,写:出自林徽因? 李恒顽皮回:是,不是名人手笔,我怕被你打,也没有说服力。 宋妤莞尔,写:你现在也是名人。 李恒回:名人是不是有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 当然是情为先的通行证。 可以爱她的通行证。 林徽因的感情生活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李恒这是不要脸地拿人家自喻呢。 他没有虚伪,也没有逃避和忌讳,他承认自己在没有彻底同陈子矜切断关系之前就爱上了她。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他承认与否,在宋妤眼里,甚至在麦穗、孙曼宁、陈丽珺和张志勇眼里,他就是一个移情别恋的人。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 “通行证”三字,让宋妤好不容易流露出来的笑又收了回去,她斟酌良久,再次写: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以前就问过一次,她这回执着再问,李恒想了想,没再敷衍。 他写: 克制不住的才是爱,爱从来都是不正常的。 余生很短, 一定要去爱一个。 一见你,就笑; 一见,你就笑的人。 最浪漫的遇见,大概就是你刚好转头,我刚好抬头。 这话仍旧出自林徽因,却很好的回答了宋妤的问题,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语句,出自名家之笔就更有说服力,宋妤读完内心更加波动了。 但效果立竿见影的好,她没再回复,也没再纠结李恒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事。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鸡肉味,第一大组的邹爱明岔岔不平地问第三大组的李恒: “老恒,这么好的菜,不分享一下吗?” 李恒头也未抬,回答:“宋妤的。” “噢!恒大爷你继续吃,当我刚才放了个屁。”邹爱明酸酸地回一句。 李恒回答:“没事,下次咱文雅点。” 晚自习很安静,两人一问一答全班都能听见,瞬间爆笑如雷。 前排的孙曼宁翻过身,直直盯着宋妤看,过了好会才生涩地问出一句: “你可是宋妤啊,我今生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这样被征服了?” 宋妤本想张口解释,可李恒已经抢话了:“孙曼宁同志,这话我不爱听。” “我!”孙曼宁语噎。 班主任王琦被班上的笑声惊动了,从办公室走进教室,严肃问: “你们在干什么?不上课了?都考上大学了?” 刘业江打小报告:“宋妤给李恒从家里带了鸡肉,李恒晚自习一直在炫耀。” 还别说,恶人也有恶人的乐趣,这不,全班听得又个个躲书本后面咧嘴笑了起来。 宋妤? 宋妤可一直是老师们心目中“冰清玉洁”的代名词,竟给李恒带菜了?王琦老师同大伙一样,显得十分吃惊。 九千岁顿时朝两人喊:“宋妤,李恒,你们俩出来一下。” 得咧,又要被约谈了。 李恒起身,瞟了一眼刘业江,然后往教室门口走去。 宋妤在位置上静了静,临了也出了教室。 进到办公室,王琦把门关好,皱眉看向李恒:“怎么回事?不是答应我高中先克制,大学在和宋妤处对象吗?” 瞧这话说的,宋妤听得怪怪的。 李恒道:“老师,你误会了,我就是有点嘴馋,宋妤给我鸡肉,我就没忍住吃了几块。” 王琦老师一屁股坐椅子上,乐呵道:“嘴馋?几块鸡肉至于么?我看你小子不是馋鸡肉,是馋宋妤吧?” 这话更离谱了,宋妤一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右手情不自禁捋了捋耳迹细碎发,眼神飘向窗外,脸色微漾。 李恒和王琦老师还是头一回看到宋妤出现害羞的模样,淡淡地,虽然不很明显。 但人美,另有一番风味。 视线在宋妤面上停留两秒,王琦老师暗暗叹息,忽然有点理解年华正好的李恒为什么克制不住了。 权衡一番,王琦老师对李恒说:“你回教室去,跟孙曼宁换个座位。” 李恒头晕,“别、别啊,老师你先问问宋妤,我有骚扰她不?” 王琦老师点根烟,吸两口说:“就十多天了,你忍忍,去吧。” 被下逐客令,李恒无奈地回了教室,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啊,根本不提换位置这一茬。 等到李恒走后,王琦老师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宋妤: “你真给那混小子带鸡肉了?” 宋妤本想如实说“是陈子衿让她带的”,可稍后反应过来:要是这样讲,三人的关系不是更显得复杂、更凌乱了吗? 宋妤沉吟小会,回答:“是我送的。” 接着她撒个小小的谎,补充说:“我给麦穗她们都有带。” 这话让王琦老师如释重负,连带嘴里的烟都轻松了起来,随后问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李恒有没有骚扰你?” 李恒对宋妤的好感几乎已经明牌了,两当事人都知道,所以班主任这次谈话就干脆敞开了谈,没再像过去那样遮遮掩掩弯弯绕绕。 宋妤摇头。 王琦又问:“跟他同桌,有没有心理负担?” 宋妤依旧摇头,恬淡说:“还好。” 王琦听得点点头,显然相比于李恒,他更相信宋妤的话。 接下里两人聊了大概有十分钟,主要是班主任开导她。 不论是生活、学习还是男女感情上,以过来人的经验教她如何处理才是最正确的。 老实讲,因为宋妤和麦穗条件太过出众,这几年他可是操了老心了,生怕被别的男生影响到了成绩。 这次谈话还算愉快,王琦笑着说:“还有15天高考,这可能是老师最后一次单独找你谈话,再过几个月啊,你就是名校大学生了,是国家栋梁。 那时候啊,老师得换一种身份跟你们说话了。去吧,好好学习,稳住心态,北大对别人遥不可及,但对你来说不是梦,只是新的开始,学校和老师都相信你。” “谢谢老师。” 宋妤礼貌表示感谢,起身回了教室。 没一会,王琦也来了教室,视线在李恒身上转两圈,又在前排的孙曼宁和麦穗身上转两圈,最后直接站在李恒课桌旁,直勾勾地盯着他做了一版数学题才离开。 离开时,王琦没再提让李恒换位置的事,而是把麦穗叫去了办公室,显然要对她做考前最后一次思想动员工作。 随着黑板右上角倒计时的数字一天一天变小,班主任王琦对204班的管控越来越松,包容性大大增强。 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几乎所有过去认为触犯红线的行为,九千岁都用“释放高考压力”来自我安慰。 所以这时段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哪怕是男生女生私自换一两节课位置,他也假装没看到,不深究,不强制要求坐回去。 高中三年难得有如此宽松的环境,这不,还是有少部分人钻空子,铤而走险。 7月3号。 中午食堂吃饭时,柳黎自豪又烦恼地对李恒、张志勇和邹爱明说:“你们三个发现没有,陈丹最近有事没事老喜欢跟我同桌换位置。 下课时间也是,经常过来坐,一开始弄起我好紧张,你们说她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呀?” 邹爱明问:“她找你聊天没?” 柳黎回想一下:“偶尔有,但不多。” 邹爱明又问:“那给你传纸条了没?” 柳黎说:“没有。” 这时打好饭的孙曼宁坐了过来,“可能是人家害羞。” 看到孙曼宁,柳黎本能地回头望向她后背,当只见到有麦穗和宋妤,没见到陈丽珺时才舒缓了老大一口气。 孙曼宁猜到了他的心思,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笑嘻嘻说:“你在害怕什么?丽珺没来,她在洗澡,饭都是我帮她打的。” 柳黎怏怏地埋怨:“下次你们别偷偷摸摸过来,这样吓死人。” 孙曼宁不以为意,奚落道:“不这样来?哪晓得平时害怕单独跟女生说话的柳黎也是骚包一个呀。 瞧刚才你那自豪的样,简直颠覆了我过去三年对你的认知。” 这话直接把柳黎的脸都给骚红了,闷头吃饭,尴尬笑着不说话。 接下来几人都在研究长得跟个苦瓜似的柳黎是如何吸引到陈丹的? 可能是说多了,可能是被孙曼宁和张志勇一个劲在吐槽,后面柳黎忍不住为自己辩护一句: “白天不懂夜的黑,这叫缘分知道吧?你们几个太浅薄。” 见平素圈子里最活跃的李恒今天不说话,麦穗关心问:“李恒,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宋妤看了过来。 刚才还激烈争辩的孙曼宁、张志勇和柳黎也停止交谈,不约而同望向李恒。 李恒细嚼慢咽把嘴里的饭吞下去,抬头说:“没有不舒服,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麦穗好奇问:“为什么?” 李恒看眼柳黎,恶趣味琢磨着要不要揭开残酷真相的时候,后背突然有一凭汽水横空而降,并伴随有班长刘辉的声音: “老恒,请你喝汽水。” 接下来,班长把手里抱着的一堆汽水都一一发了下去,好像是有备而来一样,刚好一人一瓶。 发完,刘辉手里还多一瓶,“诶,陈丽珺去哪了?今天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孙曼宁说:“她生理期来了,在宿舍。” “那这瓶汽水你帮我带给她。” 说着,刘辉把汽水递给孙曼宁,然后挨着李恒坐下。 张志勇问班长:“唷喝!稀客咧,你平常都不到食堂坐下吃饭的,今天怎么来了?” 刘辉不自然地说,“我来找老恒的。” 闻言,众人齐齐把视线投放到李恒身上。 果然历史轨迹没变啊,该来的还是来了,李恒暗道一声。 上辈子,整个204班,除了李恒和宋妤有男女感情外,就刘辉和陈丹结成了夫妻。 别看两人成了夫妻,别看两人结婚后一直和谐恩爱,其实前期刘辉还是挺苦的,因为相貌比较简陋的缘故,追了陈丹14年才打动心中女神。 且这14年期间,陈丹遇到过3个心动的男生,李恒就是其中一个。 别问李恒怎么知道的? 因为两人结婚时,他去喝了喜酒啊,刘辉也没避讳老婆的情事,在喝酒时还轰轰烈烈讲了出来。 收拢过去的记忆,心知肚明对方为什么来找自己的李恒问:“要不要去外面吃?” 刘辉感激地说:“行,还是老恒你最懂我。” 在众人八卦眼神中,李恒端起饭盒,率先离开了食堂。 刘辉跟上。 来到外边一无人角落,李恒停下脚步,等对方先说话。 刘辉似乎有点紧张,也似乎难以启齿,过了好久才开口问: “老恒,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宋妤?还是大家谣言?” 他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知道李恒曾跟陈子衿谈过对象,所以传言归传言,不太敢确定? 李恒道:“真喜欢。” 听到这话,刘辉彷佛有了力量,语调都松懈了好多,“陈、陈丹是不是给你写过情书?” 李恒点头,“嗯。” 这封情书是陈丹中午休息时间偷偷摸摸递给他的,是为数不多逃过班主任魔抓的漏网之鱼。 大概是这姑娘摸清了王琦会翻课桌吧,所以高效规避了。 刘辉脸色瞬间垮掉,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那你对陈丹?” 李恒说:“放心,信我没拆。” 见对方忐忑说不出话,他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暗恋她,你好好追求她吧,回头我把那封信销毁掉。” 闻言,刘辉把饭盒放一边,激动地拉住李恒的右手:“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 我知道自己这行为很冒昧,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可我控制不住哇! 我初中时的成绩并不出众,可为了她,初二暑假我重新把小学到初二的课本全部复习了一遍,初三没日没夜努力苦读才跟随她的脚步考上一中、考进204班的,希望老恒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 能不理解吗? 说实话,他对刘辉的持之以恒还是挺惊讶的,半真半假玩笑说:“还是你厉害,初中就喜欢女生了,喜欢就算了,还这么有毅力。” “嘿嘿,咱们半斤八两,我也知道你初中和陈子衿就谈恋爱了的,不过我没你这长相,就只能当跟屁虫。”刘辉对自身有深刻认识,说这话时毫不做作。 李恒顺嘴问:“陈丹知道你喜欢她没?” 刘辉鼓着腮帮子说:“这么多年了,能不知道么?又不是傻子,知道的,但她总是一笑而过。 她跟我说喜欢你,她曾经不是还处心积虑和你同桌过么,幸亏孙曼宁把她赶走了。要不然我天都塌了。” 李恒喜欢这货的坦诚,不过这就天塌了? 后面大学还要塌一次。 进入社会还得塌一次。 你等着吧啊,有你受的。 其实陈丹对他来说,只是人生过客中的过客而已,前世要不是刘辉找上门,他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这姑娘。 当然了,刘辉之所以会找上门,还是怕李恒有枣没枣薅一把,直接把陈丹给薅沦陷了。 回到食堂,孙曼宁按耐不住问两人,“两个大男人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哈?” 刘辉没有回答孙曼宁的话,而是拿起汽水对宋妤说:“宋妤,以汽水代酒,我敬你一个,谢谢你。” 宋妤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李恒,矜持地没动作。 反正正式上课就只有今下午四节课了,反正李恒也知道陈丹的事,刘辉很是大方地说: “要不是因为你是宋妤,要不是因为你是老恒同桌,陈丹这些日子应该会找你换位置。” 前面半句,是说陈丹忌惮宋妤。 中间半句,是庆幸说李恒喜欢的是宋妤,而不是一般女生。 后面半句,是为众人解惑。 听完,大家都是聪明人,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孙曼宁先是瞅瞅李恒,然后扭头瞧着柳黎,顿时噗嗤笑出了声,掩嘴大笑:“柳黎,你好不要脸!” 柳黎直接社死,面红耳赤地说:“知道就藏心底呀,不要讲出来,都这熟了,就不能给我老柳一点面子么,长这么大,我难得为自己的魅力骄傲一回。真是,真真是.” 说着说着,柳黎说不下去了,直接趴在了桌上,哎!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众人忍俊不禁,跟着笑场了好久。 末了宋妤拿起汽水,轻轻跟刘辉碰一下,说:“祝你金榜题名,心想事成。” “谢谢,谢谢!”刘辉非常感谢,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汽水。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01章,风光无限,送别(求订阅!) 7月3号。 由于这是高考前最后一天课,学校把下午四节课都安排给各班主任。 5、6节课,王琦老师只讲了半节历史正课,也就是两道高考预测题。 然后把课本一放,右手撑着讲桌,咳咳两声,等到大家安静下来、齐齐抬头看着他时,才神圣地说:“同学们,高中三年的课,就正式上到这。 接手你们的时候,由我老王开始你们的第一堂课,今天也由我老王给你们上最后一堂课,这就是道家所说的有始有终,算是给大家的高中生涯划了一个句号。” 话到这,王琦顿了顿,继续讲:“至于这个句号圆不圆满,我不敢打保票。 但有一点,我是非常自豪的,过去在我的严厉摧残镇压下,你们都挺过来了,还活蹦乱跳,还活得好好的,那我坚信,你们将来在大学、在社会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只要你们把这种毅力和品德延续下去,我相信你们将来肯定学有所成,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成为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都有用的人.” 九千岁洋洋洒洒说了很多,少了过去的严肃和死亡凝视,多了一份幽默和自我调侃,大家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感性的、感情好的,已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而平素感情一般的,也是眼红红地各自点了点头。 教室里此时的氛围跟平时奋斗、刻苦、争分夺秒读书刷题完全不同,那一个个励志要考上好大学、要出人头地的男生女生都成了泪人儿,终于露出了青春年少该有的样子。 两世为人的李恒一开始是完全没感觉的,可随着气氛侵染,他突然变得很伤感。 听着不少人在赌咒发誓说以后每年寒假要聚一次,他禁不住叹息一声,哪来的一年一次诶? 对很多人来讲,这次离别就是永远。 麦穗时髦地弄了个留言本,让几位好友给她留言,先是宋妤,后是孙曼宁和陈丽珺。 第四个,她把本子摆到李恒桌上。 他问:“你想要我写什么?或者哪方面的?” 麦穗娇柔笑笑,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媚意,“随心写就好,都可以。” 听闻,李恒还真就随心写,“巧克力虽甜,却不及你柔媚笑容的万分之一。愿你的生活像巧克力一样,甜甜蜜蜜,回味无穷。” 这姑娘美归美,但三年下来,留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天然内媚属性和珍贵的巧克力,所以他大笔一挥,一气呵成把这俩都写了进去。 看到李恒的寄语,陈丽珺说:“写得真好,要不是知道你痴迷宋妤,我还想给你俩拉线做媒呢。” 李恒:“.” 孙曼宁拍下额头:“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买留言本啊,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去小卖部买一个,宋妤、丽珺你们去吗?” 宋妤微笑着从书包中拿出一个留言本说:“我跟麦穗昨天一起买的,回来忘记告诉你们了。” “嚯!嚯!你们真不够义气。”说着,孙曼宁拉着陈丽珺跑去了楼下。 手里拿未开封的留言本,宋妤瞧瞧李恒,又瞧瞧麦穗,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把本子首先递给了李恒,“你那么有才华,帮我把第一页润色好。” 见状,麦穗难得俏皮一次,眨眨眼:“宋妤,我忽然有些吃味了。” 宋妤好看地笑笑,“第二个就是你。” 老实讲,他也没想到宋妤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把留言本第一个交给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开心。 接过本子,李恒同样问了句:“我可以随便写吗?” 四目相视,听到这话的宋妤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写什么了,矜持几许后,还是轻轻颔首。 麦穗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当即身子前倾,趴书上注视着李恒的笔尖。 李恒瞟眼麦穗,不管不顾地挥洒起了钢笔: 又想你了,这是心里话,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羡慕了, 明明心是我的, 心里面却装的满满都是你。 假若你早点出现,我一定会明目张胆地炫耀你. 写到这,李恒笔猛地停住,过了好久才落款: 1987年7月3日 十二月留。 他这回没有用本命,而是用的文坛笔名。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她说过自己也是名人了,前些天他用林徽因的名言解了她提出的“为什么会喜欢她”的难题。 所以,以名人喻自己有很深的意义。 宋妤本来还在为他写的留言有些无措,可看到“十二月”这三个字后,她立即懂了他的深意,久久无言。 麦穗一头雾水,问李恒:“你为什么不用自己名字?” 宋妤接过本子,翻到第二页,“快给我留言吧,等你写完,我就不传出去了。” 麦穗更懵了,“不让丽珺和曼宁写了?” 宋妤望向李恒,李恒笑着道:“你自己拿主意。” 宋妤沉吟小会,面带淡淡笑意说:“情况特殊,等你写完,我告诉你。” 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几趟,满脑子困惑的麦穗花了两分钟把留言写完。 宋妤言出必行,果断把留言本收回了书包,接着又瞅眼李恒,然后才从课桌内找出一本《收获》杂志,翻到《活着》页面。 麦穗认真低头浏览,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作家“十二月”,顿时惊呼出声:“啊?” 下意识抬头望望宋妤和李恒,她又低头瞅向“十二月”,跟着又:“啊?!” 这回麦穗死死盯着书页,足足半分钟之久才再次抬起头,颤抖问向宋妤:“不、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嗯。” 宋妤轻轻嗯一声,把《收获》杂志合拢,恬静说:“就是他。” 听到这确认回话,麦穗艰难地扭过头,傻傻看着李恒。 李恒问:“惊喜不?” 麦穗摇头。 李恒问:“吓到了?” 麦穗点头。 李恒说:“晚上我请客,请你们俩吃饭。” 麦穗点头,又摇头。 这下子轮到李恒不解了,“为什么?下馆子这种诱惑你都能拒绝?要不你请我?” 麦穗终于回过了一丝神采,深吸口气说:“我请你们两吧,我也算是见证伟大和爱情了。” 宋妤:“.” 李恒乐呵呵道:“这话我爱听。” 宋妤看了看他,稍后对麦穗说:“陪我去下楼一趟。” 麦穗走了,跟着出了教室,只是在离开教室的刹那,还不忘回头张望一番李恒,眼里仍旧是震撼和不可置信。 楼梯间有人,她一直没吭声,直到下了操场,麦穗问:“去小卖部买留言本?” 宋妤说:“直接去可能会碰到曼宁和丽珺,陪我绕一圈。” 说着,两女走教学楼右边小路,绕道后面的假山,往小卖部行去。 走进假山,见周边没人时,麦穗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真是他?” 宋妤说是。 过了会,麦穗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妤回忆说:“他写完不久,就告诉我了。” 麦穗问:“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宋妤说:“班上的话,应该是。” 麦穗又问:“你和陈子衿,谁先知道?” 宋妤几乎秒懂好友的话中话,安静没做声。 麦穗明白了,闺蜜这是默认是她呢,朝前走了20来米,她才再次开口:“他好厉害!难怪前段时间有消息传出有文学编辑来咱们学校找作家“十二月”。 曼宁告诉我时,我还以为是假的,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连孙校长都没想到,会是真的,会是李恒。” 宋妤说:“我也听闻了。” 麦穗偏头:“你真沉得住气。” 宋妤微笑了下。 又走了十来米,麦穗冷不丁说:“其实,李恒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瑕疵,也可能多情,但对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宋妤沉默。 看到孙曼宁大张旗鼓地要求班上人为她留言时,204班鼓噪了,纷纷跑去小卖部买起了留言本,虽然这东西并不便宜,可毕竟是最后一回了,很多人咬咬牙仍是买了。 替孙曼宁、柳黎、陈丽珺和邹爱明等人写完留言后,班长刘辉拿两留言本过来了。 李恒问:“你写两本?” 刘辉心虚地瞧一瞧宋妤,踟蹰好久说:“这本是我的,这本是高二一学妹的,她看到了你在光荣墙上的照片后,一直拖我关系想找你,想认识你,想请你吃饭。 但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宋妤,就没跟你说,现在我们要毕业了,我敷衍不下去了,你就当帮我一回吧。” 李恒偏头,笑问宋妤:“写吗?”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回看他眼,安静没出声。 李恒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刘辉读一遍,大笑出声:“你这写的神马鬼东东,也太、太随意了哈。” 宋妤和前后排的麦穗、孙曼宁、柳黎都好奇看了看,然后无一例外都跟着笑了。 李恒一本正经说;“这怎么能是随意呢,作为学生,学习才是首要大事,不敢打马虎眼。” “行行行,你是恒大爷,你说的有理,学妹要是抱怨,我就原话转述给她。”刘辉还在笑,拿着留言本走了。 李恒找到缺心眼,“你留言本呢?” 张志勇正在做最后的奋斗,背政治,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别打扰我,留言本是什么物种?不符合老夫气质。” 李恒无语,大概有点明白那么爱热闹的缺心眼为什么不买留言本了,大抵还是察觉到班上很多女生不喜欢他的出口成脏,所以不去自讨没趣。 第7节课的上课铃一响,王琦老师就准时从教室门口进来,走上讲台发准考证。 李恒在一中本校考试。 小圈子里,同在一中的还有麦穗和柳黎。 而宋妤、陈丽珺和孙曼宁、以及张志勇都分配在二中。 二中距离一中不远,但也不是特别近,走路大概需要10多分钟的样子。 同记忆一样,刘业江这讨人厌的二货跟他在一个考室。 李恒的准考证号是2号。 刘业江是11号。 按照考室的蛇形走位分布,李恒是第一组第2个,那货是第二组第2个,两人是并排的,中间就隔着一条过道。 准考证一发,班上一下子活泼了起来,大家都新鲜地左右询问别个的在哪里考试,问东问西,教室瞬间成了一锅粥,好不热闹。 刘业江又犯贱了,隔空喊话:“李恒,这是最后的机会,这回高考我一定超过你!让你活在我的阴影下。” 碍于班主任就在座位边上和自己聊天,李恒忍住了要过去爆锤他一顿的冲动,只轻描淡写说两个字:“就你?” 他字不多,但语气中不再掩饰浓浓的蔑视感,实在是这傻逼三番五次挑衅,已经把他惹火了。 早就想打刘业江一顿的张志勇就不同了,反正他就一根筋,反正最后2节课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哪管你班主任面子不面子的。 借机在后边大喊:“恒大爷,你去前面堵,我去后面,把这傻屌腿打断。” 说干就干,缺心眼真抄起凳子冲了过去。 这一幕把班主任王琦惊呆了,下一秒暴脾气约束: “张志勇你干什么?停下!我命令你停下!” 窗户边的刘业江被吓尿了,看到李恒和张志勇真的前后夹击,还有柳黎和邹爱明帮忙,慌忙拨开一根松动了的钢筋,头往外一钻,从窗户逃了出去。 215寝室之所以能闻名全校经久不衰,邵市人之所以是邵市人,那就是一个彪悍,从不失血性。 四人追到了走廊上,追到了隔壁班,不过才围住刘业江,才展开拳脚,就被闻讯而来的一群老师给拉开了。 就算在被老师拉扯下,离得最近的邹爱明还费劲伸腿踹了刘业江一脚。 都说反目成仇的朋友最是凶狠,这在邹爱明身上应验了。 按他的说辞,陈丽珺又不是哪一个人的?人家单身独立,你可以偷偷喜欢,我也可以偷偷喜欢,所有男生都有暗恋的资格。 可刘业江偏偏不许别人跟自己喜欢同一个女生哇,还一直喋喋不休,这彻底惹怒了邹爱明,于是当天晚上就干了一架大的。 至于现在,那当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咯。 班主任没把李恒四人怎么样,只是脸色铁青地对刘业江说: “你是真的欠打,要不是学校,看我管你不?” 赶来的教导主任也说:“刘业江,你这嘴真要改一改,李恒去年才打过你一次,你就不长记性了?” 刘业江低个头,此时已经不敢说话了。没想到有班主任在场,没想到正和班主任聊天的李恒真敢撇下班主任来揍自己。 毕竟马上高考了,又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学校没有对任何一方进行过分训斥,调解一番就让他们回了教室。 第8节课,王琦老师组织大家唱了一首歌,唱得还是大伙耳熟能详的经典名曲《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歌是弘一法师于1915年填的词,曲调婉转流连,潸然泪下,唱完后,王琦老师情不自禁眼眶湿润了。 204班再次哭成一片,情难自禁,难舍难分。 大概十来分钟过去,等到大伙情绪稍微稳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昂首道: “同学们,祝你们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心想事成!下课!” 王琦正式宣布下课,然后不忍再看这场面,转身第一个离开了,进了办公室。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见班主任一走,也有同学面露不舍陆陆续续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几人中,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陈丽珺最是感性,流着眼泪走了,说是邵市的二姨来接她了,今晚去二姨家吃饭,明天再回校。 平时最跳脱的孙曼宁也罕见地依旧在打哭腔,对几人说: “祝你们都考上北大啊,呜呜,以后就我一个人去南方了。” 说罢,这妞也抱起最后一摞书回了家。 几人相视无言,许久过后,麦穗问宋妤:“你今晚回家吗?” 宋妤想了想,说:“可以回,也可以不回。” 麦穗高兴道:“那我们先把东西搬回宿舍,等会请你们俩吃饭。” 该搬走的东西早就搬得差不多了,两女就几本书,李恒同样如此,三人约定好5点钟左右小假山见后,就各自回了寝室。 路上,张志勇伸脖子问:“恒大爷,你今晚是跟别人吃饭,还是跟我和柳黎吃饭。” 李恒问:“你们俩计划吃什么大餐?” 柳黎焉焉地开口:“这个250说要去邵水桥旁边的活鱼馆吃,那么贵,一顿饭不得十几块,我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玩意。” “你才250,你全家250,你再这样说老夫,小心我晚上把你头敲掉。” 张志勇右手摸摸柳黎的头,问李恒:“给个准话,去不去?” 李恒说:“太贵了,吃不起,我还是和别人吃算了。” “操!我就知道你肯定和别人有约会,不去就不去,我们把邹爱明叫上,咱三喝点酒,馋死某人。”张志勇愤愤不平的说。 邹爱明今天特别讲义气,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只是可惜,马上就毕业了,说不好就是最后一次团聚。 路过隔壁教学楼时,李恒把手里的几本书交给缺心眼,他一个拔腿,蹭蹭蹭地跑去了206教室。 结果 结果毛都没见到一个,空空如也。 倒是出来时在外边走廊上碰到了206班的班主任罗老师。 见到他,罗老师问:“你来找杨应文她们?” 李恒礼貌喊声老师,说是。 罗老师说:“你来迟了,我第7节课就放她们走了,要不你去女生宿色门口等她们?” 得咧,扑了一场空,李恒悻悻然下楼。 至于去女生宿舍门口等,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让肖涵和宋妤互相碰上了,那不得膈应死?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李恒熄了心思。 反正肖涵跟自己是一个小镇的,以后机会多多,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在宿舍待了半小时,把生活杂物整理好,5点钟一到,他就准时出现在了假山门口。 宋妤和麦穗已经早到了,见他过来,立即招呼:“你来了,我们走。” 路过大操场时,李恒瞄眼教师家属楼三楼,问:“要不要叫上孙曼宁?” 宋妤说:“曼宁家里今天来了客人。” 走出校门,三人没有去最受欢迎的老六饭店,也没有去邵水桥方向,而是绕道邵市师专去了红旗路,去了市中心。 李恒意外,“你们商量好了?” 麦穗接话,“这边的馆子口味最好,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去城南公园逛会。” 恰巧此时路过一照相馆,李恒顿时升起一个念头:“城南公园就算了,你们俩这长相,大晚上的我一个人护不过来,还是照相吧,照完相就回去。” 听到这话,麦穗笑出了声,对宋妤说:“看吧,我就说他肯定要拉着你照相的,这边算是来对了。” 宋妤恬静看他眼,安静往前走。 李恒问:“逛城南公园是幌子?” 麦穗说:“也不全是,我舅舅就在公园旁边的派出所工作,他平时下班会去那里乘凉的,不会很危险。” 听她解释,才明白过来,她二舅是派出所所长,那一片的混子都把他当菩萨供着。而麦穗从小就经常在城南公园玩,面熟,不会招惹她。 李恒瞄眼麦穗日渐成熟的迷人身段,心想也就是熟人的地盘了,要是换国内其它小地方,这年头大晚上敢随便出来,还真不一定安全。 ps:求订阅!求月票! (还有…) 第102章,亲密,被捉现场 麦穗似乎对红旗路这一条街非常熟悉,经过比对四家饭店后,三人最终选了一家夫妻店。 麦穗介绍说:“这家店最有特色的是野味,尤其是腊兔子和腊野鸡,味道超好。” 没得说哇,李恒立马把腊兔子和腊野鸡这俩菜都点了。 宋妤要了韭菜河虾。 看有三个荤菜了,麦穗要了一个素菜,清炒莴笋丝。 等到老板娘把菜名记好,李恒抬头问:“你们店里还有什么特色菜没?” 老板娘说:“鱼吃不吃?” 李恒问:“什么鱼?怎么个吃法?” 老板娘说:“黄骨鱼,干锅。” 重生回来有大半年了,还没吃过黄骨鱼,爱吃鱼的李恒一听就忍不住暗暗咽口水,顿时根据两女的吃辣口味。 吩咐道:“来一份,中辣。” 老板娘走后,宋妤问:“5个菜,我们三吃得完不?” 其实刚才宋妤想拦着的,可毕竟男人在外边爱脸面,她才没出口。 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麦穗今天说请客,自然不好意思说菜多了。 但以她对李恒的了解,等会肯定又要偷偷摸摸把账结了的。 说来说去,宋妤还是替李恒着想,想为他省几个子。 麦穗摸摸口袋,笑笑说:“今天我带足了钱,不用担心,正好我也想吃鱼。” 接着她不等两人开口,转移换题问:“有好菜,我们是喝酒还是喝汽水?” 闻言,宋妤看向李恒,李恒同时看向宋妤。 两人相视一笑,李恒说:“喝汽水吧,待会天就要黑了,安全些。” 三人各自要了一瓶汽水,一边聊天一边等菜。 什么都聊,家里的,小时候的,友谊到了三人这个程度自然没有任何顾忌,气氛十分融洽。 宋妤其实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邵市人,她爸爸是洞庭湖旁边的,妈妈来自益阳桃江,都说桃江自古出大美人,她妈妈真真是应了这句话,生得十分漂亮。夫妻俩是大学同学,夫唱妇随,一同来了邵市师专工作。 麦穗说了小学跟孙曼宁认识的过程。说小时候身子比较瘦弱,经常有同学欺负她,这时候是孙曼宁站了出来,帮她跟人打架,保护她。 聊到家庭情况之际,两女对李恒爸妈的媒人非常感兴趣,也就是当初为李建国买火车票去隔壁赣省的朋友。 麦穗问:“那位阿姨是不是很喜欢你爸?” 李恒犹豫一下,点头,悄然说:“差不多。我曾偷偷看了我妈写给赵阿姨的信,里面在诉苦:赵菁,你可把我害苦了,好好的一大小姐如今成了田里的庄稼人,累到变形了,早知道你自己嫁给他好了。 后面赵阿姨回信说:我都特意等了好些年,想等你们离婚,结果你们夫妻恩爱,现在还怪我咯?” 两女听得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宋妤问:“赵阿姨后面嫁了没?” 李恒颔首:“嫁了,28岁那年随一位干部去了西北。” 麦穗惊讶:“这么远?” 李恒道:“她特意把自己远嫁了的。” 有些话,聪明的两女一听就懂。 为什么远嫁? 当然是忘不掉对李建国的那份感情啊,就只能选择用距离来疏远。 宋妤问:“如今和你家还有联系吗?” 李恒回答:“有的吧,初中时候我经常拿信回家,高中来了邵市,我老妈每隔几月就收到一封来自大西北的信,不过.” 麦穗问:“不过怎么了?” 李恒回忆:“赵阿姨命不太好,这次月假回家,听我妈说了一嘴,那干部好像快不行了。” 说起干部这事,有些复杂和离奇。 李恒前世遇到过赵阿姨的女儿,因为家庭渊源的缘故,两人后来成了朋友。 一次喝酒闲聊之时,赵阿姨女儿抱怨:妈妈对床事要求很高,爸爸经常熬中药满足她,没挺过50就走了。 好吧,就是俗称的马上风。前阵子干部在赵阿姨身上突然发病,虽然没有当场嗝屁,但也差不太多,如今卧病在床。 聊着聊着,菜上来了,再聊着聊着,饭吃完了。 中间李恒借故去了一趟厕所,把账结清。 麦穗彷佛猜到了他的心思,要去抢着付款,结果却被宋妤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手。 宋妤看着包厢门口说:“这几年下来,你还不了解他吗,让他去吧。” 麦穗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妤微笑着安慰道:“我们又不是一次性朋友,来日方长。” 麦穗这才释然,尔后又鬼使神差来一句:“宋妤,直觉告诉我,尽早接受他,不然会被人抢走的。” 宋妤愣了下,默然。 麦穗附耳问:“你想到了谁?” 宋妤想到了陈子衿,想到子衿口中的那个世纪大情敌:肖涵。 她摇摇头,“我对处对象还没有心理准备,也过不了” 麦穗接话问:“过不了什么?是过不了他和陈子衿恋爱过这关吗?” 宋妤盯着手中的筷子,良久开口:“我看到他们在小树林接过吻,他、他” “他”后面什么,宋妤面皮薄说不出口。 无非就是李恒的手伸到陈子衿衣服里面去了,那现场热吻和抚摸的画面,对她的三观造成了很大冲击。 至今回想起,都好似历历在目,清晰可见,甩不掉。 这年代的女生对待感情是非常认真的,也是非常纯粹的,婚姻价值观更是简单到让后人羡慕。 想象一下李恒和陈子衿接吻的情景,麦穗一时也接受不了,呐呐地噎住当场。 但她最后还是劝说:“李恒并非凡夫俗子,你应该特事特办。” “特事特办”四个字眼让宋妤会心一笑,拿起汽水说:“来,就剩最后一点了,别浪费,我们喝完。” “干杯!” 麦穗同样拿起汽水,瓶子碰了碰,一口喝完。 吃完饭,走出饭店时,麦穗说:“李恒,今天让你破费了,下次可不许跟我抢了啊。” 李恒痛快答应:“好,不抢。” 沿街路过四五家门店,照相馆到了。 在门口三人互相看看,很有默契地走了进去。 “你好,拍照吗?” “对。” “拍什么照?单人证件照?还是.?” 李恒打断道:“合照。” “请跟我来。” 只见女摄影师推开里面的小屋门,然后把两角落的地灯打开,调整一番相机后,望向三人。 这时,站两女身后的李恒从兜里无声无息掏出一张大团结,举过头顶刚好让摄影师看到,然后悄咪咪指了指宋妤。 见女摄影心领神会地笑了下,李恒快速把钱收好,说:“我们三先合照,等会我和宋妤照。” 听到他要和自己单独合影,宋妤并没有太意外,早就知晓他就是冲着这张合影来的。 三人合照,麦穗很有眼力见地站宋妤左手边,让宋妤站中间。 “好,看着镜头,面部表情不错,保持。” 女摄影师说着,突然“咔嚓”一声,合影完成。 “不要动,我再拍一张。” 咔嚓一声,第二张合影完成。 麦穗主动退到门旁,“你们来吧。” 好友离去,宋妤忽地有些紧张,静静地望了他两眼后,目光看向前方。 “哎,怎么回事,身子有点僵硬,放松,放松,呼吸口气,把肩膀放下来。” 见镜头里面的两人没刚才有感觉,女摄影师试图用经验引导他们。 “诶,还是不行,你们俩长得这么好,上镜还没现实舒服,自然一些。” 又教导了两遍,见还没达到理想的效果时,女摄影师突然把头从相机后面伸出来: “你们俩是情侣吧?如果是的话,别站那么远,站近点,最好肩膀挨着。” 说着,女摄影师还冲李恒叨逼一句:“用手半搂着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等得就是这一刻,摄影师话音刚落,不给宋妤反应时间,李恒右手已经闪电般探出,轻轻半揽住了宋妤的腰。 麦穗嘴巴张了张,随后掩嘴笑。 宋妤目光下垂,扫眼某人不规矩又规矩的手,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镜头。 “看吧,我没说错,你们这样亲密互动很有感觉,早就应该这样了。”女摄影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眼光称赞。 李恒很满足。 对于宋妤这个意义特别的女人,他不争一朝一夕,也不争一城一池,高中阶段能有这样一张照片收尾,已无憾。 这钱,花得巨他娘的值! 一张亲密合照过后,李恒见好就收,点到为止,把位置腾出来给麦穗:“机会难得,你们也来一张合照。” “好。” 宋妤和麦穗的合照就快多了,压根没那么多戏,刚站稳,稍微指点下,就“咔嚓”一声结束了。 拍完照,走出小屋,走在最后的李恒悄摸把10元钱塞女摄影师手里。 “要多久才能有照片?”宋妤问。 摄影师登记完信息,说:“你们3天后来取。” 宋妤和麦穗商量一番。 麦穗说:“我离得近,也更方便,到时候我来拿照片吧。” 女摄影师点了点头,“都可以。” 回去的半道上,东南边突然刮来一片黑黝黝的乌云,下雨了。 老天爷跟闹着玩儿似的,雨好大。 李恒只带了钱,没带书包。 宋妤同样也是。 倒是麦穗从书包中掏出一把伞,快速塞李恒手里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正好雨中漫步,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抱着成人之美心思的麦穗,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大雨中。 “喂!麦穗!喂!麦穗!你和宋妤打伞。” 麦穗没听李恒的喊声,跑得更快了,没一会儿,就在小路拐角处消失不见。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李恒皱眉道:“这么大的雨,她一身好像已经淋湿了。” 宋妤抬头望眼天空,担忧地说:“我们快跟上,前面有一段路没路灯,经常有抢劫的,别让她出事。” “嗯。” 说走就走,两人几乎是一路跑着追过去的。 追过小路,追过拐角处,追过黑灯区,直到绕过邵市师专,能远远在大马路上见着麦穗的身影时,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会功夫,麦穗起码已经跑出400米了。 李恒心生感慨:“腿长就是有优势啊,跑得比兔子还快,都可以参加奥运会了。” 宋妤168,麦穗差不了多少,两女都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宋妤莞尔一笑,说:“我听曼宁讲过,麦穗她初中时拿过200米比赛第一名。” “难怪。” 李恒嘀咕一句,然后眼睛骤然一凝,慌忙拉着宋妤到了旁边一桂花树下躲起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宋妤看到了自己父母,正打一黑伞,从一中方向回来。 她安静说:“应该是去学校接我了。” 李恒赞同,关心问:“那你今晚要回去报个到么?” 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空间,气氛也到了,本来他是不想宋妤这么快走的,不然刚才也不会本能地拉着她躲到桂花树下了。 可他前生做过父母啊,能明白为人父母的苦心,所以才有此良心发现的一问。 宋妤沉思片刻说:“等会你到前面树下等我吧,我回家拿点东西就来,今晚我住学校。” 尽管前面已经没太多危险路段,但她还是记挂麦穗,得回寝室见着了真人才放心。 “嗯,好。” 另一边。 伞下的江悦憋着口气说:“我好像看到了妤宝,她躲桂花树背后去了。” 宋适把伞沿往前低一点,嘱咐道:“别往那边张望,马上要高考了,别这时候生是非。” 江悦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么亲密,你看清了那男生的长相没有?” 自己当珍珠一样养了18年的宝贝,如今和一男生共打一把伞,甚至连家都不回了,宋适心里更不舒服,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对方反应很快,我刚看过去,他就把伞往下压了,没看清。” 其实这是视觉偏差导致的。 因为两口子心疼女儿,也熟悉女儿,所以第一时间关注的自然而然也是女儿,哪怕没看清女儿样貌,但也可以根据身形和衣服一眼就能辨认出。 而李恒,等夫妻俩反应过来把视线投向他时,已经用伞挡住了脸。 “难道假装视而不见?”江悦问。 宋适听出了妻子的怨气,叹口气说:“那能怎么办,现在去拆穿吗,还是等高考完再说吧。” 高考是大事,身为大学音乐老师的江悦自然眼见不会那么短,郁闷地跟着丈夫拐弯上台阶,随后进了自家院子。 不过她并不那么甘心,一进院子,把院门关上就又偷偷来到了葡萄藤蔓下,猫着身子,视线透过小缝隙往下面大路瞧。 宋适有点无奈,“不要看了,看清了晚上会睡不好。” 江悦说:“我已经睡不好了。”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快进屋,女儿回来了。” “那男生你看清长相没?” ps:求月票!求订阅! 赵菁不是水字数,有用的 (已更万字。) 第103章,高考(求订阅!) “那男生你看清长相没?” 宋适这样问。 江悦蹙了蹙眉:“反侦察能力很强,现在背身站在树下,始终看不到他长相是什么样?他家里是不是干公安的?” 宋适哭笑不得,和妻子进了堂屋,然后倒杯茶,随意找张报纸坐到了沙发上。 两口子看似在喝茶读报,其实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门口方向。 没一会儿,只听院们吱呀一声开了。 随着脚步声临近,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锁声。 又是吱呀一声,宋妤出现在了门口,她把伞放外边走廊上,朝里喊:“爸、妈。” 两口子适时放下报纸,江悦起身问:“吃饭了没有?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宋妤说:“刚和麦穗、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吃完饭,我拿个东西就回学校,这是高中最后几天,我想和大家在多待会。” 夫妻俩不着痕迹对视一眼,都诧异女儿开始撒谎了,果然有猫腻。 话说都打一把伞了,能没点名堂吗? 江悦那颗心呀,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女儿到底是长大了哎,女大不由娘了。 纵使心里有诸多疑虑和不情愿,但两口子都没选择拆穿,江悦试探问:“要不要我和你爸送?” 宋妤犹豫一下,说:“不用,外面有同学等我。” 要搁过去,江悦可能会习惯性问一句:“谁?” 可现在么? 不问了,问了心更塞,也更下不来台。 宋妤回卧室拿了一块玉观音,跟父母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家门。 江悦送到大门口,然后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女儿开院门,沿着台阶往下走,一时帐然若失。 回到房间,夫妻俩不再演戏,因为演不下去了嘛。 过一会,江悦不甘心地打把伞又来到葡萄藤下往外瞧,刚好还能看到远去的两背影。 一把伞,两个人,不徐不疾漫步在雨中。 “这回看清了吗?”宋适跟出来问。 江悦摇头,“没有。不过我记住那背影了,个子这么高的不多,下次碰到,大概率我能认出来。” 说着,她冲动地抬头,“要不我明天借着以送菜的名义去一中找找?” 只是讲完后,江悦自己都摇了摇头,郁闷地回了屋。 找说不定真能找到,但找到呢? 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干不了。 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江悦问丈夫:“你说女儿为什么不拿把伞走?” 宋适琢磨:“估计是不想让你怀疑。” 江悦说:“可我已经怀疑了。” 宋适苦笑。 沉寂会,江悦突然说:“不行,明天我还是得去送菜。” 宋适差不多能体会妻子的煎熬,想了想嘱咐道:“就算找着了,也不要戳破。” 江悦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 另一边。 李恒问:“叔叔阿姨没怀疑吧?” 宋妤看他眼,朝前走了十来步问:“你怕不怕他们怀疑?” 李恒斩钉截铁地说:“不怕。” 宋妤沉默,之后好久都没在说话。 拐个弯,快要到一中校门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把手心一直捏着的玉观音交给他: “这是上次我和曼宁她们爬山去寺庙祈福得来的,给你,祝你高考大吉!” 不提这茬,李恒都快忘记了。 月假前,孙曼宁极力邀请他去爬山,说是去寺庙为高考进行祈福,还用宋妤诱惑过他,被他拒绝。 当时就开了一句玩笑:让宋妤帮我烧香祈祷吧,我就不去了。 “谢谢。” 李恒说声谢谢,然后腰身弯了些许,直直地等待。 宋妤瞬间明白他的小心思,静静地盯着他眼睛看了好久好久,忽地问,“李恒,你懂我吗?” 李恒欲言又止,好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懂。” “嗯。” 得到想要答案的宋妤轻轻嗯一声,然后抻开手心的玉观音红线,帮他戴到了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移开了视线,恬静不再说话。 李恒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内心仿徨,也不再过分逼迫,打好伞,温柔说:“雨又大了一些,我们赶紧回学校。” 宋妤细细地说好。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进了校门,来到假山旁边,李恒把伞交她手里,“我就送你到这,先回宿舍了。” 话落,他已经冲了出去,不给她心理负担。 视线跟随他的背影移动了百十来米,当看不到了时,宋妤才缓缓收回目光。 不过她没急着走,而是原地站立了好几分钟才回寝室。 她问:李恒,你懂我吗? 李恒说懂,所以最大限度给她心灵自由,不再步步紧逼她。 当天晚上,淋了一场大雨的麦穗有点感冒,还发低烧。 这可把宋妤急坏了,先是陪着她去医务室开了点药,十分后悔地说: “马上要高考,你干嘛淋雨,大不了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让他返回红旗路买把伞来。” 麦穗一个劲笑说,“没事,睡一觉明天就恢复了,我就是觉得李恒挺好的,他那么有才华,你这么漂亮有气质,你们很般配,不想看到你们遗憾。” 宋妤给她倒一杯热水,“多喝点热水,最好今晚能出身汗。” 麦穗听话地把一大杯水分三口气喝完,临了放下杯子,问了一个心中隐藏好久的问题: “他和陈子衿到底分了没有?” 宋妤点头又摇头。 麦穗不解,“什么意思?” 宋妤提起热水壶,又给她倒一杯热水,“他和子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处于那种似分要分的状态,但他的《活着》成功发表后,又联系上了。” 听完,麦穗双手捧着茶杯直直眼瞅着她,过了好会才惋惜地说一句:“要我是你,就不会当这个中转站。” 宋妤轻摇头:“没用,先不说我对他感觉如何,肖涵就一直很喜欢他。” 麦穗眼睛大睁,还是第一次知晓这内幕,“你怎么知道的?” 宋妤说:“子衿告诉我的,她和肖涵亦敌亦友,在初中就开始不对付了。” 麦穗脱口而出:“就为了个李恒?” 宋妤莞尔,一字一字说:“就为了个李恒。” 麦穗自知失言,娇柔笑道:“我没有看轻他的意思,只是、可那是肖涵。 客观讲,她和你比也不遑多让了,算得上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平时不是看起来挺高冷的一人吗,怎么会? 怎么初中那么小就开始争风吃醋了?” 宋妤哑然,良久打趣道:“可能同一个和尚挑水喝的故事类似吧。” 麦穗秒懂,“有人争,才更抢手?” 说完,两女面面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了起来。 7月4号。 上午,江悦以给女儿送菜的名义来了趟一中,结果扑一场空。逗留老半天,也没见着李恒的背影。 让她纳闷至极。 逮着女儿去锅炉房打开水之际,江悦想起什么,问躺床上休息的麦穗:“麦穗,你们昨晚和妤宝在哪里吃饭?” 麦穗没多想,下意识回答:“阿姨,我们在红旗路那边。” 听到麦穗真和女儿一起吃的晚餐,江悦有些意外,进一步试探问:“你们是宿舍聚餐吗? 傍晚时分我来寝室找妤宝,你们一个人都没在。” 麦穗本想说“没有,我们就三个人”,但话到嘴边就感觉不对劲,这问题问宋妤不就好了么,为什么问我? 联想到李恒在追求宋妤的事情。 联想到昨天的路线是绕邵市师专大半圈.. 麦穗瞬间升起了一丝警惕心,当即改口说:“没有,昨晚我们几个玩得好的一起吃的饭。” 闻言,江悦本欲问哪些人? 可她明白继续问的话,那样不就露馅了吗? 再忍忍,江悦这样想,等高考完,女儿会拿毕业照回家的,到时候看照片再说。 不死心,离开之前,江悦一个人又围绕教学楼和操场逛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只得悻悻然离开。 等江悦一走,麦穗立马对宋妤说:“你妈妈刚才问我昨晚吃饭的事情。” 宋妤问:“你怎样回答的?” 麦穗把之前的对话复述一遍。 宋妤听闻陷入了沉思。 麦穗问:“怎么?你和李恒回来的路上被发现了?” 宋妤说:“不太确定,不过没看清是李恒的可能性最大。” 麦穗替好友担心:“要是你爸妈事后问起,你该如何回答?” 宋妤安静说:“如实回答。” 麦穗问:“他追你的事也说?” 宋妤微微摇头:“他们知道李恒和子衿处对象的事,我也没有答应他。” 麦穗明悟,九分真,一分假,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 还有三天就高考,李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紧张、兴奋,或者诚惶诚恐。 他每天准时起床,按时吃饭,到点就睡觉。 平素看看书,做做题,重点都在重温三年积累下来的“纠错本”。 感觉收获不小。 他也没有刻意去找宋妤或者肖涵。 因为两女同在一栋女生宿舍楼,一个三楼,一个二楼,这种时候万一撞车了,弄不好就影响高考发挥。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万万不能掉链子。 4号中午,李恒去德育楼踩点看考场,就在本校,来去不到10分钟。 5、6号在寝室看书、刷题保持感觉。 6号傍晚,英语老师托管理宿舍的周老师去寝室喊他下楼,“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李恒回答:“老师你放心,挺好的。” “好就好,考试工具准备好了没有?”王润文又问。 李恒点头,“准备好了,都装在一个袋子里。” 闻言,王润文转身朝教师家属楼行去,“我做了晚餐,一起吃吧。” “诶,好。” 突然有些感怀。 高中三年就这样结束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同这个对自己一向优待的老师吃饭? 似乎都装着心事,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三楼,都没怎么开口交流。 插锁,门开。 换好鞋后,王润文先是去了趟卧室,从里掏出一封信和两张汇票。 李恒接过一瞧,信是读者黄昭仪的,汇票是《收获》杂志寄来的。 一张汇票金额显示1350元,是《顽主》的稿酬。 另一张2500元,沪市广播电台转播《活着》的稿酬。 事关金钱的事从不打马虎眼,李恒仔细核对了两遍才收入内衣兜中。 至于那封读者信,摸起来很厚,但他暂时不想去管,不想分心,等高考完再说吧。 桌上的菜很丰盛,三个满是肉的硬菜,一个小白菜。 还有一个葱花蛋汤。 王润文难得一次性盛两碗汤,破天荒递给他一碗,说: “今下午编辑邹平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知道你要备战高考,他就没找你。” 李恒问:“说了什么?” 王润文讲:“他是来道喜的,说《活着》单行本大卖,短短5天,第一批30万册就已经卖完了。 目前每天都有很多电话和读者信寄到《收获》杂志,纷纷要求加印,杂志社打算再印30万册。” 李恒听得很是激动,“真的?” 见他这么开心,王润文微笑颔首。 李恒高兴说:“版税合同签订的就是30万册,那不是已经触发版税协议了么?难道自己真的成了第一个拿版税的大爷?” 听到“大爷”二字,王润文撩下头发说:“应该是。” 她还有句隐瞒没说,因为版税一事触发,这几天报纸上都是铺天盖地的相关新闻,有贬有褒。 但同过去好评一边倒不同,谴责他的文章不少,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 王润文怕他去买报纸看,特意嘱咐:“这几天不要为外事分心,也不要去看报纸,先安心高考。” 其实今天这事她本不应该说,可权衡一番后,还是说了。因为她知晓李恒有经常看报纸的习惯。 李恒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两世为人的他稳如老狗,只要有钱落袋,还是大把钱。其他事,你他娘的爱说说吧啊,又不掉一块肉。 老子现在实力不够,碍不着你们,但后面会用一篇篇牛逼哄哄的打脸你们。 30万册,每本定价3元。 5%版税多少钱来着? 心算一番,得出了4万5000元的巨款。 天呐!45000块! 不敢说前镇首富,毕竟有淘金混混起家非常快,但就算单论金钱,也绝对是一号人物了。 可以和上湾村每家每户的姑娘聊一会了,奶奶个腿的!保证没人再敢把闺女藏起来了嗬。 这种想法贼他妈的俗,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而且 而且这仅仅是第一批啊,后面还有呢,没听说又加印30万册吗? 呼!李恒一时惊喜之前溢于言表,乐呵呵地把一碗葱花蛋汤喝完。 王润文早就提悄悄替他算过版税有多少钱,看他的眼神都隐隐有些艳羡。 问他:“暑假计划怎么过?” 李恒沉吟道:“先回家,然后要去一趟京城。” 王润文反应过来,“去陈家?找陈子衿?” 李恒纠正,“确实是找陈子衿,但不去陈家。” 王润文疑惑。 眼前这老师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对自己真心好、且不求回报的人了,李恒思虑一会,遂把钟岚姑嫂和自己母亲之间的矛盾纠纷说了说。 听完,王润文忍不住叹息一声,却没发表任何评价,只是讲:“哪天去?要不要我帮你买火车票?” 她只说火车票,没说机票。 因为机票光凭她自己没那个能力,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资格不够。 李恒早有主意,“我在家里呆三天就走。” 算算日子,7、8、9三天高考,回家要一天。 王润文说:“那我帮你买7月15号的票。” “能买到吗?” “应该不成问题。” “好,谢谢老师,车票钱你先帮我垫着,到时候给你。”李恒如是说。 王润文扶了扶眼镜,嗯一声,开始招呼他吃菜。 聊完这些,两人同来路上一样,又陷入了沉寂。 李恒本想找话题打破这个僵局,可看到英语老师一心埋头吃饭时,又熄了火,跟着一块吃。 菜不少,可以说每碗的分量很足,但吃货李恒更是吃得不少啊,一鼓作气把两个肉菜扫空,最后才意得志满地拍拍肚皮,放下筷子。 他本不想吃这么多的。 但瞧老师似乎很喜欢看他吃菜的样子,就忍痛多吃了一些些。反正嘛,自己这么瘦,再胖个10斤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关键是,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他和二姐都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啊,那还不可劲吃,随便造。 吃完饭,两人终于又续上了话题。 期间,李恒问:“老师暑假有什么安排没?” 王润文摇头,一脸茫然。 李恒随口开了句玩笑,“要不陪我去京城走一圈?那边有好多好玩的。” 王润文斜瞅他眼,“去干什么?去给你和陈子衿当电灯泡?” 李恒乐呵呵笑道:“你又不是光头,当电灯泡也不够格咯,我走了,谢谢老师的晚餐。” 说走就走,外面天色已暗,他谨记孙曼宁的忠告,不能天黑了还赖在英语老师家。 他倒不怕什么,还有几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英语老师不是,根在这儿呢,还是得注意下影响的。 当天晚上,215宿舍的人再次齐聚。 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寝室氛围有些凝重,个个洗完澡就躺床上去了,一改常态不说话,听着老旧的吊扇晃荡晃荡转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7月7日,高考第一天。 同往常一样,李恒6点20起床,先是洗漱,然后吃早餐,接着神清气爽地在外面溜达了一圈。 此时宿舍的氛围太过窒息。 他能感觉到柳黎、邹爱明和刘业江他们后糟牙都快要咬碎了,那是忐忑和希望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既期盼在高考中一鸣惊人,力压寝室其他人。也有对于一战既决定命运的巨大恐惧感。 8点左右,李恒出现在了德育楼。 没想到迎面碰着了同样来考场的麦穗。 “你来了。” “嗯。” “放轻松,加油,祝考试顺利!”麦穗给他加油打气。 李恒点头,“你也是,好好考,别紧张,考上北大。”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04章,高考,不作死就不会死(求订阅!) 麦穗的考室在二楼。 李恒在三楼最右边一间。 柳黎虽然也在本校,但和两人不同楼。 至于小圈子里宋妤、孙曼宁、陈丽珺和张志勇等人,都分配在隔壁二中。 两人并肩上到二楼时,麦穗停住脚步,对他说:“等会考完一起吃中饭吧,加油!” 李恒说好。 目送这姑娘进入考场,他也不停歇,跟着人流上了三楼。 没想到就在外边溜会弯的功夫,刘业江这二货已经来了,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位置上,额头上还冒着汗,不知道是紧张的? 还是热的? 教室没有空调,4个风扇还坏了俩,手绢也不许带一块,在这酷暑天简直要人命。 看到李恒进来,刘业江故意抬头同他对视,眼里全是不服输的劲儿,全是斗志: “李恒,这次高考,我肯定比你考得好。” 李恒面色如常,只是小声警告,“警告一次!别逼我在这种重要场合揍你一顿。” 听到“揍”字,刘业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但下一秒又昂个头,伸长脖子: “我、我不怕你!这是高考考场,你敢打我,你就别想考了。 来!你打我试试?” 闻言,李恒瞄了眼前面的俩监考老师,心道他娘的你这么贱,老子就成全你,直接就是一脚过去,这货应声而倒,瞬间扑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前面正在聊天的俩监考老师立即望了过来,高声喊: “你们在干什么?马上就要开考,不要生是非。” 监考铃声还没响,李恒说一声“老师,我们是同学”,就气定悠闲地坐在了位置上。 刘业江本想告状,却被那女老师一个严厉地眼神给制止了,气得拍拍衣服裤子上的灰尘,扶好凳子,满是怨气地坐下。 一声“我们是同学”,让监考老师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对俩人进行了高度关注。 李恒无所谓。 本就是在社会中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老油子一个,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小眼神简直就是毛毛雨噻,给他挠痒痒都嫌不够。 但刘业江就不同了啊,一心想着跟李恒竞争,憋着一口气要压过李恒,神经高度紧张,再这样被时刻盯着,就更他妈的紧张了!一时间额头上、面上的汗水哗哗地流,像不要钱似的。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监考铃声响了。 第一堂语文。 卷子发下来后,李恒先粗粗过了一遍试卷,发现从选择题到鉴赏题,再到后面的古文阅读等,基本都会做。 作文是根据提供的材料写一篇关于《育民小学办起了游泳培训班》的文章,题目自拟。 毕竟考过一回,其他的都忘记了,但这个作文题目有些熟悉。 心里顿时有底了,踏实了,整场考下来都显得游刃有余,一路顺风顺水。 写完作文,李恒习惯性抬头瞧眼教室前面的挂钟,还剩30来分钟。 揉揉发酸的手腕,扫眼前后左右,前面的女生进度不错,作文爬格子已经写了一半。 而刘业江不知道什么原因,作文竟然还没动笔,还在咬着笔头审材料。眉毛紧锁的样子好像还没找到破题切入口。 见他望过来,刘业江也不服输地回瞪他,结果就看到了他作文都写完了,满页都是字,顿时有点心慌,材料也顾不得继续审了,钢笔尖在试卷上啪啪地猛写。 这二货. 他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耗材做的?怎么就跟个蟑螂似的打不怕呢,不!蟑螂见了他都得甘拜下风啊,全是戏。 李恒暗暗吐槽一句,把卷子翻到正面,先是检查一遍姓名和准考证号等,没出差错后,又从头至尾、认认真真过了一遍试卷。 一遍检查完,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心想平素最怕的崴脚科目之一的语文稳了。 核对完答案,时间已剩不多,离交卷还有7分钟。 此时考场大部份人都已经做完了,都跟他一样,把笔放下,干坐着等下考铃声。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7分钟很快过去,下考铃如约而至,广播这时也响了起来,催促广大考生停止作答、有秩序地离开考场。 走出教室时,刘业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得不对,还敢追上来冲他龇牙:“李恒,我语文考得非常好,至少能上110”。 说完,不等李恒反应过来,这傻屌就已经吸取教训跑开了,像受到惊吓的羚羊一般,一口气从三楼跑到了一楼,生怕再次被打。 110分? 糊弄鬼咧,作文写那么急还110,纯粹是自欺欺人。 思及此,李恒有些明白这货的心思:主打一个自己没考好,就拉别人下水的卑劣行径。 二楼楼道口,李恒遇到了等他的麦穗,观这姑娘的轻松神色,就知晓她肯定考得不错。 两人没问对方考得怎么样,有说有笑往小假山行去,去同柳黎汇合。 没两分钟,柳黎来了,面红耳赤地仿佛刚跟人打架斗殴过一般,还是输了的那种。 李恒关心问:“柳黎,你怎么了?” 柳黎气愤地道:“别提了,妈的!真是倒霉!刚才遇着刘业江那王八蛋了,开口就说语文这么难,我必定没考好。 还说他能打110分以上,还说到大学陈丽珺就是他的了。” 麦穗惊讶,“刘业江这么坏吗,高考还搞班上同学心态?” 李恒无语:“除了没提陈丽珺,刚刚他跟我说了一样的话。” 柳黎问:“你打他了没有?” 李恒摇头:“他有备而来,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了。你呢?” 柳黎十分郁闷:“我倒是想扇他几巴掌来着,但这鸟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愣是没追上。” 李恒安慰道:“没事,好好考,他实力不如你,陈丽珺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柳黎估计是真被气到了,平日很少说脏话的对方连骂了好几声:“妈的!我这次要是没考好,回头我拿菜刀卸他一条腿!” 在李恒和麦穗的不断安抚下,语文成绩本就不是特别拔尖的柳黎总算气消了一些,三人吃过饭后,凑一起复习下午的地理。 地理是下午3点钟开考。 因为干了坏事,似乎怕被算账,这门考试刘业江几乎是踩着点进的考场,根本不给李恒发难的机会。 一般而言,地理在文科三科中相对是比较难的。但对于成绩普遍较好的204班学生来讲,反而是最死板的,比政治和历史更容易得分。 这科考下来,大家都比较轻松。 下考铃一响,刘业江就使劲往外跑,甚至晚上都没回215寝室住。 弄起柳黎、邹爱明和李团名几人把学校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对方。 一问,都是受害者。 都被刘业江精准弄坏了心态,所以叫嚷着要打他呢。 班主任王琦得知刘业江的举动后,更是铁青个脸,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后来不放心,怕这小子继续作妖,还特意骑上自行车跑了一趟刘家,跟刘业江交谈了20来分钟。 第一天考了语文、地理。 第二天上午考的数学。 1987年的湘南高考数学题难度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被公认为是恢复高考以来40多年历史上最难级别的考试之一。 曾让太多经历者流泪、伤心和抱憾,其难度甚至在新世纪后也只有2003年高考数学卷可以比拟。 这不,试卷一发下来没超过5分钟,刘业江手心就已经满是汗了。 没过15分钟,他已经不止全身都在冒汗这么简单了,而是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在打摆子,手中的笔都快抓不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难?老天爷!” 刘业江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感,然后下意识看向右手边的李恒。 这个他一直以来当做最大竞争对手的李恒。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当场晕倒。只觉后脑勺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双腿瞬间不听使唤地在地上抖动。 李恒、他、李恒怎么这么快就做填空题了? 他是不是跳过了选择题没做? 对,肯定是这样!肯定是选择题太难没做完。 正当刘业江在心里极力给自己暗暗打气时,忽地李恒偏头撇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警戒之意,然后拿草纸把做好的填空题遮住。 刘业江差点吐口老血!你不知道我是近视眼吗,你就算让我看,隔这么远我也看不清啊! 就这么会功夫,李恒填空题做完了。 李恒做大题了。 不得了,李恒已经做完第一道大题,开始翻页做第二道大题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监考老师朝刘业江喊:“这位同学,好好做自己的,要是再这样伸长脖子看别个的,我就收你卷子了。” 闻言,刘业江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看李恒的进度去了,自己的选择题都还没做完呢。 可是一下秒,这货心更慌了,后面四道选择题都不会!都不会! 都不会! 该怎么办? 他李恒都翻页做第二道大题了,我选择题都没做完。 越想越急,越急越紧张。 这时候刘业江全然忘记了一中尖子生层圈子里曾流传的一句话:考试的时候最好不要坐李恒周边,不然会被其恐怖的做题速度弄到神经崩溃。 以前肖凤跟李恒同排过,考完就抱怨说:“跟你坐一排压力太大了,看你做那么快,我的答题节奏全被你打乱了。” 结果不出意料,那一次肖凤整体分数都没想象中的高,只拿了个全校第四。 肖凤的心里素质已经算好的了,因为她是货真价实的学霸,有自信的基础。 可刘业江完全不同哇,本来平时就不如李恒,一直想要超过李恒的同时心里隐隐也在惧怕李恒。 以前他没跟李恒同排过,没领教过李恒做题的速度。 就算上次奖学金考试,他也是内心否认的,认为李恒只是出门踩了狗屎而已,碰巧学校出的都是竞赛题罢了,经过长时间自我暗示,他心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但今天可不是平素考试啊,而是决定命运的高考啊,见李恒刷刷地又答完了一题,转战第三道大题去了! 刘业江瞅眼李恒,再瞅眼自个,还停留在选择题,顿时悲从中来,心里急到哭爹骂娘,不觉间眼眶噙满了泪。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考砸了,我要落榜了.” 无形中,一种恐怖的念头从心底迸发,霎时就传遍全身,占据了整个脑子。 “那位同学,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还往旁边张望,我就真收卷子了,让你这次考试记0分。” 别个考生填空题都基本做完了,在做大题了,这刘业江还停留在选择题。外校调来的监考老师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一个学渣。 对想作弊偷看的学渣! 那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了。 听到这话,心里慌到不行的刘业江咬牙彻齿地强迫自己低头看自己试卷,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关注李恒。 可是… 可是真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老婆会背叛你,兄弟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 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尤其是在这种高度紧张、紧张到精神已然濒临崩溃状态下的刘业江,更是做不出来了。 甚至于连平时一半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了! 他一心要强,结果被他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李恒却在数学考试中姿态从容,一题接一题做完,简直是信手拈来。 这谁受得了? 他刘业江受不了哇! 当李恒开始做最后一道大题时,刘业江再也撑不住了,只听见“哐啷”一声,整个人全身乏力、瘫软坐不稳了,直直倒在了地上。 掉地上的声音很大! 大到什么境界? 这么说吧,300斤的肥猪杀完扔地上都不会这么响亮。 这货不仅人倒了! 连带桌椅都被带倒了! 刷刷刷,全考场的目光齐聚了过去。 见状,女监考老师顿时生气地呵斥:“不会做可以提前交卷!可以趴桌上睡觉!不要影响别个考试,不要想着用这种歪门邪道去偷看。 这是庄严神圣的高考,不是你杂耍的地方,你搞清楚!” 刘业江面色苍白,浑身酸软地好想辩驳:我不是偷看!我没有杂耍!我是坐不稳了啊,你来扶我一把啊! 不同于女监考老师的凌厉,男监考老师虽然也早就默默警惕刘业江了,但还是走过来帮忙扶起来,把桌椅摆好,并好心说: “还剩38分钟,后面实在不会做,就把前面几个做完的选择题再运算一遍,多一分多份希望。” 希望? 哪来的希望? 此时刘业江已经魔怔了,根本不关注周边那哀鸿遍野的场景。 根本不关注前后考生同样空了一大片的情况,眼里只有李恒! 眼里只有李恒!!! 李恒做完最后一道大题了! 李恒已经放下笔,伸懒腰了! 李恒甚至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这一刻,刘业江感觉自己这三年就像个小丑一样,自己把人家当最大的竞争对手,人家却把他空气。 李恒确实是把这二货当空气,因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嘛。当其摔倒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了的。 哪怕刘业江复读,要是不甩掉今天的心理包袱,那还是哪里跌倒,就会再跌倒一次。 这年代复读的人不少,但复读出人头地的并不多,甚至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还是压力太大,背负的精神负担不是后世那些复读生能比的。毕竟扩招前的大学生和扩招后的大学生含金量不是一个层级,不可同日而语。 “哔!哔!哔!” 时间一晃而过,当李恒刚刚把试卷从头到尾捋完一遍时,考场外面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铁哨声。 这时,前面的女监考老师同步大声喊:“还有15分钟,离本场考试结束还有最后15分钟。大家检查下姓名、学校、准考证号都填了没有,有没有漏掉的,有没有出错.” 收到提示,出于安心,李恒也跟着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毕后,他准备继续回去复查最后一个选择题时,他的余光猛地看到隔壁的刘业江“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试卷往门口冲。 “这位同学,试卷不能带出考场!”门口的男监考老师率先反应过来,拦住他,这样提醒。 “我不要了,这科分数我不要了!我不考试了!”刘业江红着眼大喊大叫。 女监考老师这会也说:“人家还在做题,声音小点,把试卷放回桌上,把你桌上的笔和考试工具带走。” 情绪彻底垮掉的刘业江转头朝她大吼:“你聋了吗!啊!你是聋子吗?我说不想要了,全都不要了,不考了!” 见考生态度这么冲,这么嚣张,本就没好印象的女监考老师顿时拉下脸,冷笑道: “别这么说,考不上大学也可以把笔拿回去给家里小孩用,都是钱买的,万一你还要复读呢。” “复读你妈.!”刘业江歇斯底里地疯吼,并没有引来同情,反倒是把外面的巡考给招来了。 结果就是,试卷并没有按照规定回到课桌上,被刘业江亲手撕了!其人也被一众老师给架走了。 走得并不安详,甚是闹腾。 整栋楼、整片区域都能听到刘业江的咆哮声:“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奔向自由!我要奔向自由.!” ps:求订阅!求月票! (今天还有。) 第105章,囊中之物(求订阅!) 数学考完一出考场,李恒发现大部分人都眼红红的,神情十分沮丧。 甚至还有极个别男生女生直接崩溃哭了,蹲在那里闷声哭泣。 场面让人看得特别难受。 不过却没人去劝解,因为数学太难了,大部分人都没考好,没达到心理预期,自个都需要人安慰呢,哪还有心思去开导别人。 下到二楼,麦穗仍等在楼道口。 李恒观察一下,对方脸色还算好,至少跟周边人比起来,要好太多了:“走,找柳黎去,咱们吃饭。” “好。”麦穗柔媚一笑,跟着往楼下走。 在假山处同柳黎汇合时,柳黎第一句话就是:“嗐!今年的数学难出天际了,不过我都觉得难,肯定其他人也难,这样算下来,其实不亏,就平均分会很低而已。” 麦穗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心态保持得还算好,当然了,她自己觉得发挥得还行。 老样子,吃过饭后,三人在寻一树下阴凉处,翻了会政治课本,虽说临阵磨枪大抵没什么用。 但对于三人来讲,这时候看的已经不是书了,而是稳定心态、让自己尽快进入考试状态的一种方式。 下午的政治和预想的差不多,中规中矩,说不上有多出彩,但发挥出了平时的水平,李恒已然很满意。 政治刘业江没来考试,晚上也没回215寝室住,倒是他父母来了宿舍一趟,一言不发把东西全搬走了。 第二天,学校有一个消息到处疯传:说有个男生昨天上午考数学精神失常,疯了!直到送往医院才有所好转,但由于数学和政治挂0分,这次考试是彻底没戏了。 有许多人在交头接耳议论这个消息的真假,但更多的人是集中精力投入到今天的备考当中。 最后一天上午是考历史,考下来的感觉同地理、政治一样,还行。 下午是最后一门考试,英语。 由于前生和杨应文一起办过出国培训机构的原因,英语得到了很大提高,一路做下来,不说有多拉分吧,但至少保住了基本盘。 一气呵成做完后,秉着对考试认真负责的精神,他先是从头至尾检查一遍试卷,然后又对稍微有些没把握的题目进行了重点攻关。 这样一通忙碌下来,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发现只剩下了10分钟。 呼! 李恒呼出口气,再次核对一遍姓名、准考证号等个人信息,接着把笔、橡皮擦等考试工具整理好,随后坐直身子,用充满仪式感地态度迎接下考铃声。 没想到转眼就重生回来大半年了,又参加了一次梦里经常梦到的高考。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带着些许感慨,终考铃声响了,高考结束了! 高考结束了! 回过神的李恒拿起考试用的随身物品,随着闹闹哄哄的人流离开了考场。 此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这季节的大雨在南方也称为长脚雨,与严寒酷热一样,湿涝也令人发傻。 来到二楼,李恒问麦穗,“考完了,终于可以问你成绩了,考得怎么样?” 麦穗笑说:“还行。” 李恒问,“有把握上北大吗?” 这话惹得旁边路过的一众学生诧异不已,麦穗本就生得美,加上李恒这话,顿时好多目光投向了她。 麦穗思虑一番,认真说:“我也不敢确定。但直觉告诉我,运气好的话应该是能勾着北大分数线。 要是背时,可能也就差个几分的样子。” 李恒竖起大拇指:“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个很好的成绩了,走!我们去教室等宋妤她们去,今天必须好好聚聚。” 麦穗欣然跟着下楼。 只是到一楼就犯难了,面对李恒的期待目光,她不好意思说:“我今天没带伞。” 李恒叹口气,“这么大的雨,那怎么办?” 麦穗俏皮说:“要不你到这等我,我冲回宿舍给你拿伞过来?” 李恒无语,“前几天还淋得不够么?听说都感冒吃药了,还要复制一次?” 见他抱怨,麦穗柔媚一笑,躲他身后不说话了,跟他一块等雨停。 过了好一会,她看着他的后背,忽然问:“你呢,你这回上北大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李恒想了想说:“不知道,感觉跟你一样。有可能上,也有可能下。” 麦穗听完,思索片刻又问:“要是真去北大了,宋妤和陈子衿,你该怎么办?选谁?” 李恒心里说,我都不选,我全都要。 但口上却说:“以宋妤的性子,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两人聊天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从小路那头走了过来。 宋妤出现了。 她自个打一把伞,手里还拿一把。 一见面,李恒就开心问:“是来接我吗?”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瞟他眼,然后把手里的伞递给他,“我来接麦穗。” 没想到麦穗直接拆台:“你以前可从没接过我,反倒都是次次我来接你。” 这还不算,她口里数落宋妤的同时,还伸手夺过了李恒手里的伞,半真半假说: “马上就是漫长的暑假,你们现在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好好珍惜吧。” 说罢,麦穗打伞独自离开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点都不给宋妤辗转挪移的机会。 等人走远,李恒好奇问:“你不是在二中考试么,怎么回来这么快?” 宋妤安静说:“英语有些容易,就提前交了卷。” 李恒问:“提前多久?” 宋妤说:“12分钟。” 四目相视,李恒定定地望着她的干净眼睛,“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接我呢,原来是英语太容易了诶。” 听他自怨自艾,宋妤好看地笑笑,扫眼周边的人,问:“你是跟我走,还是我再拿把伞来接你?” “这问题对我来说,还是问题吗?”李恒立即躲到她伞下,还向她挨近一步。 即使前几天两人共同打过一把伞,可今天宋妤还是有些不习惯。 一是现在是大白天。 二是学校里人来人往,尽管大部分是外校考生,但还是给了很大的心里负担。 见她一个劲往前走,不说话,李恒问:“要不我冒雨跑回宿舍算了?” 宋妤恬淡说:“好。” 说个好,然后她真停住了脚步,等着某人自己跑。 李恒面皮抽搐几下,赖着没动,“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嘛。” 宋妤会心一笑,看向他的眸子似乎在说:谁还不知道谁,你真会跑吗? 李恒顾左右而言它,转移话题:“北大是不是已是囊中之物?” 宋妤轻轻嗯一声。 接着她问了一个麦穗同样的问问题:“你呢,你这回上北大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李恒答非所问:“如果我考上北大了,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下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 两人心知肚明。 静静相视30秒,见他不躲不避痴望着自己眼睛,宋妤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朝前走。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两人之间彷佛被一团氤氲包裹着,看似很亲密却又被一层薄雾隔成了两个世界。 德育楼离女生宿舍较远,中间要经过教工食堂和小卖部,然后抄小路横插假山就到了。 路过教工食堂时,两人迎面碰到了王琦老师和英语老师。 另外还有两位其他班级的老师。 从小路拐出来骤然相撞,英语老师显得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早就知晓了李恒的狼子野心。 意外是:宋妤什么时候跟李恒这家伙走这么近了? 王琦手里此时提着一袋奶油雪糕,2毛钱一支的那种,他走过来毫无顾忌地围绕俩人转一圈,随后期待地问:“你们俩考得怎么样?” 李恒被盯着看,有些不自在,谄笑说:“老师,她上北大应该没问题。” 王琦老师问他,“那你能不能当护花使者?” 李恒厚颜无耻地说:“我嘛,得让她给我机会才行。她要是给我机会,我就能上北大。” 闻言,王琦瞬间笑逐颜开,就差咧嘴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手臂,偏头对宋妤说: “这小子虽然脸皮厚实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宋妤,你要不看在老师面子上给个机会,实在不行也先把他弄到北大再说咯,就当帮老师忙。” 一般情况下,班主任是不会讲这种没分寸的话的。 但此时例外啊,因为老王的脑袋已经被喜悦给填充满了。 而且他琢磨着,两人都共打一把伞了,作为过来人,自然知晓宋妤就算没答应李恒,但至少也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关系已经超出了好朋友的界线。 试问这么多年,有哪个男生能近距离这么挨着宋妤过? 所以,心头笃定的王琦才有如此一说。 还是头一次被老师当面做媒,宋妤略微有些抹不开脸,但还是荣辱不惊,微笑低头看着青色石板,一时间没表态。 等了小许,班主任哈哈大笑一声,心情巨好地从袋子里掏出两个雪糕,递给李恒问:“你今晚不回去的吧?” 李恒回答:“不回,今天没车了。” 班主任说:“你们去教室等我,我弄些酒菜过来,几年下来咱们还没一起吃过饭的,今晚喝一杯。” 这时王润文接腔:“去教室干什么,那什么都不方便,去我家吧。” 李恒问:“老师,可以不可以叫几个人?” 王琦老师挥手说:“你是想叫柳黎他们?快去叫,多个人多份热闹。” 王琦老师和英语老师去食堂打菜去了,后者直接把家里钥匙交到了宋妤手里,“我们打菜要会时间,你们先过去。” 眼看逃不掉,宋妤说:“我先送你回宿舍,我再去喊麦穗和丽珺。” “嗯,成。” 李恒几乎秒懂她的意思,怕自己在女生宿舍楼下碰到肖涵,所以才决定先送自己走。 当然了,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这个样子面对肖涵。 没有为什么,莫名地说不出缘由。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06章,人家又不是阿猫阿狗,陈家都不敢说这话(求订阅!) “缺心眼,柳黎,带你们去吃饭,去不去?” 刚回宿舍不久的张志勇一跃而起:“恒大爷,去哪吃?” 李恒把去英语老师家聚餐的事情讲了讲。 听闻有陈丽珺在,柳黎骚包地找出一套换洗衣服,“你们等我下,我去洗个澡。 今天考场没电风扇,一身都湿透了,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汗臭味给熏晕了,得洗干净,给她留个好印象。” 李恒和张志勇都出了汗,索性一块去公共澡堂洗了个澡。 “哎!李恒你个家伙去那边吧,别和我俩站一块。” 澡堂,柳黎低头瞅瞅自个的,再瞅瞅李恒的,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他非常纳闷: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男人,怎么差距能这么大呢? 在这一点上,饱受摧残的缺心眼很有共鸣感,跳脚帮着说:“就是就是,一边去! 那么牛逼的叻,弄得老夫每次撒尿都不敢掏家伙。” 李恒乐用略带揶揄的神色瞅两人的一眼,然后乐呵呵道:“我保持原生态不动,允许你们现场加工后进行比较。” 张志勇和柳黎被彻底激火了,顿时把两桶水往他身上泼,你来我往,瞬间洗澡堂上演了一场泼水节。 洗完澡,离开澡堂时,柳黎用手抠抠湿漉漉的头发,开启了悲春伤秋: “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人大,要是考不上,今晚估计就是最后一次见陈丽珺了。” 缺心眼怂恿说:“那你今晚表白噻。” 柳黎骂:“你个250。” 缺心眼伸手揪耳朵:“你才是250,趁着喝酒表白,成就成呗,不成就装醉,老夫抗你回来。” 柳黎听得有些心动,但感觉太过害臊,忍不住又怏怏地骂一句:“你还是个250。” 把换洗衣服晾晒好,三人联袂来到了教师家属楼。 张志勇和柳黎今生是第一次来这块区域,刚还一路斗嘴的他们登时变得有些拘束,不说话了,像个跟屁虫似地乖乖走在李恒后面。 同意料的差不多,宋妤她们已经到了。 除了麦穗和陈丽珺外,隔壁的孙曼宁也在。 一见面,众人都在询问成绩。 结果孙曼宁拍拍贫瘠的胸脯说中大应该没问题。 倒是陈丽珺对人大有点忐忑,有点不自信。 究其原因,还是数学太难了一些,让她没了百分百的底气。 李恒安慰道:“世界上哪有百分百的事,只要有个5成机会,就可以大胆放手一搏了,你安心吧,肯定能考上的。” 陈丽珺似乎不想因为自己考试的事把气氛弄僵硬,于是打趣问他:“李恒,那你对宋妤有几分把握?” 李恒看向宋妤,宋妤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在众人的八卦眼神中,李恒起身倒杯茶,留个背影给她们说:“她是我的四月天。” 这话出自林徽因,他相信宋妤一听就懂。 巧的是,陈丽珺也熟悉这话出处,笑着接了句:“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宋妤,我真羡慕你,好有福气。” 宋妤静静地接过李恒递过来的茶,眼眸同他相视的那一刹那,有几分羞涩,还有几分茫然。 如果没有陈子衿,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跟他的事情? 可现实没有如果,子衿她一直客观存在。 这让清傲、矜持的宋妤每次都是下意识避开关于感情的事,关于他的事。 对于李恒,现阶段她不想深思,不敢深思,道德观驱使她也不能深思。 王琦和英语老师回来了,两人左手右手都是满的,饭盒一个叠一个在袋子里,打了十多个菜回来。 李恒探头一瞧,嚯!好家伙,“老师你们这是把食堂搬来了吗?” 王琦老师笑道:“食堂今天只有11样菜,老师今天高兴,就特意点了5个小炒,全是肉,保证把你们吃好。” 16个菜一一摊开,把茶几都摆满了。 英语老师对李恒说,“我买了些酒在冰箱,你跟我去拿过来。” 走进厨房,李恒望着满柜子的各式酒,忍不住问:“老师,这酒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润文说:“你的心思全在宋妤身上,怎么会关注这些?少废话,一样拿一些过去先喝着吧,我煮个饭。” 李恒一边挑酒,一边关心问:“老师,你是不是很孤单?经常一个人独自喝闷酒?” 王润文讥讽反问:“你管我,怎么?你想帮我排解孤单?” 李恒扭头瞅瞅她,“呀,火气这大,吃枪子了?还是我戳到你痛处了?” 啪地一声,王润文反手把冰箱门合上,帅帅长发,微笑着骂:“滚,别到这碍眼,滚宋妤身边去。” “诶,好嘞。”李恒转过身,还真灰溜溜滚了。 喝酒,高中三年下来,众人还是第一次喝,都有点儿好奇,有点儿跃跃欲试,还有几分拘谨。 最先开场的是李恒。 只见他给王琦老师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拿起杯子对其说: “老师,谢谢您这几年的不杀之恩,这杯我敬您,祝您在往后的日子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所谓的心想事成,当然是去雅礼中学跟他老婆团聚哇。 “行,你这小子,这杯我必须一口干。”王琦老师笑着拿起杯子跟他碰一个,然后一口闷掉。 李恒跟着仰头一口干掉,然后又倒两杯酒,一杯给英语老师,“老师,这杯我敬你。” 英语老师拿过举杯,不为所动,斜眼问:“我就没祝词?” 王琦老师看得哈哈大笑,插嘴道:“不要吃味。我是他班主任,你只是他英语老师,还是有区别的。” 李恒连忙补一句:“有,还没说呢,祝老师永远18,美丽如花。” 王润文瞄眼宋妤,再瞄眼麦穗,自我调侃道: “我当初也觉得自己美丽如花,但3年前看到她们两个后,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 待李恒和王润文喝完,王琦老师今天打定主意收起严肃形象,当乐子人问道: “坐井观天?我记得你大学是人大读的吧,那里没有美女?京城看不到大美人?” 王润文瞥他眼,不怎么客气说道:“有肯定有,但你觉得宋妤这样的是能随便碰到的?” 王琦老师侧头细细打量一番宋妤,失笑道:“不要拿来跟她比,她父母又不是咱邵市人,人家母亲可是桃江人,你又不是没听过她妈妈名气。” 宋母的名气在这片区域很大,谁没听过? 王润文点头,目光移到麦穗身上:“第一次看到麦穗,我就想到了我闺蜜,只是对方气质更成熟一些。” 李恒搭一句:“也是天生内媚这种的?” 听到这话,现场众人先是懵逼,然后爆笑如雷。 麦穗脸上犹如生了桃花,一朵接一朵盛开,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宋妤看某人一眼,伸手拿过酒瓶给他倒酒。 王润文摇头,“并不是。我闺蜜和麦穗截然相反,是那种很端庄、很优雅的大家闺秀之风,我之所以看到麦穗总能想起她,是两人都一般漂亮。” 人多的时候,张志勇胆子还是比较大的,梗脖子问:“老师,是那张照片上的人不?” 王润文说:“就是她。” 几人纷纷打听什么照片,王润文说,“照片不在这,在市区的老房子里。” 有李恒把场子暖起来,后面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柳黎和张志勇等人挨个给两老师敬酒。 王琦老师问张志勇:“你这回考得怎么样?” 张志勇难得一本正经,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老师你放心,这回我肯定有大学上。” 王琦老师拍拍他肩膀:“好,冲你这句,老师陪你喝三杯。” 说起缺心眼,王琦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记得当初文理刚分班时,他和205班的杨老师都不想收这种成绩一般的关系户,可奈何人家关系太硬,学校不给两人退货的机会。 后面实在推脱不掉,王琦和杨老师商量一番,还是抽签决定其归宿。 王琦运道不好,抽中了张志勇。 轮到柳黎时,王琦老师叹口气说:“你看你,李恒英语都赶上来了,你却还在原地踏步,你本可以更好的。” 柳黎摸摸鼻子,好想吐槽一句“英语老师可不给我开小灶”,但话到嘴边改了口: “有点笨,英语学不来,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我也蛮伤脑筋。” 不过都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王琦老师很爽利地跟他碰一杯。 一轮敬酒过后,战场分成了两片,英语老师跟四个女同志喝。 李恒三人陪着班主任喝酒吃菜,偶尔俩战场互相掺和一下,其乐融融。 以前都是乖宝宝,都没怎么喝过酒,很容易上头,也很容易醉。 这不,酒意上头了的柳黎在张志勇的一个劲唆使下,主动跟陈丽珺喝了一杯,咬着大舌头说: “陈、陈、陈丽珺,你、你觉得我、我咋样?” 见大家瞧向自己,陈丽珺窘迫地问:“你问哪方面?” 都这样了,柳黎学李恒的不要脸精神,使出浑身尽数拼一把:“就是、就是各方面,我们有没有” 没等他说完,陈丽珺就低头打断了他的话,面红耳赤半真半假说:“你去做梦吧。” 被拒绝,初次经历这场面的柳黎有些拉不下面子,各种求醉,强装镇定跟在场的人又喝了一轮多。 结果如常所愿,还真醉了过去。趴沙发上睡得死死的。 见状,孙曼宁伸手翻翻柳黎的脸,特同情地说: “啧啧!你学李恒厚脸皮干什么,落得个这样凄惨结局,要怪就怪你没有长李恒那样一张脸哈。” 李恒不乐意了,“曼宁同志,不要啥事都扯上我。” 孙曼宁伸手指着宋妤,气哼哼说:“你说你不要脸多少次了,可宋妤这样的绝色还依然陪着你坐。 还时不时给你倒酒,难道不就是因为你生有一张好脸蛋吗,宋妤不忍心彻底拒绝吗?” 不等李恒回嘴,麦穗赶忙拉下孙曼宁的手,笑着打圆场:“曼宁也有点喝醉了,你们继续陪老师,我跟她说会话。” 拉着来到洗漱间,麦穗小声问孙曼宁:“你今天咋回事?怎么针对起李恒来了?” 孙曼宁用手捧两捧冷水扑脸上,瘪瘪嘴道:“哪有针对?我就是说了句大实话啊,你看班主任宠他,英语老师不顾女老师身份也宠他。 宋妤虽说每次都拒绝吧,但事后依然像个没事人样的,仍旧保持跟他很亲近的关系。 还有个陈子衿,我哪里说错了呀?” 麦穗突然抽冷子来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李恒?吃暗醋?” 孙曼宁发怔,尔后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麦穗问:“那你是喜欢柳黎?” 孙曼宁又摇了摇头,“也没有,他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麦穗好笑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孙曼宁歪头神思了会,还是摇头:“不知道噢,还没碰到,反正必须是那种一眼就能让我死心塌地的才行。” 麦穗说:“那你难了。” 孙曼宁反问:“为什么难?” 麦穗意味深长地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孙曼宁不服气,拉着要走的麦穗:“什么以后,别打哑谜。” 麦穗回头说:“李恒为什么敢追宋妤?为什么陈子衿会喜欢他?为什么肖涵会暗恋他那么多年,你自己去想想。” 孙曼宁嘴巴大张,震惊得不要不要的:“肖、肖涵?206班那个肖涵?” 麦穗说:“是她。” 信息太大,孙曼宁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肖涵暗恋他,还好多年?真的假的?” 见她这样,麦穗娇柔一笑:“货真价实。” 孙曼宁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麦穗说:“这话出自陈子衿之口。” 孙曼宁原地呆愣好久,最后爆一句粗口:“靠!” 麦穗说:“你说脏话了。” 孙曼宁眼珠子转了转,甩锅:“都是被张志勇带坏的,我以后得离他远点。” 这个晚上,由于气氛很好,班主任喝醉了,被李恒联手缺心眼给灌醉的。 宋妤和陈丽珺也喝到意识模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倒是麦穗,天生一副酒胚子样,连续喝了一晚上脸都不带变色的,还在和英语老师举杯对饮。 李恒问她:“你以前经常喝酒?” 麦穗摇头:“没有,只是过年过节陪家人喝一些。” 王琦也禁不住问:“那你怎么这么能喝?” 麦穗笑笑:“老师,我也不知道,就觉得酒的味道还好。” 瞧瞧人家,这是天赋异禀啊,老天爷赏饭吃,一句味道还好可把众人呛得不行。 饭到尾声时,柳黎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陈丽珺看。 大家顿感惊奇。 孙曼宁还伸手在他跟前比划比划,询问他怎么了? 柳黎怏怏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向她表白。她对我说,让我别做梦了。然后我就立马醒了。 我以为醒了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没想到还是梦一场。” 大家听完情不自禁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又有些感怀:一个为爱小心翼翼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哎。 散场离开时,麦穗搀着宋妤,孙曼宁扶着陈丽珺,缺心眼背起了班主任,柳黎自行慢慢走,一行人浩浩荡荡下楼。 英语老师问走在最后的李恒,“明天走?” 李恒嗯一声,“明天回家,14号过来,15号去京城。” 英语老师最后确认问:“如果没考上北大,真的去中大?” 李恒点头,说是。 王润文看了他小会,临了挥挥手,“滚吧,照顾好她们,我就不下楼了。” 说罢,她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真无情,门说关就关,李恒暗暗吐槽一句,飞快下楼追上他们。 班主任的家就在一楼,距离近得很,帮着把他放床上后,李恒三人又跟在了女同胞后面。 只是临近女生宿舍楼时,李恒忽地停住了脚步。 张志勇在背后推他,“恒大爷,怎的不走了?你腿抽筋了?” 李恒没做声,隔空同女生宿舍楼下的宋适和江悦夫妻相望。 只一眼,他心里就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宋妤父母认出了自己。 宋妤恬静喊:“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江悦从李恒身上收回目光,过来扶着女儿,心疼地说:“喝酒了?” 宋妤说:“跟老师喝了几杯,酒量不好。” “跟老师?” “嗯,班主任和英语老师。” 江悦认得这两人,随后解释道:“我和你爸一路沿着江岸散步,到一中门口时就顺便进来问问你考得怎么样?” “不用担心,挺好的。”宋妤如是回答。 女儿的性子从小稳重,这时说好,那肯定是有把握考上北大,江悦和宋适互相看看,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喜色。 跟麦穗三女寒暄几句过后,江悦把视线再次投向了李恒三人: “妤宝,这些都是你同学?” 江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毫不避讳,一眨不眨地定在李恒身上。 宋妤回头介绍说:“他是李恒,这是柳黎,这是张志勇,都是平日玩得来的同班同学。” 江悦看着李恒,惊讶道:“你就是李恒?我说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听妤宝提过你,说你是陈子衿对象。”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寂静无声。 连带有几分醉意的陈丽珺都清醒过来了,直起身子望着李恒。 李恒没有否认,也没傻到现场承认,爽利说:“阿姨记性真好,是我。” 这时宋妤站了出来,“李恒,你们三个先回宿舍吧,今天谢谢你们。” 李恒同大家笑了下,“好,那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随着他们转身离去,江悦不但没有撤回目光,反而盯得更紧了。 见状,宋适拉了拉妻子,“妤宝成绩问了,人也安全,我们也回家算了。” 听到这话,江悦转身问女儿,“今晚跟妈妈回去还是?” 宋适已经明白母亲有问题想问自己,当即对麦穗三女说:“你们先上去,我明早过来。” 闻言,麦穗三女很有眼力见地回了宿舍。 一家三口并排穿过操场,离开一中,直到回到自家院子里时,江悦才忍不住开口: “李恒就是当时跟你共打一把伞的男生?” 一路过来,宋妤对各种情况都有了预案和心理准备,嗯了一声: “是他。” 看着丈夫把院门锁好,江悦又问:“跟妈妈说说,你们是到一起了,还是他在追求你?” 这就是江悦的聪明之处,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免得女儿浑水摸鱼说是好朋友。 而是根据她自己的猜测直接给出两个选项,让女儿回答。 宋妤几乎秒懂亲妈的意图,但犹豫两秒后,还是坦诚道:“他应该对我有一些好感。” 江悦不信:“仅仅是好感?” 宋妤好看地笑笑,不动声色地反问:“妈妈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照你想要的说。” 江悦语噎,过了会神色紧张地说:“他不是和陈子衿在处对象吗?怎么还敢来骚扰你?” 事情到这,宋妤知道自己没法再随意糊弄过去了,必须地挑一些实情说,“陈家好像和他们家闹矛盾了。” 江悦脑补一番,然后眉毛皱得更深:“陈家不要他,所以就来追求你,就确定我们宋家会要他?” 见妻子说话有点儿难听,宋适倒一杯水递过去:“你看你又急了,先坐下来喝点水。” 江悦接过水杯,直面问老公:“老宋,搁这种人家不要的,你要吗?” 江悦说是问老公,可那小眼神儿呀,一个劲往女儿身上扫,就是冲着女儿说的。 宋适苦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都不对劲嘛? 他温和地对女儿说:“跟爸爸讲讲,这李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宋妤每每想到自己和李恒之间的事情时,总会显得有些无措。 可事到如今,她反而不慌了,气定悠闲地拿过茶几上摆放的一张报纸,指着其中一则新闻,莞尔道: “人家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陈家现在都不敢用妈妈这种口气说话。” 江悦凑近问:“什么意思?” ps:从13上架到今天,19天更新了17万字,差不多日更9000吧,下个月继续努力。 今天是8月最后一天啦,大家把月票投一投啦。 还有,下个月是新的月份啦,帮三月投投保底月票,成绩有些差,需要冲一冲,爱你们! 第107章,李恒太逆天了(求保底月票!) 江悦凑过来嘀咕:“我们老宋家不是要饭的,不是什么死乞白赖的都能打发。” 江悦眼光一向很高,丈夫和女儿知道。 江悦还有小洁癖,物质上和精神上都有洁癖,宋适和宋妤更是知晓。 亲妈认为李恒是死乞白赖缠着自己,宋妤心头闪过一丝无奈,却也不辩解,而是指指报纸上的新闻说: “妈你看看吧。” 不知女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江悦伸手抽过报纸,低头阅读起来。 这是一份《人x日报》,也是家里唯一每年都订阅的报纸。 江悦拿手里并不陌生,新闻标题是:《活着》1987年文坛扛鼎之作。 《活着》? 这不是前阵子丈夫看得入迷,前后反复细细品读了四五遍的文学作品么? 在丈夫的推荐下,她也看过。确实写得好,写得十分精彩,她几乎是熬了半个通宵读完的。 尤其是读到凤霞因为发烧没治好成为哑巴和福贵的外孙苦根因吃豆子过多撑死时,她还情不自禁流了眼泪,暗暗责怪这个作家不给读者活路,这悲剧太过让人伤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伤心归伤心啊。但质量高,就如同一剂毒药,一上手了就硬是没办法割舍,愣是心塞到一口气读完才罢休。 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让自己读这则新闻,但单单这则新闻出现在人x日报上就很了不起了。 而让人x日报这种级别的刊物冠以“1987年文坛扛鼎之作”的标题,就更是了不得。 带着疑惑,江悦把整则新闻快速读了一遍。 内容比较长,字数足足2000来字。 但总结起来就是: 《活着》自2月发表以来,在读者群体中引发强烈反响,《收获》杂志更是借此销量创造了历史记录,连续三期突破250份大关,在国内各类文学期刊中脱颖而出,独领风骚。 不仅是读者反应激烈,《活着》更是像台风一般席卷了整个文坛,文学界的各种评论也是纷纷见诸报端,评论范围之广,评论家和作家参与之多,是近十年罕见的盛事。 读到末尾,江悦还看到了一则数据统计,《活着》单行本上市9日销量已经高达58万册,《收获》杂志已决定第三次加印,距离百万大关指日可待。 到这,江悦抬起头问丈夫:“老宋,九天单行本发售达58万是什么水平?” 其实这则新闻宋适早就看过了,刚才瞄一眼就又安心喝起了茶,只是目光时不时瞟眼妤宝,内心在琢磨女儿是何用意? 听到妻子询问,他喝口茶说:“水平很高,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江悦不解:“什么意思?以前的书没有卖过58万册的?” 宋适摇了摇头:“58万册固然十分了得,可你还没抓住重点。 这58万册单行本《收获》杂志社是要支付作家版税的,这在国内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这么一讲,江悦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最近一直醉心一首钢琴曲,没怎么看报,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因版税问题、舆论已经磨刀霍霍对准“十二月”了,发表这些文章的都是一些名不见传的人,很少有德高望重的评论家,有名有姓的作家更是少得可伶。 许多人私下猜测,这股针对《活着》版税问题的批判之风应该是众多出版社的联合手笔,因为这已经严重损害了出版社的切身利益。 这也能解释国内作家为何都选择上壁作观的原因。 因为其他作家同样不满足于一本挣几百几千稿酬的,内心是希望版税至此成为一种潮流和潜规则的,但他们又得罪不起文学杂志和出版社,就只能默默观望。 好在前面有巴老爷子顶着,好在《收获》杂志在文坛的份量够重,才仅仅限于报纸上的批评,才没有联手封杀作家“十二月”,才没有波及现实中的李恒。 现如今,外界一直在翘首以待作家“十二月”站出来发声,可这阵子李恒正忙着高考呢,压根就没时间去看报纸,根本不知道外面形成了一股“倒他”之风。 当然了,就算知道了又能咋样? 难道真的跟各大出版社一一骂一架吗? 先不说人家没有光明正大站出来批评他,仅仅疑是用了各类替身而已。 再者,就算人家堂堂正正站出来了,以他现在的体量,以他现在的细胳膊细腿也无异于螳臂当车啊,不是对手哇。 毕竟人家是团体,是国有性质的刊物,自己一个人怎么对抗得了? 所以,隐隐猜到一些什么的李恒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不读报,不愤青去怼,只默默收钱就好。 不过他也没打算咽下这口气,打算接下来写一部能震撼文坛的作品来打打他们的脸。 告诉他们,老子为什么能第一个拿版税? 告诉他们,实力到了我这个份上,就该拿版税! 不论风评多大、多好或多差,抛开这些外在的浮沫,一切的一切终将是以硬实力说话。 所以,李恒下一步准备再用硬实力为自己正下名。 再细细读一遍新闻,江悦抬头问:“你是说这部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厉害?” 宋适点头:“当然,无论哪个领域,想要打破现有格局开创一片新的天地都绝非易事,它遇到的阻碍和艰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一旦成功就注定成为标杆被铭记,而这个标杆不仅仅是数据上的体现,而是一种理念上的巨大进步。” 江悦问:“那这个作家十二月是不是处境十分困难?” 宋妤也放下茶杯,看向父亲。 迎着母女俩的眼神,宋适沉思一阵,摇头道:“我看未必。 这十二月非常沉得住气,无论外面怎么批判和讨伐他,他始终未露面,颇有种“任凭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大将之风,这份气度更令我钦佩。” 闻言,宋妤笑了下,再次拿起茶杯,捧手心小口小口喝着。 江悦跟丈夫讨论一会,突地想起什么,转头望着女儿: “妤宝,之前妈妈跟你说李恒的事,你怎么给我看这新闻了?二者有什么联系?” 宋适刚才一直在揣摩两者的关联之处,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见妻子这么问,也竖起了耳朵。 宋妤看眼茶杯停在嘴边不动的父亲,再看眼皱眉不解的母亲。 她安静说:“因为李恒就是十二月。” “什么?” 江悦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猛地张开了嘴,眼神沉凝在女儿面上,想要从妤宝的微表情中分辨出真假。 一向比较能忍的宋适此时也沉不住气了,跟着妻子严肃问:“李恒是作家?《活着》是他写的?” 宋妤站起身,恬淡说:“是他。” 说完,她没有再看父母脸上的丰富表情,静静地回了自己卧室。 “砰”,一声不大的响声。 卧室门轻轻开了,又轻轻关闭。 一时间客厅落针可闻,只剩下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全是震惊。 好半天功夫过去,江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老宋,我没听错?女儿说李恒是作家十二月?” 宋适一口气把杯中茶喝完,呼口浊气说:“前阵子我听同事说,有文学期刊《十月》的编辑来一中寻找作家十二月的传闻,我当时以为是饭后闲话。” 江悦说:“前两天我看省电视台,主持人讲十二月是邵市人。” 宋适道:“《收获》杂志对外公开的说辞也一直是这样。” 说完,夫妻俩又面面相觑许久,实在是这则消息太过劲爆,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李恒才多大? 今年18岁,刚参加完高考。 《活着》多牛逼? 一书经典,更是国内版税的开拓者。 18岁+《活着》,这组合拼一起太过逆天,已经超出了想象极限,直接把夫妻俩脑壳干死机了。 问题是…! 关键是,就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作家正在追求他们的女儿。 等回过神来,心头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的江悦站起来,劲直走向女儿卧室。 先是拧门把手,里面打了倒栓。 “咚咚咚…” “妤宝,开门,妈妈有话跟你说。” “咚咚咚…” 卧室里面隐隐有歌声传出来,是录音机的声音。 看到妻子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可敲门几次都没反应,宋适走过去拉开了她。 “老宋,不问清楚,今晚你睡得着?”一回到夫妻休息的主卧,江悦就如是说。 宋适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妤宝不想跟我们过深讨论这件事,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江悦下意识问:“为什么?” 宋适转身神,面对面说:“其实你心里猜到了,李恒和女儿应该还仅仅只是好朋友。” 江悦沉默,她刚才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猜想的。 这也符合女儿沉稳、矜持的性子,不浮夸,不随意掺和别人的事。 又过了会,想通前因后果的江悦说:“看来那陈子矜和李恒还有联系。” 宋适认可这推测,同时说:“也不排除妤宝对李恒没感觉。” 江悦郁闷开口:“两人都打一把伞了。” 宋适笑着摇头:“这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两人关系很好。他们不是同桌吗,关系好是应该的。” 半夜,江悦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推醒身侧的丈夫:“老宋,这事不对劲啊,透着古怪。” 宋适翻过身子:“怎么古怪了?” 江悦分析说:“既然女儿都知道李恒是写出《活着》的作家,那陈子矜和陈家按道理也知道,为什么还看不上李恒?” 宋适思考一会,道:“妤宝不是说了么,陈李两家闹过矛盾,估计还是在写作之前产生了纠纷,可能矛盾还不小,现在就算李恒今非昔比了,但以陈家的能量,还真不一定会妥协。” 江悦问:“到底是什么矛盾,让两个小孩子受罪?” 宋适说:“不知道错出在哪方,不好随意评价。但李恒和陈子矜那么早就处对象,说不定就是两家闹矛盾的导火线。” 江悦觉得有理。 如若初中李恒就跟自己女儿恋爱,不论是谁主动的,她都会很生气。 再加上妤宝说陈子矜和李恒中间断了联系很长一段时间,她感觉丈夫猜到了真相。 见妻子还在神思,宋适打哈欠说:“别瞎操心,不论谁对谁错,都不关我们什么事,睡吧。” “哎,也是。” 江悦虽然有点责怪女儿放个炸弹就不管她晚上睡不睡得着,但李恒再优秀也只是一个外人,犯不着这么上心。 … 另一边。 回寝室的路上,柳黎心有余悸地说:“李恒你这家伙,心真大,刚刚宋妤妈妈提到陈子矜,我都替你着急死了,你竟然跟个没事人样的。” 李恒笑说:“其实我也紧张。” 张志勇和柳黎互相瞅眼,一脸不信。 215宿舍。 三人刚进去就被这群牲畜给惊到了。 ps:新的一月,求保底月票啊,冲一冲! 第108章,欲擒故纵(求月票!) 215宿舍。 三人刚进去就被这群生出给惊讶到了。 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正吃饱了没事做,开青春大会呢。 所谓的青春大会:就是一个一个坦诚,自己高中时期暗恋过哪些女生? 开会之前,还围成一圈个个举手赌咒发毒誓,今生不泄露出去。 望着地上摆放成一排的啤酒,李恒脚跟还没站稳,就被邹爱明和刘辉等人拉了过去: “草,老恒你才回来,我们歃血为盟就差你了,等你好久了。” 李恒摸摸鼻子说:“你们都知道我喜欢宋妤,这种事少我一个也不打紧啊,你们不用等。” 班长刘辉把寝室门一关,宿舍顿时自成一个世界,愤青叫道: “那怎么成?咱们215寝室的同窗兄弟,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都不能少,却没人提已经离开了的刘业江,可能是那货不得人心的缘故吧,少了对方,反而更轻松。 李恒甚至在思忖:前生没有这个青春总结大会的环节,是不是因为刘业江存在的缘故?大家一哄而散,早早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中二的发誓情节,不管你情愿不情愿,好吧,一起吵闹3年,一起受学校惩罚3年,大家还是有很深厚感情的,没人说退出这种煞风景的话。 9人围成一圈,一人一瓶啤酒,然后就是发誓,今晚寝室说的话,明天出了寝室门,就自动遗忘,不许告诉任何人。 发完誓,刘辉对门口的李团名说:“团名,等会不论哪个老师来制止,都不许开寝室门,就算砸了,都不许开。” 李团名搬个凳子靠到门边,信誓旦旦地接了这活。 柳黎说:“今天放心玩,最后一晚学校领导不会来找茬的。” 老样子,先是合唱一首歌开开荤。 唱得是大家进入高中时期的第一首歌,也就是军训期间的歌曲《团结就是力量》。 班长开个头,大家一起唱,谁也没怯场: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声音轰鸣,铿锵有力,没一会楼上楼下和隔壁就跟着唱了起来。 再过一会,整栋楼都被感染了,有个算个,都带着一种伤感的情绪在嘶吼! 那声音之大,他娘的直冲云霄啊! 学校领导被惊动了! 教师家属楼的老师们都开门跑到走廊上,伸长脖子观望。 女生宿舍的人,更是一窝蜂的涌到了窗户边,开始了碎碎叨叨。 “不要看,肯定又是215宿舍起的头。” “胆子真大,这么鼓噪,也不怕学校领导去找麻烦啊。” “切,那都是一帮子老油条了,怕领导才怪。” “唉,丽水,你的白马王子也在215呢,快来听。” “对啊,丽水,你给李恒写的情书有下文没?” 陈丽珺趴窗户边,慢吞吞说:“真羡慕他们,我要是一男的就好了。” 挨着的麦穗笑道:“羡慕他们干什么,我们班就有三个男生公开喜欢你。” “少来,你别打趣我,喜欢你和宋妤的不更多?只是他们不敢公开而已。”陈丽珺这话算是说到215这群牲畜的心里去了。 一瓶酒、三首歌过后,话题正是进入了主题。 抽签决定顺序,谁也不能赖,谁也不能逃脱。 结果做签的班长刘辉自己中了头彩。 李恒看看自己的号码,3,顺序3。 只见刘辉自己主动招供:“我向组织坦白,我有罪!我高中除了喜欢陈丹外,我认为宋妤是世间最漂亮的女生,是天上的嫦娥仙子,恒大爷,你不会打我吧?” 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就是广大仰慕同胞中的一员,绝对不会去打扰她的,也没那资格。” 李恒喝口酒,笑了下,没小题大做。 就像刘辉说的,从一中男生堆里随便揪出来100个,起码也有50个对宋妤有过仰慕之情,这是青春荷尔蒙在使坏,是高中三年的一个符号,是他们来过的见证。 事实也如此,一轮下来,9人中,把宋妤奉为天上七仙女的多达8人。 麦穗不遑多让,也有7人。 而且这群牲畜都是同时信仰好几个人,就像猴子掰玉米似地,三心二意的很。 不过除了宋妤和麦穗这种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女神外,他们还是有更接地气、更为实际的青睐对象。 比如,刘辉喜欢陈丹。 他拍胸脯特别肃穆地告诉大家,不论多大代价,不论等多少年,一定要追到手,一定要娶回家。 比如,柳黎、邹爱明喜欢陈丽珺,后者是两人的理想结婚对象。 再比如,李团名三年下来一直暗恋班上一个叫彭燕的女生,志愿填报的学校跟对方一模一样。 缺心眼谁也不喜欢,他唯独钟爱邻居姐姐刘春华,说等有钱了就去撬墙角。 开完青春大学,然后话题就一直歪一直歪,后面竟然歪到了肖涵和宋妤到底谁跟漂亮的话题上? 经过长篇大论的剖析、争论与比较,得出结论是:各有千秋,不分高下。 倒是邹爱明的一句话激起了大家的热烈兴趣,这货说: “其实我觉得麦穗吃亏在年纪上,等她更加成熟更加有风情了,说不定对男人的吸引力不会下于宋妤和肖涵多少。当然,我是指纯粹身体欲望上的。” 懂得都懂,麦穗具有天生媚骨,随着年岁增长,那种勾人心魄的魅力只会与日俱增。 这个晚上,每人喝了2瓶啤酒,一瓶汽水,合唱了10首歌,闹到大半夜才散。 学校领导来过,但敲门没见反应后、宿舍的混小子们还在我行我素唱歌后,后面又悻悻然走了。 闹腾一夜,李恒只眯了差不多3小时就被刘志勇给叫醒了。 李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睡半醒问:“老勇,几点了?” “几点个毛线呀,老夫又没手表,快起床,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刘志勇直接把他拉起来,而耳边嗡嗡嗡地叫。 等李恒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宿舍床位已经空了6张,就剩柳黎、邹爱明和张志勇还在。 李恒问:“他们都走了?” “走啦,都是悄悄溜的,我醒来时刚好看到李团名背个书包出门,说是路太远,必须要去赶早班车回家。”隔壁床的柳黎说。 李恒问柳黎和邹爱明:“你们俩什么时候走?” 邹爱明拍拍床,“马上就走,我要去新化县,去外婆家,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柳黎也怏怏地说:“我也不能跟你们一路了,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见到你们,哎,突然好舍不得。” 四人的老家都在农村,现在电都还没通呢,就更别说什么电话联系了,挨个拥抱一番,纷纷留了写信地址和邮编后,也是就地散伙。 离开宿舍,李恒先是去校外杂货店买了一条香烟,接着了趟班主任办公室。 没想到此时宋妤和麦穗几女竟然也在。 他进门就问宋妤:“你来干什么?不会来拿信吧?” 宋妤眼带淡淡笑意瞧他眼,安静说:“丽珺要走了,陪她看看老师。” 李恒把烟放到王琦老师跟前,偏头问陈丽珺,开玩笑说: “陈丽珺同志,此去一别就是经年,会偶尔想起我不?” 陈丽珺眼珠子鼓了鼓,“不会,让宋妤想你好了。” 李恒惋惜,“真是无情。” 说罢,他看向班主任,伸手说,“老班,把宋妤的那些情书都给我吧,我带走。” 班主任抬头问:“你自己的不要?” 李恒说:“作为交换,给宋妤。” 被动吃了一波狗粮,王琦老师用手指指他,笑骂道: “我一直被你的外表欺骗了,你就不是一个省心的,昨晚还在作妖。” 李恒嘿嘿两声,等到抽屉拉开,伸手一股脑儿地把那些写给宋妤的情书全部捞走了。 宋妤没要他的情书,一并给了他,轻声问:“吃早餐了吗?” 李恒摇头:“没有,你呢?陪我一起吃吧。” 宋妤说好。 收了一条烟,班主任乐得找不着北,说这是教书快20年来第一次有学生毕业时送烟给他。作为回报,他请在场所有人去外面吃了一碗牛肉粉。 这年头牛肉粉可不便宜啊,要7毛钱一碗呢,这么多人一顿下来两天工资就没了。 不过老板良心,牛肉哨子都是一勺一勺的舀,吃得大伙满嘴流油,额头冒汗。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时间一拖再拖,柳黎和陈丽珺还是踏上了分别的路。 陈丽珺崩溃大哭,拉着宋妤、麦穗和孙曼宁三女不想走,后面还主动跟老师拥抱了一下,跟李恒拥抱了一下。 轮到张志勇时,她边哭边笑说:“不跟你抱了,你衣服上全是牛肉粉汤。” 张志勇呲牙咧嘴,“草!别介叻,我这就脱衣服。” 这混不吝的话让大家会心一笑,离别的愁绪顿时好了几分。 终究,陈丽珺和柳黎还是走了,一路从中巴车窗户挥手,一路走远。 众人站在校门口默默跟着挥手,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时,所有目光才转向李恒和张志勇。 马上轮到送别他们俩了。 李恒笑道:“你们别这样,别这种眼神,我14号还会过来的,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麦穗遗憾:“14号吗?那天我可能不在邵市了。” 李恒问:“回邵东老家?” 麦穗摇头,“我爷爷马上70岁生日,他是退伍老兵,由于身体不太好,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去京城瞻仰伟人遗容,这是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李恒问:“你们一家子都去?” 麦穗点点头:“10多个人,准备去天安门广场留个合影。” 有钱就是好哇,这么多人说走就走,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碍于宋妤在,李恒没有说自己也要去京城,跟几人聊一会后,就拉着张志勇去了市区。 还是老样子,把两张汇票换成钱存入银行,随后又取1000现金放兜里,留作去京城用的开销。 说好的不来市里取钱呢,结果还是来了,没办法嘛,下面县镇更麻烦。 一口气跑出两里路,张志勇才缓口气问:“恒大爷,你取这么多钱放身上干什么?” 李恒没瞒他,把要去京城的事情讲了讲。 张志勇听得眼睛大亮,“我靠!去首都啊,你叫上我哈,我陪你一块去。” 李恒说:“别闹,我是有事,不然哪舍得这样花钱?” “妈妈的!你别跟我提钱,我反正是用那贱货的钱,就算我不用,他也用在女人肚皮上了,还不如老夫花咧。”张志勇一副败家玩意样,唾沫横飞,张口闭口对钱毫不在乎。 见他一个劲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李恒没法,认真问:“你真去?” “去!不去是小狗。” “我去见陈子衿的,没时间管你。” “你去见你的就是,老夫保证不当电灯泡,你们吃饭我喝汤,你们开房我蹲外面街道,行不行?恒大爷!” 李恒没撤了,说:“行吧,我等会给英语老师说一声,让他帮你买票。” 要去京城嘛,没手表可不方便,两人兴冲冲地跑去买了一块电子表,最便宜的那种。 尔后又跑去教师家属楼三楼,结果扑了一场空,英语老师不在。 缺心眼不死心,叫嚣道:“打电话,回镇上再打电话,你不是有她号码不,妈妈的!老夫不信邪了。” 在走廊上等了会,还问了左邻右舍,都没人知晓英语老师去哪了,后面到点了时,两人不得不赶去校门口同杨应文、肖涵和肖凤等人汇合。 只是才到校门口,张志勇就惊呼,“老恒,她们人呢?” 李恒环视一圈,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了想说:“再等等,说不定还没出来。” 等了快15分钟,都没等到人,李恒把行李交给张志勇,“你看着点东西,我去女生宿舍找找。” 张志勇脑子难得灵光一回,压低声音道:“会不会之前看到你和宋妤一块,肖涵赌气走了?” 李恒望向马路对面的粉面店,早上自己和宋妤呆在一起的时间可不少,保不准还真被肖涵看到了,以那姑娘的气性,说不得就走了。 “不管是不是,我去女生宿舍看看,马上回来。”话落,李恒已经进了校门。 “让你惹了宋妤还惹肖涵,真鸡儿麻烦,以后老夫就只要一个女人。”张志勇发牢骚,然后蹲在路边意淫他的春华姐。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怕什么来什么。 事实证明猜对了,女生宿舍没人,宿管阿姨说已经走了,肖涵那么漂亮,她记得很清。 李恒又跑了一趟206班班主任办公室,里面倒是挤满了人,但没见着肖涵和杨应文的影子。 见他满头大汗一个人跑出来,缺心眼什么也没问,起身默默把两书包全背在了身上,然后开始挤公交车。 一中到汽车站有点远,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这还是顺利挤到公交车的情况下。 一下车,热得受不了了的李恒立马跑去杂货铺买了一袋子雪糕,随即踢一脚抱着电线杆正在疯狂呕吐的张志勇说: “别吐了,留一点放肚子里,到时间了,再不过去车子就走了。” “放狗屁!老子看着表的,还有一分钟多余,让我再吐一分钟,呕!呕呕!”缺心眼连着吐了三次,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好受点了没?” “好受个蛋蛋,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车,这破公交车真是怕怕的了。” 提着大包小包赶到乘车点时,刚好看到班车启动走20来米了,李恒和张志勇顿时在后面疯狂追喊:“要坐车!去司门前的,等等!” 半挂在门口的售票员看到两人手舞足蹈地奔过来,赶紧朝司机喊:“停车,有俩伢子过来。” 过去三年都是坐同一班车,李恒和司机售票员早就认识。 售票员帮着把行李放底部货架,问:“你们那些同学都早来了,你们两个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去嘞。” 李恒问:“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来得蛮早,大约有个把钟头了吧。”售票员说。 闻言,李恒下意识看向车窗,正好同窗边坐着的肖涵视线撞上,后者看到他,眼神没什么变化,清冷地移开了,望向了远方,直接把他当成一空气。 张志勇最关心的是座位,“车上还有没位置么咯,我晕车都晕死了。” “放心,一大把,随便挑。”售货员口头禅张口就来,骗死人不偿命。 车上确实还有座位,但不多,也就寥寥四五个。 李恒站在过道打望一番,发现杨应和肖凤坐一排。 肖涵跟一大妈坐一块。 阳成单独坐最后排。 见两人在过道没动,后上门的售货员催促,“你们俩选个位置坐好,车子要开了。” 李恒侧身让张志勇先去最后面:“你去跟阳成坐。” “那你叻?” “甭管我。” 说罢,李恒坐在倒数第二排,同肖涵隔着过道,中间还隔一大妈。 前排的杨应文瞧眼李恒,又瞧眼肖涵,随后从书包中找出纸和笔,在肖凤的注视下开始写。 纸条内容:昨天考完,我们去找你,结果看到了你和宋妤她们喝得醉醺醺的;今早去找你吃早餐,结果还是看到你和宋妤在一块,所以今天没等你了,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己想办法。 看完纸条,李恒掏出两个奶油雪糕分给杨应文和肖凤,接着又拿出两个给后排的张志勇和阳成。 阳成接过雪糕就开启了大说特说:“李恒,我这次高考考得非常好,早知道就跟你们一样填北大了,真的!我考完到现在都一直在后悔。” 李恒问:“你第一志愿填的哪?” 阳成手指比划比划,嘚瑟地口吐芬芳:“中国政法大学,我是奔着跟你们去一个地方才填的这破烂学校,你看我够义气吧。” 李恒无语,好想一巴掌呼死这鸟人,这他娘的还破烂学校,明显是在炫耀嘛。 暂时没心思理会阳成,李恒又掏出一个雪糕递给跟肖涵坐一块的大妈: “阿姨,我感觉你长得特像我一位长辈,好亲切,请您吃雪糕。” 没想到大妈不为所动,摆手拒绝说:“伢子,我肠胃不好,雪糕你留着自己吃。” 得咧,碰了一个软钉子。 李恒不甘心,然后直接问:“阿姨,我可以跟你换一个位置么,我” 还没等他说完,阿姨再次拒绝:“不换,车子一开动我就不能起身了的,血压高,头晕,伢子你就死了这份心,说什么我都不会换的。” 见他连续两次碰壁,杨应文、肖凤、阳成和张志勇齐齐望着他,想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毕竟大家知根知底,今天肖涵反常地跟一大妈坐,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嘛,就是防止某人找她。 而且,在李恒来之前,肖涵就已经跟大妈套了近乎的,说她晕车,容易睡过去,要大妈不要轻易跟人换位置,怕遇到坏人。 大妈看这闺女长得跟花一样,比戏曲里的青衣还要好看,嘴又甜,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搭讪没用,利诱还是没用,李恒好想从兜里掏出5块钱试试,真他娘的!看你在钞票面前是不是坚如磐石? 不过扫眼视线投放到车外的肖涵,李恒熄了这个念头,太下头了,会被她以后笑料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凉拌! 李恒当即采取一个笨办法,那就是身子前倾,歪个头直勾勾看着肖涵。 一开始,大妈顿感惊奇,还觉得新鲜,看了好一会李恒。 可时间久了,大妈从新鲜变成了惊悚。 试想一下,一个男生凑到跟前,目光越过你望向旁边的女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身上莫名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大妈夹在中间特别难受,忍不住问李恒和肖涵:“伢子,你们是不是认识?” 没曾想两人几乎同时回话。 李恒说:“认识。” 肖涵道:“不认识。” 大妈瞄眼闺女,再瞄眼男生,不知道该听谁的? 李恒干脆放大招,“大妈,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未婚妻,今天闹别扭了,我来哄她呢。” 闻言,肖涵不自觉低头摸了摸耳垂,脸上悄摸晕染了一层红霞。 大妈提高声调:“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李恒指指前排的杨应文和肖凤,说:“真是,我们年前就订婚了的,她们可以作证。” 杨应文嘴角抽搐好几下,倒也没拆台,但也不帮他。 大妈犹豫一下,见身边的闺女开始害羞了,登时信了几分,叹息说:“合着还是我做了恶人,你们小年轻啊,要懂得珍惜眼前人,闺女这么漂亮,你要多哄着点。” “诶,谢谢阿姨。” 终于换到肖涵身边了,李恒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大妈伸手说:“把你那雪糕给我个,我现在肠胃好了。” 这一幕把附近的人都看笑了,李恒也不吝啬,随手拿一个给对方,再次道了声谢谢。 又掏出一个雪糕,伸到肖涵嘴边。 她晾着他,见许久他还保持同一个动作,才脆生生说:“我减肥。” “减肥?不是吧,这么标准的身材可是我最喜欢的,你减哪门子肥?”李恒把头靠过去,一时间都快挨着她的脸蛋了。 感受到呼吸扑鼻,闻着他的男子气息,肖涵小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当觉得自己快要投降了时,她直接扭头,望向窗外。 见状,李恒冷不丁说:“冷美人跟大冰块还是有区别的,你段位不够,还需要再修炼才能把欲擒故纵用好,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行的,擒不到我的。” 肖涵礼貌笑笑,头也不回地说:“谁要擒你?” 就在这时,中班车正快速拐一个急转弯,受离心力的影响,车子里的人跟着晃荡,她后背一不小心就甩他怀里来了。 几乎同时,她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真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帮咱两。” ps:求月票!求订阅! 再次强调一次,这是一本生活文。 (已更万字,还有…) 第109章,闻名天下,二婚男也有春天(求月票!) 当肖涵的后背掉进自己怀里时,李恒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身。 当右手刚触及,就能敏锐地感受到她的身子由柔软变成僵硬。 李恒思虑了有那么一秒,干脆改扶为搂,顺着车子晃荡的势头儿半搂住了她的细柳腰。 仅仅一瞬,她浑身上下哆嗦地厉害,但最后还是在有一点儿苦涩、有一点儿甜蜜中妥协了。 肖涵安慰自己,就权当给他面子了,这么多熟人看着哩。 何况他费力卖劲那么久,我也有脸了,何况他还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那、那就勉为其难地坐实一次吧。 她表面阴沉着一张苦瓜脸,但内心有些高兴。 也不知晓为什么会这样? 只道心跳莫名快得过分,上天勾动的小指让她无论怎样碎碎念都无法平息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肖涵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朝夕令改,一败涂地。 要是搁古代,假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那他肯定就是魅惑自己成为昏君的源头。还是不可逆的那种。 “生气了?” 见她视线依旧停留在外边,哪怕是外面的一只流浪狗都比自己有吸引力,李恒如是问。 肖涵很想说:我昨天就生闷气了,好想把你打成猪头,把宋妤揍成狗头。 但她没那个胆量说,因为她是弱势的一方,谁爱得更深、谁更在乎这段暧昧又脆弱的关系,谁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见他定定地凝望着自己,肖涵可怜兮兮地说:“心碎了一地,正一块一块往回拼呢,你帮我转告宋妤,就说我认输了哈。” 听到这话,李恒叹口气:“口是心非,虚伪也不真诚。” “哪有。”说着,肖涵腮红更艳丽了几分,扭过头直直看着他。 在这种关键时候,她要克服自己的胆怯,要越挫越勇,要应对自如,让他看不出一丝尴尬。 反正,她有那么一副好用的假面具。 四目相视,李恒认真说:“抱歉,昨晚班主任说请我们吃饭喝酒,我们一群人就去了,没来找你。 今早我给班主任买了一条烟,他又要热情地回礼,请我们吃了一碗牛肉粉。” 有时候两人斗智斗勇,其实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或者一个解释,或者一个道歉。 在觉着契机合适时,李恒果断说起了软话。 听闻这话,想起昨晚确实有看到204班的班主任王琦喝醉,今早也有看到对方付钱结账,忽然,对上这双深邃又让人心疼的眼神,肖涵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是这样吗?” “嗯。” “粉好吃吗?” “味道还可以。” “那罚您今天请我吃碗粉。” “好。” 听到久违的“您”回来了,李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车子继续穿过低矮丘陵和原野,肖涵在他再三逢迎下,终是接过了雪糕,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见两人和解,前排的杨应文挖苦说:“肖涵你太宠着他了,要我是你,没个一年半载都不兴搭理他的。” 肖涵哭笑不得,心说不用一年半载,只要两月不理,他准会被别的狐狸精抢走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现在自己孤单影只,人家形势比人强,得适当示弱妥协。 一向不爱掺和别人事情的肖凤这时突然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问李恒,“初中时候,肖涵那么漂亮,成绩又好,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 这是她一直心怀疑虑的地方,陈子衿固然十分漂亮,但也要看和谁比不是? 肖凤身为女人都时常被肖涵的美貌征服,每每看到这张清透无暇的脸蛋,心情往往都会愉悦几分。 李恒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接受到旁边那小鹿一般狡黠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说: “丢不起那个脸啊,当时和我一起打架的兄弟那么多,要面子的嘛,哪能和一个打过自己两顿的女生在一起。” 闻言,肖涵忸怩地撇过了视线。 倒是杨应文和肖凤乐出了声。 破冰成功,接下来一行人兴致特别好,凑在一块聊天。 聊高考经历、聊即将向往的大学、聊生活,还聊暑假两个月要怎么打发… 就是有一点膈应,阳成这货太他妈的骚包了,总是把清华北大挂在嘴边。 这不,中班车还没到回县县城呢,整个车上的人都知道这一行6人里今年要出几个清华北大。 嚯!好家伙! 那可是清华北大啊,中国最高学府啊!了不得! 弄起大家伙个个过来搭讪,美其名曰蹭一蹭福气。 搭讪最多的是杨应文、肖凤和李恒这第一志愿填清北的三人。 见形势不对,有点晕车的李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间隙,头一歪,倒在肖涵肩头,慢慢熟睡了过去。 由于昨晚没怎么合眼,这一路李恒睡得很是香甜。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车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羊古坳,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前镇。 李恒是被叫醒的,睁眼就吓了一跳,软软的,面前是一座山峰。 夕阳从窗户照进来,把肖涵的羞涩镀染成金色,她低头眨眨眼,苦笑着来了个一连四问: “李先生,您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梦到了什么?” “为什么睡着了还喊我名字?” “是不是暗恋我?” 李恒一脸懵,刚才做梦把梦话全喊出来了?那不得社死? 他下意识回答:“没有。” “哦” 肖涵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小声提醒:“那您脑袋还压在我心口干嘛?不赶紧提起书包准备下车?是想要全车人看到你色眯眯的样子吗?” 李恒这才反应过来,速度坐直了身子。 看他依旧蒙圈的傻乎乎可爱样子,肖涵把头偏到了一边,嘴角溢满了甜蜜的笑。 “刹!”,前镇老车站,随着司机一脚刹车,中班车终于停了。 李恒问她:“肖涵,你妈妈过来了,还跟我一起吃粉么?” 看到亲爱的妈妈从邮政过来,肖涵胸中有一团火熊熊燃起。 她回头轻轻说:“不了,改天我们去一中校门口吃,去您早上那家店,吃原汁原味的牛肉粉。” 李恒面皮抽搐,忍不住嘀咕:“醋劲真大,报复心真强。” 肖涵兀自甜甜一笑,不敢看他眼睛,起身拿起书包下车。 魏诗曼来到他们面前,开始热情招呼:“应文、肖凤,今天不早了,要不你们今晚到我们家歇一晚再走?反正你们高考完了,不要赶时间。” 又不是第一次在肖家过夜,在肖涵母女的劝说下,杨应文和肖凤留了下来。 到这时,魏诗曼才有空转过头,看向李恒、阳成和张志勇: “家里做了饭菜,三位同学要不一起吃点再回去?” 李恒三人清楚这只是客套话,谁当真谁傻,委婉客气一下,就背起书包走人。 等到三人走远,魏诗曼问起了一行人的高考情况,得知李恒第一志愿填了北大时,很是惊讶了一番。 回到家,魏诗曼一边张罗饭菜,一边随口跟三女说起了一件事:“最近镇上有一个传闻。 说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李恒成了大作家,你们这些年都在一块读书,知根知底,有耳闻没?” 肖涵、杨应文和肖凤面面相觑一阵,没说话。 魏诗曼见状,停下舀汤的动作,顿了顿问:“难道是真的?” 见肖涵接过妈妈的勺子继续盛汤、没有接话的意思,杨应文点点头说:“阿姨,是真的,我们上个月就知道了。” 魏诗曼愣住,瞧眼女儿,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肖凤身上。 肖凤跟着说:“确有其事。” 魏诗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敢置信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跟我说说。” 花了大约5分钟,杨应文把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魏诗曼第一反应就是暗暗自责:刚才喊李恒吃饭的语气应该真诚一点,不应该那么敷衍。 接着就在想:陈家要是知道了,估计有乐子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吃过饭,趁杨应文和肖凤洗澡的功夫,魏诗曼单独对女儿说: “以后见到李恒,不要那么骄傲,都是同学,可以适当地说几句话。” 肖涵双手捧着红茶,轻描淡写道:“有必要吗,那可是个二婚男。” 魏诗曼有点头疼女儿这冷漠性子,“二婚男也有春天,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家。” 闻言,肖涵慢慢歪头看向母亲,忽地抽冷子来一句:“那、要不您把女儿送给他?” 魏诗曼气结,气呼呼走了。 老规矩,不论天色多晚,不论老天爷下刀下雨,三人依旧雷不打动地进了钱跃进粉面馆。 老板娘还是那么的丰腴,还是那么的让人心痒痒,“你们三吃什么?” 李恒喊:“三碗馄饨,大份!加辣!” 张志勇插嘴:“老板娘,给我来两份,爆辣!” 阳成跟进:“我也恰两碗,坐了一天的车,饿死了。” 老板娘问:“你们是学生吧,在哪个学校读书?” 阳成昂个头,“邵市一中。” “哎,听说你们一中出了个作家,写一本书挣了几千块,是哪个?你们认得不?”老板娘问。 李恒踢了缺心眼一脚,让他闭嘴。 阳成困惑:“一中,作家?我们怎么没听过?” “那你肯定在吹牛,不是一中学生,连这个都不知道。”旁边有人奚落。 阳成吐血,他经常以考上一中为荣,哪容得下别个诬陷,登时气得把准考证往桌上一拍: “谁说我不是一中学生!我刚参加完高考回来。” 老板娘探头看了看准考证,“咦,好像是真的,那你认识一个叫李恒的不?” 阳成下意识问:“认识啊,他还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怎么不认识?” 旁边那桌人说:“听说作家就叫李恒。” “大爷你有没有搞错,我认识的李恒才18岁。” “传闻就是18岁啊。” “我认识的李恒是上湾村的。” “巧了,传闻就是上湾村的。” 听到这话,阳成原地呆傻足足有20秒,然后猛地转头,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李恒看。 得咧,有一就有二。 不到三秒,店内所有食客都意识到什么,跟着看向了李恒。 李恒无语,悄悄踢了踢阳成。 阳成吃痛,顿时回过神说:“邹爱明,李恒是你们村的,他真的是作家吗?” 闻言,众人大失所望,又返回去继续吃起了粉面水饺馄饨。 李恒摇头:“没听说,不过我回去问问村里人就知道了。” 身份差点暴露,三人加快了吃食进度,5碗馄饨三人分着吃,不到10分钟就干完。 等到要结账时,老板娘却看着李恒笑说:“不用给钱,今天我请你们。 下次欢迎再来,我女儿读湖大马上就要放假回来了,她以前也是一中毕业的,你们是校友,还是同龄人,可以互相认识认识。” 三人几次给钱,老板娘都没收。 走出粉面馆,阳成摸摸头,“呀,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难道是老板娘看上我了?要把她女儿介绍给我?” 张志勇一脸鄙夷:“就你?又矮又胖?” 阳成拍拍大肚皮:“这你就不懂了,你看这年头有几个胖子? 这证明什么? 证明我家条件好,证明我有福气,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我这号的,有安全感。” 张志勇伸手揪耳朵,“妈妈的!你太不要脸了,你比我脸皮还厚。” 阳成躲开,凑到李恒身前问:“李恒,你真是作家?” 李恒笑问:“你觉得呢?像不像?” 阳成一个劲摇头:“不像,你要是作家,我把那河里的水喝干。” 天色太晚了,肖凤又不回家,阳成一个人怕,于是缺心眼邀请他去家里过一夜,说明天送他回去。 一路上,阳成看看李恒,又看看河,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走到半道,张志勇回头吐槽最后面阳成:“草!你是傻了?还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成哑巴了?” 阳成一脸悲伤地说:“别打扰我,我正在思索如何把河里的水喝掉。” 李恒听得好笑:“不想喝就别喝。” 阳成沮丧个脸:“那我更难受了,你竟然偷偷摸摸成了大作家,我以后都不好到你面前吹牛了。” 缺心眼一脚过去,“哟!多大点鸡毛事,吹你自己干毛啊,吹我兄弟啊,我平时都是吹他。”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15000字。) 第110章,喜事,异样的信(求订阅!) 前镇到上湾村有十来里路,大部分是山路,还陡,三人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村口。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天色已然昏黄。 路过村口石拱桥,有父子两拖着树木鬼鬼祟祟从旁边山里下来,见到李恒三人时,还明显闪躲了一下,不用说,肯定做贼心虚,偷人家树了。 缺心眼立时大喊:“刘二爷,你们又嚯嚯了谁家的杉树?这么大,都可以做棺材了唷!” 刘二爷吓死了,缩头到处看了看,赶忙制止,“缺心眼,这是我们家自己的树,你别乱嚼舌根。” “放狗屁!你们这边都没山,当我傻哦。”缺心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不知道什么叫礼数。 这么大声一叫唤,村口零散几家人纷纷从屋里探出头。 其中一家小子眼神尖,登时大声尖叫:“爸!爸!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快出来,刘麻子偷爷爷的棺材本。” 刘麻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五六个壮汉拿的拿刀,拿的拿扁担,已经一窝蜂似地围了过来。 所谓棺材板就是用来打造棺材的杉树,这种一般都是几十年的老树,很稀有,非常值价,谁要起坏心打它主意,那还得了,人家不得跟你拼命嘛! 一时间喊打喊杀,场面极度混乱。 缺心眼双手叉腰,站在桥头放肆大笑,把李恒和阳成都笑毛了。 李恒倒没有责怪缺心眼的意思,刘二爷父子是惯犯,不止山里偷树,田里的、土里的,甚至屋里的都上门偷。老李家曾经丢了8块腊肉,就是对方的手笔,好在有邻居看到了作证,才找了回来。 借助微弱的光,路边有大爷扛着锄头簸箕捡狗屎,有村民牵着黄牛从河沟里上来。 还有一串半大小子嘻嘻哈哈在马路上滚铁环,大呼小叫,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越往村里走,路上见到的人越多,等到达十字路口时,已经人头攒动,各家各户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正凑一起聊天扯淡呢。 “哟!我们村的名人回来了。” “大学生,还缺不缺婆娘,三婶娘的大女儿打算嫁人咯。” “大作家,你怎么空个手?那么多钱用不完,带个喜糖粑粑回来嘛。” “.” 迎面碰到好多邻里长辈,李恒咧嘴一路笑过去,嘴巴都快他妈的笑僵了。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家,进门就撞着了二姐在嗑瓜子: “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兰大马金刀地坐门槛上,打量一番他说:“面色比上次又红润了几分,和肖涵一起回来的吧?” 李恒往屋里探了探,没人,顿时小声问:“这事.?” 李兰打断,“你们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不会往外说。” 李兰的想法很简单,弟弟因为陈子衿的缘故已经私德有缺。要是将来再传出和肖家女闹掰了,那估计名声更不好,所以她别说往外传了,帮着隐瞒还来不及呢。 毕竟! 毕竟这花心弟弟梦里可是一直叫嚷着宋妤名字的,她觉得肖涵将来不一定百分百能成为弟媳。所以,得事先防一手。 李恒赞赏地点点头,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出两张毛票,塞给她。 李兰一脸嫌弃。 李恒说:“没有了,就这么多,不是也可以买两包五香瓜子么。” 李兰把钱揣兜里,“那不如不给,打发要饭的。” 李恒伸手,“那把钱还我。” 李兰头撇到一边,继续嗑瓜子。 把行李放下,在屋里溜达一圈,他问:“爸妈人呢?这么晚怎么没在家?” 李兰说:“大姐刚下崽,去那边帮忙了。” 李恒眼神古怪:“下崽?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能这么用词?” 李兰不屑回答,反倒是问:“你吃饭了没有?” 李恒一屁股坐门槛另一边,摇头,说好饿。 李兰听了没反应,又磕了20多粒瓜子才拍拍手起身,准备去做饭,但嘴里可没什么好话: “肖家的晚饭都没蹭到,白瞎了老妈子给你的一张脸,废!” 李恒无语:“我吃了馄饨回来的。” 李兰彷佛没听到似地,拿把菜刀爬上灶膛,割起了腊肉,还挑最好的猪后腿部位割。 李恒头晕,算是看明白了,估计这姐儿又馋坏了,借着给自己做饭的名头打腊肉主意呢。 趁着二姐做饭的功夫,他拿出一百块钱,然后找块红纸包好,准备去趟大姐家。 临出门前,他还试探问了句:“大姐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 李兰头也不回:“小子。” 头胎是小子么? 那历史轨迹没变,他再一次落了心。 李恒问:“你去过了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李兰没回话,很明显看不上大姐夫,不想去大家姐。 想想,好像前世她一共也就去了5次大姐家,前三次是大姐三个儿女结婚,还有两次是大姐生病。 反正,这二姐是个奇葩,当初大姐结婚都没去的,也就不指望现在她能去了。 有时候他在思忖,这二姐明显投错了胎啊,要是投到陈家,和陈小米她们最是般套。 大姐家离着不是特别远,大约700米的样子,挨着村部,和妇女主任是隔着马路相望的邻居。 这也是田润娥同志经常上来走动,慢慢和妇女主任玩成了好朋友的原因。 “李恒回来了啊。” “哎,婶婶你忙呢。” 出名虽然满足了虚荣心,但也实打实的麻烦,路上别个热情打招呼,他便要停下来回应。 走走停停,这一里半地硬是走出了好莱坞红毯的赶脚,太他娘的耗费口水和时间了。 刚到村部就见着了刘娟,这姑娘正在低头淘洗泥鳅。 李恒凑头瞅了眼,发现桶底乌漆嘛黑铺满了,顿时问:“你自己下田捉的?” 骤然听到声音,全神贯注的刘娟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又吓了一跳。 这不,桶子都翻了,几百根泥鳅呼噜呼噜随着水流跑的马路上到处都是。 旁边正择长豆角的妇女主任见状,赶忙扔下豆角去捞泥鳅,一边用双手捞,还一边数落女儿: “做事做事不行,见个男人也怕,你还能有什么用?” 看李恒在旁边笑,妇女主任玩笑说:“李恒,你这么喜欢逗她玩,要不你把她娶回家算了,我彩礼钱都不要你的,白送你。” “妈!”刘娟跺脚,又气又急。 “妈什么?我好不容易捉点泥鳅回来,你洗都洗不像,就你这样的还想要彩礼啊,我没那脸。” 妇女主任怼起女儿来不心疼,直接往死里怼。 刘娟听不下去了,躲回了屋里。 花了好一会功夫,李恒帮着把泥鳅捉回去,才告辞走进了姐夫家。 大姐夫姓邹,全名邹树声,也不知道咋取得名字,反正听起来怪怪的。 邹家屋子和这年头村里的大多数一样,三间木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堂屋后面是厨房。再后面是院子,靠山的方向单独用木栅栏围建一排猪圈和牛栏,旁边还养了狗和鸡鸭鹅。 刚走进院子,李恒就闻到了一股鸡肉香味,看样子是大姐坐月子吃的伙食。 虽说邹家经济情况也不咋地,但人家公婆从没亏待过大姐啊。不论是鸡鸭鹅也好,还是肉也好,都是先紧着大姐口欲,他们老俩口最多在边上捡点汤汤水水吃。 所以纵使李建国和田润娥这样的文化人见了,也挑不出人家一丁点不是,打心眼里面认可这亲家。 看到李恒登门,邹树声慌忙搬一个凳子过来,口里还拘谨地招呼: “三弟放假回来了。” 他这个三弟是跟着李艳叫的。 “嗯,姐夫你别管我,我经常来的,不要这么客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大了自己五六岁,可看到自己总是放不开。 今生是,前世也是,这情况直到了40来岁才有所好转。 邹家夫妻热乎的很,忙着端茶倒水,忙着从抽屉里找出珍贵的瓜子花生糖果款待他。 能不款待好这位娘家小舅子吗? 这位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嘞,还是十里八乡传得神乎其神的大作家,能挣巨款的那种。 当然了,对邹家两口子来说,最关键的是这位小舅子不摆谱。结婚那天李兰没来,这小舅子来了,而且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来家里溜达一圈,对他们来说,给足了面子。 李恒称呼对方为亲家公、亲家母,寒暄几句后,终是在卧室见着了大姐李艳。李建国和田润娥正守在旁边逗弄外孙。 “大姐,生完孩子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李恒关心问。 “弟弟来了啊,你比以前变得好看了呢,是不是学校伙食变好了啊。”李艳说话都是天马行空,关注点是弟弟胖了没,瘦了没,黑了没,白了没。 面色红碳,似乎还胖了不少,李恒觉着大姐应该过得蛮滋润,从兜里掏出红包,递过去道: “姐,回家太晚了,什么东西都没买,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着,给我这大外甥买点尿布买件衣服。” 他没说买奶粉,因为这年头的农村都没这观念嘛,根本不兴这套。 要是哪个当妈的奶水不足,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羊挤奶喝,或者去村里其他产妇那里匀一点过来。 上个月才收钱,现在又要收红包,大姐和邹家人都感觉挺不好意思,但最后在李建国和田润娥夫妻地劝说下,才揣进了兜里。 不过亲家母不寒碜,大病刚愈的她,立马跑去后院,给李恒捉了一只大鹅和一只老鸭出来,说是他高考完,需要补一补。 现时候的老鸭多宝贝呀,正下着蛋呢,李恒没接,最后推辞不过,勉为其难地接过了装鹅的尿素袋。 可能是性格原因,李恒对婴儿天生不感冒,总觉着有点丑,他喜欢一岁以上的小孩。 但为了不寒大姐的心,还是做足了功夫,在卧室陪着聊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家。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桌上的腊肉很打眼,李恒在二姐的眼神唆使下,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一碗饭。 他吃,二姐就能光明正大跟着吃。 扫一眼那用大菜碗装得满满的辣椒炒肉,田润娥什么都没说,只是借着去后院看猪牛的时候,抬头观望了好一会灶膛上挂着的腊肉。 临了叹口气:这死丫头真败家,起码割了一斤半下来,还紧着最好的割。 其实自打李恒写作挣钱后,老李家的生活就迎来了巨变,在村里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田润娥以前本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手里阔绰,倒也不会再拘着谨着过日子,该花的钱还是大大方方花了的。 只是她对二女儿的做派有些无奈,要是她没猜错,刚才碗里的腊肉应该是减产后的,估计盛盘之前已经有一小半进了肚子里。 吃过饭,李恒提个桶子,在后院井水边痛痛快快冲了个澡,夏季炎热,这种山泉水淋身上是真他娘的过瘾,前前后后淋了十多桶才善罢甘休。 晚上11点左右,田润娥把二女儿和小儿子叫到跟前,说了一件大事: “你们都大了,需要独立的房间。再过十多天,你奶奶和你二姑她们会回来,家里更是住不下,这阵子我和你爸商量,打算建新房子,你俩怎么看?” 李兰早就受够了二楼逼仄的木板隔间,兴致最大: “妈,新房子是红砖,还是木房子?” 田润娥说:“要建当然是建红砖房,这样就不怕火,也有面子。” 面子还是第一次从亲妈口里说出来,过去这些年她活得窘迫,很少提及面子二字。 现在儿子女儿争气,她的精神样貌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话做事又回到了大户人家女儿的做派,一板一眼同村里普通农妇有着天壤之别。 李恒问:“建多大?” 田润娥看眼丈夫,示意他这个一家之主也说说,后者意会,握了握妻子的手说: “规划建两层,每层四间房,这样以后你俩姑姑回来也有地方住,我和你妈已经打听过了,自己箍窑烧红砖,大概2000多块钱就够用。” 才8间房嘛,爸妈占一间,书房一间,奶奶和二姐各自一间,就去了四间了,少了啊!少了哇!以后我媳妇一回来,姑姑她们又没地方歇脚了。 李恒心里乐呵呵地幻想一下,立即举双手赞成。 李兰比他同意地还爽快,并答应暑假留下来帮着制作土坯砖。 所谓土坯砖就是红砖还没进窑烧制之前的最初模样。 这年月,建红砖房很少有买砖的,都是自己箍窑烧,把田里的泥巴掏空后,还可以用来做池塘养鱼。 花半小时说完建房子的事,接着话题就直接进入了高考这大事件上,得知他第一志愿填的北大时,李建国、田润娥和李兰三人怔了好久好久。 田润娥想了想,又问儿子:“满崽,你暑假真要去一趟京城?去见陈子衿?” 李建国和李兰望了过来。 李兰还撇嘴呛他:“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把自己噎死。” 二姐在打哑谜呵,讽刺他吊着陈子衿又去撩拨肖涵,小心哪天东窗事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恒无视这姐儿的话,点头说:“得去一趟,得给陈子衿一个交代,我火车票都买好了。” 李建国是同意他去的,这样才有男人担当,问:“哪天的票?” 李恒说:“15号。” 见拦不住儿子,心里即使有些不爽利的田润娥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担忧他的安全,生怕他一个人大老远跑去京城吃亏。 不过后面得知带着缺心眼一起去时,她总算缓和了一些,没那么抗拒。 思来想去,田润娥起身从箱子里掏出一封信来,温温地开口:“赵菁她家子快不行了,可能捱过不这个暑假。 满崽,既然有缺心眼陪着你,要不你从京城转去一趟甘肃吧,代表我和你爸去探望探望,我会联系他们,让他们到车站接你俩。” 甘肃那地儿他熟啊,前生就去过赵菁家里好几回,也是代表母亲去的,当下接过信看了看,同意了。 李建国本想跟过去探望一番,可一想到早些年赵菁对自己的感情,再想到家里那么多事要忙,又歇了心思。 家庭会议开到凌晨才散,回到二楼时,李恒问二姐:“你工作有着落了没?” 李兰自信地嗯一声:“有了。” “哪里?” “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恒无语:“那什么时候去上班?” 李兰开口:“9月份就走。” 9月份? 李恒回忆一番,有点模糊了,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二姐到底是哪月去工作的? 不过他不倒担心二姐。 这姐儿浑身上下长有一百个心眼,精着呢,追求她的那些个男生家里条件就没一个简单的。 当然了,简单的早就被她给筛掉了。 要是没猜错,她之所以不急着暑假上班,估计是想利用这段时间想清楚,到底是接受哪一个吧? 因为一旦接受了,就不能反悔,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反悔的人,肯定是要一步到位结婚的。 事实证明,上辈子,她前期是各种吊着她的舔狗老公、折磨他老公,可一旦答应了、结婚了,还是挺专情的,两人爱恩了一辈子。 要分开之际,李兰在背后叫住他,“你到底怎么想的?陈子衿和肖涵你怎么敢都招惹?” 李恒眨巴眼:“我不是跟你学的么,你屁股后面不是也跟了一大堆?” 李兰习惯性举起拳头,下意识要打过来,但挥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你和我比?和我比?我有你这么卑鄙? 我没答应人家前,从没有收过人家一根红丝,从没吃过人家一顿白食,也没跟任何人暧昧不清,要不然凭我的手段和姿色,还用得着为16块的衣服钱发愁?早就穿金戴银了。” 嗯哼,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在这方面,他就算不愿明着承认,但心里还是蛮佩服她的。 李恒伸个懒腰:“我的事比较复杂,三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清,你就先别管了,有些晚了,早点休息吧。” 李兰斜眼他,推门走了进去。 来到自己隔间,李恒先是静坐一会,里面空间虽然小了点,但由于位于雪峰山的缘故,倒也不闷热。 脑袋放空十来分钟的样子后,他从书包中找出一沓信。 有写给自己的情书,也有写给宋妤的,还有一封黄昭仪的读者信。 自己的情书放一边,懒得看了。 宋妤的情书有20多封,他一一拆开过了一遍写信人名字,没看内容,发现都是些虾兵蟹将后,也放到了一边。 好吧,他看这些就图一新奇,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对宋妤足够自信。 读者信 李恒念叨着,拆开了黄昭仪的挂号信。 同往常一样,还是3页信纸,对方似乎特意保留了这种传统。 同往常不一样的是,里面夹杂有一张照片。 这可是头一回啊。 照片中的女人大概有30多岁的样子,穿得特别时尚精致,很有大家风范,十分有气质。 想想也是,人是老师,是京剧表演艺术者,是兼职文学评论家,估计家世不凡,能没气质吗? 前两页信纸还是老规矩,同他交流文学心得。 第三页信纸,除了分享生活琐事外,还特意说明了寄照片的缘由:说她7月份要去京城长安大戏院和梅兰芳大剧院演出,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可以记住她的长相,可以找她。 李恒把第三页信纸细细读了两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对方不会是在用照片投石问路吧? 不会十多封信件往来过后,无形中对自己产生了异样想法吧? 这年代娱乐活动不多,甚至几乎没有,而大部分女性的爱情观又特别纯粹,不讲物质反而更追求精神上的共鸣。 因此通过信件产生情愫的不再少数,他一时间也摸不太准,是不是真是这样? 还是自己敏感了? 多虑了? 但不管怎么样,权衡一番过后,他决定及时切断联系,以免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看在廖主编的面子上,他还是回了一封信。 信中,他委婉告诉对方家里妻子身体不好,小女儿近期也要订亲,暑假要留在身边照顾,没空去京城欣赏她的表演云云,实属遗憾。 嗯,大家都是有品位有身份的人,这封信他是当做最后一封信来写的。 如果黄昭仪真有别的心思,相信对方也能揣摩明白个中意思,自动断了往来。 写好信,李恒得空把隔间整理了一下。 其实嘛,也没啥好整理的,亲妈定期有帮他打扫卫生,里边整洁的很。 只是他有自己的爱好习惯,某些书、某些把件放哪个位置会更舒服,用起来更顺手。 2:02 时间不早了。 李恒感叹还是有块手表好哇,把表摘下放一边,倒头睡了过去。 ps:求订阅!求月票! (还有…) 第111章,母女斗心眼(求订阅!) 第二天。 一大清早,田润娥就安排了两瓶白酒和两包糖,另还有一碗鹅肉,让他给二大爷送去。 鹅是昨晚大姐家拿回来的那只,换个地方吵死了,田润娥想着儿子马上要走,干脆把鹅杀了算了,打打牙祭。 李恒洗漱完,把牙膏牙刷摆洗脸架上,提着东西出了门。 二大爷精神得很,一晚上几乎只眯2小时觉,天还没大亮就下田搞活去了。这不,他进门就看到了池子里堆满了泥鳅黄鳝。 其中有一条黄鳝老大了,盘在水中活像一条蛇,目测不下两斤半。 “二大爷,我来看看你,你老人家最近怎么样?”李恒问。 “我,嘿嘿,还有好几月活。” 二大爷打着嘿嘿,接过白酒就那样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半瓶,然后用手抹了抹嘴角说:“那大黄鳝你敢不敢吃?” 李恒知道说的哪条,好奇问:“哪里弄上来的?” 二大爷得意地说:“一废弃的老井里,我花了半小时才把它拽上来,你敢吃就抓住吃了。” 李恒问:“您老自己不留着吃?” 二大爷咂摸嘴,“我上个月才吃了条大的,吃了不长肉,你拿去炖了,再写点好东西出来,给咱老李家涨涨威风。” 听到这话,李恒望着他那逐渐泛黄的瞳孔,莫名有种伤感。 二大爷似乎知晓他在想什么,过去拿起抄网抓黄鳝,还抓了一些泥鳅: “小恒子,我快要走咯,你吃我一次就少一次,莫要拒绝,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养的鸡也吃不完。” 又开始说胡说了,李恒坐在旁边看着他老人家捞,听着他老人家唠叨。 陪着聊了个把小时,起身要走之际,二大爷叫住他,“你什么时候去镇上?” 李恒说:“我今天就要去,要去寄信。” 二大爷溜回屋里,拿出一封信给他,“帮我寄出去。” 李恒接过一看,哟,邮票都贴好了的,老人家还挺讲究嘛:“行,没问题。” 看到满崽提了一条这么大黄鳝回来,田润娥吓了一跳,“二大爷给你的?” “嗯,老妈你给大姐送去吧,产妇刚生完孩子普遍贫血,这对大姐有用。”李恒也眼馋这黄鳝。 虽然这年代黄鳝比较好弄,但个头这么大的也是难得一见,不过好东西还是得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李兰本来已经流口水了的,可听到要送给大姐,又把头缩了回去。 吃过饭,李恒从缺心眼家里借一辆二八大扛,悠哉悠哉骑着去了一趟镇上。 先是把写给黄昭仪的读者信邮寄出去,接着把二大爷的信丢进收信筒,然后他跑进邮电局观望一番,确认魏诗曼没在里面时,他也排进了打电话的队伍中。 镇上没有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一般需要到邮电局排队,通过人工台转接。虽然繁琐,费用也贵,但已经是这年头最时髦的方式了。 他心血来潮想打电话去肖家,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叫肖涵出来? 今天打电话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等前面6个打完后,腿站麻了的李恒松了一口气,他娘的终于轮到自己了。 刚才一大妈不知道是不是钱多到卵包疼,足足讲了20多分钟,真特么的奢侈。 肖家的号码他有记忆,前阵子肖涵告诉他的,885809 只是,就在他刚刚拨完号码,等待人工转接之时,他眼角余光猛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差点吓到三魂出窍。 “李恒,你来打电话。” 魏诗曼刚才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像,于是走近辨认,打个招呼的同时,还想问问,他们家还卖米么? 由于李家的米好吃,上个月的米分了一些给小姑子她们,家里余粮不多了,她才特意来问问。 “诶,魏阿姨上午好。” 李恒一边招呼,一边瞧眼电子表。 11:12 明明早过了上班时间嘛,还以为对方不来了呢,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李恒老郁闷了。 魏诗曼微笑问:“你妈妈如今还卖米吗?” 她语气很好,用的也是疑问句。 因为她不敢确定如今已经发达了的李家会不会还卖米? 毕竟卖米是个辛苦活,累不说,还赚不了几个钱。 要知道眼前这男生,马上就是手握几万巨款的有钱人啊,不知道还看不看得上那十几二块的小生意? 别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问就是:出于好奇,她昨晚闲的没事做,把近期关于他的新闻全部过目了一遍,自然就知晓了外界正闹得沸沸扬扬的版税一事。 一开始魏诗曼还不是很在意,才5%的版税而已,能有多少钱? 可等到读看完另一则新闻、报道说已经卖出了58万册时,她不淡定了,立即用计算器算了算,得出的钱数把她惊了老半天。 87000元! 八万七! 饶是每天经手她的钱已经够多了,多到麻木了,但当得知一个18岁的男生已经拥有这样一笔财富时,精神还是受到了一定冲击。 面面相对,李恒用模棱两可地语气说:“阿姨,我现在没法给你回复,我得回去问问才行。” 其实不用问,田润娥同志大概率还是会继续卖米的。 但他没有明说出来。 “好,我家的米还能吃三天左右,你给你妈带个信,要是不卖了的话,三天后我得另外找了。”魏诗曼如是说。 她也烦躁啊,丈夫和两小姑子好不容吃上了一种爽口的米,结果卖家突然发达了,这找谁说理去? 李恒还没来得及回复,这时电话已经通了,从里边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喂,你好。” 嗯? 女儿的声音? 挨着太近,魏诗曼从模糊的声音中,还是一下子分辩了出来。 因为女儿的声音随她,大家平素都开玩笑说她们母女的声音像山泉水一样清亮,十分悦耳,很有辨识度。 只一眼,李恒就从对方的神态中判断出了如今的形势。 李恒暗暗叹口气,挂断也不是,接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对准话筒说: “是肖涵吗,我是李恒,帮我叫下应文,她家里出了点事,她妈要她尽快赶回去。” 他这话是一口气说完的,语速特快,就是怕肖涵不知情中途打断他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想当着魏阿姨的面放任肖涵说话,把两人的关系往前推进一大步。 可想了想,还是暂时熄了这个念头,不管怎么样,出于尊重,这事得征询下肖涵的意见。 毕竟自己除了作家身份外,还有另外一个恶名嘛:高二就和陈家贵女上过床。 肖涵有点疑惑,李恒怎么不关心下自己,一开口就是应文? 为什么自称李恒? 难道? 稍后她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说不得是在妈妈上班的地方打的,搞不好妈妈在场,他不方便。 而且,要是真有事找应文,也犯不着花钱打电话呀,直接上门来找就是。 思及此,肖涵忽地有些担忧,宁愿花钱打电话也不上门找,这是一个漏洞,以妈妈的精明程度,估计已经生疑了。 魏诗曼确实生疑了。 疑点有两处: 一是,李恒怎么知道自家座机号码? 为了不让人随便干扰丈夫工作,她家的号码只有一些亲朋好友知道。 疑点二:邮电局到家里才几步路啊,为什么花钱打电话?为什么不上门找杨应文? 虽说肖家在镇政府大院,进去要经过门口的传达室,但相比花钱,这些都不是问题吧? 难道是他钱多烧的? 难道是他和女儿关系不好,不想上门找? 既然关系不好,可这电话号码又怎么解释? 肖涵回答:“应文昨晚没怎么睡,在补觉,我会告诉她的。” “好,谢谢。” 通话到此结束,稍后不到20秒。 李恒递一块钱给柜台,然后冲魏诗曼笑笑,准备走人。 没想到魏诗曼却叫住了他,“李恒,你们家在上湾村哪里?和应文家离得远不远?” 李恒说:“和杨应文是一个生产队的,都是上湾村5组,在十字路口。” 这些信息几乎是公开的,一查一问便知,没必要撒谎。 魏诗曼发出邀请:“你和涵涵是同学,要不要去家里坐会?马上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再走。” 得咧,今天的态度和昨天变化真是大啊。 虽然一如既往是客套话。 但李恒瞬间秒懂对方为什么这样做? 他委婉拒绝说:“谢谢阿姨,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要和朋友去一趟孙家珑。” 见状,魏诗曼不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去。 半分钟后,她也离开邮电局,赶回了家。 一进门,魏诗曼环顾一圈问:“应文和肖凤走了?” 沙发上的肖涵边吃苹果边看电视,回答:“刚走。” 魏诗曼坐在女儿对面,看着她眼睛说:“我刚刚碰到了你同学,李恒。” “哦,在哪里?” “邮电局,他在给我们家打电话” 肖涵咬口苹果:“原来如此,您这么急赶回来,是想问电话号码的事吧?” 心知肚明亲妈火急火燎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她干脆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开口说正题。 魏诗曼认真问:“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座机号码?” 肖涵轻描淡写撒谎:“知道不很正常吗,应文知道,肖凤知道,陈子矜知道。还有张志勇和阳成也知道。” 魏诗曼一时语塞,定定地望着女儿,过了会又问:“他怎么不上门找应文,而是打电话?” 肖涵问:“花了多少钱?” 魏诗曼说:“一块。” 接着强调一句:“半天多工资。” 肖涵视线仍旧停留在电视上,不曾移开过:“您昨晚不是说二婚男也有春天吗?一块钱对他来说算什么?” 魏诗曼皱眉:“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肖涵看眼快要被自己气死的母亲大人,想了想,继续加把劲: “那是我们家还不够有钱,我要是有他那么多钱,撕10块钱听个响也不算个事儿。何况…” 魏诗曼问:“何况什么?” 肖涵说:“上次他们母子来家里送米,我给倒了两杯茶,但他们没喝,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魏诗曼下意识问:“意味着什么?” 肖涵右手如同猫爪一样在空中抓了抓,催生生说:“这可是肖镇长家嘛,不,现在是肖书记家,人家怕弄脏了杯子,怕你事后扔掉杯子,所以没喝。” 魏诗曼承认,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要是真喝了,当时真有可能扔掉杯子。 但是,她总觉着有些古怪,严肃问:“你是不是和李恒很熟? 别急着否定,我下午问问赵师傅他们两口子就知道了。” 她口里的赵师傅两口子,指的是中班车司机和售票员。魏诗曼和对方认识好多年了,关系非常近。 糟糕,忘记这两尊门神了。 肖涵内心揪一下,视线终于离开电视,问亲妈:“书记夫人,您到底想知道什么答案?” 魏诗曼回到之前的问题:“李恒怎么知道我们家电话号码?” 肖涵说:“我给的嘛。” 魏诗曼眉毛一挑,许久问:“给的理由是什么?你不是说和李恒不熟吗?” 看亲妈认真了,肖涵切换成另一种模式,甜甜一笑说:“我跟您说个事,你不许急。” 魏诗曼道:“看你说的什么事?” 肖涵抿嘴说:“我想代替陈子矜当李恒媳妇。” 魏诗曼嘴巴大张,眼珠子瞬间瞪出来了,脑壳嗡嗡嗡地响,声音猛地提高一万倍:“什么?你胡说什么?”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女儿,“你再说一遍试试??!!” 肖涵放下手里的苹果,伸个懒腰说:“以前我和陈子矜亦敌亦友,我为了气她,把号码给他了。” 这事魏诗曼知道,甚至还开导过两人,只是不晓得闹矛盾竟然是为了一个男生!!! 魏诗曼问:“那你和李恒到底熟不熟?到底什么关系?” 肖涵歪头想了半会说:“他应该暗恋我。” 暗恋两个字一出,魏诗曼顿时松了口气。 她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女儿这么漂亮,同龄人几乎找不出能媲美的,被男生暗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李恒为什么有家里号码? 比如,陈子矜为什么和女儿闹矛盾? 要换成她是陈子矜,也会和女儿生矛盾。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万字。) 第112章,大进步,接吻,去京城(求订阅!) 李恒并没有去所谓的孙家珑,而是骑着二八大扛绕老车站一圈,回到了镇中学门口。。 把自行车随便一停,再买几个冰棍儿,就跟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老板搭讪聊起了天。 期间,李恒说:“老板,你们这里地理位置好,应该安一个公用电话,这样可以挣不少钱。” 老板诉苦道:“倒是有想过这门法子,可安一部电话机要大好几千咧,还要申请,我小门小户的,把自己这身膘卖了都不够数,根本趟不起。” 在工资1.5元一天的时代,大好几千妥妥一笔巨款,就算一个壮汉没日没夜干苦力劳作,也要积攒10多年去了,确实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也就是像肖家那样,公家出钱,要不然在这种小镇上,谁敢奢侈地往家里装一部电话啊。 聊着天,他等待奇迹出现,希望那腹黑姑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自己在等她。 没想多仅仅过去十多分钟,奇迹真的出现了。 只见身材高挑的肖涵着一件青蓝色格子衣服,素面朝天的绝美脸颊,细眉杏眼,清瘦淡雅,肩颈白皙犹如美瓷,腰条儿柔顺流畅。 她一出现在镇政府大院门口,聊天的小卖部老板就忍不住赞叹:“肖书记真是好福气哎,生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儿。” 李恒开心打趣说:“老板,您是文化人,钟灵毓秀用的好。” 小卖部老板笑着摇头:“哪是我用的,我也是捡了校长口头的话,大家都说,咱们小镇灵气有十斗的话,那肖书记的女儿啊,就独自占了8斗,以后估计是嫁到大城市里去了,咱们这小地方容不下她诶。” 两人闲聊着,往小卖部方向走来的肖涵也看到了他,不过这姑娘在外面自矜的很,只是往某人瞟一眼,就稍微改变方向,掠过传达室,进了镇中。 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候,里边没人,而学校围墙又很好地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躲避了有心人的窥探。 李恒心领神会,过了四五分钟才趁小卖部老板忙着卖货的间隙,一溜烟跑进了学校。 在校门口张望一番,没寻着人,不过他也不急,熟门熟路往右边小路穿插进去,果然在食堂背后的树荫下见到了她。 以前读初中时,自己和陈子衿最喜欢跑来这地方约会,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平素人不多,很适合狼狈为奸、谈情说爱。 天气十分闷热,李恒小跑过去就热乎乎地递上一个奶油雪糕,高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等你?” 肖涵低头剥着外皮纸,风轻云淡地说:“李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中午爸爸要回家吃饭,没酱油了,妈妈叫我来小卖部买酱油。” 她心里苦涩地补充一句:为了跟你见上一面,我假装把酱油摔地上了,妈妈急吼吼说,才新买的!才买两天! 李恒郁闷:“那你在外面不能呆太久?” 肖涵瞧他眼,欢快地说:“也不是没办法,要不您去把政府大院炸了?” 李恒翻翻白眼,长话短说,把电信局打电话时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说:“有漏洞,我特意来告诉你。” 肖涵听了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发呆,直到嗦了半个雪糕才回过神、脆生生问一句:“你就这么怕被妈妈发现?” 李恒一愣,立马表态:“不是,我是尊重你,毕竟我之前的名声不好。你要是不怕,我巴不能得。” 听到“名声”二字,肖涵沉默了好久,过后指着旁边的桂花树问:“对这还熟悉吗?” 李恒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桂花树,熟悉? 能不熟悉吗? 这树几乎见证了自己和陈子衿初中时期的所有青春和懵懂爱情。 但他一时摸不透眼前这姑娘的心思,所以选择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肖涵转过头,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问:“你和陈子衿的传闻,有几分真?” 所谓传闻,当然是指上床一事。 李恒被这问题刁难住了。 撒谎,事后必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毕竟陈子衿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到时候两头发难,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撒谎,那自己和眼前这姑娘的进度会无限期拉大。 就在他犹豫之际,肖涵把没吃完的最后一口雪糕咬进嘴里,神色黯然地说:“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李先生,为难你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见状,心急的李恒本能地像前世那样从后面抱住她。 就这一抱,肖涵的身子骨立马从37度燃烧到了100度,火烧火辣地烫。 空气突然死寂,过去许久,她右手摸着耳垂,羞涩地问:“您可以放开我了吗,学校里那么多住校老师,会被看到的。” 而一旦看到,那不得了,肯定会立马传进肖家耳中。 李恒没死皮赖脸,松开她认真说:“肖涵,做我女朋友吧。” 肖涵拒绝地干脆:“不做。” 李恒说:“那做我老婆。” 肖涵抬起头,脆生生问:“那李先生,你将来会有几个老婆?” 李恒为了稳住军心,说:“一个。” “哦。” 肖涵哦一声,淡淡地说:“昨天某人睡我怀里,口里却喊着宋妤的名字,那老婆是她了,对吗?” 李恒傻眼,昨天确实做了许多梦,难道真喊了宋妤名字? 下意识想矢口否认,可一联想到亲妈和二姐的话,又不敢确定了。 不过他还是否认了。因为他觉得,要是真喊宋妤名字,估计这腹黑姑娘早就把自己给弄醒了。 李恒郑重其事地开口:“肖涵,初中没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可惜,其实我挺在乎你。” 这句话一出,现场相当配合地静止了20秒钟。 尔后肖涵苦涩一笑,说:“对不起,我现在暂时接受不了。” 她默默说:对不起,我真的也很在乎你,请原谅我。 她默默说:要表白,请也得正式点儿,摘朵花呀,说我喜欢你呀,我爱你呀;或者抱着我,额头抵着额头含情脉脉说呀,我爱了您这么多年,可不能这么草率。 其实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内心在不争气地狂吼:肖涵!你在干什么?等了6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 可她又不心甘!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心甘?不心甘什么? 可能是不甘心他和陈子矜上床。 也可能是不甘心他仅仅只是说“我在乎你”,而不是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就是觉着,我们的爱,还可以更轰轰烈烈一些,那样才符合她的所有幻想和憧憬。为了那一刻,她等太久太久了,必须完美。 四目相视,眼前的李恒长得这样好看、这样斯文,一丝不苟站着都显得从容不迫,温和眉眼下是对她的甜蜜暴击。 她认真地欣赏着,直到自己脸红有点儿不自在。 肖涵很想要假装淡然但又觉得快要撑不住了时,她选择了脑袋放空,让自己尽快沉迷到浑浑噩噩的状态,对他眼神的甜蜜攻击麻木到浑然天成。 某一刻,李恒伸手推了推她肩膀,她像个不倒翁似地左右晃动了几下,然后呆呆地归位,任由季风把满头青丝吹乱。 直到李恒张开双手轻轻抱住她,然后由轻到紧,愈发用力,她才猛然醒悟过来。 然后她被那张越来越近的嘴吓到了,慌忙想撇过头。 但迟了,还是被吻住了。 蜻蜓点水地一吻,肖涵别过脸,脆生生反抗道:“李先生,我都拒绝你了,您还亲我嘴干嘛,亲我脸,这样才显得我有尊严。” 说完,心挨着的两个人彼此笑了,两人瞬间和好,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融洽。 依言,李恒很乖顺地亲她左右脸蛋各一下,然后板正她的身子,额头抵着额头:“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小心脏砰砰乱跳,肖涵浑身发软,不敢直视他眼睛,眼眉下垂说:“不要,以后再说。” “好。” 李恒说好,果断放开了她。 因为他耳尖,听到了有谈话声从教学楼那一侧过来。 肖涵也同样听到了,赶忙缩到食堂背后的雨棚下,躲了起来。 李恒没动,背靠桂树下,乐呵呵地看着如同老鼠一样藏匿的她。 的确是有人过来了,4个熟面孔老师,一男三女,在商讨着打字牌的事,并没有注意到桂花树背后的李恒。 等到4人过去后,肖涵浅个小酒窝说:“我得走了,妈妈还等酱油呢。” 李恒道:“不放酱油的菜吃了更健康。” 肖涵抿笑,心想没酱油,那下次自己就只能撒盐到地上了。 往校门口走回去的路上,她简单地把中班车司机的事情说了说。 听完,李恒问:“需要我堵住他们的嘴?” 肖涵右手摸着耳垂,低头轻嗯一声。 朝前走几步,李恒忽然说:“我一点都不想堵司机嘴,好希望他们说出来。” 肖涵回眸苦笑,“您是希望这地球早点儿爆炸吗?” … 肖涵走了,通过传达室离开了镇中,并在小卖部买了一瓶酱油。 李恒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等了十来分钟左右才离开。 “诶,小伙子,你刚才去哪了,我还寻你聊天呢。”见李恒去而复返,小卖部老板显得特别高兴,还散一根烟给他。 李恒摆摆手,表示不吸烟,然后指着货架上面的白沙说:“老板,拿一条白沙给我。” 小卖部老板问:“你不吸烟,给家里长辈买?” 李恒为了把刚才离场圆得像一点,张口就来:“我找学校一领导有点事。” 闻言,小卖部老板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 又骑车绕一圈,李恒离开了镇中,想着距离中班车回来的时间还早,他干脆把小镇好好逛了逛。 今天正逢赶集,人还挺多的,他情不自禁在想,要不是自己挣了一笔稿费、家里开始动工制土培砖,估计田润娥同志又来卖米了。 路过一布匹店时,他发觉布料很鲜艳很时髦,于是扯了几身不同款式的布料,准备回去送给爸妈和大姐。 至于二姐,人精贵着呢,眼光挑着呢,算了吧,给钱最实在。 后面他又为李建国同志买了刮胡刀,为亲妈买了雪花油,接着就是习惯性去钱跃进粉面馆犒劳自己。 “你来了。”丰腴的老板娘说这话时很有风情。 “嗯。” “吃粉吃面?还是老样子馄饨?” “你收钱吗,不收我不敢吃。” 老板娘笑口常开:“收。” 李恒这才坐下,“老样子,大碗馄饨,加辣!” 每逢赶集,店里的生意总是爆满,但就算这样,老板娘还是趁煮粉面馄饨的间隙找他聊天: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李恒说:“我来寄信。” 老板娘问:“你爸的事情我听人说过,听说是被歹人陷害的,现在在家做什么?” 李恒诧异对方的问题,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他身体不好,一般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饭。” 老板娘叹口气:“这样有知识的文化人,就浪费在家里了,好可惜。” 李恒抬头瞅眼,继续吃馄饨。 中间,老板娘突兀地给他加了个煎鸡蛋,“我佩服文化人,我家子还是你的读者。” 她丈夫在粮站当事,手下管着十多号人,在小镇上算挺有本事的,要不然这么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也轮不到他啊。 说“读者”的时候,老板娘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不想让别个知道,因为她明白,要是曝光了,这人今后说不定就不会再来了。 她还幻想着让女儿跟他见一面呢,女儿随她,长得很口人,还是湖大的大学生。 她也不知道这点小心思对不对,就是想试一试,这小镇啊,难得出这么一厉害人物,要是眼睁睁看着飘走,会唏嘘。 吃过馄饨,外面太阳毒辣,没地方去的李恒在店门口坐了好一会,陪着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熬到下午6点10左右的时候,李恒把东西放角落,对老板娘说: “我去办点事,你帮我看一下东西,等会就回来。” 这个点集市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店里也逐渐清闲下来,老板娘搬个凳子坐跟前,“你去吧,东西放我这不会丢。” 李恒骑着自行车往老车站赶去,然后越过老车站,往县城方向开了大约两里路,然后在路边等。 没一会儿,中班车掐着点出现在了视野中。 李恒招手。 “刹!”中班车停下,售票员打开车门。 李恒问:“阿姨,你们今天怎么没运到一个客人?” 售票员说:“暑假嘞,都这样,没多少客人的,刚最后两个在前面的富石庙下了。” 李恒把白沙烟递给两口子,说明来意。 司机发愣,一向不怎么开口的退伍老兵说话了:“你是李恒,我知道你,你是作家。” “啊?叔叔认识我?”李恒有点小虚荣心。 售票员笑说:“去邵市一中读书的就那么几人,一来二去这么多年了,哪能摸不清叻,只是我家子不爱说话,所以显得比较冷漠。” 司机点点头,“烟我不要,你拿走,你和肖家那闺女的事情,我们从没往外说过,也不会说。” 售票员在旁边补充一句:“我公婆都是退休老师,我家子打小成绩不好,但佩服你们这样的人。” 拉扯几回合,见对方坚决不要,李恒沉思片刻,拆开整条烟,拿出两盒给对方:“算我的喜烟,叔叔你不要再拒绝。” 这回退伍老兵没拒绝,接了一盒。 又在路边闲聊了几分钟,才各自离开,回去的时候李恒没有经过老车站,从旁边田间小道绕到了粉面馆。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避免正面撞着魏诗曼。 没得说,他还真猜对了。 魏诗曼踩着点从邮局出来,见面就和中班车夫妇打招呼,然后就是开启了一系列套话之旅。 结果嘛.. 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咯,啥都没问出来。 售票员还煞有介事八卦:“诶,诗曼,你们家姑娘是不是太清高呢,这几年我就没看到她和那李恒说过话,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魏诗曼松口气,失笑道:“她呀,打小就跟孔雀一样骄傲,不太爱和男生来往的,倒是和应文、肖凤处得非常好。” 售票员点头:“这倒也是。说起来他们一行人马上就都是大学生了,成了人中龙凤,我真是羡慕你有个这样好的女儿,眼馋得紧。” 这夸赞的说到魏诗曼心坎里去了。 她这一生啊,有两件事值得骄傲,嫁了个疼她的老公,生了个漂亮的女儿。 尤其是女儿,可以当得起她人生最完美的作品。 回到粉面馆,李恒向老板娘要了一个干净的尿素袋,把东西装里面扎紧,绑在自行车后座,然后向老板娘道声谢就焦急忙慌往村子里赶。 这个点了能不焦急吗? 一个人咧,等会要过三里无人烟的坟场,光想想心肝就在发颤。 自行车下来的时候还挺管用,几乎不用踩踏板。 可他娘的回去就惨了哇!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路是上坡段,其中大部分踩不上,只能推着走。 好在坟场处在一山坳坳,路虽然转弯多了点,两边的树木密集了点,阴森了点,但好歹李恒一路唱着歌也是趟了过去。 不过后背全湿透了,天灵盖现在都他妈的是凉的。 暗暗思忖,以后天黑了再也不一个人走夜路了,即使有微微月光,可贼鸡儿吓人。 “满崽,你怎么才回来?” 田润娥来村口接了,正和两阿嫂在石拱桥上坐着聊天,见儿子出现,立马走了过来。 李恒说:“镇上遇到了老同学,就多待了会,老妈你以后不用来接我,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 田润娥看眼他冒汗的额头,温温笑道:“妈也不敢去下面坟场接你,就只能坐在这干等了。” 李恒索性也不骑车了,下车陪着母亲边走边说。 快要到十字路口时,突然有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传来,“老妈,是谁在打架?” “还能有谁,三大恶霸了,分田没抽到好签,都想要河边那块秧田,从下午打到现在一直没消停,你爸和村干部都被请去当和事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调停好。”田润娥如是说。 上湾村有三大恶霸: 一个刘姓杀猪佬,脾气暴躁,动不动喜欢拿杀猪刀,惹火了总是追到别人家里乱砍一气。 第二个是阳姓恶霸,继承了父辈的土匪习性,能肩挑450斤,双手能举碗口粗的树过头,平素经常一个人单挑别人家一家子男人,离谱的是还总能赢,匪气十足。 最后一个是邹姓瘦老头,常年在山里行走打猎,单挑不厉害,但喜欢放冷枪,经常猎枪不离身。如果得罪了他,嗬!那就祈祷别在荒郊野外碰着了,不然高低给你来一枪。就算没打到你,也保准吓死你。 李恒好奇问:“三大恶霸斗起来,谁赢了?” 田润娥摇摇头:“邹老头被另外两个摁在地上把脸都打肿了,估计他咽不下这口气,满崽,往后出门在外要小心点,免得被误伤。” 回家端一碗饭,李恒特意去现场看了看,结果发现邹老头已经回家了,那丘上好的秧田也被另俩恶霸瓜分了。 不过这场斗争显然还没结束,凌晨三点过,几声尖锐的声响把整个上湾村都给惊醒了。 伴随着女人的哭诉才晓得,那屠夫佬家里被打了冷枪,死了三头猪,两头牛,窗户也被故意放了两枪,但好在没伤及人。 村干部去邹老头家里找人,结果早已人去屋空,村里人议论,估计是躲大山里去了。 连着三个晚上都有冷枪传来,报警也没用,人家就一五保户啊,摆明了要跟你鱼死网破,最后杀猪佬两口子投降服软,放话说秧田不要了,死去的猪牛也不用赔偿。 不过阳姓恶霸还在死犟,也弄了一把猎枪来,说要奉陪到底,家里婆娘子女拉都拉不住,村干部也劝不住。 13号下午,村干部手持一面铜锣,打一锣喊一声:“村里要通电,12块钱开户费,要通电的赶紧交钱出工。” 听到要通电了,李恒最是喜出望外,不等家里拿钱,他就已经数出12块钱递了过去: “叔,什么时候电能好?” “这要看人工多不多了,要砍树立电线杆,要拉线,人多的话20来天,慢的话个把月都弄不好。” 别看李恒年岁小,可村里人在他面前没人会拿架子,就连三大恶霸见了他都喜欢主动吆喝一嗓子,村支书笑咪咪这样回答。 这年月农村没有所谓的水泥电杆,都是树头,有时候台风一吹吧,总是东倒西歪,要是谁倒霉被砸到了,就只能叹阎王要勾你了。反正嘛,每隔几年总能听到谁谁谁被电死了,怪悲惨的。 家里要建新房子,李恒拉着缺心眼帮了两天忙,主要是练泥儿,俗称踩泥巴。 红砖成胚之前,泥巴需要反复踩踏,这样烧出来的红砖才能保证品质。 二姐和大姐夫各自呆一田间角落,用模型制砖。 邹家亲家公也来帮了,他老人家负责搬胚、晒胚,琐事属他最多,但人家一直乐呵呵地,笑容总挂在嘴上,时不时和邻里逗趣,很开心一小老头。 至于母亲田润娥同志,那就更忙了,李建国只能在家里做做饭喂喂猪,屋里屋外的所有大事都得她管,等到空闲了,也会去帮着制砖。 忙着忙着,时间一晃而过到了14号早上。 想到要去京城看大世界,想到能去首都见世面,张志勇激动地一宿没睡,除了捉奸他那贱人爸爸外,还半夜光顾了一趟邻居姐姐家。也即刘春华家。 刘春华昨天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当半夜看到一鬼鬼祟祟的影子爬阳台上仰头望着自己刚洗好的内衣时,气到快要爆炸。 但等到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张志勇后,她又停了脚步,躲门旁没声了,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缺心眼取下内衣闻了闻,然后又小心翼翼放回去,最后嗖地一声溜没影了。 去镇上赶班车的路上,李恒听完久久无言,好半晌才叹口气: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就不怕人家出来把你揍一顿?” 张志勇摸摸头,振振有词:“老夫才不怕叻,她要揍,我就乖乖趴地上不动。” 李恒无语:“老勇,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变态的!” 缺心眼闷闷地踢了一块小石子:“妈妈的!我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去镇上都是下坡路,比回来要快很多,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中班车。 而兜兜转转到达邵市时,已经是下午4点过了。 一下车,李恒还是老样子的蹲在路边散气,有点晕车,得呼吸下新鲜空气才能缓过劲来。 至于张志勇,嚯!这货路上就已经吐过了,现在已经是吐第三次了。 十多分钟后,两人离开车站,缺心眼梗着脖子问:“我们去哪?” 李恒说:“去找英语老师拿火车票。” “那老师住哪呀?学校还是市区?” “应该在学校。”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13章,京城逼宫(求月票!) 南方的七月天,说变就变,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李恒两人从路边买把伞,赶到学校大门口时已经是5点过了,这时张志勇才想起来一个严肃问题: “恒大爷,你今晚睡英语老师家里,我到哪里歇?” 李恒环视一圈,指指左边斜对面的旅舍,“走,去那里看看。” 旅舍有点老旧,牌子都挂得不是很显眼,连带老板都不怎么正经,在那里喝酒。 好在还有房间,也不贵,两人利索地开了房。 张志勇洗个冷水澡,然后就赖风扇下面不想动了,“你去找英语老师哟,老夫不陪你了,晚饭我自己解决,甭管我。” 李恒同样洗了个澡,还顺带把衣服也晾晒到了阳台上: “行,反正你有钱,饿不死,长得也磕碜,老子不担心你。” “呸!” 张志勇呸一句喊:“那你今晚还回来不?” “你这是问了一句废话。”李恒把门关上,一口气下到了一楼。 高考过后,一中校园骤然变得宁静,李恒走进去一时还有些不习惯,熟门熟路来到教师家属楼三楼,敲响了英语老师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连着敲了5次,结果没人回应。 难道不在家么? 不应该啊,说好我14号下午过来呢,李恒心里猜测着,再一次敲门。 “你找谁?”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揶揄声音。 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英语老师,“老师,你去哪了?” “我去哪,这问题是你能问的?你什么人,我还要向你汇报?”英语老师一如既往的冷笑模样,主打一个不好相处。 李恒无语,看着她手提的几个菜,瞬间明白了,感情去买菜去了,嗯哼,还有一只剁碎了的鸭子,这不就是老子爱吃的菜嘛。 进到屋里,她问:“张志勇在哪,他不跟你一块去京城了?” 李恒换好鞋说:“他晕车,一路吐了三四次,没什么力气了,正搁对面旅舍歇着呢。” 跟着老师来到厨房,他又问:“老师,火车票买好了没?” 英语老师头也不回:“在电视机下面的第一个抽屉,自己去看。” 闻言,李恒回到客厅,拉开抽屉就看到了三张火车票,全是硬卧,他朝厨房喊:“怎么有三张?还有谁去?” 英语老师微笑说:“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暑假没事,跟你们去见见世面。” 李恒靠在厨房门口,“你不是在人大读的书么,还没看腻京城?” “一年一个变化,怎么能腻?毕业后再也没去过了,正好回去看一看。”英语老师彷佛想起了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搭理他,而是陷入了回忆中。 过了许久,李恒把车票归回抽屉里,问她,“要不要我帮忙打下手?” “不用,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邵市,不去找宋妤?”英语老师挥挥手,示意他滚。 宋妤,想到这佳人的美丽面容,李恒立马蠢蠢欲动,当即回到客厅,抓起茶几上的电话给宋妤家打电话。 碍于宋母知道陈子衿的缘故,他不好冒然上门,只能先用电话联系。 不过让他郁闷的是,电话响了7次,没通。 接着又打了3次,还是没人接。 难道不在家? 带着疑惑,李恒打把伞火速来到邵市师专,结果宋家庭院紧锁,大门紧闭,还真他娘的不在家。 本想向左右邻居打听打听,可想想又算了,事后人家要是跟江悦提起,不就一切都露馅了么? 意兴阑珊地回到一中,这回碰着了孙曼宁,后者见状就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下午都去英语老师家等了你好久。” 李恒说:“才来,等我干什么?你是不是一个人闲得无聊了?” “不是无聊,是非常无聊,天天捧着一本红楼梦看,我人都快林黛玉化了,那气质完全跟我不符啊,要疯!”孙曼宁一个劲在吐槽。 “陪我打桌球?”她期待问。 “不打,要不你喊张志勇吧。”李恒拒绝。 “不喊他,他技术烂,不稀得他,我就想跟你打。”孙曼宁拉着他衣袖不依不饶,使劲往桌球厅拽。 没撤,李恒被迫营业,陪着打了个把小时桌球。 期间,孙曼宁告诉他,宋妤一家三口回益阳桃江去了,前天走的,她还去送了。 李恒问:“宋妤有没有拖你带句话什么的给我?” “你想屁吃,没有。”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孙曼宁忍不住幸灾乐祸大笑。 晚餐,李恒喊缺心眼一起吃,可这货死活不来欸,倒是孙曼宁跟着凑了一顿大餐。 得知英语老师要一起去京城时,孙曼宁叫嚷着也要去,但临阵磨枪没卵子用哇,买不到票了,托关系都没买到,她只得在悲呼哀嚎中作罢。 其实这年头不用票也可以跟着上火车,大不了补票嘛,但李恒和英语老师相视一眼,都没点破。而孙曼宁没出过远门,压根不知晓还有可以这样操作,在那气得死! 饭后,英语老师问:“今晚去旅舍,还是在这里歇?” 李恒惊讶:“不怕败坏你名声?” 英语老师双手抱胸,嘲讽打量他一番,“狗胆包天!我把卧室门敞开,量你也没胆子进。” 越熟越没顾忌,李恒语噎,败退! 第二天。 天还没亮,李恒就起床洗漱了,前后不到20分钟,两人在校门口汇合英语老师后就直奔火车站。 可能是暑假的缘故,火车站人头攒动,看得李恒头皮发麻,真是太多了。 三人好不容才挤上火车,可这才是北上的第一站啊,这年月坐火车就是一场硬仗,全程得20多个小时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是硬卧,总比硬座舒服,还能躺着休息会。 至于软卧,呵,想都别想了,那东东难搞程度和飞机票差不多,需要工作证,需要单位介绍信,一介社会平民想坐?那几乎是痴人说梦。 什么叫身份体现,领导说这就是。 “是这里吗?” “是这里。” 三人按着车票终于找到了位置,没曾想屁股还没坐稳,窗户边就爬进来一个女人,青春靓丽,大概20多岁的样子,关键是有一双大长腿,还穿得是丝袜。 山窝窝里出来的张志勇哪见过这洋气玩意儿,眼睛一直盯着看,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忽然右手猛地捂住鼻子。 他妈的!这狗东西流鼻血了! 那女人好笑地看着缺心眼,然后坐在了其对面。 李恒看不过眼了,直接拉着他去了小厕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和英语老师脸都被丢尽了,现在就这样了,到了京城那还得了?” 张志勇自知理亏,没敢反驳,可是听到后半句,眼睛一亮: “京城怎么了?是不是还可以看到电视里的大洋马?” 李恒好想一巴掌呼死这二愣子,“能看到,你钱够吗?你身高够吗?” 张志勇呼呼地说:“老子垫脚,老子踩凳子。” 李恒面皮抽抽:“你这治标不治本,想想自己什么份量,牙签入大海能搅起水花?” 张志勇愤愤不平:“牙签怎么了?牙签也能捅死人!” 把鼻血处理干净,两人回到硬卧车厢时,英语老师已经和刚才那女人聊上了天。 一听,才明白,对方是空姐,这次是刚休完假回京城上班。 这年头的空姐可不比后世,那真真是高大上的职业,人美、工资高、待遇好,也没有那些所谓的丑闻标签,一般家庭可娶不到。 由于流鼻血的原因,缺心眼一直躲着不敢跟对方讲话,直到后来打牌三缺一拉上他,这货才被动参与了进来。 “你们这是去京城旅游?”空姐有意无意总喜欢找李恒聊天。 李恒出一张大王,想要取得牌权,“去亲戚家,顺带旅游一下。” 这是他的习惯,出门在外从不把话说满,都是捡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 “京城还有亲戚,那还蛮厉害的。”空姐摸了摸手里的炸弹,犹豫一下,还是笑着放李恒一口气把牌出完了。 打着牌,三人聊着天,嗯,缺心眼是个闷葫芦,一直没吭声,时间倒是过得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鄂省境内。 打牌好几个小时,这时候几人也有点乏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后,纷纷倒头入睡。 不过英语老师一直没敢睡死过去,眯着眼睛一直保持警惕。 见状,李恒走过去悄悄说:“老师,你先睡吧,我守着。” 英语老师瞧瞧他,微笑点头,说了句“我等会替你”,就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等到英语老师和张志勇睡熟了,同样保持警戒的空姐这是突然小声询问李恒:“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李恒说:“务农。” 空姐眼神在他身上放空一会,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找他说话。 5个小时后,英语老师和张志勇相继醒来,这回轮到李恒睡了个好觉。 三人就这样轮换着,火车在哐当哐当中终于驶进了京城地界。 见李恒三人齐齐望向车窗外,空姐客串起了导游,告诉他们这是哪哪哪,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什么出名的景点啥啥啥的。 火车一到站,正当众人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时,空姐趁机突然塞了一张纸条到李恒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袅袅聘聘的离去背影,张志勇又开始流鼻血了,赶忙仰个头。 王润文用手指尖尖扶了扶眼镜,问李恒:“怎么,有兴趣?” 李恒知道她在讽刺什么,纸条看也未看,直接丢到了旁边一垃圾篓里:“你这就有点小瞧人了不是,我就不是那种人。” 目光在纸条上停留2秒,王润文笑了笑,跟着向出闸口行去。 “卧槽!那女人穿黑丝袜!那女人染发,那里有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张志勇压抑着声音呼叫。 空姐的肉色丝袜已经让他过足了眼瘾,没想到才离开车站,他就见到了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那小眼睛呀,bulingbuling一直忙不过来。 王润文站在原地看了好会四周,感慨说:“6年没来,风气变了,不一样了。” 可不是变了么,以前多保守啊,现在不仅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传了进来,南方的各种新潮也同样传了过来。 丝袜、高跟鞋、波浪头虽然在街上还不是主流,但也不再是稀奇事,偶尔也能见到一茬。 王润文侧头,疑惑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平平无常。” 在她眼里,张志勇的表现才是正常的,才符合乡下小子进城的表现,所以她一路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觉得有趣。 李恒答非所问,故意模糊概念:“别忘了,我可是写出《活着》和《顽主》的人,这些通过书本早就幻想过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嘛。” 想起他的作者身份,想起他身体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王润文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一观点,问: “你来之前,没联系陈家吗?怎么没人来接你?” “没有。” 李恒摇头,然后说:“肚子有些饿了,老师你对这片地熟悉,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吃饭。” 王润文沉吟一阵,问:“陈子衿住在哪?” 李恒说:“应该在海淀那边吧。” 王润文点点头,“跟我来,我们去那附近找地方住。” 像朝阳门、燕莎、苑和海淀这些地方,聚集了大量官方官邸住房。陈家住所他并不陌生,前世有段时间密集来过很多次,只是后面关系慢慢僵化了,他就很少再去了。 坐公交车来到海淀,英语老师一下车就带两人径直往前走了150米左右,最后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口。 “老师,你来过?”李恒抬头看了看外观中规中矩的宾馆。 “这家宾馆没住过,但这片地还算熟悉,今晚我们就到这落脚吧。”英语老师说着,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你好,还有房吗?” “你好,有的。” 英语老师意识到什么,饶有意味地问李恒:“开几间?” 还没等李恒回答,张志勇已经把相关证件拿了出来:“我要住单间。” 听到这话,英语老师转头对前台说:“那来三间,最好是挨在一起的。” 前台象征性查看一番几人的资料,然后说:“三间相邻的没有了,2楼有两间连着的,其它都是零星单间。” 三人商议一番,李恒和英语老师住相邻的房间,缺心眼住单间,都在2楼。 进到房间,李恒四处瞄了瞄,居住环境还算好,有热水、有风扇、有洗澡的地方,还有电视,还能晾衣服,就是有点小贵。 大夏天的,坐了将近30个小时火车,全身油腻腻的难受,几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洗了个澡,然后搓洗衣服。可惜了,没配备洗衣机呢,不然这种活计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干的。 半个小时后,李恒敲开了英语老师房门,“老师,整理好了没?” 英语老师刚洗了头发,半湿半干的发梢耷拉在肩头胸口,再配上红色连衣裙,嗯哼,别有一番风味。 “小心我把你那眼珠子挖出来喂狗。”英语老师冷瞟一眼,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罪过!罪过啊! 老子就本能地瞅了下,又没盯着不放,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李恒心里腹诽一句,然后悻悻然叫缺心眼出门。 附近没有什么老口的饭店,三人将就着在一苍蝇馆子饱餐了一顿。真是饱餐了一顿,虽然饭菜不合口味,但奈何饿哇。 人一旦饿了,就是草都能嚼出香味,哪还管那多。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吃过饭,英语老师看看表,近“乡”情怯的她说要去人大校园走走。 张志勇很有眼力见地跟着一块去了。 李恒目送两人上了公交车后,原地沉思一会,最后回到宾馆前台,给陈家打去了电话。 “咚咚.咚.咚.” 电话响到第四声,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声。 “喂,哪位?” 李恒郁闷,没想到他么的运气这么差,接电话的竟然是钟岚。 但事已至此,他不能示弱,不能直接挂断电话,稳了稳心说:“阿姨,帮我喊下子衿。” 他没有自我介绍。 也没有在“阿姨”后面跟任何附加词汇,比如“好”、“中午好”之类的。 反正嘛,就是客套中带着生硬。 就在这时,宾馆门口又进来一对夫妻,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同前台开房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京腔,钟岚反应过来问:“你来京城了?” 李恒说是,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小子来京城干什么?目的不言而喻,钟岚有心想说子衿不在家,有心想直接挂了电话,可一想到李恒今非昔比的身份,她回头望了望院子里正在陪小姑子说话的两姐妹,道:“她不在家,你等会再打过来。” “好” 好字话音还没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李恒没问陈子衿去哪了,也没问这个“等会”到底是多久? 同样的,钟岚也没说具体时间。 这差不多是两人的一种另类默契吧,就相当于李恒心知肚明陈子衿在家一样,知道钟岚不想帮他喊陈子衿一样。 在茶几旁伫立良久,钟岚转身来到门口,对陈小米喊:“小米,你来下,我找你有点事。” 陈小米放下手中的南瓜子,起身走了过来,“嫂子,怎么了?什么事?” 钟岚瞅眼大女儿,走向屋里,说:“李恒来京城了,刚打过电话。” 陈小米错愕,“才高考完吧,动作这么快?他说了什么?” 钟岚说:“找子衿。” 陈小米几乎秒懂嫂子的不爽利和犹豫,“嫂子你不想他们见面?” 钟岚差不多就是这意思,默认。 陈小米权衡一番,准备开口时,茶几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姑嫂俩面面相觑,陈小米猜测:“可能又是李恒的电话。” 钟岚皱眉,“十有八九是那小东西,才挂就又打过来,他这是干什么?想逼宫不成?”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14章,陈子矜的决心(求订阅!) 钟岚语气不好,但到底是没有走过去把电话挂断,同陈小米互相瞅瞅后,进了厨房。 堂屋的电话一直响,院中离门稍近一点的陈子桐回头望一眼屋内, “呀,妈妈和小姑在干嘛,电话怎么不接?” 说着,陈子桐起身进了屋里,抓起听筒喊:“喂,你好,哪位?” “陈子桐?” 两姐妹的声音很像,又略微有些区别,但由于这年头电话里面杂音多,并不保真,所以李恒一时不敢确认。 “是我,你是谁?咦?你是,你是李恒?” 陈子桐一开始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是李恒的声音时,惊疑不定。 “嗯,是我,你姐姐在家吗?”李恒不想太多废话,单刀直入问。 “我姐.” 陈子桐喵喵屋外,又喵喵厨房,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小姑和妈妈不接电话了,原来是李恒啊,心里好纠结。 “你姐在家吗?”等了会,没等到回复的李恒再次发问。 “在,我姐在!你等下,我帮你去叫她。” 这一次,陈子桐有了明确答复,把听筒搁茶几上后,就呼呼呼地一路小跑到了陈子衿身旁: “姐,你电话。” 陈子衿顺口问:“谁找我?” 昨天跟宋妤通了电话,今早麦穗也打了电话来,现在是谁? 突然,陈子衿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他曾说过暑假要来京城看望自己的,顿时不等小妹把名字说出来,就已经快速进了屋。 “呼!搞什么!我还没说是李恒呢。”陈子桐气得跺脚,本来还想借机索要一点小钱花花的。 带着好奇心,她悄悄猫了过去,想偷听姐姐和李恒会说些什么? “喂?”拿起听筒,陈子衿小心脏一直在砰砰跳,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子衿?”李恒问。 “嗯。”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陈子衿脸上带着开心,可声音却激动到哽咽。 李恒说:“我来京城了,你现在方便吗,我想看看你。” 陈子衿顿了顿,抑制住喜悦问:“你在哪?” 李恒报了地址。 陈子衿知道这个地方,离陈家所在的胡同并不远,走路10分钟都不要,“好,你等我。” “嗯,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别担心。” 结束通话,陈子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高兴、有幸福,还有些忐忑。 一年没见了,他还是当初的他吗? 还会对自己一样真心吗? 这一年她很煎熬,为爱煎熬,和家里斗智斗勇煎熬,同时也担心肖涵和宋妤。 右手捂着胸口,原地站立许久的陈子衿渐渐回过了神,扫眼鬼鬼祟祟的妹妹后,疾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陈子桐跟到了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隙,视线透过门缝往里瞧。 半晌,听到外面没动静了的陈小米出现在厨房门口,向正在偷窥的陈子桐勾了勾手。 陈子桐轻手轻脚过来,“小姑。” 然后看到小姑旁边的钟岚,又叫了声:“妈妈。” 陈小米问:“刚才是李恒电话?” 陈子桐迟疑,然后在钟岚那充满煞气的眼神下,猛点头。 陈小米又问:“你姐在干什么?” 陈子桐小声说:“我姐刚洗了个澡,正在房里挑衣服。” “洗澡?早上不是才洗的澡吗?” 陈小米问:“难道她要去见李恒?” 陈子桐眨巴眼。 听到这,钟岚忍不住了,“那小东西在哪?” 陈子桐再次眨巴眼。 钟岚眉毛一挑,“你还想不想要生活费?” 陈子桐低个头:“我没听清。” 钟岚眼睛眯了一下,“回屋里写作业去,这个月不许出门。” 陈子桐迅猛抬头,抗议道:“妈!你这是搞独裁,我要去你单位投诉你!” 钟岚回身拿了一扫把,怒不可遏:“你再说一次试试?!!” 陈小米站出来打圆场,拦住大嫂手里的扫把,对陈子桐说:“怎么?李恒成大作家后,你现在开始站队了?倒过去了?” 陈子桐辩嘴:“哪有,姐姐给我的钱比妈妈多好多。” 陈小米听得好笑,从兜里掏出10块钱,递过去,“李恒在哪?” 陈子桐眼睛放光,一把夺过钱,揣兜里,接着把地址说了出来。 陈小米同嫂子对视一眼,对小侄女说:“地不远,你等会跟过去看看。” 陈子桐伸手。 钟岚气急,又举起扫把作势要打。 陈小米再次拦住,“先办事,回来再给你10块。” “这还差不多,那我先过去了,到那边宾馆门口守株待兔。”说罢,陈子桐一溜烟跑了出去。 钟岚道:“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陈小米不以为意:“两姐妹漂亮,要富养,才能经得起外面的诱惑。” 听不得“诱惑”二字,这让钟岚情不自禁想起了李恒,那坏蛋当初穷得叮当响,还不一样把富养的女儿给骗床上去了? 没一会,一身天蓝色碎花连衣裙的陈子衿从卧室出来,跟屋里的妈妈和小姑打声招呼后,就喜不自禁地离开了。 钟岚直勾勾盯着女儿背影,意难平:“这么贵的裙子,她平时都舍不得穿,今天穿出去了。” 陈小米问:“嫂子,怎么办?” 钟岚现在有些上头,“我想去会会那小东西。” 陈小米问:“会面容易,但见面该怎么说?说什么?” 这问题把钟岚问住了,陷入沉默。 过去同李恒见面,只有两种情况可能发生: 要么同李恒吵,她含恨继续棒打鸳鸯。 要么认可对方,她妥协成全两人。 一想到要成全李恒和女儿,自尊心极其要强的钟岚感觉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而如果棒打鸳鸯,观大女儿这架势,搞不好就会跟着那小东西跑了。 陈小米此刻和嫂子心情是一样的,顺过座机说:“我问问大哥。” 钟岚没阻止,要是搁以前,李恒在她眼里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渺小,她直接做主摁死了,不会让李恒跟女儿往来。 但现在,她心情很复杂,觉得问问丈夫是不错的主意。 “咚咚.” 电话标准两声就通,“喂。” “大哥,是我。” “小米,这个点打过来,什么事?” “哥,李恒来京城了,刚刚子衿出门去见他.”陈小米没绕弯子,把事情原委和担忧说了出来。 讲完,电话哪天许久没吭声,好会才道:“子衿已经是成年人,马上读大学,我们要在一定程度上尊重她。” 陈小米问:“如果今晚子衿不回来呢?” 陈高远愣了愣,稍后讲:“不会。” 陈小米又问:“子衿是洗完澡穿着新衣服出门的,两人见面的地点又是宾馆,要是半天没出门呢?” 她这话看似说得委婉,但哥嫂作为过来人,哪有听不懂的? 陈高远沉默,抓起桌上的烟和火机,点燃连吸了几口才说:“要相信子衿。”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纯粹是安这姑嫂的心。 试问一年前,一无所有的李恒都敢把陈子衿抱上床。 一年后的今天,早已经功成名就的李恒就不敢吗? 何况两人正处年轻气盛的年岁,何况相隔那么久没见了,待会要是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还真难讲 这也正是钟岚最惆怅的地方。 怕嫂嫂暴走发难,陈小米接话:“那行,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小米内心涌现出一个声音:你变了。 自打上次从邵市一中回来,她就察觉自己慢慢变了,变得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莫名烦躁。 结束通话,陈小米转身安慰钟岚说:“嫂子,你先别急,等子衿回来再说。” 钟岚听了没做声,面色阴沉。 宾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此刻正在沉思的李恒拉回了现实。 他本来坐在椅子上构想接下来要着手写的,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 “咚咚咚!” 等到第二次敲门响起,李恒起身快速打开门。 同期待的一样,看到了门外相思已久的身影,陈子衿。 她容貌隽美,气质清淡,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随意地软塌脖颈和肩头,迎着西斜阳光的照射,发梢仿佛晕染出一圈圈彩虹。 上半身着一件天蓝色碎花连衣裙,踩着一双蓝白色相交的板鞋,露出的小脚白皙修长,犹如瓷器一般泛着洁白的光。 重生过来,再次见到眼前俏佳人的年轻模样,李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红尘画卷、千秋几世、如烟若梦等词汇。 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轻轻说:“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饱含情绪,听在陈子衿耳里好似暮鼓晨钟。 一瞬间,她要见心上人的紧张之情不见了,绝美的瓜子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凝望着他,玉润的红唇迷人欲滴,妩媚的眼眸恰到好处地撞上李恒的温暖笑容。 四目相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彷佛变幻了世界,恍恍惚惚两人好像来到了星空之中,周边寂静无声,万籁俱寂。 这一刻,京城不见了,宾馆不见了,烦恼不见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彼时两人的眼里除了对方,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一样。 某一刻,如同雕塑一般静止许久的李恒终于动了,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门外的女人,然后一个满怀把她揽进了屋,脚尖一垫,房门像生了眼睛一般精准关上。 当身前男人凑头吻过来的时候,一年之久未曾有过亲密接触的陈子衿本能地想矜持躲避。 可下一秒迎着到他的真挚感情,想起两人曾经花前月下的各种甜蜜,她犹豫过后就不再犹豫,而是坚定地立在原地,不躲不闪,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沉清,越来越期待。 当他的双唇触碰到自己时,陈子衿像触电了一般,从红唇蔓延,周身上下瞬间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妙之中。 真的很美妙! 进入到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后,陈子衿彻底放开了,双手反抱住他,同他浪漫地拥吻在了一起。 青红相映 缠绵良久 最后呼吸不过来的两人终是松了开来,李恒捧着她的脸,亲吻一下说: “一年不见,我的老婆清瘦了好多。” 陈子衿微微仰头,情意绵绵地说:“因为思念你。” 李恒叹息一声,再次紧紧搂住她,“来之前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可见到你后,却什么都忘记了般,委屈你了。” 陈子衿就那样明媚笑看着他,一脸满足地没说话。 李恒低声问:“家里知道你来了吗?” “嗯。” 陈子衿嗯一声,想了想笑说:“估计有跟屁虫。” 李恒秒懂:“你妹妹?” 陈子衿笑吟吟点头,“她是个财迷。” 李恒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你能不能反向收买她?” 陈子衿摇头:“不用费这个钱,我既然来了,就不怕家里。何况.” 说着,她把脸埋在他怀里说:“何况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她们如果不要我,我就跟着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欸!李恒把钱收起来,抱着她说:“我很惭愧。” 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的情绪变化,陈子衿抬头亲吻他一下,吻在他嘴唇上,深情地问:“还记得去年夏天吗?” “记得,哪能记不得。” “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 “你成了我女人。” “你没诱骗我,我心甘情愿的,还有呢?” “你离开上湾村来京城的当晚,大概清晨4点左右,你用纸包一块石头扔到了我家二楼。 纸上写:我会等你,一辈子等你,是好是坏你都要来找我!” 听他一字不落地说出自己曾经写的纸条,陈子衿霎时崩溃了,眼泪横流,伸手搂住他脖颈,情动地说: “李恒,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洗了澡,抱我去床上。” “可是..这是白天,还有你家里” “我不管,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分不开的!” “好!” 李恒听得心潮澎湃,几个大踏步拉上窗帘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身来到她跟前,双手探出,再次拥她入怀,低头吻了下去。 都说久别胜新婚。 过去一年长时间的分开,陈子衿的思念和期盼日积月累,此刻相会情郎时,所有的情感达到了新高峰。 随着他的深入痴缠和热烈,她没有抗拒,而是像大海一样宽容他、回应他,紧紧楼抱住他,发出了终于如愿以偿的叹息。 ps:求订阅!求月票! 请个假 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晚上更 《1987我的年代》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谁说我眼光不好,我男人是天底下最棒的(求订阅!) 两人彷佛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海面起风了,海面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掀起几十米的海浪,猛烈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挤得整张床摇摇欲坠好似马上要散架似地。 海风呼啸持续了很久,雷电也不知何时开始来的,“轰轰轰”声不绝于耳,好比一场交响乐,音律在飞旋上升,愈到后面愈发高亢,到达音乐会顶点时,只见全场起立,“啪啪啪”热烈地送上了掌声,掌声久久不息,如大河汹涌的激流,一泻千里,最后同狂风暴雨汇聚到了汪洋之中,酣畅而淋漓。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总是让人乐此不疲,李恒搂着怀里的陈子衿,低头闻着她的发香: “快到饭点了,饿不饿?” “就过去这么久了吗?”陈子衿惊讶。 李恒笑说:“这证明了我什么?” 陈子衿笑眯眯地盯着他,面色桃红。 就在李恒被看得头皮发麻,右手不由自主探过去时,她抱住他的手说,“跟我说说你写作《活着》的经历。” 见她神色认真,李恒收起儿戏,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主要是为了你,为了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 陈子衿默认,把头轻轻靠在他肩头,继续倾听。 李恒回忆道:“这些年我们两家发生了很多事,我老父亲被迫害丢了工作,身体也出了问题。 而你爷爷和李爸爸相继平凡,再次一飞冲天。 原本我还是没太在乎这些的,也没意识到这种巨大差距会意味着什么,直到去年暑假,你小姑她们跟我上了生动一课,我才猛然觉着我应该做点什么,我应该努力上进,那样才能让你家里刮目相看。 而我现在就一学生,能做什么惊天大事呢? 偶然的情况下,我突然从报纸上获得了灵感,想到了写作。 这些年你也知道的,我一直爱看书,为躲避劳动偷懒看了不少书,当写书这个念头一起后,就变得不可收拾,于是就没日没夜写了《活着》,后面的情况,你也知道了.” 听着他娓娓道来,陈子衿的眼神一软再软,最后噙满了泪水。 她自问是善解人意的,也自信是个坚强的人,能为这份爱坚守终生,可没想到自己刚刚离开上湾村来京城后,他还会经历那么多苦难,会承受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以前在村里时,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她历经过,让她大门不敢出,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妈妈和姑姑们因为这件事给心上人带去了这么大心理压力。 虽然他刚才说的很简单,语气也不轻不重,彷佛在轻飘飘道清一件事的由来,可陈子衿还是从这只言片语中脑补出来这段时间他所承受的非人折磨。 每天都过得很压抑吧? 一想到他每天都鼓着一口气攒劲,一想到他每天都要被流言蜚语和家里的压力折磨到寝室难安,却还要打起精神坚强起来,就是为了能缩到与自己家里的差距,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陈子衿心中就慌乱的很,十分心疼。 “以后不要这么拼命,我是你女人,不会跑的嘛。” 陈子衿再次微微仰头,感动地连连亲他脸蛋两口。 李恒笑笑说,“我也是年轻气盛,要面子,好在老天爷保佑,让《活着》一炮而红。” 想起《活着》的巨大成功,陈子衿看向李恒的眼眸里,隐隐透着崇拜的光芒。 她开心说:“爸爸和爷爷都看了你的,都夸赞写得很好。爷爷可不轻易夸赞人的,你的书他看了两遍。” 这件事让她特别骄傲,特别有面子,也直接扭转了李恒在陈家的恶劣印象。 搁以前,陈家姑嫂每次谈起李恒时,都是咬牙彻齿、变本加厉地指责。 而现在,每次聊到李恒的时,陈家都会突然陷入沉寂,然后由某个人开始转移话题,气氛才会逐渐好起来。 她关心问:“在写作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李恒摇头:“还算好,有二大爷的原型在,还算顺利。” 接下来,李恒把创作经历和灵感来源都详细说了一遍,听得陈子衿热血上涌,好像见证了伟大的事件崛起诞生一样。 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和神奇。 说实话,《活着》要不是她男人写的,要不是真实存在,她仍会觉得活在梦里。 她倒不是瞧不起自己男人,怀疑他,而是真的太过梦幻了些。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同家里斗争的准备,最好的预想也是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个好工作,然后略有本钱娶自己。 而最坏的打算就不谈了:那就是破釜沉舟,不顾家里反对跟他私下结婚、生孩子,把生米彻底煮成熟饭。 令她惊喜和意外的是,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 想起现在他功成名就,想起他不远千里来看自己,陈子衿就觉得一切值了。 觉得过去一年在家里受到的委屈根本不算什么,这叫先苦后甜,只会让她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别人和家里都以为,自己是被李恒的花言巧语给欺骗到床上去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人。 一眨眼,两人恋爱6年了,去年还被迫分开了一年,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陈子衿鼻尖就不由一阵发酸。 她突然把头埋在李恒怀里,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家女人是抑制不住高兴,可等感受胸口湿润的泪痕之后,才觉着不对劲。 李恒双手捧起她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脸蛋,心生怜爱地说: “怎么还哭上了呢?苦难不是都过去了么,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会一天比一体好。” 眼泪还在不停往下掉,陈子衿却笑盈盈说:“哪有哭,我分明是激动地嘛。 从今往后看谁还敢说我找男人的眼光不行,我的男人是天底下最棒的。” 李恒沉默,注视她良久后,低头吻干了她的所有泪痕,并附耳俏皮说: “媳妇确实有眼光,确实是最棒的!好棒!” 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陈子衿被吓住了,“不要,都三回了,我饿了,我们吃饭去。” 由于天色不太早的缘故,嬉戏打闹一番后,两人洗个澡,穿戴整齐地走出了房间。 李恒说:“英语老师和缺心眼也来了京城,我们去叫他们一起吃饭。” “好,这顿饭我请,你不许跟我抢,我得好感谢感谢他们对你的帮助。”陈子衿伸手挽住他的手说。 英语老师对他的写作提供了很大便利,缺心眼则经常把一个人的钱给两个人花,还陪着来京城,陈子衿自然是想要好好感谢两人一番。 李恒知其意思,拍胸口保证说这回不跟她抢着结账。 结果就是,敲隔壁房门,英语老师没在。 敲张志勇的房间,同样没反应。 陈子衿疑惑问:“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还没回来?” 李恒点头:“去的人大,有这可能。” 陈子衿问:“那要不我们再等等?等他们一起。” 李恒瞅眼电子表。 时间是5:41。 他说:“不用了,现在已经是饭点,这会功夫还没回来,那肯定是不会那么快回来了的。” 缘由是什么? 当然是给约会的两人提供便利空间咯,生怕打扰。 陈子衿也想到了这里,面色微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们走吧,我知道有一家饭店肯定符合你的口味。” 李恒问:“湘菜?” 陈子衿说:“不是湘菜,是改良版川菜,那老板夫妻是自贡人,烧得一手好菜,妈妈和小姑她们有时候不想做饭了时,全家就会一起去那吃。” 听到有好吃的,吃货李恒立马坐不住了,连忙问:“离这远不远?” 陈子衿说:“不是特别远,往右边走,大概8分钟的样子。” 李恒望着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感慨道:“那确实不远,要是我们也有辆自行车就好了,估计更快。” 陈子衿说:“家里有,我明天骑出来。” 七分钟的路程么,两人有说有笑并不觉得多久,很快就到了。 “子衿来了。” 负责招待客人的老板娘似乎认识陈子衿,见两人出现就热情地走了过来。 “吴姐,还有安静一点的位置吗?”陈子衿笑问。 老板娘瞄眼李恒,“有,跟我来。” 带两人到一包间,对方试探问:“这是你朋友?” 陈子衿笑着摇头,“不是,是我对象。” 老板娘同陈家相熟,也大概知道陈家的能量,惊愕:“你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陈子衿腼腆地点头,“嗯,我们是一个地方的,我们订过亲。” 闻言,老板娘好生打量一番了李恒,客气又羡慕地问李恒:“好福气,你家这位怎么称呼?” 李恒说,“吴姐叫我李恒就好。” 吴姐大气地说:“李恒,欢迎来京城,今天这顿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话李恒没接,而是笑着看陈子衿跟对方谈笑风生。 不一会儿,店里的招牌菜自贡三嫩就上来了,猪肝、腰花和肚头混炒在一起的下饭菜。 只一口,就觉得今儿这趟没白来。 李恒连吃三筷子,狂呼过瘾,“好吃,真不错!这么好的味道,咱们不能藏私,等明天,我们得带英语老师和缺心眼来尝尝。” “嗯。”见他真心喜欢吃,陈子衿像喝了蜜一样甜,一边自己吃,还不忘给他夹菜。 饭到中间,李恒问:“今天周末你家里人都在家休息吗?” 陈子衿点头又摇头:“妈妈和姑姑她们休息,爸爸和爷爷有事,没在家,要晚上才回来。” 李恒问:“那你今晚回去么?” 陈子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回。” 心上人见了,该要传达的信息估计也传回去了,她还是要回家的。 因为不论是谁,在感情婚姻大事上,最后都希望能获得家里的祝福。 李恒想了想说:“吃完饭,等会陪我去买点礼物给你爷爷,来京城了不得空着手,你帮我带回去。” 听到这话,陈子衿有些高兴,还有些心情复杂。 聪慧如她,立马就懂了李恒的心思,估计还记着妈妈和嫂子她们的仇呢。 给爷爷买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同时表明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貌态度。 而不给妈妈买、不去家里,那是什么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思及此,陈子衿忽地有些悲伤,抬头忐忑地问:“叔叔和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口里的叔叔阿姨指的是李建国和田润娥。 她又不傻,也不聋,自然明白去年夏天妈妈和几个姑姑对田阿姨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她当时虽然不在现场,但很多事这一年来都断断续续有耳闻和猜测。尤其是偷偷听了现场的妹妹后来还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因此她还和钟岚大吵了一架。 李恒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忧,伸手捉住她的手说:“没有,不用担心,我来京城,他们两老是极力支持的,妈妈还说要我给你带一句话。” 陈子衿眼睛明亮:“真的支持你来?” 李恒道:“自然,你是我媳妇,我还能骗你不成? 要是他们不支持,我能这么快过来吗。” 陈子衿身子略微前倾:“阿姨要你带什么话?” 李恒停止夹菜,认真道:妈妈讲,我们老李家对不住你,欠你一份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陈子衿听得沉默了好一阵,过了会拿起筷子给他夹一筷子菜说:“我现在也是半个李家人,不用道歉,叔叔阿姨和你都没有欠我什么。” 李恒乐呵呵道:“好啊,等我回去,保准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妈她老人家听。让她跟着高兴高兴,什么是懂事的儿媳妇,什么是大气的儿媳妇。” 陈子衿嗔怪地白他一眼,满心欢喜地继续给他夹菜倒水,伺候着他。 “别顾着我,你也吃。” “嗯。” “你再不吃,我也不吃了,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呀。” “我喜欢看着你吃,再说你初次京城,我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嘛。” “今天在床上你已经尽过地主之谊了,我很满意,来!陪我一块吃。” “羞不羞,不许胡说八道。” “嘿嘿,那你陪不陪我一起吃?” “嗯嗯,陪。” 即使一年没见了,两人过了短暂的适应期后,感情更是浓郁,相处起来如胶似漆,彼此没有一点尴尬和隔阂。 饭后,两人赶在天黑之前买了一份礼物,然后一起往陈家所在的胡同走去。 来到胡同口时,李恒停住脚步,说:“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陈子衿几度欲言又止,但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短短10个字: “好,明天我们一起吃早餐。”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16章,爆发,母女大战(求订阅!) 另一边,陈家。 此时陈家一众人刚吃过晚饭,围聚在沙发上看着慌忙进门的陈子桐。 包括钟岚和陈小米。 包括闻讯赶过来的陈小红、陈小芸两姐妹。 陈小米抬起右手腕瞧眼手表,率先开口询问小侄女: “子桐,你怎么才回来?” 陈子桐莫吭声,眼珠子转转,瞄眼妈妈,又瞄眼大姑和二姑,最后伸出一只手到陈小米跟前。 见状,钟岚冷哼一声,脾气又要发作。 陈子桐吓得稍微远离一点妈妈,但右手依旧伸向小姑。 陈小米看得好笑,心想这小侄女对钱财的痴迷程度也不知道像谁,问她:“钱不是问题,你说说今天的情况。” 陈子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叮咚响,“小姑,你先把10块酬劳给我,我准保说出来的消息不会辜负你的钱。” 二姑陈小红问:“什么消息值10块钱?” 陈子桐呼呼地高喊:“二姑,我这消息惊天地泣鬼神,说出来你们肯定地吓一跳,10块钱已经是友情价了。” 眼看大嫂要发作,陈小米掏出钱包,从里拿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陈子桐近乎打抢似地一把抓过钱,速度揣入衣兜,然后再次伸手。 陈小米问:“怎么?还要?” 陈子桐说:“10块钱是信息酬劳。我晚餐是在外面吃得,吃了一碗面条,花得我自己的钱,你得补偿我一块五。” 大姑陈小芸这时也看笑了,“什么面条这么贵?要1块五?” 陈子桐辩嘴说:“当然不只是吃了面条啦,路边那么多好吃的,我馋一样就买一样,反正回来有报销的哈。” 陈小米为了尽快听到消息,又拿出一块五零钱,塞她手里:“现在可以说了?”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说啦。” 陈子桐完全不顾几位长辈的黑脸程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就开始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话说我姐今天打扮得像仙女一样,一路开心地像个饥渴贵妇人,从天而降到宾馆二楼.” 话到这,她顿了顿,眼热地看向几位姑姑:“我知道宾馆房间门号,只要5毛钱。” 陈小红还真拿了5毛给她,调侃道:“你以后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钱入袋,陈子桐手舞足蹈说:“只见我姐款步走到208房间,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应声。 又抬手敲了敲门,这回门开了,她和门里的男人对视了好久,呼呼!突然一双大手从门里闪电般伸出,一把搂住我姐腰身。 再“砰”地一声,房门关了” 见妈妈和三位姑姑正全神贯注倾听,陈子桐又卖起了关子: “想知道我姐姐在房间呆了多久吗?发生了什么吗?4块钱。” 气氛忽地变得有些凝重,见亲妈和姑姑们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陈子桐有些发毛,立马叫道: “打对折,我打对折,2块钱,最后一次收费,并送上他们今晚吃了什么?” 钟岚气急,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的她,低吼:“说!” 陈子桐低个头像鸵鸟一样,死守没钱不开口的底线。 钟岚催促:“你是想挨打?” 陈子桐嘀咕:“友好提示,我姐和饭馆吴姐可是说:李恒是她对象,在老家订过亲的。” 听闻,四人面面相觑一阵,陈小米果断又付了2元:“不许再耍滑头,不然小姑以后不给你钱了。” 有钱好办事,陈子桐用人品保证说:“肯定一口气说完。 话说房门一关,里面先是安静一会,然后就房门咚咚作响,哈,这是我的夸张说法,别这样看我,我不自在。 接着窗帘刷刷刷地拉上了,后来,后来你们真的还要听吗?李恒可是好猛地哦” 钟岚大约已经猜到下面的事情了,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瞪眼:“你要再敢停,我把你嘴撕烂。” “书评戏曲不都这样么” 陈子桐嘀嘀咕咕抱怨,继续讲:“从下午1点过2,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41,他们俩才出门。 我算过了,时间是4小时39分。” 此话一出,客厅死寂死寂! 彷佛被一种恐怖的气息弥漫,阴森地可怕! 钟岚眼面沉如水,双手攥着,好像随时可能要爆发一样。 陈小芸见大嫂这样,赶忙打破沉寂问:“这大白天的,真在房里呆了那么久?” 陈子桐发挥出专业精神,“如假包换啦,我一会跑宾馆外面看窗户,一会跑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宾馆工作人员都要赶我走,我报了周叔叔的名号才没拿我怎么样。” 周叔叔是一副局长,同陈高远是同学,关系极其铁,那一片都归人家管。 听闻,陈小红对陈小芸说:“大姐,子衿在宾馆房间里的事,最好不要传出去,大哥还没回来,我们几个你跟周建最熟,给他打个电话叮嘱一下。” 虽说敢断定周建不会乱嚼舌根,但陈小芸还是不敢大意,当即拿起座机拨号,没一会就搞定了这事。 陈小米追问:“后面呢?” 陈子桐见氛围不对,接下来像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包括两人晚餐吃什么? 饭后在哪里逛街? 买了什么礼物? 李恒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什么发型等等… 当然,她还向饭馆吴姐套了话,也一并讲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三位姑姑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什么是干一行爱一行,这就叫专业,虽然贵了点,可确实物有所值。 不过物有所值归物有所值,却不能消弭压在几人心头沉甸甸的郁结之气。 尤其是钟岚,此刻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即使一动不动坐在那,但三位小姑子都能清晰感受到她那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 在场之人都不是笨蛋,向来乖巧懂事的陈子衿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出了大家闺秀之风,可一旦遇上跟李恒沾边的事,却像被下了情蛊一样怎么都不听劝,经常跟家里闹不愉快。 直觉告诉她们,今天子衿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就是做给家里看的,做给她们看的。 目的不言而喻嘛:向家里传达一种讯号,别想分开两人。 随着气氛越来越压抑,随着大嫂眼神愈发阴沉,在邵市同李恒见过面、感触最深的陈小米这时站出来: “嫂子,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出去散会步?看场电影?” 钟岚恨铁不成钢地说:“哪都不去,等她回来。” 见状,知晓嫂子是什么脾性的几人都没再开口劝,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门口,静等陈子衿回来。 在焦心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过还没等到陈子衿,却等来了下班回家的陈高远。 陈高远进门就问:“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幅脸色?” 陈子桐返身过来说:“爸,姐姐见李恒去了,还没回来。” 陈高远瞅眼时间,7:21 他笑笑说:“还早,天都还没完全黑。” 陈子桐不声不响加一句:“姐姐和李恒在宾馆房间呆了4个多小时。” 陈高远一下就笑不出来了,右手放下包,坐在另一边问:“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陈子桐把知道的情况讲了一遍。 等小女儿说完,钟岚抽冷子来一句,“陈高远,你现在还敢相信她?” 陈高远面露尴尬,中午才说要相信子衿,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他们在哪?” 陈子桐回答:“在外面逛街,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陈子桐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院门关合的声音。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天蓝色碎花裙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子衿卜一现身,屋里的目光刷刷地,齐齐投射了过去。 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不对劲,门口的陈子衿滞了一下,但下一秒又从容地向众人走了过去。 “爸爸,你回来了。” “大姑、二姑,你们也来了。” 陈子衿同大家打过招呼后,把礼物放下,准备进卧室换身衣服。 虽说这衣服很新,今天才穿第二回,可某人在那件事上太过投入了啊,有个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衣服前面也被他咬过很久,有一些皱巴,她想洗干净后烫平。 当然,外面的连衣裙还算好,一眼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里面的衣物可就彻彻底底遭了殃,有根吊带快要断了,她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见女儿跟三位小姑子打招呼,却不跟自己打招呼,见女儿喊高远,却不喊自己,见女儿要径直回卧室的目中无人态度,钟岚压抑了好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去哪?给我回来,站好!” 陈子衿没理会,右手捂着左肩膀位置继续朝卧室走,就在刚才她清楚感受到吊带断了。 钟岚pia地一声站起身,厉声喝道:“怎么?外面有了男人,眼里就没我这个当妈的了? 那小东西来找你,真以为你就得宠了?一见面就把你堵在房间一下午,还不是图你身子!” 战火,意外又不意外的,骤然迸发! 陈子衿听到妈妈用身份施压,心知亲妈这是要有火要发泄,就没对着干,回过身,郁闷地挨着妹妹坐下。 钟岚此刻怒气值仍在飙升,还在口头输出:“他要是真的心里有你,他要是真为了你好,怎么会大白天的强制你做那种事? 你倒好!为了他脸面都不要了,家不要了,爸妈都要不了,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 这话太过难听,陈高远想要说话,却被妻子一个怒眼瞪了回去,知晓妻子现在正处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 陈子衿扫眼陈子桐,出卖者陈子桐立马低下头,双手纠缠在一起,不敢吱声。 陈子衿眼神空淡地反驳:“他没有强制我,我心甘情愿的,我要求他抱我去床上的。”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钟岚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着大女儿,一时间气到话都说不出。 陈小米、陈小红和陈小芸三姐妹互相瞧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之色,没想到大侄女今天这么虎,连抱上床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了,在陈家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哇! 最后还是大姐陈小芸出言安慰:“嫂子,你消消气,声音太大会被邻居听到的。” 在老家已经丢过一次人了,这话果然凑效,钟岚喘了会粗气,稍微稳了稳情绪,煞煞地盯着大女儿眼睛说:“你也成年了,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多长几个心眼?啊?为什么还这么蠢? 为什么今天还主动送上门?还能让他得逞? 你是一女的,这么不自爱,上床吃亏的是你自己,他裤子一提卵事都没有,等到将来腻味你了,转身就能找别人,到时候有你哭死的!” 见女儿不吭声,钟岚越想越气,越气血压越高,声音不知不觉又大了几分:“他如今成名了,兜里又有几个钱,要是大学四年在京城读书还好。 要是去了别个地,我看你守得住么!这样蠢的我就没见过,他是把你当傻子糊弄呢。” 看女儿还不说话,钟岚一把推开丈夫的手,猛地质问道:“那小东西人呢?你为他敢跟家里对着干,他怎么不敢为你来家里? 啊?是怕丢人?还是记仇?还是玩弄你,心里有鬼?” 陈子衿偏过头,依旧不理她。 钟岚右手攥了攥拳头,一拳捶到茶几上:“说话!我跟你说话!” 这一捶是带着愤怒的,声音很大,突兀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陈子衿板回头,不甘示弱地说:“不是什么小东西,他有名有姓,他叫李恒。他单枪匹马为什么要来家里?让你们围殴吗?” 听到“围殴”二字,陈小米、陈小红和陈小芸三人心里都有些别扭,但在这个节口,倒也没出来指责什么。 陈高远打圆场问:“子衿,李恒人呢,现在在哪?” 陈子衿说:“送到胡同口就回去了。” 接着她跟着补充一句:“我让他走的。” 一句“我让他走的”,让屋内静了下来,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掀开了过去很多隐而不发的问题。 一是陈子衿首次、且公开表达自己的不满,对妈妈的不满,对三位姑姑的不满。 二是揭露了陈李两家不可调和的矛盾。 真是子衿让李恒走的吗? 那可未必。 屋里的人都在体制内上班,个个都是人精,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过来:李恒对陈家有怨恨咧,还不小。 不然还不至于睡了人家女儿、到了家门口都不进门的。 陈小米为了验证猜测,问:“这礼物李恒买的?” 陈子衿嗯一声。 陈小米又问:“给谁买的?” 陈子衿说:“给爷爷。” 听听,听听,陈小米看眼几人,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李恒只给老爷子买礼物,却不给其他人买。 尤其是身为子衿父母的大哥大嫂都没份。 这显然是亲近中透着疏远,很多事情几乎都是摆台面上来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陈高远叹口气:“你们当初做的太过了,看来啊,润娥对我们家怨气很大。” 钟岚气哼一声,“我们过分?要是换成她,更不如!” 陈子衿这时说:“我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为什么要一个劲怪他。” 钟岚加重语气:“到现在还猪油蒙了心帮着他,你等着!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闻言,陈子衿再次站起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我自己挑的人,就算有苦头吃,我也受着。” 陈子衿回了卧室,留一下一众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搁过去,陈子衿虽然也回嘴,也经常在李恒的问题上同钟岚不对付,可力度从没有今天这么强过,辐射的范围也从没有今天这么广过。 简直是头一遭,破天荒了。 陈子桐蜷缩着瑟瑟发抖,早知道姐姐这么生猛,今天就含泪不赚这个钱了呀,祈祷事后姐姐能宽宏大量,把自己当个屁一样忘了吧。 钟岚差点吐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那王八蛋一来,她翅膀就硬了,要飞起来了,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此时此刻,钟岚嘴里的小东西终于升级成了王八蛋,可见其有多愤懑。 陈小米给几人倒杯茶,说:“嫂子,子衿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女儿,不要动这么大火气,她大了,这样会影响你们母女关系的。” 钟岚眉毛一挑:“她大了就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了?我看她有什么本事!” 说着,钟岚说:“不行,明天我得会会那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他成作家后,有什么不同。 别真以为成了作家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陈家不惯着他。” 要是让李恒和妻子见面,一个带着怒气,一个带着怨气,指不定就会碰撞出火花,把事情进一步搞大,陈高远出面说: “岚岚,喝点茶水,消消气,明天我去见见李恒。” 陈小米跟着说:“大哥,明儿我陪你一块去。” 陈子桐以为听错了,搭着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小姑,你也是李恒仇人呢。”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17章,态度变化(求月票!) 卧室。 门一关,陈子衿就卸下了刚才的伪装,忍不住伏在床上低声痛哭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难过,但就是好想哭。 眼泪像绝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转眼就把夏天薄被给润湿了。 “咚咚咚!”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传来,这回伴有陈小米的喊声: “子衿,开门,小姑找你有点事。” 陈子衿用手绢擦了擦眼泪,然后沉淀一番情绪后,才起身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那个坚强的陈子衿又出现了,“小姑,你找我何事?” 陈小米观察她一番,走到房间把门关上才开口:“哭过了?” “没有。”陈子衿委屈地说。 陈小米虽然以前反对过李恒和大侄女到一块,但对这个从小抱到大的漂亮侄女,她一直是非常喜欢的,伸手抹了抹其秀发。 问:“李恒这次来京城,打算呆多久?” 陈子衿说:“4天。” 陈小米意外:“大老远来一趟,就只待4天么?” “嗯,他还有事。” 陈子衿嗯一声道:“他还要去一趟甘肃。” 陈小米问:“他去甘肃做什么?那么偏的地方。” 陈子衿把赵菁的情况讲了讲。 闻言,陈小米点点说:“这赵菁年轻时我见过,挺标致一女人,那时候传言对方蛮喜欢李建国的,真是可惜,才到中年就要丧偶了。” 说着,陈小米坐到床边,伸手拉过侄女挨着坐下说: “你妈妈今天脾气有些大,可你要理解,她毕竟是你妈妈,她也是为了你着想。 而且” 顿了顿,她继续讲:“而且嫂子也是大家庭出身,大小姐脾气从小就有的。 你爷爷和你爸爸能这么快出来工作,也多亏了你外公舅舅他们帮忙,所以在这家里啊,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他们两个基本上是不会跟你妈唱反调的,对此你心里得有个数。” 能没数吗? 陈子衿心里太有数了,妈妈之所以在家里有这么高的话语权,除了外公舅舅外,爸爸特别疼她宠她也是主要因素。 因此这一年来,爸爸至多安慰开导自己,不会真的站自己这边。 甚至她有时候都想过:爷爷和爸爸虽然对妈妈和几位姑姑以前的做法颇有微词,但却并没有真的太放在心上。 或者,爷爷和爸爸内心也是不太赞同这门亲事的,只是碍于脸面和男人的格局,不会把事做绝,不会做的那么难看。 或许,妈妈和三个姑姑就是看明白了爷爷和爸爸的心思,才那样激烈反对。 每每想及此,陈子衿就会觉得好茫然,孤立无援的感觉实在太憋受了。 见大侄女不说话,陈小米叹口气,揽着她腰腹说:“自从邵市见了李恒一面后,我回京的这段日子已经看了《活着》不下5回。 一回比一回看得时间长,一回比一回看得感受深,说句不怕你笑的内心话,现在我有点后悔当初那么对他了。 他是一块充满内秀的金子,就算在那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他也依然能逆风翻盘,老实讲,我还是蛮佩服他的。 虽然我纵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动摇了,但我现在很喜欢读他写的,包括他的新书《顽主》。” 陈子衿惊愕,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小姑。 小姑是多骄傲一人啊,性格几乎和自己差不多,认准了的事情基本是不会回头的,哪怕是错了,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轻易改的。 可现在. 她听到了什么? 她听到了小姑动摇后悔了,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过往认知。 看侄女这幅表情,陈小米无奈笑笑:“我和嫂子以及你大姑二姑不同,我的工作是编辑,从事文学这碗饭,李恒的作品对我的冲击力远比她们大,我也更能感受到李恒的厉害和天才程度。” 陈子衿问:“小姑,你怎么知道李恒写了《顽主》?” 陈小米没避讳:“我一直有关注他,《收获》杂志社也有我的朋友,有些事情能瞒过外人,但瞒不过我们这种有心人。” 什么叫她们这种有心人? 就是业内人士,还有超高社会地位的人,只要稍稍打听,有的是人会主动示好。 陈子衿顿时充满了担忧,“那不会对他” 陈小米摆摆手:“不用担心,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肯定有,但不会太多。” 听到这话,陈子衿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这个晚上,姑侄俩就着李恒的话题第一次敞开心扉聊了很多,聊到大半夜才散。 离开前,陈小米语重心长地对大侄女说:“身为女人,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李恒了。 但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和你妈硬对着干,你们都是一脉相承的血亲,要学会让一步。” 陈子衿发怔片刻,亲自送小姑出门。 另一边,陈老爷子房间。 连着对弈完三盘象棋后,陈老爷子问:“李恒来了京城?” 陈高远重新摆盘,“来了,还给你老人家带了礼物。” 陈老爷子喝口茶,“有心了。” 陈高远先跳马,一边落子,一边把今天的事情讲了讲。 陈老爷子听完没发表意见,许久才感慨地说了句:“钟岚有个好哥哥啊,要高升咯。” 陈高远捏着手里的象棋子,抬头问:“确定了?” “这世上不到最后哪有什么确定的事,有个7成把握就已经看到了希望,等吧,快了,应该就在这两个月。”陈老爷子说。 陈高远沉默,沉思一阵后,往前跳了个卒。 接下来父子两没说话,专心下棋,直到第四盘快要结束时,陈老爷子才吭声:“你明天要去见李恒?” 陈高远将一军,“他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我得替建国和润鹅招待一下他。” 听闻,陈老爷子半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活着》,递给儿子: “这书不错,我看了两遍,明天能见着真人,你让他签个名。” 陈高远面露惊讶之色。 别看签名是一件很小的事,对李恒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意义重大。 陈老爷子从烟盒中慢吞吞抽出一根烟,划一根洋火点燃,吸两口说: “这母女俩一直在斗,你也不想想,子衿这性格到底像了谁?” 陈高远听得哭笑不得,“我知道了。” 父子两面对面吞云吐雾一会,陈高远突地说:“我最近经常想起建国被人陷害一事。” 闻弦知雅意,陈老爷子抖抖烟灰说:“不到时候。” 抽完烟,陈高远把象棋子收拾好,起身要走。 待他到门口时,陈老爷子忽然指指书架上的《曾国藩家书》:“这书作为回礼送给李恒,让你小妹送。” 陈高远来到书架跟前,拿起《曾国藩家书》翻了翻,带走了,出门后脑子里还一直回味“让你小妹送”这五个字。 等到丈夫回屋,钟岚下意识瞧瞧时间。 11:13。 她问:“你一直在陪爸爸在下象棋?” 陈高远嗯一声。 钟岚好奇问:“你们聊了什么?” 陈高远一向宠爱这个媳妇,于是简单说了说父子两的对话。 钟岚伸手要过他手里的书,蹙眉道:“这是爸爸最喜欢的几本书之一,平常宝贝得紧,就这么送给李恒了?” 陈高远想了想,道:“李恒现在名气很大,我问过几位业内有份量的朋友,都给了很高的赞誉,都说其才华横溢,一书奠定了文坛地位。 而且小妹今天透露一个消息给我,他最近换笔名又新写了《顽主》,依旧火爆,是时下最当红的作家之一。 你也知道的,老爷子爱读书,应该是起了爱才之心。” 本来后面这半句话,陈高远没必要说,但他还是选择直接说透。 钟岚听得沉默。 她闷闷地翻了会记满笔记和心得感悟的《曾国藩家书》,最后把书放下,蒙头盖脸睡了过去。 不过… 无论她怎么装睡,无论她怎么逼自己入睡,可她一晚上还是翻来覆去没睡着。 另一边,宾馆。 李恒回到2楼的时候,特意敲了敲张志勇的房间,里面传出声音喊:“谁?” “缺心眼,是我。” “李恒我日你大爷,这里是京城,全国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你再喊我缺心眼我跟你急眼了。”张志勇打开门,横眉竖眼对他一个劲表示不满。 李恒笑下,“好吧,我注意下,缺心眼,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大爷!”砰地一声,张志勇把门关了,钻进了淋浴间。 见状,李恒转去敲英语老师的门,并喊:“老师,是我。” 几秒后,门开了一条缝,刚换好睡衣准备睡觉的英语老师斜眼问:“什么事?” 李恒快速打量她一番:“这么早就睡了?” “逛了半天,有点困,你这是才陪完女朋友回来?”英语老师问。 李恒点头:“你们吃晚饭了没,我还想喊你和缺心眼去吃夜宵呢。” “肚子饱,不吃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罢,英语老师不再搭理他,关上了门。 真是,一个个的,脾气见涨啊,门都不让进就把门给关了,有这么对待好友亲朋的吗? ps:求订阅!求月票! 抱歉 抱歉,码字码到一半,家里小舅他老人家走了,今天的更新得晚点,晚上更,现在要赶回老家。 《1987我的年代》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陈小米主动示好(求订阅!) 英语老师和缺心眼都不想出门吃夜宵,李恒洗个澡洗完头发后,把枕头垫在腰背,半靠着床头开始审视来京城后的一举一动。。 这是他在当公务员时养成的习惯,每逢遇着事后晚上都会抽空反思一下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失妥之处。 虽说,自己和陈子衿的关系已然这样了,按道理是应该去陈家登门拜会的。可一想到陈家姑嫂对老妈那样,他只能止步。 思量着陈李两家的关系,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难把握的是人心。 多进一点,多退一点,都会导致关系失衡,就算他两世为人,也感到棘手诶。 反思完今天的举动后,他开始继续构思下一部。 《活着》让他一夜成名,可下一部对他来讲更加重要,毕竟神格初成,要是没稳固就崩塌了,会让人联想到伤仲永,会让很多“倒他”的人幸灾乐祸,会让人嘲笑《收获》杂志和巴老爷子的眼光。 更会质疑版税是否得当? 为了有力回击外面关于版税的舆论风暴,他唯有用硬实力狠狠打脸,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不辜负巴老爷子的厚爱,亦或是不让支持自己的人失望,下一部他得慎重,得继续保持高水准。 写什么好呢? 心中掠过好几部的影子,犯难地权衡着权衡着,夜已经很深了,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 他才醒来,英语老师就已经敲响了他的房门。 门外的王润文双手抱胸:“你速度洗漱,陈子衿父女他们已经来了。” 李恒回头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 王润文说:“快了,我刚才在窗户边看到了他们三个。” “三个?” “还有上次来一中的陈小米。” “哦,好,谢谢老师。” 说罢,李恒心头虽然疑惑陈小米为什么来了?可还是快速钻进洗漱间,开始刷牙漱口。 英语老师想了想,跟着进门,把他那乱糟糟的床铺稍微整理下,然后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迅速离开,回了自己房间,目的是不想让陈家人误会。 虽说英语老师口头上一直比较冷淡,但她对自己的性感和饱满身材还是有着深刻认知的,很多男人都喜欢偷偷多瞄几眼,要是大清早出现在李恒屋子里,那很多东西都解释不清。 不一会,陈子衿出现在了门外,开始敲门。 “李恒。” “诶,来了。” 李恒着急慌忙擦拭下头发,打开房间门却只发现陈子衿一个人站门外。 四目相视,她笑吟吟说:“爸爸和小姑来了,在楼下大厅等,我怕你房间乱哄哄的,就没让他们上来。” “知我者,媳妇也。” 李恒高兴地一把拉她进门,门一关就长长吻了过去,许久才松口:“一夜未见,老婆嘴又甜了几分。” “油嘴滑舌。”陈子衿很喜欢这种时刻有着小惊喜的浪漫互动,然后催促他:“快收拾一下,跟我下楼。” 李恒指指干净整齐的床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想着要和你一起吃早餐,我早就弄好了。” 陈子衿有些诧异,认识这个男人十多年了,什么时候这么爱讲究了?不是除了自身卫生爱洗澡外,其它东西不都是随意摆放的吗? 难道是自己离开他的这一年,有很大变化不成? 诧异归诧异,但她没多想,然后问:“英语老师在隔壁吗?我好久没看到她了,我去喊她。” 李恒打开包,清点一下钱数和随身携带的物品: “好,你去喊老师,我去叫缺心眼起床。别让叔叔他们久等。” 两人分工,一个进了英语老师房间,一个喊开了张志勇的门。 “老师,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还是一样漂亮。”由于李恒的缘故,陈子衿和英语老师关系一向不错,也偶尔会跟着去蹭顿饭吃。 两女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很熟悉。 “子衿来了,快进来坐会,我化下妆。”英语老师每天出门都有化妆。 她不爱浓妆,喜欢那种一眼看不出的淡妆。 按她的说辞就是,人虽然年岁大了,但要活得精致。 跟着大学闺蜜余淑恒学会了化妆技术后,这些年她一直保留了这个化淡妆的习惯。 “好。”陈子衿天生丽质,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师画眉眼和补粉面,只是看着看着,她忽地眼角余光扫到了老师的床铺。 只一下,她就愣住了。 怎么一样? 怎么李恒的被褥整理方式和老师的被褥整理方式一样?连被子摆放的位置都相同,难道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联想到李恒的过往生活习性,难道是老师帮他整理的床铺?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还算稳得住。 因为她觉得自己想多了,肖涵和宋妤哪个不是人间绝色?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生,就算他要花心,也该是那两人,不应该是老师。 再说了,英语老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高一高二时不时给他带早餐,还给他英语开小灶。甚至偶尔还会叫上自己一起吃饭。 回忆过去英语老师的大方不做作,陈子衿把最后一丝疑虑压了下去,稍后来到窗前,往外望去,望向自己来路方向。 刚才骑自行车时好像有看见英语老师在这站了会,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和爸爸、小姑来了?才去喊李恒起床的?才帮着整理床铺的? 李恒的窗户之前是关着的,自己到楼下时,却开了,他还在短时间功夫洗漱好了,应该就是这样:怕爸爸和小姑看到混乱的场景,英语老师帮他整理的床铺。 几分钟后,英语老师把眉笔等物件收进了包中,对旁边带笑看着自己的陈子衿说:“走吧,张志勇应该也弄好了。” “好。”陈子衿应声好,跟着王润文走出房间。 恰巧这时,李恒和张志勇也出现在了过道上,准备过来喊两女。 “缺心眼,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滑溜。”陈子衿主动打招呼。 “嫂子。”别看张志勇经常性贱嗖嗖的,小时候也经常跟杨应文打架,但一直有点惧怕陈子衿,见到她就如同老鼠见到了猫,每次都乖巧得很。 这应该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四人说笑着下到一楼,李恒迎面朝陈高远走去。 “叔叔早上好,没想到您一大早就过来了,我还和子衿商量着找个机会去拜访您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每个成熟男人都要学会的必备生存技能。尽管对方可能已经洞悉了自己短时间内不太想去陈家的心思,但口头上还是要给足尊重。 陈高远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道:“昨晚回家,听到子衿说你来了,我今天就跟着一起来看看你,第一次来京城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李恒回答说:“叔,我虽然人是第一次来京城,可精神上已经向往很久了,一切都还习惯,比预想的还要好。” 这话让陈小米想到了京味儿十足的《顽主》,她觉得李恒的话不假,肯定是看过很多关于京城本土人文习俗的书籍。 两人寒暄几句后,双方介绍了一番。其实都认识,主要是介绍英语老师。 早餐是陈高远请客,也是他带的路,在附近一家老字号吃的。 饭桌上,什么客套都没有,农村家庭出身的陈高远很是善解人意,放下了官架子,同几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对李恒嘘寒问暖了很多,俨然一副看待女婿的样子。 这种转变,让李恒暗暗惊讶。 虽说陈叔前世就对自己一向温和,但发自内心对自己这般好,上辈子也得是好些年后的事情了。 而今生《活着》的巨大成功和作家身份,似乎让彼此的关系按了加速键,直接让陈叔对他的待遇提到了顶格。 其实李恒不知道的是,陈高远今天之所以对他这样,除了李恒自己争气和作家身份外,还和陈老爷子昨晚那番话有关。 尤其是那句意味深长的“让你小妹送”五个字,陈高远品味出了很多与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当然,要说这顿饭吃得最开心的还属陈子矜。 爸爸来了,心上人来了,过去一直比较仇视李恒的小姑竟然也来了,这一切的一切,彷佛在昭示一些东西:自己和李恒的感情在经历了一段暗黑的寒冰期后,好像迎来了重大转机。 你道她真的不爱自己妈妈吗? 你道她真的想和家里人对着干吗? 并不是! 她就是太在乎家里人,所以才跟家里抗争,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她们的祝福。 假若她心淡了,心彻底寒了,那肯定是用冷漠对待,哪怕跟妈妈辩嘴一个字都算输。 而现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陈子衿的心情莫名开阔,这在饭桌上也直接体现了出来,帮着大家端菜倒水,笑盈盈把桌上每个人的情绪照顾到,连缺心眼都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冷落,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形象。 吃饭的时候,陈小米拿出一本《活着》,递给李恒: “这单行本是老爷子自掏腰包买的,已经看过两遍,上面还有他老人家的感悟笔记,他说很爱看你的书,让你签个名留作纪念。” 说着,她还递了一支笔给他。 李恒有些受宠若惊,很高兴地接过笔,签上作家名字。 陈小米在一边提醒:“你的真名可能更受用。” 李恒扫他眼,又写上自己真名。 见状,这时陈小米又掏出两本书,一本《活着》,一本《曾国藩家书》。 她说:“这《曾国藩家书》是老爷子的心头好,他让我转交给你。” 李恒知道这本书。前世看陈老爷子有事没事就会捧着翻会,没想到今生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接过书,诚恳地说了谢谢。 陈小米点头,然后又措辞说:“这本《活着》是我的,看了5遍,作为读者我很仰慕你的才华,你顺手也帮我签个名。” 听到这话,陈高远多看了小妹好几眼。 而陈子衿却直接傻眼了。 昨晚小姑还说有点后悔以前那样对李恒,很是叹服他能逆风翻盘,很是钦佩他的天才程度。 但那也只是私下里呀! 哪晓得小姑今天会搞这么大动静,竟然把那些说辞真的付出了实践,公开向李恒吐露出来,还是当着爸爸和自己的面,当着英语老师和缺心眼的面。 对于比孔雀还骄傲的小姑来讲,这得多大勇气啊? 这代表什么? 这不是直接向李恒道歉吗? 即使字里行间没有任何关于“道歉”的字眼,但陈小米的态度众人看在眼里,谁分不清? 这不,张志勇嘴巴张得比蛤蟆还大,眼睛都睁到脑莫心心去了,十分震惊!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英语老师听李恒提起过两家的龌龊,视线瞟眼李恒,又瞟眼陈小米,又瞟眼李恒,又瞟眼陈小米,微微笑着,内里甚是欣慰。 老实讲,李恒也有些意外。 不,他是相当相当意外! 上辈子,哪怕他身家接近上亿,银行存款高达几千万,但陈小米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从来没正眼瞧过,从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可现在,一个大作家文人身份,就直接征服了陈小米,直接让她来了个180度转变。 即使这份道歉很委婉,但对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来讲,在家人面前这样做,几乎是已经放下了所有骄傲。 这. 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啊! 这一刻,李恒的恶趣味成就感爆棚,但内心也相当复杂。 或许,在她们这种大家族人眼里,几千万算个屁哇,跟作家身份比不值一文。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恒同陈小米对视两秒,然后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活着》,“没想到小姑也爱看我的书,真是意外之喜,真名也写上?” 这声“小姑”听得陈高远和煦一笑。 他可是有心留意过的,刚才在宾馆见面时,李恒冲小妹只是勉强笑一下,就算打了招呼,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而如今,在小妹主动认错示好后,李恒倒是没再小家子气,跟随子衿叫了声小姑。 其实这声小姑李恒也不是特别心甘情愿,除非哪天对方向母亲道歉。 见李恒喊自己一声小姑,陈小米紧绷的心松弛了下来,就怕对方年轻气盛不给自己台阶下,那就有点尴尬了。 她过去虽然后悔过,但还一时拉不下脸向李恒示好。今天之所以能主动挑明向李恒委婉道歉,其实也是受了老爷子的启发。 老爷子特意指明让她亲手送书作为回礼,这不就是给自己提供一个同李恒握手言和的绝佳契机吗? 以她对老爷子的了解,老爷子是绝对有这层意思在里面的,所以她干脆豁出去了。 幸好,李恒足够聪明,应该也是领悟到了老爷子的意思,给了自己面子。 陈小米笑着说:“真名才值价,真名当然得签上。” 龙飞凤舞,李恒写上了真名和作家笔名。 送书签名过后,餐桌上的氛围迎来了一个高潮点,连刚才一直不怎么参与聊天的陈小米也热情了几分,帮着侄女招待英语老师。 陈高远问李恒:“高考怎么样?第一志愿填的哪?” 李恒如实说:“感觉考得还行,第一志愿填的北大。” 陈高远瞄眼开心的女儿,颔首道:“挺好,到时候和子衿多来家里走走。” 李恒心说还不一定能考上呢,等考上了再说。但口头自然是答应的好哇。 饭到尾声时,陈小米忽然问他,“听子衿讲,你在京城只待4天?” 李恒说:“还有事要去趟甘肃。” 陈小米算算日子,“那就是21号走,21号什么时辰离开?买到票了没?” 李恒说:“昨天老师和志勇已经买了火车票,上午8点的火车。” 见他们已经买了火车票,陈小米压下了帮他们买机票的想法,转而说:“那20号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我认识一个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他有一手治疗脊椎的膏药,这两天我去求一些,到时候你带回去。不过.” 话到这,她顿了顿,建议说:“不过,你要是能带上建国大哥来京城现场就医的话,效果会更好,要是有任何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这话又让在场的众人一惊,包括李恒。 这女人有魄力啊! 不做就不做,一做干脆就连同向李建国和田润娥的道歉一起给弄齐呼了,还是用这种给李建国治病的巨大诱惑方式,一下子击中了李家软肋。 陈子衿关心问:“小姑,现场就医的话,李叔能恢复过来吗?” 陈小米同陈高远互望眼,沉吟道:“不敢把话说太满,实际病情得诊断过后才能下结论。 不过你放心,这位老中医在京城的名气很大,一般人是没机会见到他的。” 陈高远这时也对李恒说:“小妹说的是谁,我大概心里有数了,她和老中医的孙女是校友闺蜜,在这方面确实便利很多。” 他娘的,这是赤果果的糖衣炮弹啊! 前生老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导致身体后面彻底垮了,看了好多医生去了好多医院都没效果,走得比较早。 事关生死,李恒还不能一口拒绝,认真说:“我回去跟他们两老商量一下。” 离开老字号早餐店,要分开时陈小米冷不丁试探问:“李恒,你下一部有计划了吗?” 闻言,陈高远、陈子衿、英语老师和张志强不约而同看向他。 见陈小米一脸期待的样子,李恒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有个大概轮廓,还没确定。” 听到这话,陈小米看他的眼神犹如看妖孽,刚才原本只是试探性一问,不抱太大希望。 毕竟作家写一部不是那么容易的,灵感、取材、构思和细节完善等一套流程下来,得需要很长时间。 甚至花个三五年、乃至更长时间去熬一部作品的作家也大有人在,哪像李恒这么高产的? 李恒现在好比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陈小米盯着他欲言又止,好想问问他新是哪方面的题材? 什么时候动笔? 有意向投递给新的杂志社没? 是不是又要交给《收获》杂志等等. 脑海中一下子蹦出许多许多问题,但陈小米最后还是克制住咬一口这巨大香饽饽的冲动,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回去的路上,陈高远见小妹沉默不语,忍不住问:“怎么?还在想李恒新的事?” 陈小米没直接回答,而是感叹道:“田润娥好福气,生了个这样的好儿子。” 陈高远听得点点头,良久语重心长地说:“润娥的犟脾气不比你嫂子小,得是麻烦。” 解铃还须系铃人,两兄妹都明白这个道理,但都没说出口。 就如陈小米,她可以因为倾慕李恒的才华顺着老爷子的意思主动寻求同李恒、同李家达成和解。 可大嫂、大姐和二姐就不一样了,她们不是文人,也没有从事文学这方面的工作,对李恒的才华第一时间不会那么敏锐,也不会在精神内核上那么震撼,带有滞后性。 当然,要是李恒后续一直保持《活着》这样的水准,有生之年再写个一到两部这样的作品出来,那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可是《活着》水平有多高,大家有目共睹,李恒还能写出比肩的作品吗? 陈小米暗自摇头,太难太难! 不是她小瞧,而是理性地用客观事实分析。 毕竟很多人一出道即巅峰,后面很难再写出这样的大火作品了。 如曹老先生的《雷雨》,是中国话剧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即使曹老先生后面笔耕不辍,佳作频出,但外界普遍都认为比不上《雷雨》。 ps:今天就这么多。求月票!求订阅! 呃 呃,初到一个新地方,敲锣打鼓,还要做孝子,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始料未及地卡文了… 《1987我的年代》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征服之旅(求订阅!) 陈高远回去了,陈小米也跟着一块走了。 望着爸爸和小姑离去的背影,留下来的陈子衿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她和李恒的转折点,过去一年同家里不断抗争的心头被一种喜悦萦绕,一时间喜不自禁地挽住了李恒的手臂弯。 张志勇这时才敢竖起一个大拇指,“恒大爷!你真牛气,我服!” 缺心眼说话这话是真心服气。 能不服气吗? 陈小米的凶悍比得上李兰,再加上其家世远胜于李家,眼光就更挑剔,更傲。 但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得主动向恒大爷示好? 刚才饭桌上的一幕着着实实把张志勇给撑到了,张目结舌。 自家媳妇在呢,李恒没理会缺心眼的话,问英语老师:“老师,你们今天有计划去哪里游玩么?” 英语老师撇眼陈子衿,微笑着摇头:“此次来京城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回母校人大看看,昨天已经去了,没有遗憾。现在去哪里都行。” 于是四人凑一起商议一番,去了书上大名鼎鼎的颐和园,一圈逛下来,几人都有点累。 下午回到宾馆时,陈子衿还陪兴致大好的李恒温馨了好久才散去。 久别重缝,正处于热恋期间的陈子衿一点都不想回家,十分不舍。 可她明白,虽然爸爸和小姑已经不反对自己和李恒处对象了,但家里还有其他人呢,她不好、也不能夜不归宿。 第三天清晨,四人赶早去了趟天安门,看升国旗。 仰头看着国旗徐徐升起,陈子衿忽然想到什么,对李恒说:“昨晚回到家的时候,跟麦穗通了电话,她和家人昨天去了故宫博物馆,她今天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李恒问:“麦穗住的地方离我们远不?” 陈子衿说:“不是很远,住在北大附近。” 李恒问:“在北大那边么,难道麦穗提前看学校?” 陈子衿回答:“麦穗说,她爷爷的老战友就住在那边,吃食住宿方便些,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倒是。 这年头住宾馆都要介绍信,好在英语老师早有准备,李恒三人才一路顺顺利利。 他乡遇故知,最是让人感怀,李恒没拒绝,英语老师和缺心眼更是乐意,中午一行人去了北大那边,见到了麦穗。 “麦穗,终于看到你了,一直听你电话声音,没想到才一年不见,你比过去更漂亮了,也更妩媚了。”陈子衿笑吟吟抱着对方,真心实意夸赞。 麦穗的媚,同那种靠浓妆艳抹和刻意妖娆的不同。 她的媚是刻在骨子里的,是非常高级的,是不经意间眼神流转能让外人清晰感应到的,身体和肢体语言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让人越看越舒服不想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不能久看她那柔弱娇媚的眼睛,弄不好一眼开始就会慢慢沉醉下去。 “你也是,比以前时尚多了,也更有气质了。”麦穗上下打量着陈子衿,两女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巨大变化。 “老师,你也来啦。”两女热络聊天,也没忘记旁边的英语老师,三人凑一块叽叽喳喳不停,顿时热闹得紧。 好几分钟后,麦穗似乎才记起还有个李恒和张志勇,赶忙同两人打招呼。 张志勇歪个嘴,大口咬着冰棒:“算了叻,我早习惯性当空气了,不要管我,你们聊你们聊。” 麦穗娇柔笑笑,对李恒说:“恭喜你噢,守得云开见月明,和子衿很有夫妻相。” 听到这话,英语老师和张志勇齐齐瞄了瞄开心笑的陈子衿,又瞄瞄麦穗,最后瞄瞄李恒,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都识趣地没提某人在高中最后阶段对宋妤的狂热追求。 面对麦穗,李恒脸皮厚实得紧,道了声谢谢。 中饭是在路边一家小苍蝇馆吃的,饭菜的口味只能说很一般,但兴奋当头的五人明显不是特别在乎这些,一直在愉快地分享京城的所见所闻。 吃过饭后,趁着今天是个阴天,热热闹闹的5人又去了北大未名湖畔散步。 一路看李恒和陈子衿亲密无间,期间逮着单独相处的机会,麦穗悄然问: “子衿和宋妤,你还是选了子衿?” 知晓麦穗同宋妤的关系更为要好,李恒不好回答这问题,一时看着不远处的博雅塔没做声。 麦穗跟着看向博雅塔,过了会好奇问:“你去了陈家吗?” 李恒摇头:“没有。” 他这算是变相回答了关于陈子衿和宋妤选谁的问题。 麦穗有些吃惊。 没想到李恒来了京城却没第一时间进陈家门。 更让她意外的事,这种情况下,陈子衿还跟他在一块,这复杂的关系快把她弄迷糊了。 好在麦穗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察觉到李恒对宋妤没有死心后,就顺着说: “前天和宋妤通电话时,她还提到了你。” 李恒高兴转头:“真的?” 麦穗点头。 李恒问:“说了什么?” 麦穗好笑说:“她知道你来了京城,让我们有机会聚一聚。” 李恒一愣,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临了问:“是孙曼宁告诉她的吧?” 麦穗回答:“应该是。” 李恒叹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刚才的喜悦一扫而空:“更难了。” 他没头没尾说了句“更难了”三个字,但麦穗却几乎秒懂,明白他是说他追求宋妤更难了。 近距离凝视着他的侧影,麦穗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形,当即没再提这个话茬,转而说: “李恒,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没考上北大,差2分。” 李恒转过身子看着对方,悠悠地开口:“都说梦是相反的,你这是思虑过重了。” 麦穗没反驳:“可能是我近段时间太闲了,老想着你们几个要是都来了京城,我没来,就会有一种失落感。” 李恒倒是说:“北大虽好,但我并不是非它不可,我要是没考上的话,中大也挺满意的。” “啊?宋妤是有把握进北大的,你不想一起?”麦穗如是道。 李恒心说,北大有宋妤,南方也有肖涵呀,老子去哪都不亏。 他看眼从厕所方向走来的陈子衿和英语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陈家也在京城。” 麦穗无语,跟着瞧向陈子衿,有些明白他的顾虑了。京城是陈家的地盘,陈子衿也在这,在这个地方想要追求宋妤,难度可想而知。 反正总之就是,对李恒来讲,北大有北大的好,南方有南方的妙处,两者各有优势和弊端。 但相对而言,南方可能更不容易困住他。 当然了,李恒对此也只是想想,北大中大都行,看天意,无论哪种结果他都能欣然接受。 连着三天,陈子衿白天陪他到处溜达,傍晚就回家。这规律的出门进门作息时间,沉闷的钟岚全瞅在眼里,却破天荒忍住了没发难。 忍住的原因有俩: 陈小米告诉她:老爷子让我亲手把《曾国藩家书》交给李恒。 这代表什么? 从小官宦家庭长大的钟岚哪有不明白的? 她甚至在琢磨:老爷子是不是在用小姑子做榜样,用这种方式传递信号给自己和小芸、小红。 如果老爷子这番举动让她这个当儿媳的有所顾虑和收敛,那么陈小米说“李恒21号早上就离开”的消息,无疑让她彻底按住了心思。 就4天时间而已,她不相信那小东西能蹦跶到天上去。 她就担心一件事,私下里问陈小米:“两人是不是又上床了?” 这是心知肚明的事,大侄女这般漂亮,又不是第一次开荤了,他不相信血气方刚的李恒能忍得住不下嘴,陈小米只在一边吃苹果。 钟岚盯着她手里的苹果一块一块减少,说:“已经难看了,别更难看。” 陈小米认可这话,晚上找到了陈子衿,交给她一瓶药。 陈子衿接过一看,有点晕,脸红红地说:“小姑,我采取了安全措施的。” 陈小米慎重提醒:“不要老是吃药,对身体不好。” 说着,陈小米从包里拿出一些包装精美的避孕套:“托朋友弄的,你们用这个。” 陈子衿再也罩不住了,一头趴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久久无言。 20号傍晚时分,陈小米如约请李恒、英语老师张志勇吃了一顿晚餐,她离开时把一包膏药交给李恒: “这里面是一个月的用量,也就是一个疗程,你让你爸先试试效果,要是有好转,建议来京城进一步就医。” 事关老父亲的身体健康,李恒没好矫情,接过道了谢谢。 陈小米走出十来米远,犹豫许久后,又转回来说: “李恒,替我跟润娥嫂子说一声,我过去年轻气盛不太懂事,让她别往心里去,到时候来了京城,我亲自向她陪酒道歉。” 听到这话,李恒沉默了,真没想到陈小米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啊。 回去的路上,陈子衿伸手挽住陈小米的手,看着地上石板说:“小姑,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 陈小米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也不全是为了你,他确实有本事。” ps:昨晚快11点才从老家回来,先更一章为敬,今天还有两章。 第120章,抵达兰城,无语的一家(求订阅!) 7月21号,早上7点45分。 京城火车站。 随着车站工作人员拿个小喇叭开始喊排队检票上车,之前情绪还一直比较稳定的陈子衿突然有点小崩溃,不顾周边的人目光,一把拉住李恒的手,十分不舍地说: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想我。” “好。” 李恒同样不舍,主动抱了抱她:“到了那边,我给你打电话。” “嗯。”好不容相聚,却又要分开,这一刻,陈子衿眼眸有点湿润。 等到两人告别完,一旁的陈小米把一些单位开的介绍信递给他: “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准备,不过这些到甘肃说不定有用,你们拿着当个备份。” 英语老师确实有所准备,但在陈子衿的注视下,李恒还是接了,然后道声谢后,同英语老师和张志勇朝检票口而去。 过了检票口,李恒回头同人群中的陈子衿对望一会,稍后用力挥挥手,等到陈子衿挥手回应后,才转身上了火车。 本以为邵市火车站的人已经很多了,可同京城火车站的人一比,嚯!好家伙,那算个鸡儿呀,什么都不算,纯属小巫见大巫了不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自己的硬卧,张志勇一坐下就蒙头问:“恒大爷,京城去甘肃要多久?” 李恒回答说:“同邵市到京城的距离差不太多,得要20几个小时吧。” 听完,张志勇有气无力地摊在了铺位上,他性子活泼,天生坐不住,想想要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呆那么久,简直要老命了。 英语老师则不同,可能父母离婚的缘故,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她反而悠然自得,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直到天黑了才休憩小会。 午夜时间,正睡觉的李恒被英语老师叫醒了,只见她坐在李恒铺位边沿,摇醒他小声说:“醒醒。” 李恒本就没睡死,被外物惊扰,瞬间清醒过来:“老师,怎么了?” 英语老师看眼外面,声音再次压低:“刚才有几个人在这车厢反复晃荡,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闻言,李恒不动声色下床,在小过道上观望一会后,果真看到了3个人在干扒手勾当,两男一女,女的正伸手摸到一大妈包里掏东西。 看到李恒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三人齐齐望过来,僵持几秒后,见李恒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女人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然后和同伙离开了此车厢。 英语老师在一边看得小心脏怦怦直跳,还把缺心眼也叫醒了,“你这样,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李恒摇头:“一般不会,就算找,也不怕。” 张志勇摸摸头,帮腔道:“就是就是!咱们初一就是一路打过来的,怕个卵子嗬!” 被惊醒了,张志勇自告奋勇守夜,摸着一个包坐在了外边小凳子上,眼睛bulingbuling四处乱瞟。 王润文也睡不着,右手撩下头发问他:“以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没考上北大,就去中大,现在有些明白了,是怕被陈子衿束缚住手脚?还是除了宋妤外,另外还有喜欢的女生?” 他娘的,真是神了! 一猜集中! 但李恒当然不能承认啊,只是模糊说:“其实对我来讲,哪里读大学都一样,并不影响我写作。 我之所以不要你帮我,就是不想老师你因为我欠闺蜜人情。” 英语老师不屑道:“多大点事,有北大不上,我看你就是怂。 再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欠人情反而更好,能同淑恒联系更紧密一些。” 几次三番听她提起余淑恒,李恒忍不住好奇问:“你闺蜜如今在哪?” 英语老师无情反问:“你问这干什么?” 李恒无语:“我就是好奇。” 英语老师双手抄胸,“少好奇!少打听!人家比你大8岁。” 李恒头晕,回怼一句:“瞧你这话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有宋妤和子衿在,我还图其她女人干什么?” 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嗯嗯,肖涵同志,先委屈你了。 见他脸不红心不跳连提两个女生名字,英语老师一脸鄙夷:“呵呵,要我是宋妤,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你。” 李恒打伸懒腰说:“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来京城了,京城就算了,还跑来甘肃了。” 英语老师气结,好半晌才眯眼丢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师是怕一个人以后没机会出远门,所以趁着年轻有时间出来多走走。” 两人一路说谈着,偶尔还斗两句,时间倒是过得挺快,等到时针转向第二天中午时分,省会兰城终于到了。 张志勇在人群中不停跳脚,“恒大爷,你说有人会来接你,你们都没见过面,你认得那人不?” 英语老师也有这种疑惑,但没问出口。 李恒说:“没事,对方说会在出站口等我,女的穿红衣服,男的灰色中装装,都戴眼镜。” 听闻,张志勇跳脚更是频繁,一边跳一边嘀咕抱怨: “靠!北方人是吃什么长得,怎么一个个比我高,男的就算了,我看到好多女的也比我高。” 话说缺心眼在南方个子算不上矮,但在北方真是有点不够看。 李恒178在南方都算大高个了,可来北方,呼!一般一般,比他矮的有很多,比他高的也有很多。 “咦,李恒,是那两个吗?” 就在李恒和张志勇顾着说嘴时,眼尖的王润文看到了一红衣服女孩高高举起一牌子。 牌子上面写:李恒!李恒! 名字很大,用粗黑毛笔字写的。 红衣服女个子比较高挑,足有170,长相中等偏上,但浑身上下有种不羁的狂野气息,她也姓李,叫李然。 李恒曾不止一次怀疑,赵菁阿姨找个姓李的男人作为丈夫,是不是因为忘不掉李建国同志的缘故? 前生,他和李然很熟悉。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聚餐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递一瓶水过来,而是把水换成了避孕套。 李恒当时一脸蒙圈,抬头问:“怎么回事?掏错了吧?” 李然毫无顾忌地说:“没有,同前任分手了,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床伴,我又有需要,要不辛苦你一下?” 李恒面皮抽抽,“你换过几个男友了?” 李然大言不惭地说:“没细数过,七八个有的吧,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人对男人的渴望如同新闻时事一样,追求新鲜,腻了就换。” 对了,她的本质工作就是新闻记者,还爱考古。 李恒当时吓得落荒而逃,尔后有好几年没有再见面,直到她发来请帖说,要结婚了,才去现场参加婚礼。 那一次,他是带着肖涵去的。 见到肖涵后,李然还大大方方开玩笑说:“我现在有点懂了,难怪你不稀罕碰我。” 反正呢,这妞不是什么善茬,估计前前后后10个男人是妥妥有的,她老公后来和她爸爸一样,体弱多病,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李恒?” 看着径直走过来的李恒,李然晃了晃手里的牌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 “是我。”李恒点点头,然后跟对方说了电话里的事,算是对暗语,然后又介绍了英语老师和张志勇。 跟英语老师和缺心眼打完招呼,李然拉过身旁的眼镜男人,“我大学学长,现在我未婚夫,孙爱民。” 孙爱民热情开朗地向三人问好。 李恒跟对方握手的时候,有点同情对方,孙爱民他是认得的,李然后来结婚了,对方都没结婚,据说后来经常带队钻深山老林考古去了,对婚姻大事不是很热衷。 李然家在城郊,甚至算得是乡下,当李恒赶到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你、你是李恒?”赵菁在路口接他们,对人群中非常打眼的李恒询问。 李恒笑着说:“诶,是我,阿姨好眼力。” 赵菁环绕她转一圈,“我这算哪门子好眼力,你和你妈年轻时候有几分像,我自是能认出来。” 接下来又是双方介绍认识的过程,等到回到屋里时,赵菁说: “我已经做好了饭菜,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应该饿了吧,来,快上桌坐。” 餐桌上有9个碗,6个湘菜,三个甘肃地方菜,有荤有素,很硬。 吃的也是米饭。 吃饭时,赵菁带着李恒嘘寒问暖了很多,当得知田润娥向自己隐瞒李建国的病情时,她沉默了好久,最后叹口气: “润娥还是老样子,报喜不报忧,要是早知道建国身体不好,说什么我也得回去看看他。” 李恒听得暗暗腹诽不已,算了吧啊,我老妈子就怕你去看望咱老爸。 后来又逮着李建国被陷害一事问了许多,李恒没有如实回答,只是捡能说的说。 饭后,李恒三人去了里间探望卧病在床的李力,也就是赵菁的丈夫。 见到有生人来看自己,原本昏昏欲睡的李力徐徐睁开了眼睛,盯着李恒瞧了许久说:“你是李建国的儿子吧?” 李恒点点头,说是。 李力又瞧了他会,稍后有气无力地说:“来得正是时候,他的儿子能来看我,我也算无憾了,无憾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李恒脑子里全是浆糊。 直到半小时后离开里间卧室,李然才帮他解惑:“我妈一直忘不了你爸,很多时候都是拿他当做备胎,包括床上那事也是,所以他总觉得自己白死了。” 这个他,指的是李力。 话到这,李然怕李恒不习惯,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见外,我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不喜欢藏着掖着。 他反正卧病好几年了,对于生死我们已经经历了舍不得、死去活来、到现在看淡了,谈不上什么悲伤,你不要觉得怪异。” 俗话都说久病无孝子,李恒自然是能理解他们这家人的超脱和豁达。 赵菁帮三人安排了房间,没在赵家睡,而是跟随李然去了隔壁一栋楼,人家没解释为什么,他们三个也懒得问,有个干净地方歇脚就行。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21章,第二部作品 赵菁是一个文化工作者,也是一位研究型学者,她的主要工作是记录各地的名胜古迹和文化遗址。 她前半生遍访了很多名胜古迹,国内的有,国外的也有。 国内的如庐山、都江堰、天一阁和柳侯祠等地。 而国外的相对少一些,但也去过欧洲考察,如巴黎,如伦敦、埃及等,主要目的是探索世界文化的多样性。 因此她的书房很大,里面存放有许多珍贵的文献资料。 而李恒此次来甘肃,除了替老父老母探望李力外,主要就是奔着她的书房资料来的。 次日。 早餐过后,李恒先是去里间病房看望李力,结果不论他怎么喊,后者就是直勾勾睁开眼睛瞧他,没有任何回应。 李然用湿毛巾帮父亲擦拭了一遍身子,说:“我爸已经有3天没吃东西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可能是认不得你了。” 这种情况李恒并不少见,前生生老病死他见得多了,自然是一眼就品出了其中道道。 离开房间,李恒找到赵菁,“阿姨,你书房我能进去看看吗?” 没想到赵菁直接问:“你是把你爸那些书看完了,打起了我的书房主意了吧?” 李恒笑笑,默认。 赵菁探头过来,仔细打量他一番,忽地严肃问:“润娥说你是大作家,连着3封信都有炫耀你,你觉得我会资助“敌人”的儿子吗?” 李恒知晓对方是玩笑话,不急不躁说:“我也是李建国同志的儿子。” 听闻,赵菁蹙了蹙眉头,好半晌才露笑说:“你深得了你妈的精髓,小小年纪就知道拿捏人性的人弱点了。说吧,你要进我书房干什么?是不是为下一部做准备?” 李恒没否认,“我有些灵感,但需要大量资料来填充。” 赵菁好奇问了句:“和名胜古迹、文化遗址有关?” 李恒说:“对我有很大帮助。” 赵菁瞄眼门外聊天的一圈人,压低声音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个要求。” 李恒问:“什么要求?” 赵菁说:“和李然结婚。” 李恒眼皮往上掀开,眼里全是不敢置信:“李姐不是有未婚夫?” 赵菁摇头,语气不冷不热说:“临时的,不出半年,就会变成前未婚,我的女儿我太了解了。” 李恒好想笑,心道知女莫若母,你还认识得很透彻。 他拒绝道:“阿姨抱歉了,我在家有未婚妻的。” 赵菁不信:“谁?” 李恒说:“陈子衿。” 赵菁似乎知道她,“那个陈家女?去了京城的那个?把你妈气得半死的那个陈家?” 李恒一脸尬黑,但还是委婉提醒道:“我这回就是从京城过来的。” 听到这话,赵菁看了他好久,最后转身朝书房方向走去:“罢了罢了,时也命也,我得不到你爸,连我女儿也不到他儿子,看来我这几十年心血又要白便宜你了。” 李恒没接腔,跟着进了书房。 只一眼,他就爱上这书房,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古香古色的,还散发着淡淡油墨味。 赵菁观察他的脸色,“喜欢吗?” 李恒坦诚开口:“喜欢。” 赵菁说:“喜欢你就随意看,要是时间有限看不完,就列个清单,我托人运给你。” “啊?”李恒十分意外,冷不丁啊出了声。 赵菁环顾一圈书房,冗长道:“没有意外的话,你李叔就在这几天了,李然又是个绷不住的性子。往后的的日子啊,肯定是四处奔波,他们都走了,这个地方我也呆腻了,打算落叶归根,回长市去。 这其中的一些书啊,就当送给你的见面礼吧。到时候写出好作品了,记得给我看看。” 李恒沉默片刻,说好。 接下来的日子,李恒都呆在书房,偶尔会带着英语老师和缺心眼跟孙爱民、李然他们几个去附近村落转转,其余时间都在恶补资料。 他一个人在家看书翻阅资料时,有李然做向导,英语老师和缺心眼也并不枯燥,经常游走于兰城的街头巷尾,吃好吃的,看风土人情,玩得不亦乐乎。 每回两人都会把吃得好东西带一份回来给李恒,然后第二天又出去逛了,如此循环往复。 来甘肃的第6天,李力走了。 场面很感人。 临落气时,回光返照的李力一把死死抓着赵菁的手,费劲地说:“我、要、要走了,不能、不能再陪你了,你、你回邵市去吧,见、见见他,我不怪你,你陪了我、我这么多年,我、我知足了.” 这是李叔最后全部的话,说完后就彷佛像了结了一桩心愿一般,头一偏,撒手人寰走远。 伺候卧床的丈夫好几年,赵菁以为她自己不会悲痛的,不会哭的,但结果还是趴床边埋头痛哭了老半天,眼皮都哭肿了,最后还是众人拉开的她。 按李力的遗愿,没做任何法事,就简单举行了一场追悼会,然后就葬在了屋对门的那座低矮山丘中。 李然悲伤了几天,等一切丧事处理完后,她找到李恒:“听妈妈说,你对文化遗址感兴趣,新书也和这方面有关,正好我要陪孙爱民去考古,你们去不去?” 李恒问:“去哪?” 李然说:“敦煌,月牙泉。” 李恒听得眼睛放光,“走,我跟你们去。” 说罢,他急匆匆要去找英语老师和缺心眼。 李然这时拉住他,问:“我妈说,你拒绝跟我结婚?” 李恒无语:“别闹。” 李然深以为然,猛点头,“她刚丧偶,确实胡闹,你得理解。不过你真的是大作家“十二月”?” 李恒默认。 李然背着手,围绕他三圈,临了说:“难怪我妈会那么钟情你爸,想来你爸也是儒雅之人,等有机会了我得去看看他才行,到底有何魅力?” 李恒脱口而出问:“你没见过我爸照片?” 李然点头又摇头:“小时候看过的,但现在已记不太清,后来我们有次搬家,我妈把一个箱子弄丢了,里面的宝贝全没了,为此我爸还高兴地喝了一斤二锅头。” 李恒默然。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一行人告别赵菁,去了敦煌莫高窟,领略了佛号、木鱼声、诵经声、民众笑声和旌旗飘荡声,还有石窟外的山风声、流水声、马蹄声与驼铃声。 见李恒一路忘乎所以、全身心沉浸在佛教文化中,英语老师有次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猜想:“你记那么多笔记,是在准备新书?” 李恒嗯一声,说是。 猜想得到验证后,英语老师收起了随意之心,往后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他要喝水时,递上水,他低头记笔记时,她在旁边侧身看着笔尖下的文字,心中莫名一片宁静,精神彷佛得到了升华。 缺心眼和李然都是外向活泼的性子,加上李然并不是美女,张志勇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两人一经遇着就格外讲得来。 看到英语老师右手拄腮在旁观李恒写心得感悟,李然悄悄询问张志勇:“这性感女人真是你们的老师?” 张志勇回头望望王润文:“对的叻,怎么了?” 李然说:“感觉怪怪的,不太像的样子?” 张志勇再次回头辨认一会,挠挠头说:“哪里不像了?你不会是觉得我们老师太过关心老恒了吧?” 李然说:“就是这种感觉。” “哦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想岔了呵,我老师一向这么偏袒老恒的,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很早就这样了。”张志勇见怪不怪,没觉得有丁点不对劲。 察觉到不远处李然和张志勇频频看向这方,刚写完“道士塔”和“莫高窟”两篇章的李恒放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感慨道: “老师,你就不怕外人的传闻吗?” 王润文还在回味他刚才落笔的优美文字,一时间没回过神,“什么传闻?” 李恒偏头看了看她,又收回了视线,仰头眺望远方的天际线说:“没什么。” 没想到王润文这时传来声音,“怎么?你很怕?” 李恒沉凝半晌,摇头道:“我怕什么,就担心连累老师你。” 王润文呵呵冷笑一声,“别说我们没什么。就算有,借几个胆给张志勇,他敢说出去?” 听到这虎狼之词,李恒汗颜,平静地呼吸几口气后,转移话题道:“明天去完沙漠外,我突然很想去一趟都江堰,然后绕道永州柳侯祠回老家,老师你和缺心眼是继续跟过去?还是直接打道回府,回邵市?” 王润文问:“马上出高考成绩,你不想回去看看?” 李恒摇头:“难得出来一趟,写作兴致正好,就不急着回去了。至于高考成绩么,我可以打电话问班主任和孙曼宁。” 王润文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会,临了说,“先不急,等参观完沙漠再说,长这么大了,我还没见过沙漠,十分好奇。” “成。”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顺着脚印,李恒一行人终于艰难地爬过了鸣沙山,到了月牙泉。 当晚,李恒跟缺心眼说起了南下的事,李然和孙爱民也在边上。 听完,还没等缺心眼表态,李然就捣腾相机兴奋说:“都江堰啊,好地方,我去我去。” 接着,她替孙爱民也投了一票。 李恒问张志勇:“你呢?” 张志勇没说话,第一时间就是翻钱袋子,然后数了数,“恒大爷,我带的钱暂时还够用,不过英语老师咋整嘞?她老人家会不会去?她要是不去,一个人回邵市也不安全呀。” “我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门被轻轻推开,刚洗完澡的英语老师披散着湿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右手伸向李恒:“给我两张稿纸,我写封信。” “给你闺蜜?” “不该问的别问。” 得咧,还神秘起来了,李恒从包中取出一小叠稿纸放她手里。 王润文拿完稿纸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在桌前蜷缩一会后,开始动起了笔: 淑恒,许久不见,你怎么样?近来还好吗? 我今天刚走了沙丘,参观了月牙泉。一路来,我都十分细致地进行自我感悟,可惜,文学素养不够,心灵上的美感不及他笔下文字的十分之一,我决定跟李恒去都江堰长长见识,然后绕道永州柳侯祠.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万字。) 第122章,哎,英语老师的魅力(求订阅!) 在甘肃,李恒一共写了4篇章,分别是:道士塔、莫高窟、阳光雪和沙原隐泉。 一行5人从敦煌小县回到兰城的时候,赵菁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正计划着搬家。 看到母亲大包小包的行李,李然忍不住向李恒吐槽:“她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归心似箭。 我爸爸剖心陪伴了她20多年,终究是一场浮云,比不过对你爸的一厢情愿。” 李恒失笑道:“她可是你亲妈,你这么说她好吗?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这20多年来,赵姨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李然听得语塞,许久才起身说:“这倒也是。我并不是怪她,只是感叹爱情的力量。” 听说几人要去蜀都,要去都江堰,赵菁连忙找关系开了介绍信,然后还请众人在兰城一家名气比较大的馆子为众人践行。 临行前,赵菁特意读了李恒新写的4篇章。 读完后,她沉吟不语,过了好会才感慨说:“写得好!不愧是作家,字里行间都是美感,润娥生了个好儿子。” 瞅眼李恒,再次瞅眼窗外的自家女儿,赵菁有那么一刻又涌现出了一股拉郎配的强烈想法,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明白,李恒兴许是看不上女儿的。 赵菁问:“后续大概还有多少篇?” 李恒说:“还有30多篇的样子。” 赵菁生出期待:“会出书吗?” 李恒琢磨:“不好说,得看市场反应,反响好,自然会出单行本。” 赵菁颔首说:“肯定好,我看了都想收藏一本,到时候出书了,记得通知我。” “诶,好,假若真有那天,我肯定亲手送阿姨您一本。”李恒这话是真心实意,他占了人家太多好处,这些小事又算什么。 赵菁伸手:“其它行李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书房一直还没动,把你的清单给我,我明天开始打包。” 对于自己所需要的书籍和文献资料,李恒心里早有了规划,当即从兜里掏出5页纸,上面列了140多本书籍和文献。 赵菁接过看看,没太大反应,尔后说:“这些先托运给你,后续如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谢谢阿姨。” 140多本听起来虽然算多,可同书房中的1200多存书比,也只是冰山一角,赵菁还愁着他怎么就不多要一些呢。 在兰城歇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李恒、英语老师、张志勇、李然和孙爱国一行人乘火车南下,进入了蜀都灌县县城。 用单位介绍信找家旅住一晚,晚上几人在县城寻了很多美食小吃。 次日清晨,李恒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去前往都江堰。 没去都江堰之前,主观地以为它只是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可站在伏龙馆前,李恒被眼前急流浩荡震住了。 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这样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者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从都江堰回来,奔波了一天的李恒不顾疲惫,简单洗漱一下,就开始了写作。 同往常一样,在执笔的刹那,王润文准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她本可以事后拜读,但她喜欢上了看李恒一字一句现场创作的画面,那种心灵上的感觉无比强烈,十分享受。 李恒问:“老师,李然他们连夜去青城山了,赶着明早看日出,你怎么不去?” 王润文扶扶眼镜,微笑道:“有点累,不想动了。” 闻言,李恒点下头,酝酿一番情绪后,开始写作。 写“都江堰”篇。 此篇幅较大,纵使他下笔如有神,也从晚上8点写到凌晨过才结束。 他娘的,手都酸死了,就在他揉揉手腕放松自己时,他感受到身侧有一双目光正定定地盯着他。 出于本能,李恒转头望过去,刚好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瞬间两人对视着,你看我,我瞧你,屋内变得更加安静。 此时窗户是开着的,淡淡的月光透过木质窗棂印在她脸上,仿佛形成了一层晕圈,把她的性感和美丽糅杂在了一起,格外吸引人。 李恒没话找话,打破此间沉寂问:“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魅力?” “呵呵!”王润文呵呵冷笑一声。 回过神的她,右手往后潇洒地撩下头发,站起身来到窗前,把另一扇关着的窗户也打开了,尔后双手抄胸、凭栏望向天边的明月发呆,一动不动。 李恒注视了会她的背影,稍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新写的篇章上,拿起笔开始逐句逐段地进行精修。 写过书的都知道,从头至尾精修往往比新写一篇还难,花费的精力可能还要更多,这也是好书都是靠磨的说辞由来。 这就好比少女和少妇的区别,少女往往更容易知足,而少妇,哼哼,腰断了人家都不一定满意,还死鬼死鬼骂着。 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时间往往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夜更深了,就在李恒精修完一遍、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的时候,王润文从外面端了两碗牛肉面过来。 满是红油,每碗上面都盖有四五块牛肉,李恒好奇问:“老师,都这个点了,你这是哪里弄的?” 王润文说:“我让店老板亲手做的。” 李恒心领神会,“花了不少钱吧?” 王润文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递了一份报纸给他:“这是楼下前台拿的,恭喜你!《活着》单行本累计销量达到了93.7万册。” 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写作,没怎么去关注外面的消息,几乎与外界脱钩了。 听闻,他顾不得吃面条,连忙拿过报纸细细读了起来。 王润文没打扰他,提着水壶又去了趟楼下,打满水上来。 李恒把新闻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激动说:“才短短一个月啊,真没想到,没想到卖了这么多。” 王润文微笑不语。 李恒抬头看她,“老师,报纸上预测100万销量指日可待,我要成为富翁了。” 王润文拿一碗面条放他跟前,“这销量你可以获得14万版税,你已经是富翁了,来,快点吃面吧,不然坨了。” “诶!”奋斗了这么久,李恒着实饿坏了,高兴应一声,拿起筷子三下两下就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有个陋习,先吃好的,再吃差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就活在二姐的阴森恐怖之下,碗里一旦有好的菜,比如猪肉之类的,那肯定得先紧着往嘴里送哇,要不然就被人抢没了的。 见他碗里的四五块牛肉,三两下就吃完了,然后在那吭哧吭哧吸面条,王润文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用筷子叠一起,夹给了他。 牛肉落碗,李恒愣了愣,嘴角含着面条歪头望过去。 四目相对,王润文从容地挥了挥手里筷子,酷酷地说:“吃你的!” 说完,她像个没事人样的,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面条。 看她吃完一口,李恒问:“老师,要不要回你一块牛肉?” 王润头也未抬,“不用。” 李恒说:“回一块吧,不然我心难安,怕以后还不起。” 王润文冷瞅他眼,吐出一个字:“滚!” 她的声儿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 得咧,李恒见她神色如常,暗自松一口气,乖乖地回头继续吃了起来。 人饿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好吃,还何况是一碗辣味够劲的牛肉面,他最后连一口汤都不剩,捧着碗全喝干了。 这模样,像极了饿死鬼投胎。 等他喝完最后一滴汤,英语老师伸手拿过他的空碗,嘱咐道:“不早了,你尽快休息吧。” “好。” 目送老师把碗放楼下,目送老师进了她自己房间,李恒才从走廊上回到屋里,一碗热乎乎的牛肉下肚,太他妈的热了,他又紧着洗了个澡,随即往床上一抛,四仰八叉躺着,什么都没想,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 梦里还有美人作伴,跟他纠缠了很久。但可惜,他始终没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背上皮肤如牛奶一般白皙,小腹位置还有颗美人痣,红豆般大小。 刚刚经历完人间极乐,李恒徐徐睁开了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怔,一时帐然若失。 梦里的女人是谁? 回想一番,这是一个他全然不认识的人。 那他娘的这是怎么入梦的? 鬼上身? 抠搜一阵,李恒什么落头也没记起来,只得叹息着脱下短裤,再次进了淋浴间。 本钱太足了也不好,一个裤子都兜不住,弄起满大腿都是,奶奶个熊的!好想念陈子衿啊。 要是有她在,哪会发生这样的苦恼事情呢。 洗完澡,李恒掂起短裤看了看,最后决定扔了,实在是太多了,不想洗,贼鸡儿吓人。 出门下楼的时候,发现英语老师、张志勇和李然已经早起来了,正聚一起聊天。 李恒走过去随口问了句李然,“李姐,你未婚夫呢?” 李然回答:“他有事,先回去了。” 李恒愕然:“回哪?” 李然说:“我打算跟你们去永州柳侯祠,然后跟妈妈汇合。他回甘肃了,早上9点的火车。” 早上9点? 李恒这才记起看时间,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特么的,竟然快11点了,难怪又饿了。 吃中饭的时候,李恒问李然:“你现在是给哪家报社供新闻素材?” 李然回话:“包括中x青年报在内的好几家,你放心,别看我到处跑,报酬可比一般人高多了,足够花销。” 这点李恒倒不担心,这妞虽然爱玩了点,但随赵阿姨,满腹才华,鬼点子也多,后面在新闻界闯出了偌大名声。 要不然,凭她那平平无奇的脸蛋,哪能睡那么多优秀男人呢?还是身份吸引人。 饭后,四人再次赶往火车站,向湘南的永州进发。 期间趁英语老师和李然联袂上厕所的机会,李恒逮着张志勇问:“李然是不是和孙爱民闹掰了?” 张志勇眼睛大瞪,“唷!恒大爷你真是神了,你不是一直在睡觉不,你怎么知道的?” 李恒扫眼四周,压低声音问:“你和李然天天鬼混在一起,是不是睡过觉?” 张志勇跳脚,破口大骂:“妈妈的!你说甚呢,老夫只爱春华姐,你别凭空诬陷人,不然跟你拼命了。” 李恒皱眉,“那怎么这么快就掰了?真不是你和李然走太近,冷落了孙爱民?” 听到这话,张志勇傻逼住了,呼呼地问:“那孙爱民这是吃醋?” “你们就差勾肩搭背上床了,哪个男的受得住?你真是一根筋。” 其实李恒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李然一个劲和缺心眼在一起乐乐呵呵,一天下来,同孙爱民都没说过多少话,要是不出事才怪事。 张志勇右手猛拍额头:“唉呀妈呀!老夫这是造孽呢! 我竟然都不晓得孙爱民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妈妈的!我要不要去甘肃把他追回来,老子不想背这锅。” 李恒无语,“算了,孙爱民注定有此一劫,躲不掉的。你往后要注意和李然保持距离,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少沾她,想想李叔是怎么死的。” 张志勇大惊失色,“我靠!这么唬人?” 李恒拍拍他肩膀,没再多言。 要不是缺心眼是自己过命兄弟,他才懒得在背后说赵阿姨和李然的不是,毕竟这有失节操。 川省灌县到湘南永州又是一千多公里,坐火车又得20几个小时,好在这回多了个人,四人凑成牌局,不再枯燥,聊着天打打牌,开开心心就到了。 永州这地,李恒熟悉啊,一下车就带着三人选了一家馆子,菜单都不看,就一口气要了永州血鸭、东安土鸡、祁阳曲米鱼和酿豆腐,还加了两个青菜和喝螺。 等到点完菜,王润文抬起右手腕看看表,说:“今天出高考成绩,我去打个电话。” ps:求订阅!求月票! 跟编辑聊了一通,她给我提供两个选项,复旦或中大,大佬们有什么意见? 额,有必要澄清一下 上章末尾不是说去哪嘛,竟然被审核删了,哎呀,我就那么说下,就被审核了,大家都明白了吧,大学在南方安全一些。 发这个单章,是告诉各位大佬们,三月没删帖啊,被系统吞了,我吃个饭都还没得及看评论,就没了,好晕啊。 《1987我的年代》额,有必要澄清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成绩(求订阅!) 提到高考成绩,李然看李恒和张志勇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顿时忍不住问:“喂,这可是你们前半生最大的事,我咱就感觉你们不是特别在乎?” 张志勇呼哧呼哧喝掉一碗凉茶,歪歪嘴说:“我只要有个大学上就行了,什么大学都不挑,无欲无求嘿。” 李然看向李恒:“你呢,最想去哪?” 李恒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去哪都行。” 李然想了想,带着几分羡慕道:“也是,以你的本事和名气,国内任何大学都可以去,去国内任何大学都没太大关系,学历文凭只是一个点缀,谁也无法掩盖你的光芒。” 就在几人有说有谈时,英语老师打完电话回来了,她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着李恒几度欲言又止。 见状,李恒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老师,没考上北大吗?” 英语老师叹口气:“差一分。” 张志勇大叫:“就!就差一分?” 英语老师点点头,“麦穗运气也不好,也差了2分。” 这话让李恒想起了麦穗在京城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梦,梦里她差两分,没想到这种霉运竟然应验了。 感觉老师比自己还忧伤,李恒反过来安慰她,“老师没事,复旦就复旦,清北复交嘛,复旦也差不到哪里去。” (解释一句:北大不能去,中大大家也看腻了,三月也想突破下自己,所以改到复旦。相应的,跟着大纲线走,肖涵改到沪市医科大学,麦穗和孙曼宁也改到复旦。) 英语老师瞅他眼,接着转向张志勇,“你第一志愿京城林业大学没录上,而沪市对外经贸大学应该没问题。” 张志勇喜滋滋地说:“对外经贸大学没问题就好,恒大爷,咱们兄弟又能在一个城市了。” 说着,缺心眼拿着手里的汽水跟李恒用力碰了一个。 李恒笑着说:“挺好,咱继续并肩作战。” 这顿饭,英语老师吃得比较沉闷,等到吃完饭,找好宾馆住下后,她一刻也不想等了,径直来到李恒房间,对旁边的张志勇说:“你出去下,我找他说点事。” “好嘞。”张志勇屁颠屁颠走了,出门还不忘把门关上。 英语老师走到他正面,气场全开,非常严肃地问:“真不去北大?” 李恒摇头:“老师,真不用,我说了随天意。” 英语老师特别不解:“宋妤全省文科排名第9,已经确定考上了北大,陈子衿也在京城,你不是喜欢她们吗,为什么不去?” 她要一个理由。 她内心很希望李恒去京城。 面面相视,李恒措辞说:“《收获》杂志在沪市,这对我的写作事业十分有利,说不得还可以结识巴老爷子。” 英语老师眼睛眯了眯,犀利地问:“真就这?” 李恒道:“真就这。” 英语老师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最后深呼吸口气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复旦吧,刚好淑恒也在复旦教书,到时候可以让她适当照顾你。” 李恒终于知道其闺蜜在哪了:“照片上的余淑恒?” 英语老师甩甩头发,“就是她。” 说完,她提醒道:“她可不是我,身份不一般,没那么好说话,不要有轻浮动作。” 李恒无语,不满地辩驳:“我什么时候轻浮过?” 英语老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双手抄胸,眼睛一眨不眨斜瞅他。 李恒汗颜,就瞟过那么几次,那是男人本能好吧? 谁让你的那么打眼? 谁让你那么吸睛的? 不小心看眼,还有错了? 真是罪过啊!罪过! 李恒忏悔一番,适时转移话题:“麦穗第二志愿是复旦,去那边没问题吧?” 英语老师眼神怪怪的,“怎么?宋妤不成,瞄上麦穗了?” 李恒右手拍下额头,一股脑摊到床上:“老师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真真是会冤枉人。” 从没见他这样无奈过,英语老师倒是笑了,随即坐在椅子上,“其实我还是不太信,你去沪市仅仅是为了《收获》杂志。” 李恒偏头看着她,“我去哪都一样,不是么?况且” 英语老师追问:“况且什么?” 李恒感慨说:“况且京城是陈家的地盘,我去了也不会有太大作为,子衿不会那么容易允许我靠近宋妤的。我跳出这个圈子,反而更好。” 陈子衿哪里都好,对他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但毕竟从小出生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之下,耍起手段来那都是来去无踪,根本摸不着头绪。 前生,宋妤明明两次都心头松动愿意嫁给自己、愿意跟自己扯结婚证了的,可结果却是两次都被陈子衿给搅黄了。 好吧,搅黄就搅黄,以宋妤的清傲矜持性子,很容易让陈子衿抓住弱点攻击。 可问题是,宋妤事后并不恨陈子衿啊,同陈子衿一样来往密切,这就有点让他费解了。 在这一方面,肖涵和宋妤就完全不同,她不会畏惧陈子衿家里的权势,寸步不让,寸步必争,两女斗来斗去,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态势。 弄起他看着同三个女人关系亲密,可户口本上却空空如也,最后还是李建国同志临终前逼他选了一个结婚。 见他心意已决,英语老师没再逼迫他,反而同他聊了学校很多事情。 今年邵市一中可了不得,杨应文以超过700分的绝对高分豪取全省理科状元。 宋妤文科全省第9,肖凤全省文科第23。看似两女的名次隔了10多名,但总分仅仅相差7分。 陈丽珺如愿以偿考上了心仪的人大,柳黎也压着线上了人大。 邹爱明落榜了,差人大11分。 至于肖涵,李恒本想问问,可他怕一开口就会露馅,被英语老师猜到自己执意去沪市是为了肖涵。 当天下午,英语老师奢侈一把,放弃写信的方式,直接拨通了闺蜜家电话。 “咚咚咚!” “咚咚咚!” 可能人离座机较远,直到响了6声才被接听,那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你好。” “淑恒,是我。” 王润文自报家门。 余淑恒看眼手里的听筒,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问:“你不是陪着他去了都江堰吗,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王润文说:“过时了,我现在在永州,明早打算去柳侯祠。” 余淑恒好奇:“他写几篇了?” 王润文说:“目前写了道士塔、莫高窟、阳光雪、沙原隐泉和都江堰,共5篇。” 余淑恒沉吟问:“你真是看着他写的?” 王润文反问:“怎么?你怀疑他作假?” 余淑恒端庄一笑,“不要那么护短,我只是随口一问。” 王润文冷酷地说:“怀疑也不要有。” 余淑恒给自己倒一杯茶,不急不慢喝一口才问:“今天出高考成绩,因为这事吧?” 王润文道:“他差一分北大。” 余淑恒说:“知道了。” 王润文说:“可他不想去北大,想来复旦。” 余淑恒问:“理由是什么?” 王润文说了《收获》杂志的事。 余淑恒听了没做声,继续品茶。 等了会,没等到回复,王润文问:“你也不信?” 余淑恒支招:“通过你这半年的信件,我大概已经能想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暂时放下宋妤,必定有其他计较。 把你们学校今年考上沪市的女学生筛选一遍,看有没有在外形条件上能比肩宋妤的?如果有,且平常和他有交集,那八九不离十猫腻就在这。” 闻言,王润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肖涵。 毕竟宋妤和肖涵被并称为一中的绝世双姝,肖涵的长相气质丝毫不落宋妤多少,两女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各有千秋。 假若没记错的话,肖涵就是前镇的,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个念头一起,王润文心里的怀疑立即嗖嗖嗖地猛增。 而第二个怀疑对象是麦穗,可刚才李恒已经极力否认了。 思及此,王润文说:“先挂断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学校。” 结束通话,英语老师思虑一下,把电话打到了206班班主任那里,开口就问:“老杨,你忙不忙,问你个事。” 杨老师道:“你说。” 英语老师说:“你们班肖涵今年考到哪了?” “我们班?肖涵?你又不教她,问她干什么?”杨老师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把听筒夹到脖颈,双手开始查找了起来。 “你别管,回来请你们两口子吃饭。”王润文如是道。 肖涵成绩好,几乎不用费时间就找到了,杨老师说:“肖涵的第一志愿是沪市医科大学,成绩高出分数线不少。” 王润文确认一遍:“确定是沪市医科大学?” 杨老师说:“很稳。” 王润文又问:“平素204班的李恒来你们班多不多?” 杨老师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恒和肖涵有瓜葛?” 王润文说:“你先回答。” 杨老师回忆一番,“过去不多,但这一学期来得相对比较勤快。经常找杨应文和肖涵聊天。” “行,我知道了,挂了。” “诶诶,你别挂啊,还没说为什嘟嘟嘟.”杨老师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已全是忙音,顿时牢骚满天飞。 说挂就挂,王润文把电话再次打到沪市闺蜜家,开口就说:“你的分析果然没错,真有其人。” 余淑恒听了只是笑了下,没太大反应,而是说:“要不你来沪市教书,我帮你找个学校。” 王润文拒绝:“不来,以后再说吧。” 接着英语老师又讲:“既然欠你一个人情了,那就再多点,我有一学生,关系不错,叫麦穗,今年考北大差2分,也是个运气背的,你帮忙留意下。” 闻言,余淑恒找出纸笔,问:“具体名字怎么写?” 英语老师讲:“小麦的麦,抽穗的穗,麦穗。” 余淑恒记好,放下笔说:“李恒算不上欠人情,他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学校的宝,只要他自报身份,有的是学校抢着要。至于麦穗,下次见面吃饭,你付钱。” 英语老师讲:“还没说完,他到了沪市,你帮我暗中照顾下他。” 余淑恒端起茶杯喝一口,问:“什么价?”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他钟爱美女,尤其是你这种气质满分的,最值价。” 余淑恒缓缓转着手里的茶杯,随意说:“你自己留着,我还看不上。” “那就这样了,电话费比较贵,挂了。” “嗯。” ps:其实很想写京城,要是写85年,我都毫不犹豫写了(这里不要留言,要不然会被吞掉) 中大,确实腻了。 不过复旦大学也不错,我前段时间看了很多关于沪市方面的老资料,今天又特意买了5本书,有信心突破,更有信心把沪市那种小巷味道写出来,三月认真起来,大佬们可以信一下。 另:我的大纲线一直铺到2008年,毕竟作为最后一本年代都市文,三月真的用心完善了所有大纲和细纲的,光资料就7万多字,看到这大佬们可以期待一下,不要计较一城一池得失,时间线很长,所有女主戏份肯定很足的。 另,也请多多理解吧,京城不能写,没关系,沪市一样出彩。 哎,希望这段文字不要被吞掉,好怕大佬们看不到解释误会我。 由于章节修改功能权限被锁,前面没法改了,在此特意说明一下,抱歉。 第124章,柳侯祠,我会有几个老婆(求订阅!) 挂完电话,英语老师原地停留了许久。 这几通电话真是带给她太多意外了,李恒竟然和肖涵有牵绊瓜葛,他是怎么敢的? 他是怎么敢同时招惹宋妤和肖涵的? 要是换成一般人,宋妤也好,肖涵也罢,努力一辈子都够不着,他却还想着两边吃? 可下一秒想到李恒的作家身份,英语老师又缄默了。 这小子还真就不是普通人,如此年纪写出《活着》和《顽主》,现在又在创作另一本,其文字之优美,王润文也不得不叹服,天才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去沪市也确实不错,离《收获》杂志近,说不得真能结识巴老爷子这样的靠山,又有淑恒帮衬着,大学四年应该能活得舒坦。 想通了,英语老师也就不再因为某些虚无的念头去烦恼了,转身买了几瓶汽水,回了房间。 “给,冰的。” 一进门,英语老师就递一瓶冰汽水给李恒。 李恒高兴问:“这玩意儿可珍贵了,大热天哪来的?” 英语老师说:“老板从水井中捞上来的,挺凉快,赶紧喝吧。” “诶,谢谢老师。”李恒弄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等他咽下去,英语老师说:“麦穗的事情,应该没太大问题。” 有些话一听就懂,李恒以汽水当酒,跟她碰一个:“老师当到你这份上,也是仁至义尽了,我替麦穗谢谢你。” 英语老师盯着他眼睛,很想冷不丁提一句肖涵,看他是什么反应?但话到嘴边忍住了,潇洒地陪着他把汽水喝完。 “下一站,你去哪?”她问。 李恒琢磨一番说:“想去的地方有很多。比如三峡、洞庭湖、庐山、苏州等等多了去了,不过得先回家,出来有些久了,得回去看看。” 英语老师听得有些遗憾,不出意外,这是自己陪他最后一站了,往后想要看他的作品,就只得从杂志上阅读了。 “现在没出太阳,天气不错,陪我出去走走。”英语老师说。 李恒正有此意,问:“要不要叫上张志勇和李然?” 英语老师转身走在前头,“亏你还惦记着他们,那两人早跑没影了。” 李恒顺嘴问:“去哪了?” 英语老师回答:“没问,拿相机出的门,估计又是去找新闻素材了吧。” 同后世相比,这年代的永州街头简陋的很,店铺老旧单调,街道两边都是小商贩,不过依然不能阻挡英语老师的热情,她沿街走一路,买一路,各种小吃都几乎尝了个遍。 她最后总结说:“米豆腐好吃,米粉也不错,这橙子糖太甜腻了,你把它吃完吧。” 眼瞅着手里咬过一口的橙子糖,李恒脸色瞬间垮掉,“老师你这样也太不人道了,我又不是垃圾桶,咋能吃你剩下的呢? 再说你的口水” 英语老师用右手尖尖扶下眼镜框,假装充耳不闻,微笑着朝前走去。 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两人兴致不错,一直逛到天快黑了才回宾馆。 本以为时间晚了,没想到张志勇和李然那两货竟然还没回来。 二楼阳台上,王润文抬头望眼天色,担心问:“两人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李然一看就是老江湖了,再等等。” 李恒其实也愁,但这年头没手机没bb机,出门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就算担忧也没太大作用啊。 还没24小时呢,报警都没撤,人家压根不会受理。 一直等,一直等,中间李恒去买了花生米和猪头肉,还买几瓶啤酒上来,两人边吃边等,可夜渐渐深了,还是没等到那两货。 王润文过去喝得都是农家酿造的米酒和二锅头,有时候也喝点白酒,但很少碰啤酒,低头瞅着啤酒瓶说: “怎么回事?度数也不高,我喝半斤白酒都没事,这东西我竟然有几分上脸了。” 见她脸色红扑扑的,李恒笑了,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这个我也不知道,玄乎的很。” 王润文瞥他眼,“把你的狗眼住珠子挪开,别往我这边瞟。” 李恒:“.” 他打个哈欠站起身,转身朝屋内走,“行行行,聊天不许看你脸,那还聊个甚啊,洗澡睡觉了。” 睡觉是假,洗澡是真,等到把一些洗漱搞好,李恒又回到了阳台上,“老师,你去洗漱休息吧,我等他们。” 王润文放下啤酒瓶,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房间。 但20来分钟后,她又披着半湿半干的头发过来了,手里还拿一块干发毛巾,一边搓拭发尾,一边问:“李然爸爸真是死于马上风?” 李恒道:“差不多,老师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润文说:“我闲得无聊时看过几本相书,像李然这种面相的,在书上属于欲火旺盛之人,别张志勇着道了。” 李恒小惊讶,“还以为你没明白呢,原来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润文没否认:“其实孙爱民挺可怜的,我看得出对方很喜欢李然,但李然玩心太重。” 李恒点头,伸出手到她跟前,“既然会看相,那也帮我看看。” 王润文嘲讽:“不用看,你天生面带桃花,为女人而生,为女人而死。” 李恒眼皮一线,不满地说:“瞧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第二个李然她爸爸一样,死于马上风?” 王润文听得爽朗一笑,真低头装模装样观察起了他的手相,可结果,等了小半天,也没见她吭个声。 李恒催促:“怎么样?” 王润文说:“你以后多子多福。” 李恒问:“还有呢?” 王润文道:“想看哪方面?” 李恒问:“财富怎么样?” 王润文说:“你的财帛纹宛若波光粼粼的河流环绕在手腕周围,彷佛是一条通往富饶宝地的金星带。以后财富积累快速且惊人。” 李恒听得开心:“那婚姻线呢?” 王润文皱眉,抓着他的手掌反复查看,一时没出声。 李恒等得心痒痒的,直接说:“别看那么细,就问我有几个老婆。” 王润文打开他的手,突然变脸,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专业的,想要知晓,自己找算命先生去。” 得咧,女人善变,李恒再一次领教到了。 不怕吵架生是非,就怕空气忽然变得安静,看着楼下门口方向,冷场的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再讲话。 过了会,李恒没话找话说:“老师,要不.” 英语老师直接冷声打断:“闭上嘴,消停点。” 李恒偏头瞧她小半天,抽冷子说:“老师也不许叫,要不你辞职跟.” 英语老师再次打断,口齿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在两人无形较劲时,远处的街角方向猛地钻出两个人影,两人一边疯跑一边时不时回头望后面。 王润文眼尖,嗖地一下站起身:“是张志勇他们,难道他们在被人追?” 李恒没回答她的问题,已经起身跑楼下去了。 两个黑影由远及近,像一阵风一样呼啸而至,等到看清李恒时,张志勇跳脚怪叫: “妈妈的!吓死老夫了,那边有俩伙人打架,一人手都断了,见我们躲起来拍照,还追我们。” 李然也吓得不轻,不管不顾拉着两人进了宾馆。 李恒有些不放心,在前台同老板服务员几个观望一会,直到后面没人追来时才上2楼。 他问:“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快11点了。” 李然吐槽:“哎,别说了,我们迷路了,差点被一伙流氓堵住回不来。” 跟着她又不兴奋地说:“这地方好乱,好多新闻素材。” 李恒眉毛一挑,对李然道:“这个点还偷拍人家打架的照片,我看你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李然不以为意,“你不懂,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得胆子大,要不然怎么挖掘隐藏在社会角落的黑暗?怎么挣报酬?” 听到这话,李恒心思一动,问:“什么人都敢拍?” 李然昂头:“当然。” 李恒说:“回头我带你去拍一个人,要是你有本事让他的丑闻见报,请你吃饭。” 李然来了兴趣:“拍谁?” 李恒说:“一中学大拇指。” 李然追问:“跟你有仇?” 李恒说:“对方把我老爸陷害开除了,我想替他老家人出口气。” 李然听闻:“噢,这事我听我妈说过,说你爸被人陷害跟女同事在办公室不检点,然后被开除了。你有对方把柄?” 李恒嗯一声:“对方把柄很多,几乎那学校的老师人尽皆知,但对人家没办法。” “嚯!这挑战我喜欢,看我的,回头我就给他弄个大惊喜。”李然拍拍饱满的胸口,一颤一颤的,把张志勇看得眼冒金花。 李恒踢一脚张志勇,恨其不争地说:“死相,别看了,回屋睡觉。” 李然咯咯大笑,跟着对张志勇说:“真别看了,咱们虽然是一见如故的兄弟,但我不会便宜你的,哈哈,小心晚上睡不着。” 张志勇恼火,特郁闷丢一句“你利用老夫把吓退了孙爱民,回头就打击我,不丈夫叻”,然后走了,门啪啪响。 见张志勇愤懑离去,李然毫无心理压力地对李恒说:“别这么看着我,就是我忽地有点腻孙爱民了,在床上没一点感觉,所以不想再做木头人。”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潜在意思就是,孙爱民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欲望,所以踢了。 李恒问:“你刚才的话是真心的?” 李然反问:“你觉得我会沦落到被张志勇睡?” 李恒转身:“行吧,早点休息。” 开门到走廊上,发现英语老师一脸关心地等在那,顿时说:“老师,你回去睡吧,没事了。” 听闻,英语老师同他后背的李然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客寓永州,住合离柳侯祠仅一箭之遥。夜半失眠,迷迷顿顿,听风声雨声,床边似长出齐膝荒草,柳宗元跨过千年飘然孑立,青衫灰暗,神色孤伤。第二天一早,李恒便向祠中走去。 柳宗元被贬,是赶了长路来到这里的。他在永州呆了10年,日子过得孤寂而荒凉。亲族朋友不来理睬,地方官员时时监视。灾难使他十分狼狈,一度蓬头垢面,丧魂落魄。 但是,灾难也给了他一份宁静,使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自然相晤,与自我对话。于是,他进入了最佳写作状态,中国文化史拥有了《永州八记》和其他篇什,华夏文学又一次凝聚出了高峰性的构建。 参观柳侯祠时,英语老师在他脸上看到了罕见的严肃之情,好奇问:“你想起了什么?” 李恒望着亭台,悠悠地开口:“南荒之处留下了多少文人政客从政生涯与命运的不幸。但也见证了他们在文学史上留下的璀璨繁星,见证了在打压之下可贵的民族精神与民族人格。 因此让中国文学不至“失格”。 京都太嘈杂了,面壁十年的九州学子,都曾向往过这种嘈杂。结果,满腹经纶被车轮马蹄捣碎,脆亮的吆喝填满了疏朗的胸襟。唯有在这里,文采华章才从朝报奏摺中抽出,重新凝入心灵,并蔚成方圆、它们突然变得清醒,浑然构成张力,生气勃勃,与殿阙对峙,与史官争辩,为普天皇土留下一脉异音。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华夏文明,才不至全然黯暗。朝廷万万未曾想到,正是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 听到这话,英语老师多看了他好几眼,然后跟着领悟柳侯祠带来的精神力量。 可惜,她自忖没这份才情,最多的是感受到一份悲叹,然后就脑袋空空,视线再次凝聚他后背上,她眼里升起一线亮光,隐隐期待晚上他会写出什么样的精彩篇章。 这年头路不好走,都是土路,来去柳侯祠足足花花了众人一天时间,一进宾馆,李恒就老样子开始了写作。 英语老师从不缺席,准时守在了他身边。 在他提笔钱,王润文鬼使神差说一句:“这可能是老师最后看你写了。” 李恒怔了怔,回过头:“不是才8月初吗,离开学还有段时间,老师要是愿意,咱可以从三峡出发,往东南方向走,一路到沪市。” 王润文听得有些心动,但在他的注视下,还是缓缓摇头。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面面相对,十来秒后,李恒移开了目光,默契地没再邀请她,也没再就这话题多说。 临窗而坐,闭上眼睛酝酿一番情绪后,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文思泉涌,手中的笔已经开始在新本子上飞舞了起来。 英语老师身子略微前倾,保持适当的距离,专注地凝望着笔尖。 后来,她突地想起什么,然后控制力力道,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去隔壁找到了正在撰写新闻的李然,“李然,你在忙吗?” 李然道:“还好,你这是有事找我?” 英语老师征求对方意见:“能不能帮我拍一张照片?” 李然猜测:“和李恒的合照?” 英语老师点头,“他写作的样子很有意境,帮我拍一张合照,然后” 沉思两秒,王润文接着说:“他不是太过年轻了吗” 她还说完,李然接话道:“你是想保留一份证据,以防将来不备之需,堵住质疑者的嘴?” 王润文微笑说:“倒也不至于,他的才华经得起别个质疑。” 李然撸起袖子,回身拿起摄像机大包大揽说:“你早讲,我这可以摄像的,可以把写作的过程记录下来,如果将来有人敢龇牙咧嘴,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听到可以摄像,王润文有些讶异,“这东西很贵吧?” “贵!死贵!进口货,我所有的身家和我妈半条命的积蓄全砸在里头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李然,说起摄像机时,也是肉疼的要命,当时可是权衡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买的。 两女轻手轻脚来到李恒房间,见他正沉浸在创作世界中时,她们不敢打扰,相视一眼后,一个像往常那样坐在了李恒身边。 另一个则是悄悄打开摄像机,对两人进行摄影,当然,聚焦点更多的是在李恒的笔尖,把他写作的文字记录了下来。 期间,李恒留意到了李然的举动,后者吓得停在原地,小声问:“是不是打扰你了?” 李恒笑着摇头,没说话,埋首继续刚才的思维写了下去。 凌晨三点过,他写完了。 英语老师和李然跟着松了一口气。 临分开时,英语老师说:“能不能帮我拷贝一份,多少钱不是问题。” 李然嘻嘻笑她两眼,道:“咱们好歹也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姐妹,提钱多俗气哈,拷贝不是个事儿,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给你。” “成,等你消息。” 8月5日,众人离开了永州,坐上火车一路往东,十多个小时候终于抵达了邵市。 一下车,王润文就对几人说:“时间不早了,去我家里过夜吧。” 李然拒绝了,“不用,我妈昨天也到邵市了,我去找她,拷贝用的东西都在她那,明天把备份给你。” 李建国最初是在邵市教育局任职的,赵菁为了接近他,还特意从长市搬了过来,把居所落在了邵市。 现在纵使过去20多年了,但赵菁的家仍旧在,也有朋友定期为她打扫,搬进去就能直接住。 李然走了。 张志勇看看李恒,又看看英语老师,夹起尾巴说:“我家那贱货如今和我小姨夫在资江边开了家淘金挖沙公司,我过去瞅眼,恒大爷,明天咱们兄弟再汇合。” 说完,不等李恒挽留,就呼呼地跑远了。 王润文听得有点懵,“他家贱货是谁?” 李恒笑着回答:“他爸爸。” 王润文更懵了,“为什么叫贱货?” 李恒把他爸爸的光荣事迹挑两件讲了讲。 王润文听完饶有意味地说:“我怎么感觉你和这贱货是一路人。” 李恒抗议,“老师,你别说你不是在骂我。” 王润文呵呵一笑,潇洒地走在了风里,难得这么开心一次。 两人回得是市区老宅,只是才换鞋进门,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两人对视半晌后,又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李恒找出换洗衣服,开始洗澡,开始洗衣服,开始整理一路以来的写作手稿。 王润文也没停歇,带着零钱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来,随后就钻进了厨房忙碌。 她做菜的手艺一般,但很用心,就比如土豆丝吧,都是每根每根等分切,切成同样大小,整整齐齐,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ps:求订阅!求月票! 上章评论好多没了,大佬你们干了啥逆天的事。 第125章,炫耀式地写信(求订阅!) 晚餐是在一片沉寂中吃的,没有烛光,也没有通红灯火。 桌上就土豆丝、辣椒炒肉和韭菜河虾三个菜,简简单单中透着丰盛。 把菜端上桌,王润文问:“今晚要不要写作?” 李恒摇头:“不用,忙了这么久,我得放松下,看看书,换换脑子。” 闻言,王润文起身拿了一瓶二锅头过来,“啤酒喝不惯,还是这酒有味道。” 说着,她给李恒倒了半杯,她自己的杯子则添满: “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别逞强。” 李恒好奇问:“老师,你平素能喝多少?” 王润文拿起杯子转了转:“这杯子能装2两左右,我平常要么不喝,喝的话一般是一杯,要是特殊情况会多喝点。” 相对无言半天,两人难得又聊上了,李恒可不想再冷场,挨着问:“你最多的一次喝多少?” 王润文回忆,低沉道:“一斤吧,那天中午他们俩吵吵闹闹离婚了,我自己做了一顿饭,喝了一瓶酒,醉得不省人事,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接着她补充一句:“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李恒听得心情有些堵,主动跟她碰个说:“往事如烟,就让它过去吧。来,感谢老师这三年来的照顾,这杯我敬你。” 本就有些低落的王润文听得这话,更是低落了几分,她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顿酒过后,就要各走天涯了。 她依旧在邵市,在一中。 他年轻气盛,满腹经纶,外面的广阔天空才是他的舞台。 忽地,该来的还是来了,面对别离,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连着干了4口酒后,王润文才调整好心情说:“我跟淑恒说了,要是在沪市遇到麻烦,你可以找她。 她虽然比较清高,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要是真遇着事了,还是可以求助的。” 李恒说好,道声谢谢。 王润文问:“这次回家呆几天?” 李恒盘算了下,“不好讲,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吧,我后面的行程比较紧密。 当然了,要是家里有事,我可能会待得更久一点。” 接着他问:“老师你呢?暑假还有将近一个把月,你有什么安排?” 王润文说:“回趟老家,爷爷奶奶年岁大了,我去陪陪他们。” 她虽然不喜自己的父母,但对爷爷奶奶还是比较感恩的,这也是她很早之前就规划好了的行程。 听闻,他没再问,再次拿起酒杯陪英语老师有口没口喝着,直到把杯里的半杯酒喝完。 喝完后,他直勾勾盯着她右手边的酒瓶子,“别舍不得,再给点。” “不给,这酒上头,你初次喝,等会容易头疼。”解释一句,英语老师后面说什么也不给了,把酒瓶护得死死的。 李恒哭笑不得,想喝点酒都难啊,好不容易来的兴致就这样夭折了。 喝完酒,吃完饭,李恒简单洗漱一番,就盘在沙发上看起了书。看得是赵阿姨的文献资料,他有个初步计划,这140多本书,打算4个月内看完。 别问为什么? 因为他阅读量大,养成了快速看书的习惯。 当然了,要是遇着好书了,他会自动放缓脚步,细细慢品,并且做上记号,以后有时间了会回过头读第二遍、第三遍,甚至更多。 见他挨书就进入了沉迷状态中,英语老师有些欣慰,心想这就是天赋吧,她没在客厅呆,而是把碗筷清理干净后,径直回了卧室。 在桌上,蜷缩了好会,王润文来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找出笔和信纸,又给闺蜜写起了信: 淑恒,见信快乐! 这是这个暑假的第7封信了,感觉比去年一年还多,遇着他,总是带来新奇,所以想分享给你。 昨晚他写了“柳侯祠”,文字特别美,有幸让朋友李然用摄像机记录了创作过程,我会把拷贝一起寄给你,呵,算是堵你的嘴吧,省得你下次还怀疑. 这个晚上,李恒在客厅看书,直到深夜两点才回房间睡。 这个晚上,英语老师早早就待在了卧室,没再出来。 这个晚上,李恒又做了个梦。 梦中还是看不清女人的脸,背部皮肤如牛奶般光滑白皙,小腹位置那颗美人痣依旧显眼醒目。 不过梦里的女人比上次厉害多了,似乎更放得开来了,磨盘之术以至臻化,口齿唇香间尽是妩媚,让李恒在醉生梦死中一度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醒来后空空如也,让他感到一种落差。 他娘的,你到底是谁啊? 你读过书吗?懂法律吗?梦里侵犯老子也侵犯啊。 奶奶个腿的,李恒对着雪白的天花板腹诽一番,才不情不愿下床进了淋浴间。 他一开门,隔壁的英语老师就醒了,翻身盯着自己卧室门方向,没一会有脚步声经过,没一会浴室传来水落声音。 他在洗澡? 睡前不是洗过澡吗?大半夜的还洗什么澡? 英语老师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情不自禁微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她渐渐没了声。 一夜过去。 第二天,当李恒醒来时,英语老师已经不在了,桌上留有纸条。 纸条上写:知你爱吃粉,就没做早餐,老师有事先回老家了,钥匙在茶几上,你带走,下次回来给我。 下次么,那得是寒假了。 寒假就寒假吧 真是小气啊,连告别都没有。 李恒这般想着,转身拿起钥匙,然后在客厅四处张望一番,最后背上包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第一时间去找李然和赵菁、以及缺心眼。 而是搭乘公交车来了邵市师专。 只是可惜,宋家大门还是紧闭着的,逗留一会后,他转身来到了一中。 隔着老远,就见到校门口挂着四条横幅,祝贺杨应文、宋妤、肖凤和赵刚考上清华北大。 杨应文的横幅最骚包,上面标注的“全省理科状元”几个字眼可谓抢尽了风头。 驻足看了小会,就在他要穿过传达室进一中校门时,后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接着右肩膀被人拍了下。 紧着左肩膀被拍一下。 李恒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孙曼宁同志,好久不久。” “嘻嘻,你怎么猜到是我的?”孙曼宁探头问。 李恒笑说:“这不难猜,我认识的人里,就你敢这么对我肆无忌惮。” 孙曼宁问:“你来干什么?找宋妤?” 李恒紧着问:“她去哪了?出成绩都没回来么?” 孙曼宁说:“回来过一趟,不过待两天就走了,回了她爸爸老家,洞庭湖。” 李恒郁闷。 孙曼宁问:“吃早餐了没?” 李恒摇头。 孙曼宁快活说:“走,我请你。” 穿过马路,来到牛肉粉面店,孙曼宁抬手叫喊:“老板,来两碗牛肉粉,加煎鸡蛋,加辣!” 老板问:“曼宁,你不是刚吃了早餐么?” 孙曼宁眨眨眼说:“没吃饱,再吃一碗。” 有钱不赚是傻蛋,老蛋脸上乐开了花。 等餐期间,孙曼宁问:“你怎么兴致不高,是因为高考?还是因为没见到宋妤?” 李恒说:“我在琢磨去一趟洞庭湖。” “啊?追爱千里吗?”孙曼宁大惊,随即捂嘴笑。 李恒瞅她眼,“我怎么感觉我没考好,你有点幸灾乐祸呢?是不是有伴把你高兴的?” “哪有!”孙曼宁极力捂着嘴,憋笑不显露出来。 李恒问:“见到麦穗了没?” 孙曼宁回答:“有,昨天还找她玩了。” 李恒问:“她怎么样?” 孙曼宁说:“她一开始心情不是很好,憋在家里不出门,甚至有想过复读一届,不过现在慢慢调整过来了。” 李恒笑说:“她要是哪天又想不通了,就用我的例子来安慰她吧,她差两分,我差一分,同是天涯沦落人诶。” 孙曼宁不好意思地说:“我早用你安慰过啦,你不要见怪,不过效果还不错,咱们三以后在一个学校多好,我以后有事没事喊可以你们俩吃饭。” 李恒逗她,“你就不怕我没被复旦录取么?” 孙曼宁双手叉腰,“我和英语老师通过电话,你和麦穗都没问题的。” 这时牛肉粉上来了,孙曼宁问:“我吃不完,趁我还没动筷子,你吃一半不?” 李恒没客气,半碗粉而已,几筷子的事,根本费不了什么劲。 吃过牛肉粉,孙曼宁抢着把账结完,然后又问他:“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刚从外面回来?要回家?” “嗯。” “什么时候走?” “去赶11点的车。” “晕,这么快?我还想喊上你,再叫上麦穗,咱们三去爬山呢。”一暑假都没人陪她玩,孤单久了的孙曼宁极力想拉伙结伴。 “不了,你去找麦穗吧,我包里有药,要赶回去。” “给你爸爸的?” “对。” “那我不挽留了,公交车来了,你快点上去吧,开学见。” “开学见。” 离开一中,李恒并没有直接去汽车站,先是汇合缺心眼,接着去了教育局对门的赵菁家。 一见面,李然就偷偷对李恒说:“看到没,为了见你爸,我妈已经打扮一早上了。” 李恒瞄眼正在对着镜子打理头发的赵菁,有点哭笑不得。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26章,大作家李恒就是唐僧肉,香饽饽(求订阅!) 时间是一把尺,量人量心量距离;人心是一杆秤,称轻称重称感情。 纵使20多年未见,赵菁对李建国的感情依然初心不改。 虽说结婚后对丈夫体贴照顾、无微不至,但她对李建国的感情从来没有隐瞒过,婚前坦诚,婚后也没刻意避讳。 反倒是李力对李建国又爱又恨,更多的是羡慕。 但李力和赵菁两口子从没有因此吵过架,甚至偶尔还要拿此调侃对方一番。 上午11点的班车,一路穿过回县县城、花门、六都寨、建华、七江和羊古坳。 下一站就是目的地司门前镇。 汽车刚进小镇,赵菁就忍不住摇下车窗探头往外看,良久才对旁边的李恒说:“20年多没来,感觉还是老样子。” 李恒感同身受,“小镇位置偏远,思想比较保守,就算外面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正在发生巨变,但短时间内影响不到这里。” 赵菁觉得在理,关心问:“你爸妈呢,变化大不大?” 李恒惊讶:“阿姨没收到过我妈妈的照片吗?” 赵菁摇头叹息:“自从你爸被开除公职后,她就再也没寄过照片了,一晃好多年了哎。” 聊着聊着,中班车进站停在了马路边,还未下车,视线到处晃荡的张志勇拉了拉李恒: “老恒,你妈在邮政局门口。” 顺着缺心眼的视线看过去,李恒果真看到了亲妈田润娥同志。好巧不巧,此时她正在和魏诗曼站在深绿色邮筒旁边聊天。 李恒心里嘀咕:这两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话唠了? 以前她们可只是纯粹的买卖关系,一个卖米,一个买米,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跟赵菁和李然说几句,李恒快速下车,直奔邮局门口而去:“老妈,你怎么在这?” 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田润娥呆了呆,接着快速转过身子,温温笑说:“满崽,回来了。妈刚给你赵菁阿姨打电话,没打通.” 她话还没说完,就瞄到了横马路过来的赵菁母女,顿时疾走过去迎接:“赵菁?我没看错吧,你竟然来了。” 田润娥说这话时一脸喜意,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骤然碰面,眼里除了惊讶就是惊喜。 “我刚从甘肃回来,就来看看你和建国。” “这是搬回湘南了?” “对,李力走了,我在那边已然了无牵挂,打算回来养老,润娥你欢迎不?” “才50,就谈养老,是不是太快了点。” 话题一起,激动的两闺蜜就没完没了,以至于邮局门口的魏诗曼都被遗忘了。 怕未来丈母娘尴尬,李恒主动向魏诗曼打招呼:“阿姨,下午好。” “诶,李恒下午好,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魏诗曼打量他一番,顺口问了句。 “是,去外面溜了一圈.” 李恒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从邮电局里面走出来的肖涵,“老同学,恭喜你考上沪市医科大学。” 人前的肖涵可是卓然风姿、冷静自持的装逼少女,淡淡嗯了一声,就对魏诗曼说:“妈,我饿了,回家吃饭吧。” 见女儿这幅生人勿进的模样,魏诗曼歉意地对李恒笑笑,转身跟着女儿离开了这片区域。 回去的路上,魏诗曼问:“以前不是嘱咐过你吗,见到李恒不要这么冷淡,人家向你打招呼了,你好歹也礼貌回一句。” 肖涵抿笑,脆生生说:“我这叫被暗恋的人有恃无恐。” 魏诗曼语噎,过了会问:“这话你哪里学来的?” 肖涵回话:“书上有。” 魏诗曼数落道:“就算人家暗恋你,也态度好点,都是一个镇的人,你们还是同学,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肖涵古怪地转头,“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魏诗曼说:“他的《活着》,单行本的销量已经突破一百万册了,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作家。” 肖涵问:“您喜欢他的?” 魏诗曼摇头,“我只看了一遍,太过悲剧,不想看第二遍。倒是你爸看好几回了。” 肖涵眼里的亮光一闪而逝,用鼓励地眼神说:“这么喜欢二婚男,要不您跟爸爸商量商量,我接受人家算了,既得了人,还得了钱,一举两得。” 魏诗曼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待见他,妈以后不提就是。” … 有钱了,大小姐出身的田润娥精气神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向来节省的她为了招待这位20多年未见的闺蜜,一咬牙买了好些珍贵的山货不说,还到市场搜刮一番,买了几斤顶好的牛肉回去。 又心疼丈夫和大女儿,日复一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就是那几身旧衣裳,于是又去布店扯了6尺布料,给两人定做了一套新衣服。 至于二女儿和小满崽,田润娥却没再去操心,她敏锐地察觉到两小的不喜欢定做的衣服,更喜欢去成衣市场买时尚的,买现成的,所以也就由了他们。 同过去一样,李恒一行人从镇上一到村口就听有人吆喝: “哟,大学生回来了,这回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咯。” 要说上湾村,这回可不了得哇,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个清华,一个复旦,还有张志勇这货也考上沪市,顿时成了轰动十里八乡的大新闻。 尤其是杨应文考取省理科状元,影响更是巨大。不仅大伙茶余后饭在谈论她,甚至还有好多家长带着孩子跋涉几里、十几里路向她取经。不只村里的人有,镇上的人也有,连隔壁镇的人都听闻赶了过来。 杨父这次总算是长了回脸面,在村里邻居一众人的唆使怂恿下,正喜滋滋地准备办升学酒呢,准备收取一些礼钱呢,哪怕各家各户一块、一块二毛也好哇,这么多人一凑,那也不得上百块,足以抵得上半年的挣的工钱了。 不过… 一大清早的,正当被村里人捧着说好话高兴坏了的杨父把猪杀完,杨母就气喘吁吁跑来告诉他: “孩儿她爸,小四不见了。” 杨应文是家里排行老四,小名叫小四。 杨父开始还不以为意,他才不关心女儿去哪了,才不管女儿什么感受,只关心酒席牌面够不够意思,只关心会收多少份子钱礼钱,顿时斥骂: “不见了就不见了!你这个婆娘咋咋呼呼干什子,还能飞天了不成?” 杨母低声急呼:“可家里的衣物都不见了,怕是跑了!” “跑?能跑去哪?”杨父说是这么说,但一下子也急了,放下手里的杀猪刀,赶忙跑进小女儿平时住的房间。 不进去还好,一进去,头嗡嗡嗡地,晕得厉害。 一眼望过去,这房间比狗舔过得还干净。 再扒开装衣服的箱子一瞧,像样点的衣物都没了,很显然杨应文不想让父亲借着她的名义出风头,连夜逃出了杨家。 “追!给我追!”气到吐血的杨父,把嘴里的叶子烟一掐,狠心发号施令,往镇上追。 他就不信,一个女人家家的,还敢半夜过坟场地不成? 那地头周边几里没人烟,别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了,就算他这么大岁数,也不敢一个人晚上走那段路。 呼啦呼啦往镇上追,结果人没追着,杨父反而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丑。 这下子好了,猪白杀了,酒席也办不成了,风光没过3天的杨父走路都是低着头的,生怕邻里喊住他,看他笑话。 因由这事,好多村妇在背后嚼舌根:“欸嘿!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叻,起初对嗯个不好,现在想要风光一把,扯到卵子咯,可人杨应文不是傻子嘞,看下人家快20年,葛会哪个能让你称心如意的咔?” 根据前世记忆,李恒知晓杨应文跑哪去了,现在一准在肖家。 但肖海可是前镇书记啊,在雪峰山脉这种山嘎达地方,妥妥一方大人物。杨父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民在家里媳妇跟前能蹦跶下,逞下威风,但在人肖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屁都不敢放一个,在门外瓮声瓮气问几句后就走了。 这年头的录取通知书都是下发到镇上邮局的,有魏诗曼可以截胡录取通知书,杨应文根本不担心杨父能使坏。 一回村就听到这么大瓜,张志勇眼珠子大瞪,瞠目结舌,最后竖起两个大拇指:“老抹布杠杠的!牛!牛逼大了!老夫此生敬服!” 李恒奶奶回来了,二姑也在,还有个表妹。 一到家,家里人就把他围成一圈,纷纷嚷道:“小恒,回来了。” 二姑拉着李恒,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喜不自禁地对田润娥说: “嫂子,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从小就说小恒长得极好,这不,这俊朗的模样,咱们老李家的精华全长他身上了。” 李恒适当露出腼腆,亲切地叫了声二姑。 满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小就宝贝得紧,听到平素不爱夸人的小姑子这么喜欢儿子,田润娥心里老开怀了,笑着回话: “小漫也不错,像你,出得亭亭玉立,是个美人胚子。” 小表妹姓沈,全名沈漫。 田润娥这说辞明显有夸大的嫌疑,沈漫最多算小有姿色,离“美人”二字可还有大段距离。但花花桥子人人抬嘛,谁人不爱听好的呢。 小姑嫁得还不错,她丈夫是一位科级干部,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这也是她看看哥哥家条件困难,主动把身体孱弱的母亲接家里去住的原因。 小姑手把手拉着李恒家长里短聊了许久,聊得都是高考,聊得都是写作,直到十来分钟后,直到李建国从田里回来,她的注意力才终于放到了赵菁和李然母女身上。 李恒顿时解脱了,赶忙跑去奶奶身边献殷勤,“奶奶,你老人家可回来了,可想死你宝贝孙子了。” 奶奶早就习惯了孙子的嘴甜,小时候只要想骗吃骗喝,那准保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左右摇晃,一个劲“奶奶”、“奶奶”叫个不停。 奶奶伸手摸摸他脸蛋,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宠溺道:“奶奶听说了你的事迹,不错!不错! 咱们老李家后继有人了咯,以后啊,我到地下也有颜面去见你爷爷。” 孙子出息了,孙子考上了大学,孙子还是大作家,她能不高兴吗?最近这段时间可激动了,激动到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每天吃完早饭就风风光光到邻里串门一番,最是爱听邻居们夸赞她孙子如何如何厉害。 每当这个时候,奶奶都会保持慈祥的笑,不多言语,只是竖起耳朵把别人夸赞的话收入囊中。 话说屋子另一边,时隔20年再次见到李建国,赵菁看着李建国这张沧桑的脸,看着他鬓角的些许白发,看着他裤管上的泥巴,瞬间有些哽咽,但还是笑着道了声好: “建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回来了。”李建国放下手里的锄头,连忙给母女俩女倒茶。 “不用,刚才润娥已经倒了茶。” “没关系,天热,先放这,可以等会再喝。” 对于这位母亲的心爱之人,李然可是神交已久,认真瞅瞅李建国,又侧头瞅瞅李恒,最后对李恒小声说: “你爸长得还行,可惜在农村浪费了,要不然身上的气质更醇厚一点,还真是位帅大叔。” 李建国同志相貌自然是过关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让赵菁那么多年念念不忘呢。 李然接着说:“不过他没你好看,光论长相是配不上你妈的。” 嚯!这话是真他娘的直接啊。 好在李恒早就习惯了这妞的秉性,知她没有恶意,跟着玩笑道: “可不是,当初我妈是死活不愿意的,没瞧上我爸。” 李然探底:“那后来是怎么同意的?快跟我说说。” 李恒摇头:“这事还真别问我,我比你还好奇,不过赵阿姨应该知晓一些内幕,你可以从她身上入手。” 视线在亲妈身上停留一会,李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问:“真的?” 李恒说:“如假包换,套出来了记得分享给我听。” 李然大气地表示:“没问题。” 陪着丈夫和赵菁聊了好一阵,做晚饭时,刚进后院的田润娥就变脸了,逮着单独相处的机会,第一次向宝贝儿子亮出了獠牙: “你个坏了心眼的白眼狼,妈妈这些年没让你吃好喝好?怎么把赵菁带家里来?是看我日子好过一点了,纯心想给我添堵不是?” “老妈,我冤枉啊!” 李恒苦笑着辩解:“赵阿姨可不是我带回来的,我是从川省都江堰绕道永州回来的,而赵阿姨是直接从甘肃回的邵市。” 田润娥看着他眼睛:“你去都江堰干什么?” “那当然是有事了。”当即,李恒快速转移话题,把自己写作的事情讲了讲。 听到儿子有了新的灵感,在创作新的,田润娥心里的郁闷之气顿时一扫而空,温温地说:“晚上把手稿给我看看。” “好。”李恒应声。 田润娥回头瞄眼外面堂屋里的众人,面上神情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压低声音嘱托: “看样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满崽,记得离他们母女俩远一点。” 李恒几乎秒懂亲妈在担心什么? 刚才自己和李然在角落窃窃私语的场景估计是被她留意到了,怕自己和李然纠缠在一起呢。 李恒无语,“您就这么信不过我?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劲?” 其实李然倒不差,她身上那股子狂野气息估计对某些特定男人有着致命吸引力,但也要看看跟谁比不是? 别说跟宋妤、肖涵和陈子衿比了。 就算跟陈丽珺比,李然也差得不止一筹,他根本就没丁点兴趣好吧。 田润娥观察半晌,随后信了儿子的话。 也是,满崽从小就是个挑食的主,历来只亲近好看的陈子衿,跟杨应文那是经常为了芝麻大点的事打架骂架,有时还拉缺心眼群殴,可会区别对待了。 当然,刚才她之所以会那样慎重,完全是身为母亲的一种未雨绸缪。 那赵菁可真不是盖的啊,20年功夫硬生生把一个壮汉吸干了。她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一度怀疑,人的欲望怎么能那么大呢? 家里有小姑和表妹,如今又添了新客人,田润娥那是相当给力,晚餐有9个碗,有鸡有肉有汤,还有素菜,堪比过年,十分丰盛。 吃肉的时候,李恒心里暗忖,家里正在烧窑建房,花销很大,那3800块得花掉一半有多,估计田润娥同志心疼死了,不阔绰了。 明天吧,再去邮政取一些出来交给老妈子,反正他后面有十几万版税进账呢,妥妥的巨富。 晚餐大家伙都喝了些米酒,就连平时保养身体不沾酒的李建国都浅尝了小半杯。 以至于事后田润娥打趣他,“老相好来了,酒也喝上了,平素可不见你陪我喝点。” 李建国乐呵直笑,也不当真,从后面一把抱住妻子,“我倒是想陪你喝些,你可不让。” “放开我,羞不羞啊,这么大一把岁数了,作风还跟个小年轻似的,我看满崽就是随了你,那么小就会撩拨女生。”田润娥嘴里说是这般说,但心里却跟喝了蜜一样的甜。 过去那些年,家里光景困难,两口子虽然物质贫苦点,但精神上可谓是相当饱满的,这也是两人相扶一路挺了过来的原因。 “谁在说我坏话?” 正当两人温馨相拥时,李恒不适宜地把房门推开一条缝,把头探进去:“妈,是不是你老人家?” 被儿子撞破现场,田润娥可没父子两脸皮厚,顿时故意撑个脸说,“去,把你那些稿子拿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李恒就是来送手稿的,听闻,立时开门进去,把稿子塞亲妈手里,接着又提了一包膏药说: “这药是陈小米送给老爸的,老爸你试试,看管用不?” “这是什么药?” “成分我不知道,听说是从一老名医那里求来的,专治老爸的脊椎病。” 田润娥抓起膏药放鼻尖闻了闻,稍后蹙眉:“陈小米有这么好心?她不是一直仇视我们家?.” 就知道老妈会有此一问,李恒当即不再废话,一股脑儿把京城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在过程中,二姐李兰和奶奶、小姑也走了进来,坐在一边听。 前后花了大约10分钟才讲完,李恒说:“我建议老爸贴上试一试,反正是纯中药性质的,副作用不至于太大,要是真有效果,我们就去京城。” 相比父亲的性命,他也顾不上那些面子了,要是像前生那样一直拖延下去,李建国同志也就还有8个年头好活。 都说久病成医,看了不少医学书籍的李建国这会正在查看膏药,一时没说话。 田润娥瞅眼丈夫,问儿子:“满崽,陈小米真说了那些软话?” 李恒坦诚道:“我性子什么样,老妈你还不晓得么,我刚才说得话没掺一丝假。” 就在田润娥要转头和丈夫相商之际,一边的李兰发话了,“犹豫什么,在乎那些脸面干什么,能当饭吃?不管有没有效果,都去一趟京城。” 见所有人看过来,李兰凛然说:“就算信不过陈小米,但也可以信任陈高远几分,有他背书,倒不至于害了爸爸,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真要治好了,我回头买份礼物亲自登门感谢陈小米。” 二姑插嘴:“我赞同兰兰的观点,大哥的身体重要,仇恨恩怨什么的先放一边。” 奶奶点点头:“建国,贴上试试吧。” 大家都同意了,田润娥也没再多说什么,细心地撕掉膏药外皮,帮丈夫贴好,在背上一连贴了3块。 等到膏药贴完,二姑转向李恒:“小恒,你和陈家的关系现在到底如何?” 听闻,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李恒说:“我就跟陈叔还有陈小米吃了两餐饭,没有去陈家。” 听闻,所有人都懂了。 沉闷一会后,田润娥把稿子交给丈夫,起身去后院招呼正在洗澡的赵菁母女去了。 家里人太多,根本歇不下,后面奶奶和二姑母女去了大姐家过夜,李恒去了张志勇家过夜,才空出床位来。 老李家正在烧砖窑,隔着半里路都能闻到煤炭烧焦味儿,通红通红的砖窑在夜色中发出璀璨光芒,是那么的亮眼,是那么的惹人羡慕,村里人十分纳闷:都是锄头锄草,我咋就没锄出个这样的儿子呢。 大晚上的,刚在张家睡下,杨母就来喊门了:“李恒,志勇,开下门。” 张志勇打开门,问:“婶子,你找我们什么事?” 杨母情绪有点低落,进门就问李恒:“李恒,你跟我家小四关系要好,你知道她跑哪去了么?” 李恒心里门清,但不能拆老朋友的台啊,毕竟他也有些看不惯杨父的行为,“婶子,这我也不知道,我才从外面回来,本来还想找应文玩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本就是来碰碰运气的杨母差点哭了,“她身上又没个钱,能跑哪去呢?可不要出事才好哇。” 听闻,李恒有些替她难过,但知其是个耳根子软的妇人,还是忍住没说出来,“婶子你别伤心,我回头帮你问问同学,看他们知道不知道,要是有情况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诶,也只能这样了。”杨母唉声叹气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张志勇跳脚道:“对哟,老抹布身上没钱,不是得寄人篱下?” 李恒摇头:“那倒不至于,肖涵家里对她还是看得起的,这可是省状元,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张志勇瞪大眼睛:“恒大爷,你确定她在肖家?” 李恒反问:“那她还能去哪?” 张志勇说:“她也可以去肖凤家呀。” 李恒问:“你一个人大半夜的敢过曾家坳?” 张志勇嘴皮嗫嚅,不吱声了。 这年头,能一个人敢在深更半夜过曾家坳的,偌大的上湾村数不出10个,而生猛的李兰就是其中之一。 半夜。 刚读完满崽写的散文,田润娥眼睛湿润地说:“写得真好,满崽这方面比我们俩优秀,有才情。” 李建国也紧着看完了,自豪地说:“老天待我们不薄。” 可不是吗,李家能出个这样的文人,李建国别说被开除公职了,别说脊椎不好了,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也瞑目。 田润娥用手抻摸抻摸稿子,好一会儿后,她转头看向丈夫,“贴了快5个小时了,感觉怎么样?” “一开始发热发烫,还有些痒,现在舒服多了,没那么痛了。”李建国如实说出感受。 田润娥赶忙问:“你是说,有效果?” 李建国想了想道:“也只能说是暂时,具体效果还得看后面。” 田润娥彷佛看到了希望:“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好!找了那么多医生,好多都是骗钱的,吃那么多药,反而把你身体吃坏了。” 病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夫妻俩心情大好,在床头细细碎碎,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田润娥最近倒是愈发顺心了,小儿子是大作家,能挣大钱,有名气有名望,还是个大学生,而二女儿也争气,手头宽裕,如今呀,村里村外都能听着奉承话。 哪怕她现在去了镇上,别人背后都会指着她背影说“看,那就是李恒的妈妈”。 她倒是一如既往地卖米,不过没人会跟她抢位置了,旁边的竞争者也对她友善了起来,时不时家长里短找她聊着,向她请教育儿经。 反正嘛,她的米现在几乎是一落地就被人买走了,哪怕颜色没别个的鲜亮,买家一样出高价,这着着实实让她感受到了与过往的不同。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生活再次燃起了希望,有了盼头。 这不,最近上门打探亲事的也不少,不过都是提的二女儿。至于满崽,倒是没人敢轻易打主意了。 唯一一次给李恒说媒的,还是村书记亲自上门,说他姐姐的孙女如今刚从沪市交通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沪市政府部门,问李家有意向没? 书记是带着照片来的,还说女方家境优渥,不要彩礼钱,可谓是诚意十足。 田润娥接过一看,姑娘秀美,还真有几分心动。 但想到和陈子衿那闺女的瓜葛,想到满崽做梦都在喊的“宋妤”,她无奈只能委婉拒绝。 为此,书记还长吁短叹了好一阵。 回到家时,书记老婆有点不爽:“李恒是优秀不假,可姐姐家在沪市,孙女也生的标致,我们都没嫌弃他和陈子衿上过床哩,她这都看不上?不是摆明了看下人?” 村书记抖抖旱烟袋子,“过了,不至于。其实我嘛,上门前就没报太大想法。 要不是上次新云回来探亲远远相中了李恒,要不是大姐托我试着问问,我都不会主动提。” 王新云就是村书记姐姐的亲孙女。 书记老婆气呼呼说:“不就是个大作家吗,还不敢提了?” 书记平静道:“可不就是人家是个大作家嘛,稀奇得很,比天上的星星还珍贵。” 书记老婆仰头望天,“天上星星那么多,有啥子好宝贝的,又不是月亮。” 书记老口旱烟,“看嘛,你个妇道人家让你识字不识,才会闹出这种笑话,在这宇宙啊,这月亮可比不上星星。” 书记老婆不懂啥子星星和月亮,问:“那你怎么和姐姐说这事?被人拒绝可是丢脸的事,我都不好意思说。” 书记吧唧几口烟,吐俩圈圈说:“有什么不好出口的,她问我,我就照实说,她不问我,我就当这事忘记了。” ps:求订阅!求月票! 书记这里有点小用。 (还有) 第127章,上门肖家(求订阅!) 村书记家发生了什么,李恒压根不知道,他一起床就带着李然和缺心眼跑去了镇上。 路过钱跃进馄饨店时,张志勇就挪不动脚了:“妈妈的!本来还不饿,闻着味道就饿了,哪都不去了,我要得先吃碗馄饨。” 李恒踢他一脚:“要吃馄饨就吃馄饨,别盯着人家老板娘看。” 张志勇歪歪嘴,走了进去。 李然看他不动,问:“你不吃?” 李恒说:“你们俩先吃,我去办点事。” 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李然进到店里问:“他要办什么事?比吃早餐还重要?” 张志勇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老板娘的肥臀呶呶嘴,小声嘀咕:“这是我家那贱货的姘头。” 李然嘴巴张开,上下打量一会老板娘后,问:“你确定?她什么时候和你爸搞上的?” 张志勇鼻息有点重:“老夫昨天从那贱货枕头里面翻出来的,两人互通情书。有好几年了,特混账。” 李然兴致大起:“有丈夫没?” “草!一说他就来了,这傻鸟不就是。”张志勇看着送一筐排骨进来的中年男人,眼神中全是鄙视,好像在嘲笑对方守不住老婆,给他戴帽子了都不知道。 李然回头瞧过去,说了句:“这么瘦,病恹恹的,难怪守不住。” 张志勇不懂:“和这有什么鸡毛关系?” 李然没回答。 她想到了自己父亲,也想到那个因为满足不了她欲望而被踹掉的孙爱民。 思绪到这,李然忽地在脑海中生出一个可怕念头:自己将来会不会变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另一边。 这么早,邮电局还没开门,李恒在路口停顿一会后,径直朝镇政府大院走去。 这次他不打电话去肖家碰运气了。 而是要光明正大找上门去,借口都有现成的,那就是杨应文。 花了几分钟来到镇政府大院门口,李恒抬头朝里看了会,随即过马路来到对面的杂货铺。 “你来了。”经过上次的攀谈,杂货铺老板对他还有印象。 “诶。” 李恒笑着应一声,然后低头找了找,买了5颗西瓜泡泡糖,“多少钱?” “5分钱一颗,2毛5。”老板扫眼,熟练地报价。 李恒摸摸身上,没有五分零钱,干脆又拿了5颗,接着对老板讲,“老板,你这有纸和笔没,我记个电话号码。” 老板很爽快地拿一个旧本子和一支笔给他。 趁老板在整理货柜,李恒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下纸走了。 “站住!你找谁?”见他走近,传达室老头威风凛凛问。 “叔,我去肖家,卖米的。”李恒说。 一听是去书记家,老头仔细辨认一会,才依稀想起来,这小伙子确实是给书记家送过好几次米。 签字,放李恒进去,但老头还是不放心,目光一直随他到了二楼。 “咚咚咚!” “咚咚咚!” 一次敲门没反应,两次敲门声后,里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谁?” 开门的是魏诗曼。 李恒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运气咋就这么背呢,咋就不是肖涵那妮子开门呢? 看到门外的李恒,魏诗曼同样有点愣,心道:他难道是暗恋女儿追上门来了? 可女儿一点都不待见对方啊。 不过碍于李恒如今的社会地位和巨大名气,魏诗曼的态度较之过去倒是好了很多:“李恒,进来坐会。” 说着,她把门全部打开,主动侧让到一边,视线却依旧停留在他面孔上,暗暗观察这个如今火遍中国文坛的男生。 察言观色是混体制的基本技能,李恒明白对方是客套话,没有真地傻乎乎进去,而是说: “阿姨,杨应文在你这吗,我找她有点事。” 听到是来找杨应文的,魏诗曼松了口气,虽然对方名气大,也有钱,可自己女儿讨厌,那她这个做妈的自然而然也带了女儿的主观色彩。 她说:“在的,应文还没起床,我去帮你叫她。” 话落,魏诗曼转身进了右侧一间卧室。 “应文,你同学李恒找你。” “啊?好,谢谢姨。” 快速穿衣下床,两分钟后,杨应文出现在了门口,一见面就问:“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见魏诗曼好奇地看着这边,李恒往走廊上走了10来米,才对跟出来的杨应文说: “老抹布,恭喜你噢!如愿以偿考上了清华大学。” “哎。” 杨应文叹口气,稍后神情复杂地问:“你差一分,是不是故意的?” 李恒摇头,“没有,我随天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杨应文却意外地听懂了,“放弃宋妤了?” 李恒没回答这问题,而是问:“暑假还有这么久,你有什么打算没?一直呆在这?” 杨应文说:“我讨厌那个家,不想再回去。” 杨父历来做得过火,李恒表示理解,“我计划出去旅游一圈,要不你跟我走?” 杨应文问:“带上肖涵?” 李恒沉思片刻,摇头:“外面现在不太安全,而且我去的地方更是偏僻,她太过漂亮,不带她。” 要是新世纪,他不会有此顾虑。 但搁这年代,呵!就算他自忖练过,武力值爆表,但行走山间原野,也不敢打包票说就百分百能自保了。 杨应文问:“还有谁?” 李恒回答:“还有缺心眼,可能还有一个新朋友李然。” “去哪些地方?” “从三峡、洞庭湖、庐山.一路往东南方向走。” “洞庭湖,你是想去见宋妤吧?” 李恒默认,去了洞庭湖,那肯定是要去找宋妤的啊,这也是他不想带上肖涵的另一个原因。 杨应文犹豫说:“我考虑下吧。” “行。” 李恒道一声,瞄眼门口方向,把手里的纸条悄悄递给杨应文:“把这纸给肖涵,我在外面等你们。” 吩咐完,李恒转身下了楼。 因为他发现,自己要是还不下楼,那传达室老头说不得要上来了。 “你真是!合着找我是假,给你当传声筒是真吧。”杨应文一点都不傻,瞬间就识破了某人的小九九。 ps:这章有点水,计划想写5000字再发的,但写到一半胃痛就没写了,本来都不好意思发出来,可答应还有。跟大家说声抱歉。 第128章,偷家攻略(求订阅!) 穿过客厅,杨应文径直走进卧室,piapia对还在蒙头盖脸睡的肖涵说: “别装睡了,这个样子装给谁看?” 过了小半天,肖涵把被子往下拉一拉,探出头,扫眼门口方向小心翼翼问:“他没找我?” 杨应文看得好笑,把手心的纸条直接塞给她,然后转身把卧室门关上。 捏着纸条瞧了两秒,随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纸上内容不多,就一句。 但看完后,肖涵就呆在原地。 只见纸上写:不要睡懒觉了,我们约会吧。 见好友呆愣愣地,像被巫师施了法一样,杨应文伸手到她跟前样了样,“喂,醒醒,再这样口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哪有这么夸张嘛。”眼皮跟着手跳了跳,回过神的肖涵甜甜一笑,慎重地把纸条收好,然后像风一样下床,拉开衣柜,开始翻找衣服,开始梳头打扮。 看闺蜜前后截然不同的模样,杨应文忍不住嘲笑:“他到底对你耍了什么手段? 这么有效? 我怎么感觉你的心已经飞出去了?” 肖涵微微勾着嘴,心说我要去见honey啦,他还是第一次说要跟我约会,嗨!好暧昧!可真是为难死我了,穿什么衣服好呢? 精挑细选配选一翻,她转身问杨应文:“怎么样?” 慵懒软塌在肩头胸部的漂亮头发,丝质似地散发柔光,湛蓝色休闲上衣,黑色直筒7分裤,简单却不乏优美,犹如出水芙蓉,卓越多姿。 “.行吗?”见好友直勾勾瞪着自己,肖涵一歪脑袋,认真而略带羞涩地问。 杨应文摇头。 肖涵疑惑地看着对方。 杨应文从心感慨道:“底子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平时你清淡寡水就已经够惊艳了的,这稍稍一打扮,我怕他没定力,记得保护好自己。” 听闻,肖涵来到镜子跟前,瞧着里面如同牡丹盛开一样的自己,故作幽怨说: “哎呀,我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本钱太足了,不容许我平庸。” 本就心生羡慕的杨应文听到这话直想打人,顿时催促道: “你们俩真是天生绝配,都爱在我面前显摆,烦死了!快去吧,他在外面等好久了。” 肖涵开心地不再说话,拿起包就悄悄离开卧室,直直地奔门口而去。 就在两女刚拉开门要闪人时,后面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们:“涵涵、应文,你们这是去哪?” 肖涵偷偷给杨应文使眼色,后者立马回身说:“姨,今天赶集,我和肖涵去市场上逛逛。” 魏诗曼抬头扫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尚早,吃完早饭再去,我已经在做菜了,很快就好。” 肖涵说:“妈,我们和肖凤约好了8点钟见面的,一起吃馄饨。” 听到和朋友约好了,魏诗曼倒没多想,毕竟肖凤也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姑娘:“那就去吧,记得注意扒手,身上带够钱了没有?” 肖涵轻拍一下挎着的包,道一声“带啦”就火速离开了屋子。 杨应文礼貌说:“阿姨,那我们走了。” “好。” 魏诗曼点点头,跟着来到走廊上,目送两人穿过下面的传达室。 来到外面大街上,一直憋着没说话的杨应文问:“李恒刚刚出现,我们就早饭都不吃了,你不怕你妈怀疑?” 肖涵自信地说:“不会。” 杨应文问:“为什么?” 肖涵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笑一下:“妈妈信任我胜过信任她自己。” “你!真是!” 杨应文一直不解:“你明明是挺高冷自持一人,脸上常年挂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偏偏就折在了李恒手里,也不知道他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肖涵讪讪地紧了紧拧包的手,甜蜜又无奈地暗暗叹气: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天生的。 随后她在拧巴地想: 自己会不会太在乎了点儿? 干吗他提出约会,自己就颠颠地配合他,连亲妈都骗,会不会被他取笑? 她的双手紧张又刺激地交织在一起,想起高考后他就马不停蹄跑去京城,觉得自己这一身装扮可笑至极。 她过去不怎么刻意打扮,更不会为穿哪件衣服患得患失,今天仔细地搭配了一下,虽然未施粉黛粉黛,却已经跟平素大不相同。 纵使耿耿于怀他心里装着陈子矜和宋妤,但刚才挑选衣服时,她的慎重和慌张却是真情流露,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一个等爱多年的青春少女而已。 离开镇政府大院,往汽车站方向走150米左右,两女在一拐弯处的路灯下看到了李恒。 杨应文问:“他的目标是你,要不要我避开?” 肖涵不争气地说:“我有些忐忑。” 杨应文困惑问:“你那么喜欢他,他难得主动一次,你为什么会忐忑?” 肖涵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真是欠你们的,走吧!”杨应文没撤,跟着她一起朝某人走去。 肖涵努力平静地走到李恒面前,抬眼一笑:“李先生,好久不见,变化好大。” “晕,才一个月没见而已,变化大吗?”李恒低头看看自身。 肖涵振振有词地夸赞道:“不愧是去过京城的人,您全身都散发着男人气慨。”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李恒瞬间懂了,侧头阴气森森地对杨应文说:“老抹布,背后打小报告可是小人行径!” 杨应文昂个头,针锋相对:“敢作敢当,我只是不想肖涵被你欺骗,说了实话而已,怎么?你要搞一言堂?” 李恒气结,连翻白眼:“那我去京城给我爸找医生拿药、我去了甘肃、我去了川省和永州柳侯祠,你说了没? 我这一路都在收集素材搞创作,写新,你说了没? 我为了和肖涵一起去沪市,北大都没上,你说了没?” 说最后这句话时,李恒有点心虚。 但也就心虚一下下。 毕竟这也算半句实话。要不是为了肖涵,他就算没考上北大,也有绝对的机会去北大。 “你…!” “你”后面的厚颜无耻,杨应文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早上他还因为新出游一事邀请过自己。 见李恒像恶老虎一样死死盯着自己,杨应文最后没有违心,朝肖涵说:“他刚才说的事实,我回头跟你细说。” “哼哼!” 李恒哼哼一声,道:“我给某人指条明路,缺心眼在馄饨店。” 说罢,他不顾场合,一把抓住肖涵的手,牵着离开了。 “李先生,我们去哪儿?” “跟我走。” “不去馄饨店跟他们吃早餐?” “我们约会不需要电灯泡!” 见他大言不惭地巴巴望着自己,肖涵耳朵烧起来,低个头不敢看他,声音有些干涩地说:“听您的。” 李恒看她会,皱眉道:“还不错,还知道做错事了。” “哪有?”她负担地狡辩。 李恒毫不留情道,“刚才阴阳怪气挑起我和杨应文的矛盾,不就是想听我解释吗?解释我暑假为什么去京城?为什么一个月没回来吗?”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得七零八落,肖涵哑口无言,只是脆生生说:“书本上,找人约会可不是这个嚣张态度。” 李恒怔了怔,打量一番道:“今天挺美。” 肖涵不谦虚,抬头眉眼弯弯说:“我知道,不美您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闻言,李恒探头直勾勾瞅她,左右瞅她,上下瞅她。 直瞅到她脸上、脖子和身体发红,直瞅到她浑身不自在,直瞅到她手脚慌乱、手足无措时,才悠悠地开口: “我家里也有一件蓝色衣服,早晓得你穿蓝色,我就穿过来了,正好组成情侣装。” 无时无刻都在攻我心,肖涵想要暗暗吐槽一句,但这个念头一起,她自己却先笑了,拽着他的手往前,说:“我们走吧。” 并肩走了一段路,李恒小心问:“不生气了?” 肖涵知他指的什么,顿时欢快地问:“您希望我生气吗? 还是心不敞亮? 这么长时间遗忘我,今天来特意哄哄我?” 李恒反问:“我们之间胜过一切,需要哄吗?” 肖涵把头别扭过去,继续朝前走,眼里和嘴角像挂满了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左脚右脚一步步极其认真地走着,好像每走一步,脚下就能开出一朵红艳艳的映山红。 牵手走到人多的地段时,她突然不着痕迹抽走了手,接着拐进了一条小弄子。 李恒问:“这边的人认识你?” 肖涵轻微嗯一声:“我妈妈经常来这边玩。” 李恒又问:“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手不敢牵,还走这乌漆嘛黑的小路,怕被传到她耳朵里?” 肖涵抿笑抿笑,不予回答。 李恒半转身,明目张胆地看她微红的脸庞和灵性的眼睛,鬼使神差说: “肖涵,你妈妈要是知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拿把菜刀杀过来?” 有风掠过耳边,几丝头发扫在脸颊上痒痒的,肖涵咬紧下嘴唇:“我们哪样?” 见巷子前后出口没人,李恒快速凑头亲她脸蛋一下:“我们这样。”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29章,更近一步(求订阅!) 随着这一亲,小弄子彷佛同外面的世界与世界隔绝一样,一股莫可名状的暧昧气息油然而生。 李恒突兀地问:“你猜我在想什么?” 肖涵面向爬满青苔的石壁,背对着他,脆生生说:“你在想,我也有今天。” 李恒乐呵呵地点头:“确实,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猜测你,可你太过机敏,心事又重,我总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肖涵转头,满脸疑惑:“几十年?” 李恒道:“如果我说做梦经常梦到你,梦里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你信吗?” 肖涵歪头瞅着他。 瞅着这个让她整个青春不停琢磨、不停思念、不停幻想的人徐徐试图接近自己,她忽地发现自己得了闭口禅,不知道该怎么去提示他? 不知道该怎样让他专心致志地、充满爱意地、不走弯路地引领他来到自己身边。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明知他三心二意,可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勇气去遗忘他。 暗恋了他6年。 她早已经把爱他当成了全部生活,期间自怜过、悲伤过、吃过醋,也有偷偷摸摸因为某些不足为道的小事开心过。 甚至同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对视,都能小心肝砰砰跳半天,躲被窝里彻夜彻夜地回味,哪怕第二天顶着一个大熊猫眼上课也在所不惜。 不过有一点,哪怕他和陈子衿在自己面前爱得死去活来,自己也没有过分忌恨怨毒。因为人家是真情真意相爱,她也向往有这一天。 而现在,陈子衿就算不是过去式,她也要让对方成为过去式,因为她真的心动了,沉溺在了他的牵手和亲吻当中。 哪怕只是亲的脸蛋,可对她而言,这借口已经够了。 对于感情,肖涵自认为从来不是一个虚伪的人,过去的强装冷漠是因为没有靠近的理由。如今,他要跟自己去沪市度过4年大学,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会竭尽全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他的过去,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取代他的过去。 见眼前这姑娘又用一种迷朦的眼神望着自己,李恒问:“怎么?你不信?” 肖涵浅个小小的酒窝:“信!” 接着她微微仰头问一句:“梦里是不是还有宋妤?” 李恒有点僵住,过了会突然低沉说:“我明白,让你接受一个这样的我,真的很难为情。” 顿了顿,沉默一会的他继续讲:“可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误会,能靠近你的心灵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但是,我自认为不是普通人,让你的心灵变得更加美好的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我吧。” 说完这话,李恒仰头望向了蓝天白云,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她。 殊不知,双手紧紧交缠的肖涵,低垂的眼眸中瞬间噙满了泪水。 左手用力把了把右手,她极力控制住情绪,努力笑说: “李先生不愧是大作家,真会煽情,跟我说说您的新吧。” “好。” 接下来的时间,李恒一直在讲京城颐和园、甘肃敦煌、莫高窟、月牙泉、都江堰和柳侯祠的所见所闻,他说得很细,也说了很长。 拢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然了,他又不傻,只捡能说的说啊,至于那些不能说的,呼!自然让它们沉到心底。 比如陈子衿,比如同陈高远和陈小米见面等。 中间肖涵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直到等他说完,才动身穿过这条狭长的小弄子,去外边街道买了一碗冰爽的凉粉回来。 凉粉放在手心冷冷的,上面撒有芝麻和老陈醋,瞄一眼就口齿生津。 “就一碗吗?”李恒接过凉粉问。 肖涵清脆地说:“我肚子小,打算留着吃馄饨。” 闻言,李恒舀一勺送她嘴边。 对视半晌,她微微张口,任凭勺子把凉粉送进她嘴中。 李恒说:“吃干净。” 肖涵抬眉瞅眼,乖乖地把嘴唇合拢,把勺子上的残余都抿干净。 但下一秒,她全身就开始发烫了,只见李恒用她吃过的勺子不亦乐乎地吃起了凉粉,一勺接一勺,一勺接一勺。 临了他还说:“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凉粉。” 肖涵看得入神,等反应过来时,匆忙别过头,心里苦恼又欢快地想:怎么脸皮这么厚?那你是在夸赞我买的粉?还是夸我口水好吃? 口水 一想到自己的口水间接落入了他的口中,肖涵差点不稳,右手扶着青苔石壁,故作潇洒地在上面留一道长长的痕迹,头也不回说: “李先生,我饿了,去吃馄饨吧。” “别喊,我跟你后面呢。” 闻言,肖涵眯起眼睛笑,加快了脚步。 “对了,你要不要还吃一口?”李恒如是问。 “不了,您自个吃。” 李恒问:“嫌弃我的口水?” 肖涵浅笑没回应,转而问:“你打算哪天出发三峡?” 李恒说:“过个三天就走。” “暑假还回来吗?” “当然,我还要回来接你一起去沪市。” 话到这戛然而止,但两人都能感觉到,两颗心更近了。 穿过弄堂,往北走两条街,石门站到了,此时可能是集市才开场、大家吃了早饭来的原因,馄饨店几乎没什么人,就杨应文、张志勇和李然三人坐在那同老板娘聊天。 老板娘旁边还有个面生的女孩,不大,20岁左右,应该是老板娘女儿。 不要问为什么? 因为这娘俩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李恒和肖涵联袂进店,老板娘站起身问:“吃馄饨,还是吃粉?” 李恒自来熟喊:“两碗馄饨,大份,一碗加辣,一碗中辣。” 看李恒都没征求肖涵意见,就熟练地叫了两晚馄饨,而姑娘还没半点反晌,老板娘顿时多看了好几眼肖涵,心里则在猜测两人的关系? 其实老板娘是认识肖涵的。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嘛,肖涵那超出小镇的美貌,她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有所耳闻。 老板娘看眼肖涵,又看眼女儿,不用对比,就已经熄了把女儿介绍给李恒的心思。 李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肖涵。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她,还是第二回见到如此漂亮的女人。 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2年前,在西安大雁塔跟孙爱民一起去瞻仰名胜古迹时遇到过。那时对方是乘坐小轿车来的,全身都是贵气,她判断是外地来的游客,当初惊为天人。 可谓是记忆尤深! 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在这山疙瘩小镇有幸再次见证奇迹。 没错儿,此时此刻,肖涵给李然的惊艳感,如同2年前一模一样,虽然气质不同,但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逮着肖涵细致地看了好会,李然忍不住问李恒: “李恒,你心上人?” 李然果然与众不同,他娘的就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啊。 在这年头,说话这么不遮掩的人,也算是奇葩了,反正在李恒这儿还是独一份。 张志勇和杨应文齐齐看着李恒,特别想知道他当着外人的面,会怎么回答? 而肖涵则低头看指甲,好似指甲上有花一样,彷佛没听到这话。 李恒没有任何犹豫,笑着点头,然后问:“这边的馄饨口味咋样?还吃得习惯不?” “挺好吃的,我就喜欢这股子辣劲。”李然口里说着辣椒,目光却还停留在肖涵身上。 见状,李恒无语,“诶,你好歹也是一知名记者,见过世面的,别这样盯着人家看。” “怎么?你这就护上了。” 李然收回视线,对着远处的群山瞟来瞟去说:“你们这小镇风水有古怪,出大作家、出大美人,还有省状元。” 张志勇自告奋勇:“你把他们三个都夸了,我呢?我呢?老夫呢?” 李然跟他已经相当熟了,开玩笑没禁忌,“你们家也不错,专出贱人。” “草!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你说我爸是贱货我不替他反驳,到处有biao子,但老夫可还是.” 张志勇话到这没敢继续往下说了,因为李恒和杨应文的眼神隐隐有杀意。 当缺心眼说b子的时候,李恒暗暗有留意老板娘的动静。 果然,老板娘脸色有点不自然,有点别扭。 馄饨上来了,李恒拿起筷子就开吃。 等他吃到一半,杨应文说:“李恒,我还是不跟你们去游玩了。” 李恒抬头瞧她眼,没太大反应。 杨应文解释:“录取通知书下来后,我还要办迁移户口的手续,可能到时候要回趟村里。” “行,不去也好,肖涵在家有个伴,不会无聊。”李恒知道这不是杨应文的真正想法。 但对方不明说,他也就懒得问。 吃完馄饨,结账要离开的时候,李恒对老板娘说:“婶婶,时候未到,帮我保密。” 两人曾经在店门口说谈长达半天之久,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说话还是挺好使的,老板娘满口答应。 目送一行人走远,一直未开口的老板娘女儿盯着李恒背影问:“这就是李恒? 那位小镇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大作家?” 老板娘唏嘘:“不是他还能是谁,早晓得他和书记女儿在处对象,妈妈刚才就不喊你回来了。” 本来呢,老板娘女儿之前是在同学家里串门的。 结果老板娘看到缺心眼进店,就猜到李恒等会可能要来,于是在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支配下,莫名把女儿给偷偷给叫了回来。 女儿跟着老板娘回来,其实是出于好奇心里罢了,倒是没有特别的想法: “不是说他跟陈家女搞在一块吗,怎么转眼就换成书记女儿了?” “说是这么说,但鬼晓得内情?”老板娘摇摇头,嘱咐女儿不要去外面乱传。 “我又不傻,这种得罪人的事,只要有风言风语,人家就能猜到是我们。”女儿逻辑清醒得很。 离开馄饨店,五人逛了一会后就分开了。 李恒、张志勇和李然要去县城。 肖涵和杨应文则继续逛街,同时等肖凤从石桥铺下来,今儿赶集是她们约好相聚的日子。 临分开前,李恒对肖涵说:“我说不定就直接从县城离开了,你到家里等我,月底回来接你。” 当着众人说这么肉麻的话,肖涵饶是心里窃喜,但还是脸红红地有些遭不住,不言一语,就那样看着他们离开。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30章,做局(求订阅!) 去县城的中班车比去邵市的多,每天上午有3趟车,分别是早上7点、9点和小晌午11点。 李恒三人是搭乘11点的车,人稍微有些挤,位置快坐满了。由于路不好走,到处是坑坑洼洼,硬是花了3个半小时才捱到县城。 一下车,李然就望望天色问:“头顶的太阳好毒,我们去哪?” 李恒道:“先去一中附近找个宾馆住下,今晚咱们到这里过夜。” 一中离县汽车站有点距离,三人又挤了半个小时公交车才到。 张志勇又吐了,抱着路边的电线杆把肝肺都快吐出来了,一个劲骂:“妈妈的!刚才老子身边那女人有狐臭味,熏死我了,我草!呕.!我草.呕.!” 李然还快乐地给他来了一张特写,挑拨道:“要我是你,刚才就那对女人说:你这么大狐臭味,你老公跟你上床不?” 李恒听不下去了,“走,我们先去对面的宾馆落脚,洗漱一番就去旁边下馆子。” 这个地段还是不错的,吃住一条龙,根本不用费劲找,简单冲个凉水澡后,一行人走进了旁边的小饭店。 点完菜,等菜期间,李恒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中说:“目标就在那栋楼,听说有好几个情人,我们先跟踪。” 接下来几分钟,他重点介绍了今天的主要目标冯德让,这老混蛋是一中一小boss,仗着有点权利,害苦了很多人。 当初李建国同志因为一些敏感言论被下放到一中,后来因一个岗位竞争,冯德让于是耍手段陷害李建国出局,自己顺利坐了上去。 张志勇对这事最有兴趣,一吃完饭就攒着劲去了目标家楼下花园蹲守。一开始不是很顺利,筒子楼上上下下许多人,就是没见着对方影子,反倒是被蚊子咬个半死。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这张生面孔,李恒在小花园凑起了象棋局,用高超的棋艺成功留住了四位老头,这四人连晚饭都不兴吃了,轮番跟他对弈,就是想着要扳回一局。 晚上7点左右,李恒正下得起劲时,李然过来悄悄拉了拉他衣袖,嘴巴往右边小路呶呶,示意目标出现了。 李恒不着痕迹点头,让两人先跟过去,自己稍后就来。 这个点出门,还急匆匆的,冯德让一看就是心里憋着坏事,几人老高兴了。 “将军!” “将军!” “再将!” 一口气三连将,李恒不再磨洋工,果断把对方弄死。 见他起身要走,四老头横竖拉着他不许走,说什么也要再来一盘,再来一盘。 李恒笑说:“行,你们帮我摆下棋,我去上个厕所。” 上厕所当然是托词啊,一撇个眼,他就溜了,溜得无影无踪。 追着张志勇和李然来到一栋老旧筒子楼下,李恒问:“目标去哪了?” 张志勇兴奋地指指2楼最左边的房间:“进去了!进去了!一年轻女人开得门,我刚花票子打听过了,这女人曾经是一中的老师,最近半年她离职了,处了个对象,没想到还和这老王八有来往。” 李然递过一张纸条,“这上面的电话号码就是年轻女人对象家的。” 李恒接过问:“花了不少钱吧?” 李然撇嘴,不屑地说:“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玩意。一开始还嘴硬,说我们面生,要报警,10元递过去,不再提报警一事,再10元递过去,女人家底裤是什么颜色我们都知道了。” 李恒听笑了,要说干这事那还得是李然啊,简直是熟门熟路,哇塞地不要不要的。 张志勇蠢蠢欲动问:“恒大爷,现在怎么办?” 李恒抬头看着2楼说:“你去听听墙角,看里面在干什么?” “得令!包老夫身上了,捉奸我在行哈。”张志勇遇着这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他也确实在行,他家那老贱货已经把他培养出来了。 上楼下楼,没过多久缺心眼就畏畏缩缩跑了过来。 看他脸上的贱嗖嗖表情就知道有戏,李恒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哇靠!里面在鬼打墙,我透过门缝偷看,那女的这样这样”张志勇手足舞蹈讲述着里面的动静,一脸的春潮,一脸的刺激。 听着张志勇绘声绘色描述,李然瞟眼二楼打开的窗户,顿时有了主意,把摄像机交给李恒,她麻利地爬到了窗口的桂花树上,然后勾手,让李恒把摄像机递给她。 这年头空调可是极其稀有的物资哇,这种小县城没几户人家有那本事安装,而气温却高达三十八九度,闷热地很,不论是白天晚上,家里的窗户基本都是敞开着的。 年轻女人家也不例外,她虽然关了走廊上的窗户,但侧边悬空的窗户是打开的,屋里的两人也没想到有人会爬桂花树上偷拍,放心得很,正好给了李然钻空子的机会。 李然看了小会就遭不住了,让李恒上树看。 李恒爬上去,只打一眼,就暗骂道:真他娘的!这什么世道啊,这冯德让快50了吧,身体这么猛?不会是吃了大补之物吧? 而年轻女人一水的黑色长发,身段妖娆,颇有姿色,难怪这老色胚那么得劲。 李然一边摄像,一边催促说:“你要打电话就快。” 李恒下树,对着张志勇耳语一番,告诉他如何如何做。 张志勇拍拍胸膛,激动地跑了,跑去外面找公用电话,县城不同小镇,公用电话还是比较好找的。 一般大的报刊亭和杂货铺都有安装座机电话。 按着纸上的座机号码拨过去,等了没多久就接通了: “喂,冯天吗?” “我是,你是哪位?”电话那头的冯天问。 “西街靠河边的筒子楼201室吴怡是不是你对象?” “对,是我对象,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张志勇用一种夸张地语气叫喊:“你对象吴怡被一男的入室欺负,你快去看看吧!在那屋里啊啊啊地疯叫!” 都是热血青年,一听到自己心肝宝贝被人欺负,冯天顿时怒火中烧,连细节都来不及问了,把听筒往桌上一摔,就要出门。 听到客厅动静,冯母从厨房出来,“你去哪?那死老头子才出门不久,你又要去哪?” “妈!吴怡被人欺负!吴怡被人欺负了!”说着,眼红红的冯天已经拉开门,奔到了走廊上。 吴怡她是见过的,很是喜欢,听到被人欺负,冯母碗也不洗了,从厨房操起一把菜刀就跟了出去。 就在李恒四处放风警惕的时候,李然瞳孔一凝,快速向李恒招手,示意他上来,“那女的好像发现了我。” “嗯?” 李恒再次爬上来,顺着李然的视线朝房间望过去,果然同那沙发上的吴怡对上了。 四目相视,不,六目相视! 看到树上的李恒和李然,看到李然肩头的摄像机,吴怡的表情先是惊恐,而后意外地慢慢平复了下来,竟然没有出声拆穿外面的两人,反而双手抱着冯德让,更卖力了。 社会经验丰富的李然皱了皱眉:“有猫腻!” 李恒问:“你是说这女的?” 李然说:“我在她面部表情上敏锐察觉到了一股疯劲,具体感受我没法跟你用语言说出来,但直觉告诉我,可能是对的。” 李恒看了会,说:“那女的好像在配合你拍摄。” 李然回头瞄眼他,“你也发现了?” 李恒嗯一声。 李然问:“那你还要不要打电话?” 李恒说:“缺心眼估计已经打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志勇从外面鬼鬼祟祟回来,见到两人就指着来路兴奋地说:“来了!来了!” 李恒和李然转头看过去,果真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冯天,后面还跟一个手持菜刀的大妈。 到得筒子楼楼下,冯天伸长脖子看眼二楼201室,瞬间又加快速度冲了上去。 大妈紧随其后。 瞅着这一幕,张志勇心喜,也要跟去2楼看热闹,李恒拉住了他:“行了,下面观望观望就行了。”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冯力一到201室门口就听到里边有春潮彭拜的啊啊声音,登时更气更急,连兜里的钥匙都懒得掏,直接大力一脚蹬开门,然后像火箭一般冲了进去。 只是才进去,冯力就傻眼了,眼睛血红地大声嘶吼: “吴怡,谁欺负你,今天我剁.爸!你在干什么?” 一声“爸”,直接刺破苍穹,把整个筒子楼的人都给惊来了,纷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后面的大妈进去就又哭又骂:“冯德让,你个王八蛋!这可是儿子对象啊!” 见男朋友傻在原地,吴怡忽然委屈至极地哭诉:“冯天,呜呜快拉开你爸,呜呜.他用强施暴我” 怕过去丑闻揭露,冯德让一把捂住吴怡嘴巴,连带裤子都一时忘记穿 可越是这样,气头上的冯天越是更想知道真相,走过去一脚踹开冯德让,抢过母亲手里的菜刀把他逼到墙角,疯狂吼叫: “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德让哪敢说,倒是旁边的吴怡向大伙申诉起了冤屈: 吴怡哭泣说,她被分配到一中教书,由于生得好看,冯德让便利用职务之把她叫到办公室,胁迫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一开始为了名声,为了保住工作,吴怡选择忍气吞声,但万万没想到啊,冯德让事后不但威胁她不许报警,更是多次对她进行性骚扰,阻止她调离学校。 甚至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还造谣攻击她的人品,让她的亲朋好友不敢帮她。 就这样,吴怡一直被冯德让霸占. 听到这里,冯德让大骂:“臭biao” 只是一句话完整的话还没骂完,就被彻底失去了理智的冯天打断了,用菜刀打断了. “啊!杀人了!杀人了!” “快报警!” “快打电话报警!” “快叫救护车!” “.” 一时间二楼乱成一团,没多会,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警察带走了吴怡、冯天和冯母,还要求一些旁观者到所里录笔供。 而救护车则运着血淋淋的冯德让走了,回了医院。 经过李恒、李然和张志勇身旁时,吴怡目光在李恒和李然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耷拉着脑袋走了。 冯天似乎被刺激地精神失常了,依旧在大喊大叫。 冯母却在哭,崩溃地哭 “事情似乎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望着远去的警车和救护车,李然开口。 李恒点点头,“我感觉这里面有故事,没那么简单。” 张志勇一根筋拍手叫好:“呸!管他妈妈的有没有故事呢! 冯德让这种社会渣子就是活该,脖子上挨了三刀,我看救不活了,死得好!” 李恒和李然对视一眼,赶忙拉着缺心眼开溜。 当天晚上,一则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小县城,自然也传到了他们所在的宾馆,说冯德让死了,还没到医院就落了气。 晚上12点过,李然敲开李恒的门,问:“事情解决了,我们哪天启程去三峡?” 李恒说:“明天就走。” 李然转身离开,只是走几步后,又折返回来,靠着门试探问:“今晚看春宫戏看多了,身体痒得很,你” 李恒面皮抽抽,直接拒绝:“自己解决!” 李然本就是试一试,见他不为所动,也就没勉强,识趣地打着哈哈离开了房间。 其实她明白,有肖涵那样的大美人在,李恒是不会看上自己的,刚才冒昧出言,是真的被吴怡和冯德让那出活春宫给诱发所致。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三人坐上了去邵市的中班车。 有些巧,竟然碰到了吴怡。 此时她正躲在最后一排,戴一顶太阳帽,帽沿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见到李恒三人,吴怡愣了愣,有些紧张,过了许久,她忽地站起身,坐到了李然旁边。 李然问:“你没事吧?” 吴怡摇头,小声说:“有人证在,我只录了口供,警察就让我走了。” 李然扫眼四周,压低声音问:“你是先认识的冯德让?还是先认识的冯天?” 吴怡身子猛地一缩,僵在那,最后询问李恒和李然,“你们是冯德让的仇人?” 她的逻辑很简单,不是仇人不会干出偷拍的事。 她也正是有此判断,才在李然偷拍时卖力配合。 李然和李恒对望一眼,李然点头:“是,我是记者,本想曝光他的。” 吴怡摇头,“哪里的记者?邵市的吗?那没用。” 李然掏出记者身份牌,递给吴怡。 吴怡接过细细一看,才彻底放松下来,尔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和一盒洋火,擦着洋火点燃烟,连吸了小半支回忆说: “冯德让欺负了我三年,3个月前我结识了大学刚毕业的冯天,发现那个恶魔不放过我后,我就精心打扮努力往冯天身边靠,不到半月,冯天就被我吸引了,我们开始了交往。 冯德让看我和他儿子交往,脾气比以往更加暴躁,占有欲也更加强盛,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找借口调开冯天4次,然后他就会来找我麻烦。” 听到这,李恒和李然脑海中同时出现一个名词:做局。 李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来,你会怎么做?” 吴怡沉默了好久,茫然地说:“我收集了他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证据,但没用,我名声早就败坏了,没人愿意信我。” 说着,吴怡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你们来得真及时,不然我快支撑不下去了。” 李然问:“为什么不早点跟冯天说?” 吴怡再次摇头:“冯天大部时间都很理性,要是我在平时说,他会保全他爸爸名声,离开我。 只有撞破现场,而且被很多人看到,他才会气血攻心失去理智” 李恒和李然对视一眼,脑莫心透出一股凉气,没再出声问。 倒是张志勇来了一句:“那你这是要去哪?” 吴怡目光涣散,瞟向窗外:“这里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地,听说南方改革开放了,一天一个变化,我去那里看看。” 第131章,文化野心,红袖添香(求订阅!) 英语老师老家离邵市不远,大概20里路的样子,正处于回县县城到邵市的必经之路上。 透过窗户望着外边黄橙橙的稻田,李恒忽地心血来潮朝司机喊:“师傅,踩一jio!” “伢子,还没到邵市。”司机看他脸嫩,以为他第一次来邵市,好心提醒。 “我知道。”李恒回答。 “刹!”,车停了。 李恒背起包下车,李然和张志勇懵逼地跟着下车。 李然打量四周一番,目之所及,除了稻田就是丘陵,还有一些茅草屋: “李恒,你这是搞什么?怎么在半道下了?” 李恒指着右前方那栋木房子说:“那是英语老师家,我们去瞅瞅。” 李然恍然:“去人家里啊,那得买点东西。” “当然。” 几人找着附近的村小卖部,买了一些糖和酒,另外还买了点水果,拢共花了将近15块钱。 搁这年头,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礼品了。 三人手上都串满了袋子,沿着田埂小路鱼贯穿行,没一会就到了英语老师家。 刚踏足打谷场,就看到了老校长,也即英语老师她父亲。 旁边还有一个大波浪时尚女人,估计就是长市雅礼中学娶的二婚老婆了。 看到这夫妻俩,张志勇禁不住嘀咕:“恒大爷,咱几个可能要趟空叻。” 李恒也有这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跟老校长和英语老师爷爷奶奶打完招呼聊会天后,才得知英语老师前天晚上就回了邵市,吃一顿饭就走了,没在老家过夜。 没见到人,三人喝一杯水也走了。 “怎么办?没车了?”张志勇窝地上问。 “等,会有过路车的。”李恒笃定回答。 5分钟左右,迎面驶来一辆中班车,挤满了人,司机没停车。 11分钟后,又来一辆,无论怎么挥手,人家根本不搭理三人,扬起一阵尘土彪过去了。 “我靠!好拽,有车了不起啊?”张志勇被溅了一层灰,跳脚骂。 骂完后,三人继续等。 大约等了20分钟,终于有车愿意搭载他们了。 一上车,李然突地问李恒:“你是不是又想带上你英语老师?” 李恒之前没想法的,可看到老校长夫妻后,又产生了这个念头: “反正大家熟悉,多个人热闹,等会到市里打个电话问问。” 张志勇听得老高兴了:“嘿嘿,咱们又4个人咯,突然少一个,老子还舍不得。” 李然深以为然,上个月,四人一路抱团取暖,有了很深的感情。 来到邵市,李恒一下车就找公用电话打给英语老师。 “咚咚咚!” 电话一声就通,那边传来一个性感声音,“你好,哪位?” “老师,是我。” “李恒?你什么事?” “老师,我刚去了一趟你老家,发现你不在。我们要出发三峡了,一起不?缺心眼和李然都等你呢。”李恒不废话,言简意赅道明来意。 “王老师,一起吧,咱有个伴,少了你感觉缺点东西哈。”李然在旁边凑趣。 王润文沉思好会,末了问:“你们在哪?” 李恒说:“汽车西站,刚下车。” 王润文心动过后就是果敢,“那你们先去火车站,我来找你们。” “诶,好!好!”李恒满心欢喜,挂断电话后同李然、缺心眼拍了下手掌庆祝。 “李恒,我饿了,我去找家饭店,吃大餐。”李然说。 “成,不是问题,我请客。”英语老师归队,李恒心情倍儿好。 三人赶到火车站没多久,英语老师就来了。她一身红色衬衫,把上围束得异常饱满,休闲裤和红色鞋,走起路来摇拽妩媚,风情万种,整个人突出那叫一个性感啊。 好多人眼睛都看直了,暗暗咽口水。 同李然和缺心眼打过招呼后,英语老师眯了眯眼睛,经过李恒耳边时,压低声音警告了句:“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李恒翻翻白眼。 老师冤枉啊!不要一个劲盯着老子好不好? 本钱那么足,附近偷瞄的男人不说100个,至少也有80个,我这完全是本能嘛,哪错了? 有英语老师的关系网在,原本不报希望的火车票顺利到手,依旧是硬卧。 吃完饭,四人候车时,王润文甩甩头发,微笑感慨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老家会碰上那对方夫妻,没想到又跟你们出游了。” 李恒问:“老师,老校长从长市回来,不跟你通气的?”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我拒绝跟他通气。” 李恒点头,递了一瓶汽水给她。 晚上8点过,四人登上了西行的火车,于次日清晨抵达三峡。 可惜天公作不美,下起了濛濛细雨,嗖嗖阴风吹着,几人只能迷乱地干瞪眼。 不过李恒没闲着,随意找个地方住下后,就开始给《收获》杂志打电话。 “喂,哪位?” “邹编辑,早上好!”李恒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声音。 “是李老师?” 邹平过去一个月怎么也连不上李恒,打王润文电话也没人接,都急坏了,这时突然接到电话,因为太过激动,人呼地一下站起来: “李老师,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你老家找你了。” 李恒歉意道:“这两月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没固定居所,抱歉。” 听到游山玩水,邹平好奇问:“李老师,你现在在哪?” 李恒说:“在三峡。” 邹平心思一动,装着胆子问:“是不是又有新的写作灵感了?” 不错嘛,是吃这碗饭的料,没想到还挺敏感,李恒没隐瞒:“这两月一直在创作,已经写了有几万字。” 竟然是真的! 原本抱着试探一下的邹平内心大喜,平复心情问:“是哪方面的题材?” 李恒说:“散文。” “什么?散、散文?”邹平有点惊愕。 不,是十分惊愕! 才多大啊? 才满18岁不久吧? 怎么题材跳跃到散文去了? 邹平脑子僵住,一时有点不解,但不好公开质疑,只是焦急问:“你要在三峡呆多久?” 李恒沉吟片刻,说:“得看天气情况吧,应该是一到两天。” 闻言,邹平有些失望,继续追问:“那下一站去哪?定了吗?” 李恒说:“洞庭湖。” 邹平立马做出一个决定,“那我去洞庭湖等你。” 李恒差不多知晓对方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急着检验新文质量,没拒绝:“可以,我们大概要三天后才能到。” 敲定了双方见面的细节后,邹平开始报喜:“李老师,恭喜你!《活着》单行本突破100万册了,截止昨天为止,累积销量达1067203本。” 106万册么? 这个数据忒生猛,完全出乎意料。 李恒听得很是高兴,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心里计算一下,每本书定价3元,按5%的版税,106万多册,自己可以得16万元。 16万! 妥妥一笔巨款啊! 李恒脑袋有点晕晕的,感觉比后世几千万存款带来的刺激感更大。 “李老师,还在吗?”见电话那头许久没声,邹平如是小心问。 “在的。”李恒回答。 邹平征求他意见:“这汇票是直接这次见面给你,还是等你大学到沪市再给你?” 还蛮关注的嘛,连自己将要去哪读大学都知晓。 为了安全考虑,李恒权衡利弊说:“不急,等我到沪市再给我。” “行。” 由于电话费太贵,后续简单聊几句就挂了。 只是电话才挂,主编办公室就串过来一个身影。 廖主编问:“刚才是作家十二月电话?” 邹平回答是。 廖主编关心问:“他消失这么久,人到哪了?” 面对领导,邹平没有耍滑头,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比如李恒出游大半个中国。 比如他在写新书。 耐心听完,廖主编皱眉:“没听错?真在写散文?” 见主编跟自己一样怀疑,邹平心里莫名好受了很多:“我反复确认过。” 廖主编沉默了,过了好会才说:“去买两张票,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接手。” “啊?”邹平一脸懵逼。 他未来的金牌编辑梦就打定主意抱这根大粗腿的,怎么好好的就不用自己管了呢? 登时,他心里特别难受,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廖主编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伸手拍拍他肩膀说:“功劳仍算你头上,后面依旧由你负责对接十二月。 至于这回,特事特办,我有点事要见见他。” 听到这话,邹平顿时阴转多晴,喜笑颜开。 看他这副模样,廖主编跟着笑了,再次改主意,“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别免得你寝室难安。” 邹平挠挠头,装一个劲傻笑。 回到办公室,廖主编把门关上,随后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等了半分钟左右,电话通了,“昭仪,是我。” “廖叔,这么早,找我有事?”黄昭仪还没起床,甚至眼睛都没睁开。 “我有作家十二月的消息了。”廖主编开口。 黄昭仪瞬间睁开眼睛,“廖叔,你忙不忙?我们见面谈。” “可以。”双方约定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就结束了通话。 一个小时后,廖主编出现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门口张望一番,就朝右侧角落的雅座而去。 “昭仪,你比我想像地来的早。”廖主编一落座,就主动找话。 “廖叔,让你见笑了,我也是才起床。” 点两杯咖啡,黄昭仪沉吟良久问:“他真名叫什么?” 廖主编来之前就对各种问题有过猜测,“李恒。” 黄昭仪琢磨一番这个名字,再次问:“他人在哪?” “如今在三峡,三天后会在洞庭湖。”廖主编把知道的情况说了说。 黄昭仪思虑好会问:“我去贸然见他,会不会惹他不快?” 这问题难住了廖主编。 因为他压根不晓得李恒和昭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根本不知晓两人的写信内容。 只知道李恒突然不理她了。 而昭仪对此似乎有些耿耿于怀。 廖主编出主意:“那这次,你以我助理的身份露面?” 黄昭仪摇头:“我给他寄过照片。” ??? 廖主编脑海中飘过一排问号,虽然清楚对方十分仰慕李恒的才华,但没想到会这么主动? 竟然主动到寄照片。 这有点颠覆廖主编对她过往的认知,面面相对,一时噎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黄昭仪苦笑问:“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廖主编说,“那李恒是什么反应?” 黄昭仪目光飘向窗外:“自那以后就没再联系。” 廖主编听得暗暗唏嘘,但也非常能理解李恒。 毕竟李恒才18岁多,而面前的昭仪尽管出身非凡,但到底是比人家大了一圈,怎么可能动心? 其实这里有个信息误差,廖主编不知道李恒是以已婚大龄男士身份拒绝的黄昭仪。 而黄昭仪也不知道李恒才18多点。 碍于身份和保全脸面,廖主编不好问两人的通信内容。黄昭仪自然也不会多说。 所以,两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各说各的,没有做到互通有无。 咖啡上来了,等服务员离去后,黄昭仪问:“他这次的新书是散文?” 廖主编说:“还只是听说,没看到内容。” 黄昭仪问:“廖叔,你看好吗?” 廖主编思虑一会,摇头:“不好讲。” 接着他补充一句:“不过李恒的才华有目共睹,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所以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说完,廖主编看向她。 过去许久,黄昭仪最终给了回复:“我还是不去了,在家等他的新作品。” 廖主编听了点点头。 喝完咖啡,两人各自散去。 分开前,黄昭仪本想嘱托廖主编弄一张李恒的照片给她,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但想到李恒的拒绝和顾忌自己的形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三峡细雨下了两天,李然带着张志勇在小城疯狂了两天。 而李恒除了去翻本地的一些相关县志外,哪都没去,就窝在宾馆一心改稿。 对于《文化苦旅》,他并没有照搬于先生的文字。 尽管于先生笔锋下的文字十分优美,但缺点也特别明显。 如文风过于矫揉造作,缺乏自然流畅的表达。 如,虽然《文化苦旅》以文化、历史加煽情的模式设定了文化旅游的标准,但于先生忽略了对文化本质的深入探讨。 尽管大家公认《文化苦旅》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难得的经典,在当代文学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但这些缺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深度和广度,也使得一小部分读者对其评价不高。 而有着丰富阅读经验、有着几十年人生经历的李恒,决定在继承优点的同时,也对缺点加以改进。 尤其是在对文化本质探索方面,他是真下了功夫。 不仅亲自来现场瞻仰、体悟,还会翻阅当地文献县志,再加上赵菁留给自己的140多本资料书和笔录,以及自己两世为人的阅历,他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羽翼丰满。 李恒可以自信地讲:他笔尖下的文字不但更为优美,而且文学性和文化性更上一层楼,达到了原书没有的新高度。 当然,他没有贬低于先生的意思。相反,单论文学,他还是很佩服对方的。 而他现在做的,只是站在人家的肩膀上进行完善修缮,剔除冗沉,新增文化底蕴,让作品达到另一个境界。 本来呢,《文化苦旅》原著由自序、后记和37篇文章组成,共23万多字。 但经过李恒的修缮改进,他预计完本字数会达32万左右。 这是一个相当瀚浩的工程,也承载了他重生后的野心。 他计划把自己的知识底蕴全部榨干,呕心沥血融进到这部作品里面去,让它更加夺目,更加璀璨。 让它在文学史上具有更高的历史地位。 尽管已经很震撼了,已经震撼好几回了,但亲自看他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大刀阔斧,英语老师望着他那一丝不苟的侧脸,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本以为他很天才了,本以为他的文字已至臻化,但每一次修改,文字都会更加精炼传神,进步明显,这让王润文以为自己遇着了怪物。 也许,好吧,他真的是一个妖孽吧!不属于这个世间。 英语老师这般思量的同时,也为他暗自感到高兴,她有种见证历史、见证奇迹的荣耀感。 外面的雨一直下,落在屋檐璧角叮叮当当。 尽管开着窗的,但屋里依然十分闷热,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子汇聚成团快要滴落到纸上时,已然沉浸在文学世界中的王润文没有多想,上半身略微前倾,本能地掏出手绢帮他细细擦拭。 可是就这一下,她的饱满几乎压到了李恒的左手璧,轻轻地,朦朦胧胧地,触感柔软清晰。 空气一颤。 一个抬头,一个低眉顺眼,两人安静对视些许,不言一语,随后默契地各自忙碌。 英语老师用手绢把他额头擦拭干净,顺带还在脖颈间来回一下,动作始终温柔细腻,跟她平素口吐“滚”字时大相庭径。 屋内很安静,只有雨落声,只有钢笔尖尖在白纸上游走地“沙沙”声。 做完这一切,英语老师回归到最初模样,凝神看他写作,偶尔瞟眼他侧脸,内心一片宁静。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32章,白帝城(求订阅!)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是李恒10岁之前就能背诵的一首古诗。 可亲临白帝城,他还是浩淼于这座小城的历史底蕴。 他和英语老师各自撑一把木柄黑伞,也学着李白的样子,在风里雨里潇洒前行。 步行两条石板街,一直没说话的英语老师突然开口:“天气预报说明天多云转晴,要出发吗?” 李恒在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站会,花一毛钱买两棉花糖,递一个给她: “不下雨就走,不能在这延误太久,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英语老师接过棉花糖咬一口,微笑说:“以后不要给我糖吃,我得保持身材。” 李恒下意识瞄眼,鬼使神差道:“还可以稍微胖点,也许更有味。” 英语老师眼神一凝,扭头半眯着眼睛撇撇他,呵呵一声嘲讽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李恒两眼望天,充耳不闻,一个劲吃糖。 回去的路上,两人吃了一碗酸辣米粉,又麻又辣,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俩哈巴狗一样,口齿生津,忒他娘的得劲。 英语老师往后撩下头发:“怎么这么辣?” 老板听后问:“你们是哪里人?这就是你们要的加辣啊!” 李恒露笑说:“我们沪市的。” 他都不敢说自己是湘南的,辣成这样,怕丢脸。 沪市可以的吧,反正人家不吃辣,自己和老师的普通话也能蒙混过关。 果然,老板竖起大拇指道:“看你们夫妻就像大地方来的,难怪来自沪市,敢挑战我们这边的加辣,勇气可嘉!” “夫妻”二字把两人干沉默了,赶紧吭哧吭哧完,麻利闪人。 进到宾馆时,李恒抽冷子问:“老师,我看起来很老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们是师生。” 哦嚯! 英语老师听得胸脯起伏,瞬间气炸了,好看的镜框底下,用十分危险地眼神斜视他,冷冰冰地反问:“怎么?我很老?” “啊哈…” 李恒乐呵呵进了自己房间。 夏天有一点不好,每天要洗衣服,好烦闷。真他娘的!什么时候有女人帮自己把这一切都包揽了啊! 一个大作家蹲着搓洗衣服,太他妈的掉价了! 李恒自我陶醉一番,把衣服洗好晾晒后,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书,怡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英语老师敲响房门:“李然和张志勇还没回来。” 李恒坐下继续看书:“这两货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等吧。” 接着歪头瞅瞅对方:“老师你想来我房间就直接来,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英语老师双手抄胸,口齿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滚!” 李恒条件反射起身,随即蒙蒙地坐下:“不是,这是我房间,你还这么嚣张?” 英语老师微微一笑,扶下眼镜来到窗前,凭栏望着窗外,没再搭理他。 晚上10点过,李然和张志勇回来了,带了一包野味和几瓶啤酒回来。 四人围坐着,一遍聊天,一边分享一天来的所见所闻,到很晚才睡。 … 第二天。 果然同英语老师所说,雨停了,天放晴了,是个好天气。 一大清早,四人告别白帝城,便进入了长约200公里的三峡。 在水路上,200公里可不算一个短距离。但是,你绝不会觉得造物主在作过于冗长的文章。这里所汇聚的力度和美色,铺排开去2000公里,也不会让人厌倦。 瞿塘峡、巫峡、西陵峡,每一个峡谷都浓缩得密密层层,再缓慢的行速也无法将它们化解开来。连临照万里的太阳和月亮,在这里也挤捱不上。 对此,1500年前的郦道元说得最好: 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除了李恒外,英语老师、李然和缺心眼都是第一次乘船,一路上都充满了惊奇,惊叹声和无羁的畅笑声就一直没停过。 中间,李然对李恒和英语老师说:“李恒、王老师你们站近一点,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成。” 李恒欣然应允,把头稍稍歪向英语老师,两人对着镜头,拍了第一张合照。 虽然以前也有拍,但那时候李恒在专心写作,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 接着四人让船夫帮忙,背对江水站成一排,留了个合影。 三峡很长,但终究抵不过轻舟。晚上9点过,没有告别,没有激动,没有吟唱。 留下一个宁静给三峡,李恒四人去了远方。 本不想这么赶,可约定的日子已经过了,他怕邹平在洞庭湖干等太久,所以连夜坐上了火车。 硬卧车厢,李恒没有睡意,上车短暂休息一小阵后,就掏出纸和笔,迫不及待地写起了“三峡”篇。 英语老师老样子坐到他身边,关心问:“为什么这么急?” “脑子里有太多东西和灵感,不写出来,今晚会睡不着。”李恒头也未抬。 英语老师懂他的感受,刚才出口询问也只是心疼他。 见他执着写作,也没再出声干扰,打开新买的折纸扇,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享受地看他笔尖下的文字。 李然闲的无聊,本想喊两人打牌的,可一看到两人这样,顿时熄了心思。 把张志勇拉到外边小过道上,嘀咕问:“你看他们俩现在像什么?” 张志勇小心翼翼探头打量一番,临了摇头:“哪像什么?不一直都这样么咯?” “笨!” 李然鄙视说:“缺心眼,你以后要是能找到媳妇,我把长江水喝干!” 张志勇跳脚,傻缺道:“找媳妇?这些个日子你拉着我跑上跑下,我以为你想追求我嘞!” “你…!” 李然“你”一声,气结,好半晌才怼他:“别说我是不是追求你。就你这身板,估计半年就得跟我爸去团聚。” 张志勇不信,梗着鸭脖子问:“你床上这么厉害?” 李然白一眼,高傲地说:“我厉不厉害,你也吃不着肉。” “我呸!” 张志勇不讲卫生地吐口水:“你以为老夫稀奇你,老夫只喜欢春华姐。” “春花姐是谁?”李然好奇问。 提到这问题,缺心眼突然没了声。这次回村,他从刘春华哥哥口中得知,春华姐转业的工作有了着落,上班去了。 刘春华哥哥还炫耀说:妹妹被她领导相中了,领导正努力撮合妹妹和对方儿子结婚。 缺心眼听到这消息时气得一早上没睡,好想去邵市大闹一番。但打听到对方领导是小姨夫都得罪不起的人时,又不得不压下暴脾气。 这也是他再次跟着李恒出来游山玩水的原因。一是散心,二是怕在家呆太久会想不通,会提刀上门砍人。 所以,李恒以“眼不见为净”的理由,把缺心眼强行拉出来了。 ps:求月票!求订阅! 晚点更新 上午去医院做个胃镜,晚一点更新,抱歉啦。 《1987我的年代》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还没回 大家今天别等了,在医院还没回。 《1987我的年代》还没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征服,英语老师的心烦事(求订阅!) 三峡距离洞庭湖不远,深夜到长市火车站中转,于次日清晨就到了。 历史上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时是九月十五,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秋空明净,李恒四人运道不错,也遇着了一眼万里的晴空。 “李恒,你和你编辑相约的是这家宾馆吗?” 寻找一通,李然指着右前方的国营宾馆问。 “好像是这家。” 这年头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国营宾馆,其实并不难找。 李恒几人把介绍材料拿出来,急急办理了入住手续。 就在他转身要跟随服务员上楼时,楼梯口下来两人,其中一人面容熟悉,不是编辑邹平是谁? “李老师!” 骤然碰见,邹平脸上全是喜色,这形态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流浪狗遇到了主人,找到了归宿。 其实他也是被主编给吓得。 李恒可是承载了他的金牌编辑梦啊,来之前廖主编说要他别管的那句玩笑话,可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对这根大粗腿愈发珍惜。 “邹编辑,早上好。” 邹平赶忙介绍旁边的廖主编,“这是我们《收获》杂志的廖主编,他听说你在创作新的后,特意赶过来。” “廖主编你好,欢迎来到湘南。由于三峡天气不好,就多耽搁了一天,让你们久等了。” 比约定的日子迟到一天,李恒态度诚恳,见面就先解释了缘由。 目的嘛,当然是让干等的人家心里好受一些咯。 廖主编是一个稍微上了年岁的人。国字脸,天庭饱满,往后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戴一副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胸口别一支钢笔,整个人显得既严肃又儒雅。 “十二月你好,听到你有新问世,我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没有事先通知你,还请勿怪。” 看他这般年轻,廖主编本想叫他名字,可那又显得生疏,于是干脆语气和煦地称呼他笔名。 李恒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笑说:“叫我小恒就好,我家里长辈都是这么叫我。” “欸,你们吃过早餐了没?”廖主编视线在其余三人身上游览一圈,乐呵呵问。 “还没,刚入住,赶了一夜火车全身有些油腻,想洗个澡再出门吃。”英语老师是非常爱干净的人,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把自身收拾清爽才有食欲,李恒这是投其所好。 “那你们先进房洗漱,我们在楼下等你们一起吃早餐。”廖主编把身子侧到一边,让四人上楼。 “好。” 李恒点头,把英语老师三人简单介绍一下后,就抓紧时间上了楼。 此时宾馆服务员看向李恒的眼镜怪怪的,脑子里一直在回响“李老师”、“收获杂志主编”、“创作新”和“十二月”等字眼。 想着想着,刚还有些公事公办态度的服务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热情把李恒四人送到3楼房间后,像风一样飞奔到了楼下,把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经理。 经理听完,一脸的懵逼和震惊,连忙给客厅沙发上等待的廖主编和邹平送上茶水,随后按耐不住地小心询问: “您是《收获》杂志的主编?” 廖主编听了并不觉得意外,笑着颔首。 经理右手指指楼下,又忍不住问:“值得您亲自跑一趟,楼上那位李老师是?” 廖主编觉得这是一个妙人,笑呵呵道:“就是你心里的答案。” “啊,真是啊!,真是写出《活着》的大作家十二月啊!”得到确认,经理更加不淡定了,眼里面上全是激动之色。 想起李恒的低调作风,知道自己刚才把人家身份泄露了,廖主编顿时拜托道:“还请帮我们保密。” “您放心,我们的工作人员嘴严的很,我这就去嘱咐他。” 说办就办,经理回到柜台,对刚刚的服务员说:“嘴巴严实点,对方看样子不想暴露行踪。” “那我可以找十二月签名吗?我妈妈是他的读者,很喜欢他的,老说《活着》有力量,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服务员认真道。 经理沉思一番,拍拍他肩膀:“你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不要去冒然打搅人家,我还想签名呢,等人家要离开时再偷偷地行动吧。” “好嘞,我听您的。”服务员眼里火热,好想跑回家把李恒来洞庭湖的这一消息告诉身残志坚的妈妈。 楼上。 洗漱完的英语老师问:“《收获》杂志的主编怎么也来了?” 李恒嘚瑟说:“我名气大啊。”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呵呵,确定不是不放心你的散文题材?” 李恒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字清晰问:“老师,你摸摸良心讲,你觉得我写的差吗?” 英语老师莫名不愿意跟他对视,利落地甩甩长发,“一般般吧。” “嚯!只是一般么,我们可亲可爱的老师日日夜夜守着我写作,我还以为自己写得非常好呢。”李恒嘀咕一句。 英语老师用指尖扶下眼睛,微笑着眯了眯眼,警告道:“好好写你的书,别想些有的没的。” 李恒伸个懒腰:“我啥也没想,老师你别多想。” 英语老师忽地有些不耐烦,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生冷的字眼:“滚!” “哎,你这人嘛,特没趣,每次聊天聊得好好的就骂人。”李恒吐槽。 闻言,英语老师只是看着他笑,什么也不解释,那老师架子嘿,端得那叫一个高傲。 四人在走廊上汇合,下到一楼同廖主编和邹平一起去外边吃了早餐,并不丰盛,就是简单地一碗粉。 嗦粉,貌似在湘南大地十分流行,走哪哪都有恰。 不过以李恒的经验来看,除了长市的米粉一塌糊涂没法进口外,其它地方的粉各具特色,还真不赖。 关于这一点上,他特别不解,长市那些米粉店到底咋想的嘛,那么烂的口味怎么保留了那么些年?嗐!这也算一个谜了。 早餐过后,廖主编和邹平眼巴巴跟着进了李恒房间。 知道人家是为了什么来? 李恒也不废话,把门一关,就从包中掏出了手稿,摆到桌上:“都在这,暂时只有6篇。” 望着6沓厚度不一的稿子,廖主编视线缓缓从第一沓移到最后一沓,沉静半分钟后,好多话临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拿过第一沓,开始翻阅起来。 他拿的是第一篇,“道士塔”那一篇。 莫高窟大门外,有一条河,过河有一溜空地,高高低低建着几座僧人圆寂塔。塔呈圆形,状近葫芦,外敷白色。从几座坍弛的来看,塔心竖一木桩,四周以黄泥塑成,基座垒以青砖。历来住持莫高窟的僧侣都不富裕,从这里也可找见证明。夕阳西下,朔风凛冽,这个破落的塔群更显得悲凉. 开篇第一段,廖主编就被优美的文字和脑子里不自觉想象出的画面给吸引住了,连着再往后翻读两页后,他心里的所有质疑都烟消云散。 等到第一篇看到一半时,廖主编的形态变了,神态也变了,从刚才的随意变得慎重,原本摊开放在桌上的稿子无形中到了他手里,用双手捧着,目光温柔地像看孩子一样珍爱。 越看越慢,越看心越静,越看越有回味,越看心头越震撼… 短短几分钟,廖主编身份易转,如同从一个登门的踢馆者变幻成了一个虔诚的武馆学徒。 领导那个端庄的模样啊,领导那个浑然忘我的神情啊!把邹平都弄得心痒痒的。 见主编被征服,邹平也不管了,另外拿起一篇,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了起来。 稿子有6沓,一下子根本看不完,李恒索性不管他们,去了隔壁英语老师房间串门。 “怎么样?廖主编什么反应?”英语老师压低声音,关心问。 李恒眨眨眼,“老师你这是不相信我?” 对视几秒,他又说:“我房门没关紧。” 英语老师听闻,悄悄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她又回来了。 轮到李恒得意问:“咋样?” 英语老师替他高兴:“恭喜你!看来我的眼光没错。” 她本想说,她自己非常喜爱这本新书,看到专业人士廖主编和邹平同样沉浸在书中世界不可自拔时,有种与有荣焉地喜悦感。 可抬头接收到李恒那诡异的眼神,英语老师顿时冷个脸,一言不发地越过他,坐到了床边。 李恒见状,说:“老师,你该站在窗户边,抬首望明月,那样更有风情。” “大白天的哪来的明月?给我滚!快点!”英语老师气笑了,双手抄胸,斜视着他。 李恒非但没滚,反而大喇喇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问:“老师,你跟随我们跑一个暑假了,身上的钱还够用不?” 要说这老师也是犟吧性子,本来呢,每次李恒都一起把她的车费房费一起付了,但事后她定会把这些费用塞回李恒兜里。 并威胁他说:“这钱你要是不收,那我立马回邵市。” 面对这充满尊严的话,李恒硬是生不起一点脾气。 有样学样,包括缺心眼,包括李然,除了偶尔的吃饭请客外,车费和房费都是自掏腰包,一个一个忒他妈的有个性。 英语老师还在气头上:“不够了,明天就回去。” 李恒说:“别啊,留下来一起.” 英语老师打断:“留下来喝西北风?” 李恒说:“哪能让你喝西北风嘛,你可是我敬爱的老师,我肯定把你养的好好的,养的白白胖胖的。” 英语老师直逼他眼睛:“我怎么就没在你眼里看到丁点“敬爱”样子。” 李恒反驳:“还不敬?难道要我放牌位上供起来?” “敬!呵呵!” 英语老师双手紧了紧胸脯:“要不是看你有写作才情,你这狗眼我早抠八百回了。” 我…! 他奶奶个腿,老子真不是故意的啊. 罪过!罪过! 就无意识瞟了眼,又被抓了现场,李恒不着痕迹移开视线,但英语老师这回没轻易放过他,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嘴角全是连连冷笑。 一时间,她看着他,他看着墙壁上的挂历出神,屋子里瞬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最后还是英语老师退一步,收回目光说:“我记得宋妤出生籍贯就是洞庭湖的。” 李恒嗯一声。 英语老师问:“你要不要去找她?” 李恒没避讳:“当然要。” 英语老师扫了扫他,担心问:“你在京城和陈子衿那样,到这边又追着宋妤不放,不怕哪天玩火烧身?” 李恒沉默,过会说:“我没有退路。” 英语老师嘲讽:“好色就好色,瞧把你为难的。” 李恒无视她的讥笑,叹口气道:“老师,你不懂。” “呵呵!”英语老师一如既往地投来鄙视眼神。 哎,这位老师同志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诶,这地没法呆了,李恒在她的冷嘲热讽中,站起身,准备走人。 没想到英语老师这时突然说了一句八辈子打不着的话,“李恒,你说老师去沪市教书怎么样?” 李恒愣愣地转身:“去沪市?临时的想法?还是你闺蜜余什么恒叫你去?” “余淑恒。” “对,就这名字。” “我厌倦了他们。”英语老师如是说。 李恒重新坐下,“叔叔阿姨?” 英语老师点头又摇头:“好多次在街上都能碰到她和新欢。” 她指的是英语老师母亲,新欢当然是第二任丈夫了。 李恒说:“沪市是个不错的地儿,想去就趁早去,还和你闺蜜有个伴。” 英语老师想了想,挥挥手道:“算了,你滚吧,我想安静待一会。” 第三次被说滚,李恒小暴脾气也上来了,“嗨,不要老是骂滚,过完这个暑假啊,我就真滚咯,再也见不到我了,拜拜了您呢。” 定定地看着他愤愤不平离去,英语老师哑然失笑,只是笑一下,她又笑不出来了。 随着房门关紧,她对着空椅子发呆,许久过后,她从包里找出纸笔,开始写信: 淑恒,见信快乐! 本不应该这么快又给你写信,不过心里有许多事想跟你分享。 我又跟着他出来了,前几天去了趟三峡,目前在洞庭湖,他笔下的文字更美了,但我更烦躁了. 来沪市教书一事,还是算了吧,我性子不合适大城市 离开英语老师房间,李恒去敲缺心眼的门,结果无疾而终。 跑到楼下一问,服务员告诉他,张志勇和李然这两货老样子放飞自我了,早跑没影了。 ps:求订阅!求月票! (还有。) 第134章,文化苦旅(求订阅!) 一连几个小时,廖主编和邹平如同雕塑一样,保持相同的节奏,保持相同的专注度,低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品读新书散文。 中间就算上了一次小厕,人家也都是掐着时间,脑子里全是刚刚汲取的文字。 生怕浪费了。 生怕断了节奏,按廖主编的念头:从来这没有这样迫切过。 这种状态一直从早上8点到中午12点左右,石化一般的廖主编终于有了动静,一直保持的面无表情不见了,厚重严肃不见了。 只见廖主编看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稿,深呼吸一口气,对李恒说:“好!非常好!” 说完这句话,廖主编自个笑了,欣慰地笑了,满意地握着李恒的手:“后生可畏!我这趟没白来。” 听听!听听!哪有这样当面夸人的嘛。 好歹也是一杂志社主编,要夸就背后夸呀,使劲夸呀。 李恒脸都被夸红了,松口气,笑呵呵说:“谢谢。” 邹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李老师的水平一如既往地高,他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期待 期待的同时,邹平望向李恒的眼里难免有一丝羡慕,人家还比自己小一圈呢,文化底蕴竟然高到了如此境界,他真真是叹为观止,真真是服气了! 不服不行啊,搁他自己是一个段落都写不出来。 廖主编爱不释手地看眼手稿,忍不住问:“后面还有多少篇章?” 李恒对此早有详细规划:“全文拢共41篇章,目前已写完6篇,后续大概还有35篇,字数预计会在32万左右。” 廖主编高兴出声:“还有这么多?” 李恒点头,把自己目前研究赵菁的资料和文献大致讲了讲,把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翻阅当地县志的经历讲了讲,把自己的一些构思和想法讲了讲。 最后他说:“这些都是开篇就定了的,预计写到11月份收尾。” 廖主编听得连连颔首,难怪李恒能写出这么有底蕴的文章,原来背后有著名学者支持,这下子他就彻底放心了,当即不再犹豫,问:“这部作品交给我们《收获》怎么样?” 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这只是例行公事的一问。 目前来讲,李恒是离不开《收获》杂志的,更是离不开巴老爷子的鼎力支持。 要知道因为版税原因,那些唱衰和倒他的人目前仍在活跃,并且数量不再少数,要他单独去扛,估计会走前生京城老王的老路,被迫远走他乡。 迎着廖主编和邹平的眼神,李恒表态:“当然是交给《收获》杂志,交给你们,谁让我跟你们熟悉呢。” 这俏皮的一答,三人彼此会心一笑,算是正式达成了协议。 廖主编掂摸掂摸文稿,郑重表示,“稿费还是老样子,千字三十元。版税也一样,将来要是出版,按5%计算,如何?” 李恒下意识想反驳,5%太他妈的吃亏了啊,起码也得10%啊。 但他权衡一番后,就改了主意。 现在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得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了再说。况且巴老爷子那么挺他,他不能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唯利是图的恶劣印象。 虽然,追求财富并可可耻,他也一直奉行有多大能耐吃多大饭。但有些东西还真就要讲讲人情,讲讲香火情,给足人家脸面,人家才能不遗余力地继续支持他、给自己脸面。 反正嘛,好作品那么多,他根本不担心后面枯竭了,当下痛快表示,“没问题,咱按老规矩办。” 最重要的一件事谈妥,廖主编心里稳了,拉着他坐下问:“这部散文有书名吗?” 李恒沉思两秒,问:“叫《文化苦旅》怎么样?” 廖主编品味一番这名字,眼睛一亮,“不错,这书名有意境,也贴切你的写作方式,就它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在谈论关于《文化苦旅》的灵感来源,关于创作方向以及历史文化的讨论。 看到李恒侃侃而谈,听到李恒的长篇大论,廖主编内心很是感慨:这哪是面对一个年轻人啊,分明就是面对一个老学究嘛,还是很牛逼的那种。 难怪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绝非浪得虚名。 在这一刻,廖主编认可了上半年邹平从邵市一中回去后说的一句话:在作家十二月面前,我感觉像个小丑,浅薄的知识无处遁形。 全程都是廖主编和李恒在交流、在畅谈,而且一聊就是他妈的4个多小时,两人相见恨晚、意犹未尽的样子,让插不进话的邹平再次羡慕不已。 当得知李恒计划未来3个月要观看100多本书时,邹平听得热血沸腾,跟着暗下决心,回去要买书,回去要买好多的书,得恶补文化知识才行,免得像今天这种场合什么话都搭不进,像个木头人一样在旁边矗立,简直太他妈的痛苦了。 眼看太阳西斜,谈兴正浓导致忘记吃中饭的李恒终于感觉到了一阵阵饥饿感,顿时站起身歉意说: “廖主编、邹编辑,你看我这粗心大意的,你们来湘南也没想着请你们吃顿好的,走,咱们去外边找家馆子,边吃边聊。” 跟李恒意外地聊得来,廖主编十分开心,也没跟他客气:“成,你是东道主,听你安排。” 张志勇和李然依旧没回来,三人叫上英语老师后,一起离开去了外面。 离开宾馆前,李恒还特意向前台服务员询问了当地哪里有好的馆子,没想到服务员那个热情劲哟,亲自带他们去了200米开外的一家夫妻店。 服务员介绍说:“别看这家店不起眼,可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店老板以前可是在长市国营饭店的主厨。” 至于主厨为什么会回家开馆子,服务员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理由,几人索性就不问了。 找个桌子落座,李恒都懒得看菜单,直接伸手招呼: “老板,把你店里的拿手好菜整五六个上来,要快,饿了。” 老板问:“几位是外地来的吧,银鱼三鲜怎么样?洞庭湖的。” 来了洞庭湖,当然要吃鱼哇,李恒四人自是跃跃欲试。 在老板的大力推荐下,后面上了临湘茶油鸡、君山金龟、风腊野鸭和醋水豆腐。 最后上了一个汤。 “还别说,这里的鱼确实味道独特,跟海鱼不一样。”银鱼一下口,廖主编就连连称赞,看得出来对这道菜那是相当满意。 “来,廖主编、邹编辑、老师,咱们喝一杯。”四人要了二锅头,李恒主动端起酒杯敬酒。 听李恒喊这位红衣性感女人为老师,廖主编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但有些东西不能问,也没必要多问,干完一杯后,反而像老朋友那般开始了劝酒。 因为李恒的才华,廖主编这回是铁了心交结,席上的话题是一直不断,气氛爆好。连带不怎么开口的英语老师都开了金口,帮着李恒招待贵客。 边喝边聊,时间过得很快,这顿饭眨眼就过去了2个来小时,要不是中间又续了两个值价的大菜,店老板估计赶人的心思都有了。 饭到尾声时,李恒拜托邹编辑一件事,请求对方把赵菁送给自己的140余本书和文献资料托关系弄到沪市去。 邹平问:“如今这批书在哪?” 李恒说:“在邵市,在我一长辈那里放着。” 此行意得志满的邹平拍拍胸膛,豪气说:“没问题,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你安心接下来的创作,我明天就去趟邵市。” “感谢!”李恒敬了最后一杯酒。 结账离开饭店后,廖主编匆忙回了宾馆,喜不自禁地给巴老爷子家挂去了电话。 “咚咚.咚.!” 电话三声就通,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喂,哪位?” “小林吗,我是廖化。” 听到是巴老爷子女儿的声音,廖主编自报家门。 “廖主编,听爸爸说你去了湘南,那边收获怎么样?” 李小林听说廖主编为李恒特意跑去了湘南,顿时心生好奇。 廖主编喝了些酒,嚼着舌根兴奋道:“好!难得一见的精品,我这回呀,真是大开眼界了,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 旁边读报的巴老爷子听闻,伸手摁了免提键,搭茬问:“写的散文,真有这么好?” 听到是巴老爷子,廖主编神色认真了几分,“老师,我什么时候在您老面前说过大话? 读这《文化苦旅》的时候,我脑海中还在琢磨,这书要是后续能保障质量的话,配得上您老亲自做序了。” 听闻,父女俩对视一眼,巴老爷子来了兴趣:“你什么时候回沪市?” “今晚就有火车。”本想明天回去的,但廖主编觉着老师年岁这么大了,难得有渴望的东西,于是临时改口。 果真,下一秒巴老爷子说:“回来先到我这吃个饭。” “诶,好。” 三人在电话中交谈一番,最后廖主编挂完电话后就回房开始收拾东西,接着同李恒和英语老师道别,赶去了火车站。 送走廖主编,李恒站在马路边问:“老师你醉不醉?” “还好,二锅头我喝习惯了。”英语老师双手抄胸,望着天边快要落山的夕阳说。 “那我陪老师逛逛?消消食?”李恒感觉吃得太撑,于是提了建议。 英语老师环视一圈四周,“就到附近走走,天要黑了,不要走远。” “行。” 第135章,李恒好大的名声,江悦警惕(求订阅!) 这年代的国营宾馆一般都在小城中心位置,四周繁华无比。 李恒和英语老师压着老旧街道,一路漫不经心地走着。 路过卖棉花糖的摊位,他顽皮劲兴起,又花一毛钱买了两个,趁老师不注意塞一个放她嘴里。 英语老师斜视一眼,好气又好笑,最后性感的红唇蠕动,还是一口一口咬了起来。 “老师,我明天去宋妤家,买点什么礼物好?”李恒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请教。 英语老师讥笑:“你想以何种身份登门?” 这问题把他难住了。 纵使他十分迫切,但目前也只能以同学朋友的身份登门。 见他不做声,英语老师似乎一下子懂了他心思,“你去我爷爷奶奶家买了什么,跟着来一套就行。” 李恒怪怪地说:“那能一样吗?你是我老师,她是宋妤。” 初听这话,英语老师还没察觉到什么,可细细一品,嚯!眼里的火焰立马腾腾上升起来。 她呵呵冷笑一声说:“既然这么喜欢宋妤,那你还招惹陈子矜和肖涵?” 肖涵? 李恒愣愣地开口:“你知道了?” 英语老师拨开他往前走,拽拽地来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我看你今后怎么收场。” 李恒瞅着她牛批轰轰的妖娆背影,郁闷地跟了上去。 往前走了30来米,英语老师突地在一家乐器店门口停了下来。 店不大,显得比较古朴,里面有二胡、长笛、陶笛、古筝、琵琶和箫等各种各样的传统乐器。 李恒追上来问:“老师还会乐器?” 英语老师说:“看到这些乐器,我想到淑恒了,她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更是弹的一手好古筝。上大学期间,我跟她学会了吹箫。” 吹箫么,李恒瞄瞄她的烈焰红唇,倒是意外地符合这种乐器,“要不买一根?” 跑了小半个中国,英语老师第一次有强烈的购物愿望,走进店铺中挑了一支很有年代感的竹箫。 李恒也没闲着,买了一根长笛。由于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哇,小时候他发现村里好多男人都有一门手艺,最多的是二胡、唢呐和长笛。 儿时觉得忒好玩,在红白喜事上吹一曲那是倍有面子。从一年级开始就跟父亲以及邻里摸这个,直到初三因为全力以赴学业才放下,想想也有好几个年头没碰了。 当然,他最拿手的是钢琴。因为宋妤性子喜静,爱听这个,为了取悦她,还半道学了好些年。 别看张志勇跳脱,人家可是打得一手好鼓,还曾以响乐队鼓手身份代替他爷爷参加过好几次葬礼。 那时候别人的儿时愿望都是当科学家啊、当工人啊、当火车司机啊、当宇航员和诗人等各种高大上的职业。 只有李恒和张志勇等一众小伙伴的梦想十分独特,那就是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响乐队,独霸十里八乡的丧葬活动。 买完乐器,李恒又买了些明天去宋家的礼品。 他这会想通了,现在的身份,礼品不宜太过贵重,意思意思表达一番心意就成。 不然要是让江悦和宋适有心理负担的话,容易弄巧成拙。 买完东西,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决定不再逛,回了宾馆。 晚上,李恒看了几小时书。 英语老师在旁边陪他看书,直到缺心眼和李然闹腾腾回来,才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 天还没开透,光线不甚明亮,将周围零碎的事物映得影影绰绰。 李恒四人起了个大早,然后开始了今天的行程,游洞庭湖,去湖心君山岛。 说到一望无际的洞庭湖,最让人容易想起的自然是《岳阳楼记》中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仲淹确实是文坛大家,写得一手好文章,他用与洞庭湖波涛差不多的节奏,把写景的文势张扬得滚滚滔滔。 不过,对于这么大个洞庭湖,难道就许范仲淹的朗声悲抒,就不许吕洞宾的仙风道骨? 中国文化,本不是一种音符。 吕洞宾的青蛇、酒气、纵笑,把一个洞庭湖搅得神神乎乎。至少,想着他,后人就会跳出范仲淹,去捉摸这个奇怪的湖。一个游人写下一幅著名的长联,现也镌于楼中: 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史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人潸然泪下。 看完烟波浩淼的洞庭湖,李恒四人终于弃船登岛。 岛是君山岛。 都说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但八月末的洞庭湖没有想象中的热,也可能是运道好,湖风涟漪,毒辣的太阳光照到人身上没有灼热感。 张志勇这种粗鄙之人今天也被洞庭湖的美景给征服了,睁大眼珠子问:“恒大爷,宋妤老家在君山岛上?” 李恒说:“当然不在君山岛上,不过宋妤爷爷奶奶是君山岛上的老茶农,经营有些年头了,现在正是夏茶产量最高的时候,来这里准没错。” 英语老师听得侧目,问:“你来过?” 前生当然来过啊,还来过好多回,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地步了的,要不是陈子衿强势横插一杠,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洞庭湖女婿。 往事历历在目,望着远近熟悉的古树和庙宇,李恒很是感慨,“没有,是听宋妤说的。她说每年夏天,她们一家三口都会来岛上消暑一段时间,顺便帮她爷爷奶奶采摘茶叶。” 绿树成荫,沿着小石子路蜿蜒盘旋,在尽头处四人终于见到了一幢幢农家屋舍,目的地到了。 英语老师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俯瞰整个山坳地形说,“这里真美,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宋妤家是哪一栋?” 李恒伸手指向最左侧的独立农家院落,距离大概150来米的样子,“那就是。” 李然突然兴奋地说:“院子里有人,似乎刚撒网打鱼回来,好多好多鱼,我们去看看。” 李然作为一个在西北生活了20多年的女人,整日面对的不是黄土就是风沙,哪见过这样的江南美景,她爱吃鱼,对捕鱼打鱼更是没有丝毫抵抗力,一个劲催促三人前行。 英语老师想了想,问:“事先没跟宋妤通气,我们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听到这话,奔出几步的李然和张志勇齐齐一滞,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李恒。 李恒笑着对张志勇说:“老勇,站石头上去,对着那边大喊“宋妤”名字。” 宋妤可是有名的大美女,张志勇每次面对她都有些拘束放不开,听到这话顿时不干了,满腔抱怨: “为什么是我?明明是你急吼吼要来看宋妤,我才不丢这人叻。” 英语老师甩甩长发,微笑说:“还能为什么,某人当然是心虚了。” 李然听得迷糊,一会看看李恒,一会看看缺心眼和王润文,好半晌才来一句: “宋妤是什么人?难道李恒比我还水性杨花?和这宋妤有牵连?” 听到水性杨花这虎狼之词,英语老师没忍住,成功笑了。 张志勇嘀咕:“你待会见到就晓得了,纯纯一大美人,我活了19年,她是最漂亮的。” 李然不信:“比肖涵还漂亮?” 张志勇怕被打,远离李恒几步,手舞足蹈说:“肖涵是漂亮唷,但我觉得宋妤只好不差。” 李然转向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认真斟酌一番说:“两人都美,但如果我是男人,可能会选宋妤,她身上集全了江南女人的古典韵味。” 李然撸撸袖子:“是吗?那我等会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一下了,难道还能比西安大雁塔见过的那个更漂亮?” 李恒心道一群憨憨,都是我最爱的俩女人,有什么高下之分啊,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张志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站在了大石头上。 双手成喇叭状兜在嘴边,大喊:“宋妤!看这边,看这边!” 缺心眼声音很大,很尖锐,要是放在深夜,绝对有种鬼哭狼嚎的效果。 这不,听到这突兀的声音,院子里的一群人瞬间转身瞧了过来。 包括刚从正屋出来的宋妤和她小姑,不约而同抬头。 姑姑宋锦问,“妤宝,你认识那人?” “姑,那是我高中同学张志勇。” 说完张志勇的名字,宋妤的视线却落在了李恒身上,几秒过后,才继续说:“我英语老师也来了。” 宋锦根据几人的打扮问:“那个穿红衣服的?” “嗯。”宋妤轻轻嗯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竹篓放地上,朝李恒四人走了去。 宋锦对屋里一老妇人说:“妈,妤宝的同学和老师来了,赶快去烧饭吧。” 老妇人探头出来,“来了几个?” 宋锦说:“4个。” “那得用大锅煮饭。”老妇人去后院了,速度淘米煮饭。 宋锦则拿着俩竹篓走到了院子中央,问正在翘首以盼的江悦,“嫂子,你认识他们?” 江悦回答:“和王润文老师熟悉。” 宋锦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关系不好?” 问完,宋锦就觉得自己白问了,要是关系不好,对方怎么可能找来这里? 江悦摇头,然后把手里的银鱼放竹篓中,也朝李恒四人走了去。 见状,宋锦顾不得帮忙了,也跟在了后面。 150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四人的注视下,青丝散拢、气质出尘的宋妤着一身素白衣服由远及近,袅袅而来。 李然一眨不眨盯着宋妤看,过了好会才出声:“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窗前。 哎,确实生的太美了,像画中人,我赞同老师你的说法,要我是男人,我也首选她。不提谈情说爱吧,每天看到她都能神清气爽唉。” 眼瞅宋妤走近,原本还跳脱的缺心眼登时变了样,老老实实不说话了,要不然搁平时,这货高低得问一句:那宋妤和西安大雁塔那个女生,哪个更漂亮? 宋妤走到四人跟前,眼带淡淡笑意同李恒默默相视两秒,然后率先对英语老师打招呼:“老师,你来了。” “嗯,我们是从三峡那边过来的,路过洞庭湖,想到你在这,我就提议来看看你。” 见到后面跟着江悦,英语老师不但替某人解释了一句,还大包大揽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王润文看来,李恒这样不着调,同时牵绊三个优秀女生,迟早会出事的。所以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至少不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出洋相才好。 果然,听闻李恒四人是从三峡过来,后面的江悦心头一下子舒缓不少,就怕李恒不远千里特意冲着妤宝来的。 对于李恒,她现在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心里。 按理讲,以李恒这样的大作家身份和溢满的才情,他追求自家女儿,江悦不会这么快反对才是。 但一想到他和陈子衿还不清不楚,江悦莫名有些不舒服,莫名紧绷着一根弦,生怕宝贝女儿被骗了。 同张志勇打过招呼后,又在缺心眼的介绍下同李然寒暄几句后,宋妤这才慢慢看向李恒,轻声道:“李恒,一暑假不见,你精气神更好了。” 李恒发挥厚脸皮精神:“是不是觉得我书生气更醇厚了?” 宋妤好看地笑笑,安静没做声,双手倒是没空着,帮忙提他手上的行李。 见到这一幕,李然确信了,这么可口的人儿,同李恒关系绝对匪浅? 要不然有老师在,怎么不先帮老师提东西呢? 反而先帮李恒提东西呢? 好吧,李恒手上的东西是多,但缺心眼作为男人,背上手上的东西同样不少,也没见宋妤过去帮忙啊。 李然走南闯北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宋妤这种本能动作才更体现心底的某种东西。 对小路走上来江悦,李恒礼貌说:“阿姨,今天来叨扰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算有礼有节,就算内心有各种怀疑,但江悦表面上还是非常和煦的,“大家都是熟人,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接着她热情招呼四人:“润文,走,这边当西晒,太阳有些大,你们先去屋里歇会。” 宋家背后靠山,院子里倒是没太阳,四人先是喝了几木瓢清凉的井水,接着挨个同宋家人说谈认识。 宋家除了俩老外,还有一儿两女,宋适是老二,家里唯一的男丁。宋锦是小女儿,这回也带着丈夫和5岁大的儿子回来探亲。 至于宋家大女儿,跟随军官丈夫远在青海那边呢,要几年才回来一次。 宋锦老公是个平头,平素特别听老婆话,但有一点,是个烟包,一天能烧两包烟的那种,而且还要吸好烟,差烟碰都不兴碰的。当然了,人家是长市人,家境殷实,有这阔绰底气。 平头赵平掏出两支烟,散给李恒和张志勇:“吸烟吗?” 见大伙都看着,张志勇瞟眼李恒,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李恒知晓赵平性子,最爱面子,他给你烟,你要是不接,那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搭理你的,除非你有非凡过人之处。 这脾气,说怪吧,不怪,但说不怪吧,又觉着好怪。 李恒大大方方接了烟,凑头点燃,吸一口说:“还没吸过烟呢,让我试试到底是什么味。” 张志勇跟着接过烟,吞云吐雾起来。 聊天之际,宋锦见嫂子很是关注李恒,遂悄悄问:“什么来路?这么年轻去三峡,还吸烟?” 要说后世,别说去三峡了,你就算漂洋过海去国外都不算什么事儿。 但这年头,路上多不安全啊,没见到报纸上各种寻尸启示吗? 社会乱着呢。 不等江悦回答,跟宋适聊天的英语老师已经替宋锦解惑了,只见宋适问:“润文,你们去三峡是旅游?” 王润文微笑回答:“算是旅游,不过闲得无聊,主要还是陪李恒采风,他正在创作一部新。” 不知内情的英语老师也是没办法了,李恒这坏玩意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吸烟,这不是在宋家人面前败坏形象吗,只得帮他抢救一下。 赵平好奇,上下打量一番李恒,“写?你是作家?” 李恒点头,“混口饭吃。” 赵平可不傻,混口饭吃能让三人陪着?其中一人还是这么火辣性感的老师,问:“哦,你在写什么?” 听听这语气,要不是前生两人关系很好,李恒都准备随便敷衍一句了事:“文化苦旅。” 赵平一脸懵,小小年纪写有关文化的东西?确定不是写武侠?这不是糊弄鬼吗?但又不好接着追问。 这时宋适笑着帮妹夫解惑:“李恒曾写过《活着》。” 赵平下意识脱口而出:“作家十二月?” 宋适颔首:“就是他。” 赵平看着李恒发怔老半天,直到烟嘴烧手了才回过神,顿时肃然起敬,连忙又掏出一个根烟递过去,这次一改之前的单手递,用双手奉上:“《活着》真是你写的?” 李恒哑然,接过烟说:“侥幸之作。” 要不是知道姐夫的为人,不会平白无的放矢,听到这话的赵平都好想一巴掌拍死李恒,《活着》这种高水平的文学作品是能侥幸的吗? 要是能侥幸,他也想侥幸! 不止赵平失态,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失态了。 包括宋锦。 包括低头解鱼的宋老爷子,也抬起了头。 见院子里的大人都一齐望着李恒,宋锦的5岁儿子问旁边的江悦:“舅妈,活着是什么呀?有这鱼好吃么呀?” 江悦笑了笑,一把抱起孩子说:“《活着》啊,可以买好多这样的鱼。” 5岁孩子偏头对向李恒,“我爸爸给你两根烟,你也请我吃两条鱼呀。” 这话一出,众人大笑,这小鬼精明着嘞,都知道帮他爸爸讨回成本了,主打一个不吃亏。 李恒乐呵呵说:“行,今晚我去钓两条回来。” 李恒是作家,大家对李恒吸烟一事都没觉得有什么了,何况人家还是给面子吸,不是常吸。 宋锦走进后院,对正在煮饭烧菜的亲妈说:“老妈子,今天来了贵客,菜烧好点。” 宋母指指案板上准备的菜:“有鱼有肉,你看看。” 宋锦来到案板跟前,逐一看过去,末了说:“还不够,再拿点野货出来,如干蘑菇、林蛙和野狍子就可以。” 宋母把头从灶膛后面伸出来:“贵客贵到什么程度?连你大姐好不容易捎回来的野货都要显摆出来?” 宋锦笑说:“妈,不是显摆,今天这人可不一般,招待好了,以后.” 话还没说完,江悦抱着小孩从外面进来了,朝宋母说:“案板上这些菜够了,不要折腾。” 上了年岁的宋母有点迷糊,一下看看小女儿,一下看看儿媳,不知道听谁的好:“你俩意见还不统一?” 宋锦问江悦:“嫂子,李恒是冲着妤宝来的吧?” 江悦意外,“你看出来了?” 宋锦说:“我猜的。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妤宝生的这么好,李恒要不是冲着她来的,我倒是有些不信了。 而且嫂子你一见到李恒就比较紧张,时刻关注对方,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见嫂子沉默不说话,宋锦补充道:“李恒一直是挨着妤宝坐的,两人时不时还会窃窃私语几句,这搁以前可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关系不简单吧。” 听闻,宋母放下烧火的铁钳,“江悦,这是怎么一回事?妤宝带对象回来了?” 江悦知道在公安局工作的小姑子最擅长观察,见瞒不过了时干脆说:“李恒应该是在追求妤宝。” “这是好事啊,李恒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作家,不侮没啊,嫂子你怎么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宋锦疑惑问。 江悦叹口气:“我倒不是明着反对,只是摸不清李恒的底,不知道他具体怎么想的?” 宋锦问:“为什么这般讲?难道李恒出身大家庭,家庭关系错综复杂?” 江悦摇头:“不是,他来自邵市下面的农村,家底应该干净。” 宋锦不解:“那嫂子你?” 望着小姑子和婆婆,江悦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委婉说:“有些事还没落头,我没法准确判断。 晚餐就先紧着这些吧,不要太过刻意,也不要太浓重。按平常招待客人的水准就行。” 上一次,陈子衿跟女儿通电话,要女儿在中间当传话筒,这一直是江悦心里的一根刺。 假若李恒和陈子衿分手了,再来追求女儿,她都不会有这么大意见。 怕就怕李恒那边还吊着陈子衿,这边却对女儿穷追不舍,那江悦就十分反感了。 高考出成绩时候,她可是亲自陪着女儿去的一中,中间听闻孙曼宁那闺女说了一嘴,说英语老师和李恒去了京城。 去京城干什么? 江悦脑海中浮现出了陈家,浮现出了陈子衿。 原本这些和她无关,也不是特别在乎,但李恒今天一出现,她体内的弦就莫名紧绷。 前所未有的紧绷! 可惜她没有具体证据,也说不清,但就是女人的一种直觉。 见嫂子如此执着,宋锦有些意外,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36章,彼此坦诚,湖边风月(求订阅!) 宋奶奶虽说有60多岁了,但手脚麻利,一桌菜赶在5点半之前就做好了。 李恒问旁边的宋妤:“你们平时也这么早吃饭不?” 宋妤回答:“差不多,因为太阳落山这会比较凉快,最是采摘茶叶的好时候,所以晚饭会稍微早一些。” 李恒眨巴眼,“那等会你去不去摘茶叶?” 四目相视,宋妤气质如兰地问:“你不怕嫌我怠慢客人?” 李恒狗腿式地说:“咱俩之间这么熟悉了,我是哪门子客人嘛,我陪你一起。” 听到这话,宋妤好看地笑笑,安静没出声。 吃饭的时候,赵平本想喊李恒坐一根长条凳的,顺便做酒伴,可看到李恒很是自然地挨着宋妤坐下,他抬头看看大哥宋适,又看看大嫂江悦,热情的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宋家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但几人面面相觑过后,都假装没看到。 江悦拿起酒对英语老师说:“润文,我是知道你能喝酒的,难得来一次洞庭湖,咱们喝点?” 英语老师很是爽利,把杯子放到了江悦跟前,随她倒酒,倒多倒少都不拒绝,主打一个痛快。 给英语老师倒完,江悦又给李然倒了一杯,然后问李恒:“你呢,晚上要不要写作?”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李恒却感受到了一股疏离感,看来不是特别待见自己啊,他干脆摇头说: “不了,阿姨,我喝酒容易上头,晚上还有点事要做。” 宋适本想劝酒的,想劝他喝一小杯,可想到妻子的顾虑,也熄了心思。 李恒不喝,好哥们张志勇自然不会喝。 宋妤也跟着没喝。 见状,宋锦意味深长地看眼大侄女,又看眼嫂子,当起了木头人,酒桌上的事不闻不问。 这顿饭一开始吃得沉闷,好在英语老师大气,跟宋家人喝得有来有回,气氛逐渐好了起来。 不喝酒,吃饭总是很快,但又不好意思撩筷子直接走,李恒和张志勇捱时间捱着捱着,察觉到两人处境的宋妤放下碗筷对他们说: “李恒、张志勇,我陪你们出去走走。” “好。”李恒站起身,同桌上客套一番后,三人离开了屋子。 刚走到院子外边,张志勇撇眼就找借口开溜,留下李恒和宋妤在原地面面相对。 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两人一时间有些安静。 相视良久过后,宋妤开口打破沉寂:“你怎么来了洞庭湖?” 李恒不遮掩,“写文需要,也想赶在开学前来看看你。” 这话听在耳里尤为复杂,宋妤眼帘下垂,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说: “你和子衿的事,妈妈知道。你暑假去京城,曼宁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但她是在解释刚才酒桌上江悦不亲厚他的缘由,让他不要记怪。 同时,她也在点醒她自己,提醒他。 就知道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是其她女生,李恒还能厚脸皮耍耍无赖。 可面对宋妤,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见他沉默,见他远眺湖水不说话,宋妤不忍心说:“走吧,我们围绕小岛走走,消消食。” 李恒回过神问:“就我们俩?不怕阿姨追出来?” 宋妤莞尔,反问:“你怕吗?” 李恒真心实意说:“要是怕,我就不会来了。” 听闻,宋妤率先迈开小碎步,朝左前方的小路走去。 李恒跟上,走出百十来米才问:“太阳开始落山了,不摘茶叶?” 宋妤伸手拔一簇蒲公英,放嘴边轻轻吹了吹,瞬间有无数小伞在空中轻盈飘散。 她微微仰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花絮,恬静问:“子衿还好吧?” 李恒跟着看向蒲公英花,本能地不想回答这问题,但过了会还是说:“还好。” 宋妤彷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沉凝道:“我以为你考上北大是十拿九稳的事。” 莫名地,李恒心里打颤,把投放到空中的视线收回来,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她容貌绝美,声音清冽,如兰般的气质中伴有柔和的韵味,很是动人心魄。 伫立许久,宋妤忽地问:“好看吗?” 李恒愣愣地道:“好看!” 宋妤看着远方,恬淡说:“还是没肖涵好看,对吗?” 这!李恒小心脏砰砰直跳,跳到嗓子眼里了,立马表态说: “我明天就向北大自爆身份,让他们寄录取通知给我。” 宋妤歪头静静地盯着他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犹如黑洞一样,散发着迷蒙的光彩,此时此刻,好像要把他揉碎了、掰开了一般。 不声不响对峙两分钟,心虚的李恒最终还是败在了她的强大气场下。 他说:“每次见到你,都会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我又无法用语言描述,再过几年,不知道你要美成什么样子。对不起,没能考上北大。” 随着“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宋妤身上的诡异气息瞬间烟消云散,她再次回归到了淡然模样。 宋妤会心一笑,问:“你当初是用这种话追到子衿的?” 提起这事,李恒不禁有些小小得意:“不是,我一般不追女生,都是女生追我。你除外。” 这话让宋妤想起了他那些情书,班主任屡禁不止的情书,“回去有拆开你的情书没?” 李恒摇头:“没有,我的用不着拆,我的心早就满了。 倒是把你那些情书过目了一遍,发现没一个回合之敌。” 宋妤看着他,一字一句问:“心满了,是两个?还是三个?” 李恒登时尴尬懵逼,木木地呆在原地,直到她走出30米开外才追上去。 接下来,两人很长时间没说话,并排沿着小石子路环岛走着。 这一回看似没有收获,但李恒能感觉得出,自己来洞庭湖找她,让她对自己的防备等级降低了很多,多少有一点老朋友、超越友谊的意思。 但他明白,仅多出一点点,不多。 安静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个岛屿,宋妤终于再次出声,轻声问:“能跟我说说你的新书吗?” “好。” 宋妤要听,李恒哪会拒绝。 当即一五一十把暑假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包括去京城、去甘肃、去敦煌、去都江堰、去柳侯祠、去三峡和来洞庭湖。 除了没讲和陈子衿感情的事,其它能说的都说了。 前后差不多讲了半个小时,讲得口干舌燥。 宋妤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与她不经意间的眼神相撞,总能激起李恒的最大诉说欲望。 见他嘴唇开始泛干,宋妤路径稍稍偏移,把他带到一处山泉水喷发的地方,说:“岛上居民平时都是用这的水,很干净,很甘甜,你尝尝。” 李恒早就渴了,当即不管不顾,趴石板上大口喝了起来,连着喝了好几口,临了赞叹道:“清爽,透心凉,难得的山泉水。” 宋妤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双手抱膝,问他:“你连着写了三部,还跑了半个中国,累不累?” 李恒想了想,特坦诚地说:“有时候人累,有时候心累,但想到它能给自己带来名和利,能让自己获得想要的,累过后,依旧干劲十足。” 宋妤问:“你已经功成名就了,还有更加迫切想要的东西?” 李恒凝望着她,没吭声。 同他痴迷的目光相遇,宋妤定了定神,过会偏离视线说:“我今天不想摘茶叶了。” 李恒附和道:“那就不摘。” 宋妤说:“白天家里人都不允许我上山,心疼我,怕晒到我,一般我都是傍晚帮会忙。 可手速不快,每天摘不到一斤茶叶,最多一次也才8两。” 李恒道:“明早我陪你,一个早晨我能干出三斤。” 宋妤转过头。 李恒伸出双手晃了晃,“我们老家对面就是茶叶山,小时候为了买零嘴,一群小伙伴经常上山采茶的。在这一群人中,我是第三厉害的,左右手能同时开弓。” 宋妤好奇:“第一第二是谁?” 李恒如实道:“第一是我二姐,她不仅嘴皮子滑溜,双手更是快如闪电,在我们那里是出了名的高手,我双手摘茶叶就是受她影响。 第二厉害的是老抹布,呃,就是杨应文,由于她从小不受她父亲待见,所以在挣钱方面很是敏感,自尊心也很强,挣钱的时候从不和我们说话浪费时间,半天下来,她往往会比我多出半斤到8两左右。” 宋妤问:“你们那边的茶叶山很大?” 李恒回望一眼君山岛,“种茶面积和这座小岛差不多,可能会稍微大一点,但有限。” 这时西边的太阳已然沉落到山顶,大片金红的光芒遮盖了整个君山岛,晚霞好似与洞庭湖连成了一片,彷佛穿越时空照射在宋妤身上,恍惚间,李恒觉得这一幕过了漫长的时光,似曾相识。 真是美极了! 可能是心绪打开了,也可能是面临别离,这次宋妤没再刻意回避他的炙热目光,坦然地承受着,好久好久才出声打破这片宁静: “李恒,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恒沉吟一阵说:“不知道,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但我更倾向于不好不坏吧。” 宋妤问:“还有呢?” 李恒道:“还有些贪婪。” 宋妤笑看他眼,“为什么是不好不坏?做过坏事?” 李恒道:“初一被迫打过一年架,有3个同学被开除了,但我们几个领头的没事,我一直比较内疚。” 宋妤问:“因为你成绩好?” 李恒点头又摇头:“我那时候成绩在全校只能算中等偏上,班上一般是4到6名徘徊。 最差的时候到过第8名,最好就是第4名,但距离第3名差很多。前3名都是全校前20名的存在,杨应文更是次次全校第一。” 宋妤问:“那是为什么?” 李恒道:“成绩应该起了一点小作用。不过主要还是那三名被开除的同学读书很差,他们说看到书本就烦躁,反正也不想读了,于是三人大包大揽把我们20多人的罪名全顶了。对了.” 话到这,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讲:“其中有个男生很猛,带了班上一个女同学退学回家。后面两人成了夫妻,如今娃都可以打酱油了好像。” 宋妤说:“这事我大致听子衿和应文提过,但错不在你,你也是迫不得已。还有吗?” 一句还有吗,李恒总感觉今天的宋妤话里有话,权衡一番,低沉开口:“我坏了子衿名声。” 听到这话,宋妤陷入了沉默。 她孜孜不倦问了这么多,就是想知道李恒对自己有多真诚? 其实,他和陈子衿的事情,她隐隐心里有数。 要不然子衿不会在高二关键时刻离开邵市去京城。 要不然陈家不会阻止子衿同他往来,肯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情。 好在她性子天然喜静,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没有再深问,也没有再难为他。 如陈子衿,如肖涵。 想着他好不容易才来一回洞庭湖,宋妤没有让气氛再次冷落,而是收敛心神换个话题问:“之前看你背包右侧挂着一根长笛,你的?” 见她没有追着不放,李恒暗暗松了一大口器,道:“昨天傍晚时分才买的,就在湖对面的小城买的。” 宋妤微笑说:“我看还没贴笛膜,还没用过的吧?” 李恒嗯一声,“笛膜已经买了,只是昨晚在看书写作,就没摆弄它。” 宋妤问:“你会吹吗?” 李恒言简意赅,说会。 宋妤一脸期待地瞧着他。 李恒起身,“得回去拿。” 宋妤跟着来到了山下,来到了湖边。 不过她没回院落,而是选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迎着湖风,静心等待。 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农家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英语老师、李然和缺心眼都在,他们三跟宋家人一起,正热闹地嗑着瓜子聊着天。 看到李恒进来,所有人暂停了聊天,齐齐注视着他。 李恒露笑,跟众人打了打招呼后,拿着笛子离开了。 没一会,院子里的人再次迎来沉静,因为他们听到了悠扬的笛声。 宋锦站起身,看向湖边大石头上的两人,突然心生羡慕,情不自禁对老公赵平说: “看看人家李恒,多有才啊!不仅能写作,还能吹一手好笛子,十分浪漫。” 赵平跟着瞧了好会李恒,末了狠狠掐熄烟蒂:“写作和乐器我不会,要不我今后一个星期每天只抽半包烟。” “我就只值一个星期?” “那一个月?” 宋锦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问江悦:“嫂子,你是大学音乐老师,这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好听?” 望着女儿凝神听李恒吹笛的场景,江悦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半晌才解惑:“这是国外的名曲《昨日重现》。” 宋锦问:“很久了吗?都传到国内来了?” 江悦说:“有10多年了。” 英语老师瞧向李恒和宋妤,提醒说:“李然,你应该去给他们拍一张照。” 李然应声而动,“确实应该,真的好唯美。” ps:求订阅!求月票! (已更11000字啦。) 第137章,约定,英语老师要我试试(求订阅!) 《昨日重现》是一首很经典的歌曲,在李恒心目中,可以排进前10。 它那带有怀旧风格的曲调,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不同时空里的爱情故事。如此优美的旋律假若配以经典爱情电影画面,更能引起了无数情侣们对时光和爱情的追忆。 有阵子没吹长笛,但他的功力依旧在。 或许也可能是面对宋妤时有情绪加成,他的笛声清澈婉转悠扬,如泣如诉,萦绕在洞庭湖上久久不愿散去。 宋妤明显被深深吸引住了,听得心头一片宁静,凝神近距离注视着他,就算一曲完毕,她也一时间没回过神。 良久过去,她才开口赞叹说:“吹得真好。” 李恒打蛇随棍上,认真道:“你若是喜欢,明年这个时节我再来这里吹给你听。” 宋妤轻轻问:“这么远跑过来,你不嫌麻烦?” 李恒温情地说:“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接受到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宋妤怔了片刻,稍后挪开视线不说话。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气氛到这,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静静地坐立许久,宋妤到底是心软了,最后给了台阶:“你说你是采茶高手,一早上能采3斤?” 李恒自信地说:“当然。” 宋妤望着淼淼潮浪说:“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明年允许你再来帮我。”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给了李恒无穷信念。 只此一句,无需多言! 因为他现在没办法要求太多,毕竟前面有一个雷区,陈子矜。或许,现在还得加个肖涵。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汽笛声,一艘渔船缓缓划过水面。 山顶的夕阳彻底沉寂下去,将最后一抹金光涂抹在湖面上,像是一场壮观而柔美的谢幕。 目光追逐残阳退出天际线,天色黯淡下来。此刻,宋妤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高贵兰花,鬓角的几缕细碎发在晚风中飞扬,李恒不自觉伸出右手。 没曾想他的手才探出,她的手这时也往后捋,好巧不巧,两只手撞在了一起。如触电一般令人心悸。 感受到她手心的余温,李恒柔声说:“要寒假才能看到你了,我来吧。” 静了静,宋妤左手依言退回去,在羞涩中任凭他把几缕碎发挽到耳后。 不远处给两人拍照的李然觉得这一画面绝美,生怕打扰他们,左右脚赶忙往右横移,躲到了石头背后。 等到他没了动静,宋妤问:“刚才你吹奏的曲子是《昨日重现》吗?” 李恒回答是。 他接着说:“要不明天我给你录下来。” 宋妤这回没再拒绝,恬静说好。 李恒说:“其实这首曲子配合电影看,可能会更有感觉。” 宋妤问:“电影?” “嗯。” 李恒嗯一声,介绍道:“《魂断蓝桥》、《卡萨布兰卡》和《罗马假日》,有机会我带你去观看,绝对有惊喜。” 宋妤安静说好。 随着天色愈发黑沉,她起身道:“有点凉了,我们回去。” “行。”李恒跟着站起身,走在她后面。 回屋的半道上,他忽然问:“我要是今晚不休息,去山上采茶叶,算不算明早的?” 闻言,前面的宋妤回眸一笑,淡淡地笑意里全是意味深长。 见李恒和宋妤回到农家小院,刚才还伸长脖子打望他们的众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关鸡的关鸡,洗澡的洗澡,没事做的就继续嗑瓜子喝茶,反正呢,绝口不提两人在湖边大石头上的场景,真真是那叫一个默契啊! 晚上,洗完澡洗完衣服的李恒在外面屋檐下碰到了英语老师。 王润文用手指尖尖扶下眼镜,讥讽道:“李恒,我以前觉得你写作才华溢满,但发现还是小瞧你了。原来你最擅长的是对付女人。” 李恒厚脸皮说:“谢谢老师夸奖。” 王润文右手撩下头发:“你就不怕被打?这可是宋家地盘。” 李恒笑着裂开嘴,露出整洁的牙齿:“不怕,老师会保护我的。” 英语老师呵呵冷笑不止。 由于人多,房间有限,李恒被安排和缺心眼睡一屋。 缺心眼一蹦到床上就竖起大拇指怪叫道:“我艹!恒大爷!今天我真是开眼界了,真是服了!” 李恒问:“宋妤她妈妈是什么反应?” 张志勇把头摇得叮咚响:“老夫光看你们去了,哪注意这个唷。 再说,你泡妹被沉湖也不关我屁事呀,死不足惜,至多给你放挂鞭炮,烧柱香哈。” 李恒气得,小暴脾气登时上涌,“砰”地一声,直接一脚把他踹到床下。 这个晚上,灵感爆棚的李恒一直在写作“洞庭湖”篇章,熬到深夜才睡。 缺心眼怕自己打呼噜影响到好兄弟写作,索性觉也不睡了,吊在窗台上观看外面的繁星夜空。 按他不靠谱说辞:妈妈的!老夫一晚上成了天文学家,还得了颈椎病! 这个晚上,江悦敲开女儿的卧室房门,走了进去。 她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会女儿,最后忧心忡忡道:“我在李恒身上看到了某种痴狂属性。” 她的话再明显不过了,李恒对女儿的喜爱已然陷入了一种痴迷和癫狂,她担心将来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当然,她最害怕女儿经受不住这种狂热追求,导致同陈子衿产生感情纠葛。这是不道德的。 宋妤放下书本,恬淡说:“他读的是复旦大学。” 陈子衿在京城,她也在京城,李恒却去了东南方,一句话,似乎诠释了很多东西。 江悦怔了怔,良久叹口气:“你跟妈妈讲实话,你对他是什么.?” 宋妤打断妈妈的话:“我暂时没有任何想法。” 这是江悦最想要听到的话,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欣慰地拍拍女儿手背,道:“睡进去一点,今晚妈妈到你这睡,好久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嗯。”宋妤往里移了移,空出半张床给妈妈。 母女俩并排躺下,江悦伸手拉熄电灯,在黑夜中问:“你以前是怎么和李恒认识的?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她们母女一直是以母亲-女儿-朋友模式相处的,宋妤并不抗拒这问题,回忆说: “高一吧,那时候陈子衿和我是同寝室隔壁床关系,我和她在很多事情上都非常谈得来。 再加上曼宁和麦穗,一来二去我们4个就成了要好朋友。等关系稳定后,她把和李恒处对象的事情偷偷告诉了我们,然后就产生了交集.” 江悦问女儿:“你当时对李恒第一印象是什么?” 宋妤说:“十分害羞,穿着不好,但全身上下都收拾得特别干净。” 江悦消化完这讯息,又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宋妤这里撒了个小谎,“我没问过,他没提起。” 她不得不撒谎啊,李恒明明一见到她就产生了狼子野心,那种眼神是藏不住的,宋妤见多了,自然能分辨得出。 不过她还是补充一句,沉凝说:“可能是我无形中影响到了他。” 这话江悦信。 女儿生的什么模样? 魅力有多大? 对同龄异性有多大杀伤力? 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是清楚不过了。 因为,江悦年轻时也一一经历过,自是能理解。 这个晚上,母女俩谈心到很晚才睡,江悦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又特别宝贝女儿,倒也没有展现出任何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只是语重心长地嘱咐:“到年龄了,你谈将来感情,妈妈不反对。但这事一定不要急,要先弄清对方是什么路数,也要摸清自己的本心。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姻大事千万不能冲动,必须要慎重。” “好。”宋妤答应。 深夜,喝多了酒的江悦下床起夜,发现李恒屋子里还透着灯光,她特意看了看时间。 2:07 这个李恒倒是勤奋的主,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偌大成就。 关于这一点上,江悦心生佩服。 要是搁一般人,这个年纪有钱有名声,估计早就飘了,早就被胜利冲昏头脑找不着北了。 可李恒做事说话依旧沉稳,一板一眼给人印象很好,要不是知晓他和陈家女儿一直牵扯不断,如今又来纠缠女儿,说不定江悦真会睁只眼闭只眼。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宋家老爷子和宋奶奶就开门去了茶叶山。 早上有露水,茶叶比较容易上手,最是采摘的好时机。 李恒闻声而起,也跟着穿衣下床,同时不忘踢一脚缺心眼,“老勇,帮忙摘茶叶去。” 张志勇抱怨:“是你泡妹,又不是我,凭啥叫上我去吃苦。” 李恒笑说:“不凭啥,就凭咱们是兄弟。” 张志勇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愤怒地用双手掐住他脖子,“妈妈的!就晓得你会用这一招吃死老子!” 还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屡试不爽。 两人出门的时候,意外在院子里碰着了宋妤,后者似乎看透了李恒的小心思,四目相视,她眼带淡淡笑意把小竹篾框递给他。 接着,她又拿出早备好的白色塑料,用绳子帮他缠绕好,避免露水打湿一身。 看宋妤贴心帮李恒穿戴整齐,旁边的张志勇苦胆都酸出来了,“宋妤!我了个乖乖,你可是宋妤啊!别让大家失望啊,你好歹坚持个十年八年的,吊着他,馋死他啊!” 宋妤会心笑笑,吩咐李恒:“你帮下张志勇。” 李恒嘴碎:“不帮,他这么诅咒我,活该单身。” 说完,他直接拉着宋妤走了,留下后头的缺心眼指天骂娘。 君山岛海拔不高,两人上到顶端时,发现宋锦和江悦也已经在了。另外不远处还看到赵平和宋适披一身塑料在吸烟,边吸边聊。 除了宋家人外,隔壁茶山影影绰绰也出现了很多人影,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其他茶农起了个大早。 “这一片都是你们的?”李恒右手一划拉,好奇问。 宋妤说是,带着他找了一块相对平坦、茶尖也比较多的地块,忙活了起来。 李恒自诩采茶高手,那真不是吹牛,只见他左右手同时开弓,指尖像有雷达精确制导一样,嗖!一皮茶叶到了左手心。 嗖,又一皮茶叶到了右手心。 嗖嗖嗖,左右手快如闪电,又准又狠,人家才摘一皮茶叶,他都干掉4皮了,这手速愣是把宋妤瞅花了眼。 她不放心,还特意检查他竹篓中的茶叶,结果发现芽孢比她精挑细选地还漂亮。 宋妤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恒头也不抬,专心干活:“无它,唯手熟尔。” 宋妤回头看眼母亲和小姑,又看眼自家奶奶,以前觉得她们已经够快了,但是现在突然有种好慢的错觉。 稍后缺心眼和英语老师以及李然来了。 缺心眼被赵平叫了过去,同宋适一起,三个大男人一边吸烟,一边采茶。 中间赵平忽地问缺心眼:“你们那的人都这么厉害?” 缺心眼瞄眼两人篮子里的茶叶,加起来都没自己多,立即嘿嘿笑了起来:“我不算啥哈,没法跟李恒比。” 摘了快2个小时,宋锦手腕有点累了,直起腰身放松的同时,目光一直在李恒和大侄女身上,过了许久同江悦说: “嫂子,两人郎才女貌,还是很般配的。” 江悦抬头认真看了看李恒和女儿说谈的背影,没吱声。 早上9点过,太阳到头顶了,毒辣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火辣辣地生疼。 干了快4小时活,一众人也回到了院子里,准备洗漱吃早饭。 赵平特意拿杆秤为众人称了称,结果李恒和宋奶奶摘得最多。 李恒足足有5斤4两。 宋奶奶稍稍少一点,4斤6两。 其实宋奶奶是年岁大了,手脚僵化没那么灵便,要不然她老人家也是双手采摘,茶叶重量不会比李恒少。 缺心眼也有3斤半出头,嚯!吊打宋家一大片男人。 轮到宋妤时,赵平把茶叶往称上一挂,夸赞道:“不错,这回有1斤1两了,咱小妤也破记录咯,哈哈。” 宋妤知晓自家事,这多出来的几两是李恒偷偷往里抓的,不然,还是老样子8两往下。 李恒对悄悄对宋妤说:“过3斤了,明年我再来。” 宋妤瞧他眼,笑说好。 早饭过后,李恒四人准备出发,离开洞庭湖往下一站。 临分开前,宋妤从抽屉中找出两张照片给他,“这是我们在邵市红旗路拍的照片,你上个月不在家,就一直没邮寄给你。” 李恒接过照片一看,对自己半搂着她腰腹的动作很是满意:“你呢,留存有没?” “有,我也留了两张。” 见他一个劲盯着照片看,一个劲盯着他那只手看,宋妤自动移开视线,关心问:“你们下一站去哪?” 李恒瞅了会,意味未尽地把照片小心收好,告诉道: “庐山、贵池、苏州等地,一路往东,直到沪市。” 随后他尝试发出邀请:“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宋妤同他静静地对视几秒,稍后轻摇头,“过两天我们要去长市走亲戚,以后有机会吧。” 就知道会被拒绝! 李恒开口之时就有这种预感,毕竟这是宋妤,不是一般女生,平素最是清傲矜持。两人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是不会跟着到处跑的。 当然,其实他也只是象征性问一问,就如肖涵一样,宋妤太过漂亮,气质太过出众,一路荒山野岭的,带在身边还真不太安全。 下到湖边,李恒四人好生跟宋家人客套了一番,感谢人家的招待之情。 “叔叔阿姨,那我们走了,谢谢你们款待。” “欸,你们慢走,一路平安。” 离别总是多愁善感的,李恒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舍,但还是踏上了渔船。 只是… 只是脚还没站稳,他忽地又匆匆折返回来。 在宋家一众人的注视下,李恒跳下船,来到宋妤跟前,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一张纸条给她: “去了大学记得给我写信,这是沪市收信地址。” 没办法啊,这年头没手机,现在也还没确切的班级地址等信息,联系十分不便。 要是不早点把通信地址交给她,两人搞不好就得有半个学期联系不上。 那他不得难受死? 所以,他厚脸皮向英语老师要了她闺蜜余淑恒家的地址,让宋妤去北大后把信件寄到这,相信余淑恒会帮这个小忙的,到时候就方便了。 宋妤没管家里长辈的异样目光,大大方方接过纸条,展开看完后,说好。 “那我走了。”李恒呆呆地看着她面容,声音显得有些低落。 “嗯。” 宋妤应一声,跟着往前走几步说:“新书发表后,到时候记得通知我。” “好,一定。”李恒再次踏上渔船,朝宋妤挥了挥手。 宋妤跟着轻轻挥手,目送渔船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天际尽头。 等到李恒一行人走远,宋锦过来一把揽住侄女,忍不住问:“喜欢李恒?” 宋妤想了想,没给出答案。 宋锦继续说:“你爸妈他们太过迂腐了,要是有感觉,他又没结婚,就要尽早抓住机会。” 宋妤哭笑不得,当初小姑就不同意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直接找了个大学同学结婚。 见连着两问侄女都保持沉默,宋锦识趣地转移话题:“明后天跟我去长市,你也快开学了,得置办一点新衣服。” 宋妤这次终于开口说话了,“好,还需要一个箱包,我那个有些坏了。” 撑船的是宋老爷子。 这老人以前在供销社工作,退休后就在洞庭湖当起了茶农和渔民,生活怡然自得。 自然,从小生活在湖边的宋老爷子水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渔船慢慢悠悠在湖面上漂泊,稳心特别好。李恒四人非但不怕,还有闲心把脚放水里,悠哉悠哉嬉戏着。 上岸后,四人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回了昨天的国营宾馆,打算今天再休整半天,把昨夜没写完的“洞庭湖”篇章完结,明早启程。 下午一点左右,吃过午饭的张志勇和李然又出门收集新闻素材去了。英语老师则准时出现在李恒的房间。 她先是把李恒昨晚写的读完,随即规规矩矩坐在旁边,一丝不苟看他续写后面的内容。 中间见李恒摸向空茶杯,英语老师拿着空杯子起身给他添满茶,然后又化成了雕刻模样,生怕发出任何丁点声音惊扰到他的思路。 直到下午6点过,直到他写完又细致检查一遍,王润文才出声,“饿不饿?” 李恒放下笔,伸个懒腰含糊说:“还、还好,老师你呢?” “我也还好,不过已经到了饭点,我们得去吃些。”视线在他侧脸上停留许久,英语老师如是说。 “成,听你的。确实该吃点,这地方小,不然天黑了就没地儿吃了。” 李恒规整一番,除了今晚的换洗衣服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整齐,以便明早离开时不会有遗漏。 有那么一刻,看到英语老师帮他叠衣服时,他有些恍惚。 以为出现了错觉? 这还是那说话带刺、冷笑连连的英语老师吗? 见他一个劲盯着自己瞧,王润文低头瞅眼自己胸口,顿时眯了眯眼,危险气息油然而生。 她扭头冷冷地问:“你这狗眼往哪放?要不要上手试试感觉?” “我!” 李恒吐口老血。 虽然她的轮廓够完美、够丰满、够性感、够妖娆、够刺激人,能满足所有绯色幻想。 可他娘的! 老子还没从写作中彻底回过神啊,真没往那方面瞧啊! 真是有苦说不清了! “老师,你不能这样冤枉我这颗纯洁的心!”他强烈抗议。 “呵!我冤枉?还纯洁?你前科还少?”英语老师双手抱胸,一脸的不信他。 李恒晕倒,“不要扯前科,过去是过去,刚才是刚才,不要混为一谈。 要按你的逻辑,那犯人得永远呆在监狱出不来了.” 话到这,李恒傻眼了,右手往脑袋上一拍,气愤道:“不是,我跟你解释什么啊,我又没错,我就是没看,不信你让我看看!” 此胡话一出,空气立马被冰封住,室内温度一连降了几百度,李恒感觉眉毛胡子都在打颤: “算了!丢死人了!我真是被你给气糊涂了!” 说着,他往床上一倒,眼睛一闭,一副你爱咋样就咋样吧啊,老子懒得辩解了。 见他躺平装死,英语老师一开始是一言不发地死亡凝视。 许久过后,她忽地收了脸上的所有冰霜,手指扶下眼镜,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大约40分钟后,王润文回来了,手里提一些饭盒。 还有两瓶啤酒。 看他仍在那躺着一动不动,英语老师也不兴叫他的,把4个菜铺到小桌子上,搬过椅子,开一瓶啤酒,就那样爽利地喝了起来。 一口还能忍,两口艰难忍住,三口吃货李恒无法再忍了。 只见他哗啦一声快速翻过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到小桌另一边,咬开没开封的啤酒盖,咕噜咕噜就是小半瓶,临了夹一筷子凉拌猪耳朵塞嘴里,迷糊道: “跟你说好,我吃你的菜,喝你的酒,但我不会付钱的,因为你刚才冤枉的我太苦了。” 英语老师冷瞅他眼,没做声,筷子不要命地夹他喜欢吃的猪耳朵。 见状,李恒罩不住了,急急说:“哎!不是,你给我留点,一个大老娘们跟爷们抢什么下酒菜呢。” 英语老师哪会听他的,我行我素,自顾自吃。 没得法,李恒只能放大招:“老师,你是不是看我跟宋妤太亲蜜了,所以用这种方式出气?” 嚓!屋内传出友谊断裂的声音。 胸口剧烈起伏的英语老师先是深呼吸几口气,稳稳情绪,然后不讲理地一把端过凉拌猪耳朵,放嘴下一边吃,一边嘲讽: “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是个女人就会看上你?” 李恒巴巴望着猪耳朵一茬一茬的减少,“你就真这么狠?一口不留?” 英语老师筷子一抄,把最后几块猪耳朵塞嘴里,鼓鼓面腮忒鄙视地说:“有本事你就从我嘴里抢。” 李恒:“.” 没想到被惹火了的英语老师说话这么肆无忌惮,弄得他只能吃小白菜啊,吃丝瓜啊,吃花生米啊。 真是苦逼的,唯一的荤菜没了。 见他一脸难民相,英语老师小口小口喝着酒,感觉特别痛快。 李恒愤愤不平问:“老师,你怎么不多炒个肉菜?” 英语老师不惯他,“你又没出钱。” 李恒抬头,理直气壮道:“我能少你钱吗,我好歹也是身家十几万的人,能缺你这个几个子?” 英语老师翘起下巴,一脸倨傲:“钱是不少,但你那么多女人要养,而且都是那么精致的女人,也不经花。” 说得好有道理。 说再多猪耳朵也不会回来了,李恒郁闷地一粒一粒吃着花生米,最后还是把饭干完了,把酒干完了。 “老师,好菜都下你肚子里了,桌子你收拾吧。”李恒生平最恨洗衣服收拾碗筷了,秉着能开脱就开脱的想法说。 英语老师漠视,像风一样起身走了。 “拽!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地,你这么牛皮,去打麻将吧啊,来欺负你学生干什么。”李恒嘀咕嘀咕,不情不愿收拾残根剩饭。 门外的英语老师一脸恣意地笑,回了她自己房间。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38章,纵是人间别离苦,新起点出发(求订阅!) 8月12日,李恒四人上了庐山。 不愧是文人墨客钟爱之地,本以为这年代、这季节上山的人应该不多。 哪晓得? 登高望远一瞧,嚯!好家伙!到处是人潮,摩肩接踵的游客出没于庐山各个风景点。 李恒他们跟随人流,一路观赏了东林寺、秀峰、锦绣谷、天桥、仙人洞、小天池、白鹿洞书院、黄龙潭、五老峰…… 一一看过去,眼前有古人留下的诗,脚下有平整光洁的路,耳边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轻轻便便,顺顺当当。 经过三叠泉时,李恒突然停住了脚步。 发现不对劲,前面走出20来米的张志勇想要回头喊他,却被英语老师和李然同时制止了。 英语老师说:“张志勇,别出声打扰他。” 李然扛起摄像机给他拍一张特写,羡慕道:“李恒应该是又有写作灵感了。” “我靠!是吗,那我在这里等恒大爷。”听闻,粗线条的张志勇立马变老实了,蹲在树荫下一石头上乘凉。 不知何时,惊人的景象和声响已出现在眼前。从高及云端的山顶上,一幅巨大的银帘奔涌而下,气势之雄,恰似长江黄河倒挂。但是,猛地一下,它撞到了半山的巨岩,轰然震耳,溅水成雾。它怒吼一声,更加狂暴地冲将下来,没想到半道上又撞到了第二道石嶂。它再也压抑不住,狂呼乱跳一阵,拼将老命再度冲下,这时它已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亡命徒的队伍,决意要与山崖作一次最后的冲杀。 急雨般的飞水喷在李恒身上,可他没有逃开,反而抬起头来仰望,没有感叹,没有出声,默默地站立着,袒示着湿淋淋的生命。 这一刻,他全身心都处于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中。 这一刻,他想起了宋代哲学家朱熹很想一睹三叠泉风采而不得,曾在一封信中写道:闻五老峰下新泉三叠,颇为奇胜,计此生无由得至其下。 老实讲,这个暑假李恒几乎跑了半个中国,去过很多地方,但这三叠泉给他的冲击最大,悄然把他自身的文化感悟与山水奇特融合在一起,构成宁静的往还,深挚的默契,灵魂的升华。 下山后,他没了逛小城的兴致,一心钻进宾馆房间写作。 英语老师还是一如既往陪伴着他,等他写完再次精雕细琢时,她破天荒地,拿起他的脏衣服进了洗漱间。 爬了一天山,衣服上有股子汗味,王润文嫌弃地闻了闻,最后还是把它们泡好,用肥皂搓洗起来。 英语老师一边洗衣服,时不时透过房门看他眼,脑子里一直在回味他笔下刚写的优美文字。 有那么一瞬,她是羡慕宋妤的,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李恒最深沉的爱。 至于陈子矜,英语老师暗道遗憾,明明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却输给了宋妤半分。 这不是无的放矢。 她见过陈子矜,见过宋妤,还形影不离跟随李恒快2个月,这是对比之后的总结,也是她作为女人最直观的感受。 另外还有个肖涵。 可惜,英语老师没教过她英语,相处时日也不多,算不上了解。 但从在前镇接触的半天时间看,从李恒遵循天意放弃北大而选择复旦大学来看,肖涵无疑不是善与之辈,不声不响就把李恒的心勾走了一半。 甚至夜深人静她睡不着时,偶尔会猜测宋妤、肖涵和陈子矜的感情命运?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将来李恒不是娶宋妤,就是娶肖涵,因为陈家的原因,陈子矜反而几率最小。 英语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么个荒唐念头? 只是本能觉得,宋妤和肖涵太过漂亮了一些,对李恒的诱惑更大一些,更能满足李恒的深层次肉体欲望与精神渴求。 说到深层次肉体欲望,她就想到了李恒数次有意或无意偷瞄自己,自己的饱满身材似乎对他… 思绪到这,身体登时滚烫的王润文皱了皱眉头,强行中断了臆想。 那个方向太过可怕,她不能生起一点心思,哪怕一点都不能有! 没来由一股烦躁萦绕心头,以至于她洗衣服都不知不觉用力了几分。 听到搓洗声响骤然加大,检查完一遍稿子的李恒伸个懒腰问: “老师,你怎么帮我洗衣服了,放那吧,我自己来。” 突如其来的问话把心绪繁杂的英语老师吓了一跳,抬头关心问:“是不是打断你思路了?” “没,没呢,我已经修改完了一遍,正好休息一下。” 说着,李恒走进洗漱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她,“老师,我自己来吧,我一大男人衣服让你洗,怪难为情的。” 见过去一向没脸没皮的李恒罕见地露出不自在,英语老师微微一笑,觉得挺有趣: “你自己把内裤洗一下,这些衣服已经过4回清水了,拧干就能凉晒。” 提到“内裤”二字时,英语老师稍稍有些别扭,好在李恒回外边房间拿内裤去了,没发现异样。 李恒拿内裤回到洗漱间,两人对视一眼,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各自忙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其实英语老师之所以帮他洗衣服,是想着明早要搭车去下一站,而他现在又醉心于创作,衣服再不洗就可能干不了了,到时候不湿不干捂包里会生出一股馊味,那这衣服就基本废了,可以扔了。 内裤很容易洗,搓搓,擦擦,搓搓,再擦擦,嗐,就成了诶。 晾晒好衣服,两人在阳台上干瞪眼,半晌,李恒打破沉寂,没话找话:“老师,一中是哪天召开全体教师会议?” 英语老师双手抄胸望着远方的昏黄天际线:“一般比开学早2天,大概28号或者29号的样子。” 李恒算算日子,感觉还成,还有很多时间。 好不容易交谈几句,可王润文今天酷酷地,似乎不太想说话,气氛再次僵硬,没了声音。 过去许久,李恒开口询问:“老师,你在想什么?” 没想到王润文说:“我在想你将来会和谁结婚?” “啊?” 李恒惊讶一声,“我才多大呀,还有四年大学要读呢,想这么远干什么?” 王润文偏头冷瞅他眼:“你也就最多还有4年好活,要我是你,现在就应该着手思考这个问题了,将来把感情有所偏向,别到时候女人不少,却无婚可结。” 得咧,瞧这话说的。 一下子就把他前生面临的窘境给说出来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李恒还真做不到去故意冷落谁,都是经受住时间验证过的女人,哪是什么三言两语能打发的? 见他不做声,王润文呵呵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他房间,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话。 李恒在修改完第2遍稿子后,躺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一行四人相继去了南昌青云谱、贵池、白发苏州,在苏州稍微多逗留了一天,好好地领略了极具特色的江南小镇。然后再转道天柱山、风雨天一阁和西湖。 最后一站是沪市。 只是才到沪市,日子就猛然变得紧巴了起来。 李恒问英语老师:“老师,你要不要去你闺蜜那里?” 听到要见余淑恒,张志勇眼睛开始绿油油放光,口水哈喇子都差点流了一地嗬。 这二货虽然惧怕见美女,可照片上的余淑恒曾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哇,那种气质让他一时冲动说出了“美!美得冒泡泡,我都想娶来做媳妇了”,犹记得英语老师当初还讽刺他来着。 按理讲,许多年没见,和闺蜜再次碰面是一件值得高兴、且迫不及待的事情,可王润文却显得尤为犹豫。 要是这半年没给余淑恒写那些信,没在信中倾诉自己的所思所想,那她会痛痛快快告诉对方,自己来沪市了,赶紧摆好酒菜等我吧,然后肆无忌惮杀向闺蜜家里。 可现在. 她没法说服自己去见对方。 最后,王润文摇摇头:“还几天开学,赶紧买票回湘南吧,你们俩也得赶回去收拾一番。” “我靠!美人啊,就这么没了。”朝夕相处两月,张志勇虽说面对老师时或多或少还是放不太开,但比以前好多了,兴起时,也敢爆一句粗口。 英语老师似笑非笑说:“跟着你的好兄弟,还愁看不到美女?沪市是大世界,这边高校多,美女多,有你饱眼福的。” 这他娘的明明是在指桑骂槐呢! 李恒不乐意了,“这话我可不爱听,说得我像那啥啥似的。” 李然这时眉开眼笑搭一句:“没事,不就是喜欢美女吗,多大点事儿,没什么丢脸的,我也喜欢好看的男人,咱俩一起水性杨花,路上有个伴。” 李恒心里腹诽,去你的!你可别搭上老子,我可不敢跟你比,你可是10人斩以上的人。 这是暑假之旅最后一站,李恒请客,叫满一桌子菜,好生奢侈了一顿。 饭后,四人在石库门前留了一张合影,作为此行的纪念。 “走了,回去吧。” “就要散了吗,好舍不得你们。” “有什么舍不得,想我们了可以来沪市看我们,反正你是大记者,要四处奔波的。” “那李恒,能和你上床吗?我想知道大作家是什么滋味。” “别,求放过,我还没20呢。” “咯咯,老师,我都一直没好问你年纪,你今年多大?” “27。” “27啊,哎,比我大2岁,咯咯,不好办哦。” 张志勇听得一脸懵懂,晕乎问李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不好办叻?” 李然嫌弃地推开缺心眼,“远点远点!旅程结束,你这道具该退休咯,哈哈,不该问的别问,你反正就是一木头。” “谁说老夫是木头了?老夫14岁就敢偷邻家姐姐的内裤。”已然很熟悉了,他和李然总是开一些荤段子互相取乐,现在缺心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极力用情窦初开证明自己不是傻瓜。 听到这混不吝的话,李恒、英语老师和李然三人,有个算个,都开怀笑了起来。 张志勇摸摸头,跟着嘿嘿嘿直笑。 经过拥挤不堪的车站,终于挤上了火车,这回运道不好,没买到卧铺票,连硬卧都没。 后来还是李然掏出大报记者证,表示愿意多出钱购买,还心照不宣地给对方悄悄塞了两张大团结,火车乘务员这才高看她一眼,说:你们先坐着,等半路有空位了,叫你们。 事实证明乘务员没有敷衍,当火车到达杭州时,人家过来说有人下车,空出了硬卧。 总算从臭气哄哄的普通车厢回归到了熟悉的硬卧,这回李恒没在看书写作,而是放下一切,跟三人打起了扑克牌。 打得升级,每升一级一毛钱,这样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时刻保持兴趣。 李恒和英语老师一边,李然和张志勇组队,在长达20多小时的旅途中,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外,基本都把时间耗在了这上面。 结果打来打去没什么大的输赢,几轮下来,李恒和英语老师才各自赢了6毛钱。 数着毛票,李恒把它交给了王润文:“老师,这是我的心意,别嫌弃。” 英语老师微笑着把钱收进了兜里,随后看向车外说:“已经过了新化站,很快就到了。” 李然趴窗户道:“外面田里到处都在打谷子,李恒、缺心眼,你们要回家帮忙的没?” 李恒琢磨说:“没跟家里联系,也不晓得稻子打完了没,不过时间不多了,就算帮,也只能帮一到2天。” 张志勇瘪瘪嘴:“帮个鸡儿呀帮,那贱货从不下田的,我家冒多少谷子要收。” 王润文问李恒:“你们家一般能打多少谷子?” 李恒道:“我们家有6口人的田,通常一般能打45担谷左右。不过这也不好说,看每年收成,要是老天不给力,大风大雨的天气多,往往会减产6到7担。” 李然问:“你们家怎么有6口人的田?你大姐不是嫁人了么?” 李恒道:“是嫁人了啊,不过田还在我们3组,要到下次村里分田了时,才会移交给第9生产队。” 聊着收成,聊着农业税,聊着打谷子的累,聊着田里扒拉黄山泥鳅的快活,火车在长长地鸣笛声中,缓缓驶进邵市火车站,到达终点。 刚出站,李恒就下意识抬起左手腕看电子表。 恰好10点整,真真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李然问两人:“你们是要赶11点的中班车回去吗?还是明天走?” 李恒点头:“今天都28号了,得尽快赶回去,还要办户口等迁移手续呢,不能拖。” 默契地,四人就近找了家粉面馆,嗦了碗加辣的米粉。 缺心眼把碗里的红汤喝干,拍着肚子一脸满足地叫喊: “妈妈的!还是老家的东西好吃噻,过了江西以后,那些地方都是什么鬼玩意,菜里面还加糖,还加那么多,甜得要死,不怕得糖尿病哦!” 李恒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吃这么辣,人家还担心我们这边的人得胃病得痔疮呢。” “放狗屁!我空腹吃一碗酸辣椒都没事,怎么可能得胃病?”张志勇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 李恒懒得理他,pia就是一脚,示意他滚远点。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然拉着缺心眼买水去了,原地只剩下李恒和英语老师。 互相看了小会,英语老师忽地伸手抱了抱他,微笑在他耳边说:“我们的大作家,加油!祝你越走越远,争取有朝一日拿下茅盾文学奖。” 李恒没想到她会主动抱自己一下,认真道:“谢谢老师,我一定努力!” 英语老师继续说:“嗯,哪天要是结婚了,记得通知老师,我来喝你们喜酒。” 说完,她松开了他,提起行李果断转身就走,根本不拖泥带水。 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这会有一班公交车刚好出发了,王润文很是顺利地挤了上去。 李恒追过去大喊:“老师,你的房门钥匙在我这。” 王润文说:“我还有备用的,你下次回来给我。” 李恒喉咙动了动,用力向她挥手。 王润文右手尖尖扶下眼镜,笑看着他。 老天爷可以作证啊,认识三年了,老师这回笑得最真诚,笑得最美,没有冷嘲热讽,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公交车到底是离开了,李恒不敢久留,匆忙赶回了原地,好多行李呢,可不敢大意,万一要是被人顺走了,得哭死去。 没多久,李然和张志勇回来了。 李然四处看看,惊讶:“你老师就走了?走这么快?” 李恒说:“赶趟,公交车刚好出发。” “哦,那真是”李然笑靥如花道:“那你们去汽车站赶车吧,我也要回家了,就不送你们了,再见!” “成,慢走,再见!” 又眼睁睁看着走了一个,缺心眼突然眼睛湿润了,大骂道:“妈的!都是白眼狼,走这么快,老子为了逗你们开心,还经常自爆家丑!恒大爷,我们走,妈的,走走走!” 李恒背上行李,也往熟悉的12路公交车行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踩着点赶上了回前镇的中班车。 车子离开邵市市中心时,缺心眼双手一拍,跳脚气道:“应该去看看春华姐的,老夫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嘞。” 听到刘春华这名字,李恒无言以对:“人家如今在政府机关,还被领导看中,你现在无权无势,去见她干什么?除了吃顿饭外,你觉得人家会跟你跑吗?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跟了你,你拿什么养活人家?” 要是搁其他人,李恒都不是这种话,肯定以安慰居多。 可对于缺心眼,最好是实话实话说,怎么残忍怎么说,打消他那一根筋的冲动。 闻言,张志勇顿时气泄,耷拉个脑袋许久问:“老恒,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她?” 李恒随口胡诌:“当你人生成功的时候。” 张志勇抬头,“什么样才叫人生成功?” 李恒想了想,道:“这没有具体的标准,因人而异吧。不过你可以对标刘春华,当你觉得自己有实力给她想要的一切时,时机就到了。” 张志勇歪歪嘴:“那我目标定100万,等老夫有100万了就去找她。” 李恒脑壳痛:“你怎么这么犟呢,怎么还不死心?你也不想想,等到你有100万,得猴年马月去了?到时候人家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 张志勇撇过头,不理他,嘴里还在嗡嗡叫嚣:“孩子好几个怎么了?都得管我叫爸。” 李恒气结,直接给他后脑勺拍一下。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39章,离开(求订阅!) 连着坐了二三十个小时的火车,现在又要在中班车上煎熬几小时,李恒着实有些累,招呼一声晕车睡不着的缺心眼看着点行李后,然后往椅背一靠,眼睛一闭,省事多了,一觉睡到前镇。 一下车,张志勇还是老一套蹲在路边垃圾堆里狂吐。 李恒把行李搬运下来,特意跑去车站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两瓶汽水,递一瓶给这货。 “你真是古怪,晕车不晕船。” “这哪里古怪了?跟老夫子迷春花姐、不迷其她女人一个道理呀。” “是谁说余淑恒美得冒泡泡来着?想娶人家当媳妇来着?” “我草!老子那是口嗨,口嗨你个鸡儿懂不懂?我又不傻,那种女人别说我有100万,就算1000万人家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知道1000万是多少么?” “管她妈妈的多少,反正老子有自知之明,贼痛恨你和我爸这类人。” “别把我和你爸相提并论。” “你们都是贱货。” 两人一路斗着嘴,时间倒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就赶到了上湾村。 一月不见,老李家的砖窑熄火了,李兰、田润娥和大姐夫正在拆窑,红通通的老辣红砖正一快一块摞在马路边,为下一步建新房子做准备。 李建国在喂猪。 奶奶在帮着做饭烧菜。 “奶奶,我回来了。” 一见到大孙子,奶奶连忙举着菜铲出来了,慈祥地问:“饿了吧,还没吃晚餐的吧?” “没,今天馄饨店关门了,没地儿吃。”李恒饿坏了,行李一放就着急忙慌往厨房里钻。 看到灶台上摆了一碗长豆角,简单洗个手,抄一双筷子就呼哧呼哧使劲造了起来。 “慢点,慢点吃,奶给你炒个腊肉。”李恒可是老李家的独苗苗男丁啊,是奶奶的心头肉,平素最是宝贝的紧,原本不打算炒肉的,现在立马拿起刀爬到了灶台上。 有肉吃,李恒当然不会拒绝的嘛,反正兜里有钱,不慌,咱吃得起,吃多少都可以,这就是挣了钱的底气。 吃完半碗长豆角,李恒感觉肚子瓷实一些了,于是跑去砖窑帮忙。 看到细皮嫩肉的儿子过来干粗活,田润娥有心不让,可一想到二女儿和大女婿这月一直没日没夜忙活,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满崽,你去戴双手套,这砖粗糙,容易磨破皮,影响你写作。” 李恒瞅瞅,发现二姐和大姐夫都戴了手套,没得说,又折返家里戴了双手套来。 跟大姐夫寒暄一阵后,李恒来到李兰身边:“二姐,马上就9月份了,你工作定了没?” 李兰说:“定了,在市人民医院,还过5天就走,先帮忙把这窑砖弄完。” 倒是和前生的工作一样,不过李恒知晓,这姐儿呀,心比天高,在医院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转到财政局去了。别问她怎么去的,问就是男方家里想的办法。 晚饭过后,李恒找出大裤衩,直奔坝上而去。 也不管有小媳妇和老阿嫂在旁边田里打谷子,就那样呼地往河坝里扎个猛子,在水中游出好几米才上来换气。 嚯!还是家乡水舒服哇,凉凉的,又干净,可算把一身子油腻去掉了。 老阿嫂伸长脖子开荤腔说:“大作家诶,一包葛个大,赶快寻个媳妇咔。” 李恒无语,赶忙蹲入水中,低头往清澈的河水中一瞅。 他奶奶个腿的!本钱确实太足了些,湿漉漉的裤子压根兜不住啊,太他妈的有轮廓了。 小媳妇就不同了,偷瞄眼就慌忙撇开了头,脑子腾出一个念头:这么有料,以后谁做他婆娘可得快乐死。 夏天每到傍晚时分,歇下来的男人们都爱来河里洗澡,这样省事,还能洗个痛快,一代一代洗下来,都快成传统了。 这不,没过多久,缺心眼也拿着香皂来了,龇牙咧嘴在河里一个劲打泅刨,水花折腾起老高老高。 晚上8点过,李恒去看望了二大爷,顺便打探杨应文的消息。 前两天杨应文回来过村里一趟,怕杨父生是非,肖涵和魏诗曼特意陪同一起来的,办完户口迁移等相关手续后,就离开了,都没在家里过夜。 这把杨父气得,事后摔了十多个碗,还砸了一口铁锅。 杨母怎么拉也拉不住,反而被打了一顿,听二大爷说,这可怜的妇人偷偷哭到大半夜。 李恒问:“没人拉架么?” “怎么没拉?不拉估计得把头打破,要出人命官司勒。”二大爷咬着烟嘴,一脸嫌弃地说: “这二狗子是个不明事理的,以后死了小四估计都不会回来咯,没好下场的。” 二狗子指杨父。 小四是杨应文的小名。 这还真被二大爷给说中了,都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作死到杨父这个地步,也是稀奇的,晚年凄凉,病死在床上,身价上亿的杨应文都没回来看过,就更别说出一根红线给他治病了。 当然,这也是时代没跟上,要是搁后世信息爆炸的社会,杨父高低得厚脸皮去法院起诉杨应文。 29号上午,李恒招呼缺心眼,骑着二八大扛先是去的大队部,接着去镇上派出所。 邮电局和派出所是挨着的,自行车才停下来,就碰着老同学阳成,后者兴奋喊: “老恒、张志勇,你们也是来办户口迁移证吗?” 张志勇走过去抱起对方,吃力说:“日你大爷的,阳成你是吃尿素长大的?怎么又重了豁?” “嘿嘿,在家天天胡吃海喝,没做事,不就胖了。”阳成摸摸小肥肚,倒是一点不在意。 李恒问:“老阳,你考的哪?” 阳成说:“沪市一大学。” 张志勇奚落他:“哟嘿,怎么去沪市了,不是说有把握考人大的么?” 阳成拍拍胸膛表示:“本来是人大的,但后来我觉得京城没沪市好,人大打电话来我就拒绝了,我说喂!你们人大我不想来了,把我档案退到第二志愿去,然后他们就乖乖照办了。” 这活宝就一戏精,李恒听得好笑,“不愧是老阳,一个电话,人大都得给面子。” “那是!那可不!他们人大也不看看我是什么档次的人,交的朋友都是大作家。”阳成笑嘻嘻跟着两人进了派出所。 这年头,小镇上的大学生跟大熊猫一样稀有。尤其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一看到李恒的资料后,更是客气了许多,还倒了三杯茶,虽然人家谈不上巴结,但一点都不怠慢,说笑间就写好了证明,盖了公章,前后不到20分钟就完事了。 从派出所出来,李恒忽然问:“诶,对了,老阳,你不是和肖凤是一个地方的吗,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 “我前阵子不在家,肖凤她们已经走了呀。”阳成回答。 “走了?去北大了?”李恒愣神问。 “可不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太不把我当朋友了,下次寒假回来我非得灌醉她不可。”阳成愤愤不平。 听闻,李恒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快速朝隔壁邮电局走去,同里面的工作人员一打听。 果然,魏诗曼不在了,请假了,说是送女儿去学校。 不死心,李恒拨打肖涵家里电话,结果连打三个都没人接听。 阳成在旁边说:“老恒,你要是找肖涵的话,那就别费功夫啦,她们一家三口昨天下午就走了,一起的还有杨应文和肖凤一家人。” 张志勇问:“你听谁说的?” 阳成说:“邹爱明呀,他同样没考上人大,准备去长市读大学。 今早上我还去了他们家,他昨天来镇上办户口迁移手续时碰到了肖涵她们一伙乘车离开。” 这.! 这于理不合啊,说好的回来接她呢,这腹黑姑娘竟然自己走了? 李恒原地郁闷了许久才释然。 其实接不接都差不多,只是一个形式态度而已。 反正以魏诗曼夫妻对女儿的宝贝程度,沪市离家这么远,肯定是亲自要送去学校的。就算一起走,路上也没多少单独相处时间。 除非两人把关系挑明。 会挑明吗? 愿意挑明吗? 李恒肯定没问题啊,肯定十分乐意啊,但肖涵是一个对爱情有着完美追求的人,是不会这样轻易答应的。 所以. 离开邮电局,三人一起去钱跃进馄饨店吃混沌,结果老板娘今天不在,是她女儿在替手。 同样的馄饨,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汤水,可吃到嘴里就是没那味,哎,他娘的咧,下次见到肖涵,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顿才行。 从镇上回来后,李恒一个字都没看,专心在砖窑里干活。 开学的日子越近,反而心里越是慌张,那份洒脱突然消失不见了,越来越舍不得离开。 前世他青春懵懂,无所畏惧,一心只想逃离这穷乡僻壤去外面的繁华世界看看,一拿到录取通知就踌躇满志走了,直到人老了才开始反思:家乡的灯火亮了,到底是看到了出路?还是看到了归途? 人嘛,落叶归根真不是说说的,只有老过一回才明悟小时候的童年和故土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离开前一晚,李恒把县城一中冯德让父子的变故跟李建国同志讲了讲,李建国听完沉默了好久,末了拿出酒,炒一盘花生米、一个白菜,还掏满一碗坛子菜,道: “明天你就出发去学校了,今晚我们一家人喝点。” 说着,他给田润娥、李兰、李恒和大姐夫都满上了酒,大姐在哺乳期则喝水,一家人温馨地说着喝着,到深夜才睡。 ps:求订阅!求月票! 晚点发 卡文了,今天晚点更新。 《1987我的年代》晚点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传统手艺(求订阅!) 1987年,8月30号。 天还未亮,李恒就爬起来整理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衣服和证件资料、以及录取通知书等物件昨晚就弄妥当了,现在只是再细致的检查一遍,别有遗漏。 田润娥比儿子还早,丰盛的饭菜热气腾腾摆满了一桌。 要有半年见不到满崽呢,她这回真是下血本了,只要是儿子爱吃的,只要是家里有的,都一股脑儿搬到餐桌上。 吃饭的时候,李恒问父亲:“老爸,你那膏药贴的效果怎么样?” 李建国心情不错的说:“还成,疼痛较之前有所缓解,不过现在还没贴完,还剩一半多。” 有效果就好,李恒放心不少,道:“等把膏药贴完了,咱就去京城一趟,趁早把它彻底根治好。” 见田润娥拉不下脸,李兰插话道:“当然得去,在性命面前,面子算什么,到时候我陪爸爸去。” 看到儿女再一次表态,田润娥诶了一声,“是得早点做安排。” 李恒说:“老妈,其实不用特意做什么安排,人过去就行,你宝贝儿子又不缺钱,到那边缺什么买什么,方便得很。” 如今李恒是身家十几万巨款的人,倒是让老李一家子安心不少,苦了这么多年,总算不为钱财发愁了。 得到儿子许诺,李建国和田润娥既感怀又欣慰。 感怀是:两人活了一大把年纪,还都是知识分子,结果事事需要靠一个未满20岁的儿子来支撑这个家,十分愧疚。 欣慰是:儿子懂事,又才华横溢,现在不仅把过去的德亏多有多份补回来了,还实现了口碑逆转。两口子更是走到哪都能听到奉承话,心里那个舒坦的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饭吃到一半时,大姐和大姐夫抹黑赶过来了。 李恒看向大姐:“姐,你怎么不多休息会?生怕打扰你们,都没去喊你们吃饭,老妈还给你们留了才菜呢。” “来送弟弟你啊,妈妈说你要年底才能回来,有好久看不到呢。”大姐虽说没啥子本事,但还是真心实意掏出一件崭新的毛线衣出来,给他冬天保暖用。 在李恒眼里,这毛线衣有些土,不过还是开心地接了过来:“大姐,这大夏天的,你就已经想到冬天去了,什么时候开始织的?” 看弟弟高兴,李艳跟着高兴:“你高考那阵子买的毛线,给你和二妹都织了一件。” 说着,大姐又掏出一件红色的毛线衣出来。 李兰迟疑了一下,也拿到了手中。 张志勇来了。他那贱货爸爸开着一辆手摇拖拉机,他妈妈也在上面。 李恒放下碗筷,用香皂洗个手,然后背起包往外走去。 见状,老李家一大家子都跟着出了门。 李恒手脚并用爬进车斗中,扭头道别:“奶奶、老爸老妈,我走了,你们注意保重身体。” “诶,好。”奶奶和田润娥突如其来的,眼睛有些湿润,怔怔地看着他。 李建国则跟着上了拖拉机,一起的还有大姐夫,送他去车站。 李恒对走过来拉着他手的大姐笑说:“大姐你松手,我这是去读书呢,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嘛。” “弟啊,你到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天冷了要加衣服啊,有事记得给家里写信啊.”李艳不太会藏拙感情,噼里啪啦说了好多,全是关心的话。 “大姐,我晓得个,你放心吧。”李恒拍拍她手背,一个劲宽慰。 寒暄一番,拖拉机终究是开了。 目送弟弟离去,李兰忽然也有些舍不得。 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对弟弟产生这种别离的情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你道老李家这半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成为十里八乡鼎鼎有名的家庭,让她走到哪里都有底气,不都是靠这弟弟吗? 李兰深吸口气,定定地望着村口方向,直到拖拉机在拐角处彻底消失不见。 同村里的离愁不同,路上一伙人倒是有说有笑,很快就赶到了车站。 “你们这是去上大学啊。”司机和售票员同他们都是老熟人,尤其是知晓他们已经是大学生了时,见面那是更是热情了几分。 “对,今天去赶火车。”李恒应一声,跟着张志勇上了中班车。 “爸、大姐夫,叔叔婶婶,你们回去吧,我和老勇走南闯北大半个中国了,上个学小事一件,你们不要担心。”李恒找个座位坐下,然后探头对外面的四人说叨。 还别讲,四人还真就不担心,同其他家长亲自陪子女去学校不一样,两家长辈甚至压根就没这心思。 试问,上湾村或者前镇,有谁还比李恒和张志勇跑的地方多?见过的世面广? 没有! 所以,就不去拖累他们了。 中班车开了,李恒有些诧异,竟然没等到阳成,这货不是说也在沪市上大学么?竟然没来。 难道是明天的火车票? 带着疑惑,李恒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接下来还要坐20多小时火车呢,不是那么容易熬的,现在就得做准备。 下午一点左右,两人到了火车站。司机人好,这回直接送过来的,省了他们去转车的时间。 “今天开学,小偷扒手多,老勇你看好行李,我去打个电话。” 一下车,李恒等缺心眼吐得差不多了时,这样嘱咐他。 “你去就是,妈妈的!老子现在正心烦气躁,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撞过来,我非得扎爆他的狗头。” 张志勇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右手还掏出一把折叠刀搁手上转圈圈玩。 不跟这二货磨嘴,李恒以最快速度找到一家公用电话。不过此时前面有4个人排队,等了10来分钟才轮到他。 犹豫一下,他先是打英语老师家电话,结果拨打2次都没通,倒是把后面排队的人弄急了,一个劲骂人。 “你他妈的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滚啊,老子还等着操你妈..” 见后面骂得越来越难听,还带“妈”字,李恒眯着眼回头就是狠狠一脚。 “妈的!你敢打老子,我草你祖宗十八代,我今天弄死你”青年被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倒在了地上,爬起来就龇牙咧嘴要拼命。 这种架势李恒初中就见多了,哪会惯着? 几个流星步过去,狠狠照着青年面门就是一拳,他前生可是专业练过的啊,加之初中打架经验丰富,对方气急之下哪避得开?一拳砸面上,顿时头晕眼花。 “你很牛逼啊,嘴这么臭,开口闭口你妈,开口闭口弄死你,来!再到爷面前装个试试!草!” 李恒嘴里说着草,又带着愤怒冲过去,不等这傻叉回过神,双手抓起青年头发,用力往下一薅,右脚跟上,对准面颊骨就是一个猛烈垫炮! 接着像拎绵羊一样,刮刮就是十几个耳巴子。 一个巴掌比一个巴掌响,一个巴掌比一个巴掌狠,抽得青年眼冒金星连连求饶,抽成了猪脑壳,抽得旁边的围观者噤若寒暄。 “狗杂碎!你刚才的嚣张气焰呢,来!再嘴硬一句试试。”李恒气不过,自己亲妈自己都心疼不过来,哪能让外人骂了? 又是狠狠一下,右膝冲撞到青年面颊骨上。 登时疼得青年嗷嗷大哭:“爷!我错了,放过我吧,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呜呜.” 邵市自古民风彪悍,这种嘴欠的人被打,旁边人别说拉架了,胆大的还大声叫好呢。 青年滚了,李恒继续打电话,这回倒是安静了,后面的人规规矩矩排队。 英语老师家打不通,李恒转而打孙曼宁家。 “叮铃铃” 这回运道不错,铃声响一下就通。 “喂,哪位?”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 李恒听出来是孙曼宁奶奶,立马热情问候:“奶奶下午好,我是孙曼宁同学,约好今天一起去复旦大学的,她出发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愣了愣,问:“你是李恒?” 无怪对方认识他,实在是他平时跑英语老师家太过勤快了些,加之和孙曼宁关系要好,见面次数多了,哪能分辩不出来声音。 “对,我是李恒。” “是你呀。” 孙家奶奶声音立时和蔼起来,道:“曼宁已经出门了,有蛮久了,听说要去红旗路和同学汇合,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火车站了的,你们有约好在哪个地方碰面的没?” “有,在候车室门口。”李恒如是回答。 孙家奶奶说:“那你快去,说不定已经到了咧。” “诶,好,谢谢奶奶。” 挂完电话,李恒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看下纸上记录的时间,算一算说:“你打了1分38秒,两块钱。” 李恒掏出2块钱:“给!” 等到李恒离开,后面的人开始纷纷议论:“难怪打人那么有底气,合着还是个大学生嘞。” “可不是,长相那叫一个好哇,打架那叫一个凶哇,我心肝都打颤,真是看不出来。” “有什么凶的?对付那种人,就该凶!换我要打到对方跪地磕头才收手!” “.” 再次越过马路,李恒招呼张志勇,“走,孙曼宁和麦穗弄不好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先进去。” “恒大爷,你刚才揍人真解气!要不是看你牛逼轰轰的,我都要跑过去扎刀子了嘿。”张志勇手舞足蹈,表示看得很过瘾。 “行了行了,你把刀收起来,怪晃眼的。”快要到门口时,李恒踢他一脚,提醒他。 ps:今天真卡文了啦,抱歉。 第141章,李恒成神(求订阅!) 进到候车室,李恒顿时头皮发麻,天嘞!人也忒多了些,这年代邵市作为全国城市人口排名前20的城市,又是开学季,候车的人如同角马群一样扎堆挤在一起。 现在是八月末,天气闷热,过了候车室门口就有一股复杂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夹杂汗臭、脚臭、狐臭,还有婴儿拉稀的排泄物味,各种叫声喊声,甚至还有皮孩子被狠揍的哭声,真是盖了帽了。 “哎,李恒,你们怎么才来,还有半小时就要检票上车。我都以为你坐的班车路上抛锚了,可担心死了。” 被后面的人推着挤着进来,李恒脚跟都还没站稳,孙曼宁就像幽灵一般,嗖地一声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跟前。 旁边还跟着麦穗。 麦穗这姑娘今儿特意做了打扮,一身收腰的红色上衣,下面是卡其色笔筒休闲裤,搭配靓丽的发卡,一眼过去,特别洋气。 两眼过去,168的身高媚而不妖,魅惑无双,真真是诠释了什么叫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魅力。 这就是天然内媚的女人吗? 不得了,两月一个变化,果然与众不同,随着年龄愈发成熟,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被征服诶,李恒如此感慨。 “呀!李恒在看什么呢?眼里只有麦穗没我吗?”孙曼宁见李恒打量麦穗,霎时笑嘻嘻凑趣。 “哪有,我就是感叹下麦穗同志的时髦,以前可没这样穿搭过。”欣赏美而已,李恒大大方方看,没什么遮掩避讳的。 孙曼宁拉过麦穗,围绕一圈,“漂亮吧?吸睛吧?我刚才可是一直在羡慕来着。” 李恒点头:“确实,咱复旦男同胞们有眼福咯。” 麦穗都被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娇柔一笑解释道: “妈妈说沪市是大地方,开学了,让我稍微打扮一下,我们这么熟,你们俩就别给我带高帽子了。” 孙曼宁俏皮地扮鬼脸,“你们不知道,之前刚进候车站时,好多人眼睛都看直了,我还见有男的咽口水。” 张志勇忍不住爆粗口,“我靠!咽口水都被你发现了?我平常看到美女都是偷偷摸摸咽的。” 瞧这狗屁话说的,四人笑了起来。 李恒把了把行李袋子,“你们是不是等很久了?” 孙曼宁看下时间:“有一会了,差不多20来分钟样子。” 说着,她帮李恒分担一件行李,前边带路:“跟我来,我爸这里有关系,不要到这里挤了,人太多,空气都是臭的。” 麦穗对大包小包提着的张志勇说:“张志勇,把你右手的包给我。” “啊啊!我也能享受这待遇哈。”缺心眼一脸的受宠若惊,过去小圈子里他没什么地位的,都围绕兄弟恒大爷转,今今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好梦幻的赶脚。 麦穗笑笑,弯腰拿过他的包,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作为一中校长的孙家,在这座小城确实有关系,不仅候车可以避开拥挤的候车间,火车票清一色卧铺。 即使是硬卧,但都连在一起,也是挺不容易的了。 在一办公室,李恒见到了孙曼宁妈妈,后者正跟同行的麦穗父母聊天。 看到四人回来,三位长辈停止了交谈,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李恒和张志勇身上。 李恒放下行李打招呼,叔叔阿姨一路喊过去。 张志勇慌忙跟着屁颠屁颠喊。 “你是李恒,对吗,我听穗穗提起过你,北大差一分,挺遗憾的,不过你们能去复旦也不错,北大复交嘛,复旦也挺好的了。你们一起在那边读书也有个伴,在外地不会那么孤单。”可能是李恒长相周正的缘故,麦穗妈妈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诶,阿姨说的是。”李恒如是应声。 跟李恒寒暄好一阵,接着三位长辈觉着有些冷落张志勇,于是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比如你哪个大学呀等,弄起没啥自信的缺心眼更加不好开口了,后面还是孙曼宁和麦穗帮忙打圆场。 围着说谈一阵,四人算是熟悉了。李恒这才有空问孙曼宁: “英语老师不在学校么?打电话没人接?” 孙曼宁回答:“在的啊,中午她还是在我们家吃的饭,不过下午一中要召开全体师生会议,你看我爸爸没来送我,就是因为走不开没时间啦。” 原来是开会去了,难怪。 说着聊着,检票时间到了,一行人赶忙带上行李,检票上车。 到得站台上,李恒等人又绝望了一次,人山人海啊。他娘的火车才将将停,车门都还没打开,人群就呼啦一下子全轰上去,瞬间胖子被挤成了瘦子,瘦子被挤成了棍子。 据说中世纪欧洲打仗就是这么打的,后面的人不知道死活,前面的人想跑都退不回去,全都扎死在长矛上,成串沉串的好比烧烤,尤为悲切。 当然了,像李恒这样的大高个,自然是手执长矛的主哇,用手拨开一个挤啊挤的大叔,撞开一个青年,掰开一个不知哪里来抱着他腰腹的莫名女人。 奶奶个腿! 老子这腰就陈子衿和英语老师抱过,是你能抱的吗,滚开!通通滚开!不许占我便宜。 前面有人开道,孙曼宁母女紧挨在后面,享受了一波福利。 麦穗父亲怕弄丢了女儿,右手拉着女儿,左手推着妻子往里面挤。 最后面的张志勇就遭老罪了,一路都在大吼大骂:“谁他妈的摸我屁股!谁他妈的摸我枪!” 登时有阿嫂怒斥回怼:“把你的火柴棍收起来,乱冲什么,你个炮打鬼!” “滚滚滚!你个女流氓,老夫草拟吗!”张志勇向来是个不甘示弱的主,就算被一伙人包围了,嘴巴仍在叫嚣。 “下去下去!把他拉下去!”阿嫂伸手推缺心眼。 同伙跟着一齐伸手,拉的拉,推的推,本来已经进到车里的张志勇瞬间歪歪咧咧被赶了出去。 张志勇奋力挣扎,只听背后噗嗤一声,衬衫被人拉破了,从肩头到屁股有一个好大的口子,气得他一把抓住那阿嫂的头往火车上砰砰猛撞。这全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招数,初中就是这么干的,逮住罪魁祸首往死里使劲招呼。 就这么一下,站台立马乱成了一锅粥,哭声喊声救命声一时充斥着整个空间。 眼瞅着老勇被围殴了,前头的李恒火起,不管有理没理,回头就是一脚长长垫炮,瞬间踢翻两人,然后拉起缺心眼往里逃跑。 见势不对,人高马大的麦穗父亲也赶过来帮忙,堵在门口,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气,费劲把那伙人挨个踢了下去。 后面还是口里吹着尖锐铁哨子的乘警来了,李恒一行人才彻底摆脱混乱,寻到卧铺车间,放松下来。 进到卧铺包间,前面的麦穗转身第一时间关心问李恒: “李恒,你没事吧?” 李恒检查一番自身:“我没事,就小腿肚被人踢了一脚。” 随后众人开始杂七杂八问缺心眼,这货可是挨了不少踹,但人依旧活蹦乱跳的,喜笑颜开对麦穗父亲说: “叔叔,谢谢你帮忙哈,到沪市我请你们吃大餐。” 邵东货在八九十年代可是风靡全国的,甚至畅销俄罗斯和整个东欧地区,而麦穗父亲又是邵东最早经商的那批人之一,兜里钱比李恒只多不少,哪会在乎这所谓的大餐嘛,人家笑口常开道: “这是一点小事,出门在外自当报团取暖。” 火车开启之后,众人不再提刚刚的龌龊,而是交谈起了此行的终点站沪市。 很明显,就算见过世面的麦穗父亲,对沪上之行也是抱着很大期待的。 这是一趟慢车,俗称磕头车,好多小站都停。这也是没办法,要是快车,李恒和张志勇从家里根本赶不过来。 不过虽然是卧铺,头顶有吊扇,但依旧很热,满坑满谷的热浪从窗外一波波袭进来,好比蒸桑拿。 可就在这种糟糟的环境下,众人聊着聊着还是困意上涌,慢慢睡了过去。要后天早上才能到沪市呢,李恒没熬住,往铺位上一躺,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是个机警的人,每次出门在外都不敢睡太死,这不,没俩小时候他又醒了过来。 对面铺位的麦穗似乎也恰好醒来,与他目光一撞,躲闪了好几下,有点儿不自在。 悄摸扫一眼,李恒立时明悟这姑娘别扭在哪了。 由于车里太过闷热,麦穗全身上下都冒着一层细细密汗,一开始还好,没啥子不对劲,但积水成多哇,10来个小时候下来,她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加之又是束腰上衣,加之她身材发育完美,若隐若现的饱满轮廓一时朦胧可见,本就魅惑无比的她更具诱惑性,攻击力十足! 还好是红色上衣,颜色较深,要是搁白色衣服,嚯!那真不敢想象里面的风景 纵使李恒是见过绝色的,还见识多广,但仍旧不好直视,怕她误会的同时,也怕自己的副总一不小心上当。 看眼自己爸妈,又看眼其他人,似乎都在睡,麦穗犹豫一下,下床从包里找出一件干净衣服小声对李恒说:“陪我去趟卫生间。” “哦,好。” 不错嘛,对自己的魅力有清醒认知就好,李恒还真担心这姑娘一个人莽过去,那要是引起觊觎可了不得。 可能是深夜的缘故,运气还行,卫生间是空着的,没人。 麦穗回头瞧瞧他,然后带着几分不明意味走了进去,关上门。 李恒就在过道站着,视线穿透车窗试图观赏一下外面的风景,可惜,太黑了,黑布隆冬什么都瞅不见,也不知道如今到哪块地界了? 过一会,卫生间门开了,一身浅粉色的麦穗走了出来,胸前还绣有黑猫警长卡通图片,搭配高山上的俩兔子,别说,韵味绵长。 一前一后行走在侧边小过道上,麦穗忽地问:“李恒,你困不困?” 李恒回答说:“还好,刚睡了一觉,不怎么困,你呢?” “我睡不着。”来到自己车厢外面,麦穗没有去卧铺床上,反而拉开一小凳,坐了下来。 看她这样,李恒歇了回铺位的心思,也拉开另一个小凳子,陪着坐在了过道上。 麦穗笑说:“谢谢你。” 李恒摆手:“不用,我也睡不着,坐这也挺好的,窗外还有一点点风,比躺着凉快。” 两人相视会,麦穗问:“离开京城后,你去了哪?” 李恒反问:“你一点都不知道?” 麦穗眨下眼:“我知道你去了甘肃,8月份还去了洞庭湖。” 李恒问:“宋妤告诉你的吧?” 麦穗说是:“开学前我给她打过电话,本想跟她聚一聚,结果她人在长市,没回来,挺遗憾的。” 见她好奇地望着自己,李恒想了想,把自己的暑假行程告诉了她。 听完,麦穗问:“你竟然去了这么多地方,是为写新吗?” 李恒竖起大拇指:“麦穗同志厉害的,一猜即中。” 麦穗柔媚笑笑说:“不要夸我,你是大作家,暑假一口气跑那么多地方,肯定不是为了简单的游山玩水。”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车厢里的众人,见大家还在熟睡后,压低声音问:“新书名叫什么?” 李恒跟着扫视一圈,告诉道:“《文化苦旅》。” 新书的事,点到为此,麦穗怕泄露消息,没再问多。 殊不知麦穗父亲麦冬此时眼睛悄咪咪睁开了一条缝,瞅瞅女儿,瞅瞅李恒,稍后又闭眼恢复成原来模样,只是把耳朵偷偷竖立起来。 也不想想呵,作为走南闯北多年的经商老油子,出门在外,尤其是妻女都在的场合,为了妻女安危,麦冬哪能真会睡过去的? 一直处于假寐状态,像之前女儿找李恒去卫生间的对话,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麦穗问:“跑了大半个中国,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李恒道:“那肯定得吃苦啊,西北的沙漠,西南的山路,三峡和洞庭湖是水路,东南的饮食,哎哟,别提了,一路不适应,一路克制,原本高三下学期好不容长上去的肉,又哗哗掉了5斤,回到家我老妈子看得可心疼了。” 麦穗认真端详一会他,点点头:“确实比高考前瘦了些,不过眼睛更精神了,气质也更儒雅了,到大学肯定会挺招人的。” 提到招人,李恒瞬间想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肖涵,顿时气泄。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麦穗问:“怎么了?心疼变瘦了,还是为肖涵和宋妤苦恼?” “啊?”李恒抬起头。 麦穗诡笑道:“你竟然没和肖涵一起去学校,说真心话,我挺意外。” 李恒沉思半会,问:“猜测?” 麦穗点头又摇头:“以前我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得知你和肖涵的某种关系后,很多细节经不起推究。” 真是聪明啊!和宋妤一样敏锐,简单汇总几个关键信息,就揣摩出了自己和肖涵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恒没承认,也没否认。 没承认是,因为眼前这姑娘是铁定站宋妤那边的,两女关系极好。 没否认是,他不想去侮辱人的智商。 看到李恒陷入沉默,麦穗再次换个话题,问:“你爸爸身体好些了没?” 李恒说:“贴膏药后,好些了,目前正在持续治疗中。” 麦穗问:“那还要去京城吗?” “嗯。” 李恒嗯一声,道:“性命攸关,得去。” 麦穗嘴唇张了张,没想到李恒父亲的病会这么严重,然后暗暗替宋妤惋惜,如果去京城,那陈子衿肯定会得大分。 两人一路聊着,旅途似乎快了很多,等到过完赣省后,天已大亮,其他人也相继醒了,两人则各自回床铺睡了一觉。 有人替守,加之困乏,这一觉睡得很沉,等李恒再次睁开眼时,火车刚从杭州站驶出来不久。 与睡前相比,车厢过道上多了一老一少两张陌生面孔,似乎是隔壁卧铺车厢的。 此时老面孔手持一本新鲜出炉的《收获》杂志,背靠列车墙壁,正在津津有味地阅读。 有一次,新面孔拿出两个剥好的煮鸡蛋,递给老面孔说: “老校长,用这个对付下肚子吧,车上的晚餐还要会才能出来。” 老校长不为所动,沉声道:“还不饿,你自己吃。” 新面孔探头打眼《收获》杂志,禁不住说:“这《文化苦旅》有这么好看么,中饭您因为它耽误了,现在还不吃点,别把老胃病给勾出来。” 老校长目不斜视,不满道:“别出声,快看完了。” 话说8月9号廖主编兴高采烈回到沪市后,就第一时间去了巴老爷子家,把这次出门的稿子呈现给对方。 巴老爷子看完后久久无言,爱不释手地摸着稿件,只问了一句话:“后面那35篇有说什么时候写完?” 廖主编说:“李恒说会持续写到11月份,11月份完结。” 巴老爷子低头继续摸索文稿,没吭声。 廖主编补充一句:“我观李恒这次准备很充分,也非常有信心,不会出幺蛾子。” 听罢,巴老爷子这才把文稿放书桌上,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果然没看错人。 这李恒啊,心怀大才,回去调一下档期,把《文化苦旅》发出来。” 本来呢,《收获》杂志八月份这期早已排满了,但就因为这句话,廖主编回社里后,撤掉了2篇有分量的作品,把最好的位置腾出来。 当初编辑部有几位自认资历比较老的编辑还对此颇有意见,可当廖主编把《文化苦旅》的6篇章摆他们跟前后,就再也没有不同的声音了。 相反,原本苦大深仇的脸变成了叹息蹉跎,没办法啊,实力压到一切啊,只能替自己手底下的作者暗暗唏嘘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生不逢时!生不逢时欸! 这也是《文化苦旅》能踩着双月刊的尾巴在最后时刻登台的原因。 过去15分钟左右,老校长放下书本,摘下近视眼镜说: “小林,这《文化苦旅》写得好,发人深醒,作家是用了心的,你抽空得看看。” 小林是老校长的助理,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听完立即拿起《收获》杂志翻了翻,接着突兀问出一个问题: “校长,你说外界为这十二月吵的沸沸扬扬,为版税之事争得不可开交,而人家倒好,不显山不露水,一点都不在意,随你们折腾,不声不响又弄出一部新作品出来。 这是妥妥打脸哎,您老评价还这么高,估计打脸成功了,我一直在琢磨,这十二月到底多大了,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闻言,老校长乐呵呵笑笑,捡起一颗剥好的煮鸡蛋,咬一口随意说:“对了,回校后,你帮我去办一件事,要一份档案过来。” 小林紧着问:“谁的档案?” 老校长说:“管理学院统计学专业的,名字叫李恒。” 小林错愕,“这届新生。” 老校长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得到确认,小林更是懵逼,“有来头?” 要是一般人,是不会问这种蠢问题的,但两人关系亦师亦子,私下里没那么多讲究,于是随性问了。 老校长意味深长说:“别耍滑头,把档案给我要过来就成,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去打扰他。” “真大有来头?”小林语气加重几分。 老校长斜他眼,自顾自吃起了煮鸡蛋。 一老一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旁边坐着吸烟的麦冬却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此时他脑壳在嗡嗡作响,一下子想起女儿和李恒的对话,一下子是这位老者对《文化苦旅》的极高评价。 过去良久,麦冬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心思,递两根白沙烟过去,热情套近乎:“两位贵姓,是去沪市?” 老校长爱好烟,见到好烟没拒绝,接过说:“鄙人姓孙。” 小林也接过烟,“林树森,回沪市工作。” 稍后林树森看眼正对车厢里有说有笑的李恒、麦穗、孙曼宁和张志勇四人,问:“是送子女去沪市上学?” 麦冬介绍说:“对,那个穿粉衣服的就是我女儿,今年考上了复旦,我和她妈妈去送她。”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林树森问:“复旦好,哪个专业?” 麦冬豪迈说:“管理学院,会计学专业。” 接下来就是麦冬的表演时刻,别看他只有高中文化,但经商多年,情商极高,说话滴水不漏,就算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依旧有来有往,气氛意外的好。 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时,麦冬开始借书,“刚才听孙老在赞誉《文化苦旅》,听得心里痒痒,能否借我看看?” 老校长不吝啬,把书给他,“你也爱看《收获》?” 麦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通过刚才交流人家差不多就摸清了自己的学识成分,因此并没有装大尾巴狼,笑哈哈说: “我平日忙,一般没时间,不过听说作家十二月是我们邵市的,才特意关注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出新书了。” 林树森讶异,“原来麦先生和十二月来自一个地方,失敬失敬!” 就这么一兜转,话题成功绕到了李恒身上,没多会,麦冬就已经把李恒在文坛的地位、李恒多有才华、李恒新书到底如何如何牛逼有了个大致判断。 等判断完,麦冬心里那个浪啊!好似翻过了高山、趟过了大海、正向南极进发,真真是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那种吃惊程度简直是前所未有! 没想到女儿身边隐藏有这样的牛人! 没想到这牛人和女儿关系还蛮不错! 孙曼宁听到外面过道上在谈论作家十二月,顿时自豪地对李恒、麦穗和张志勇三人说: “你们看,作家十二月不愧是我们老乡,名气老大了,在火车上都能听到关于他的议论。” 随后孙曼宁叹口气,“只是可惜,我爸爸维护了人家那么久,跟那王硕在报纸上对骂一两个月,都不晓得人家长什么样?多大岁数了?” 我了个乖乖耶!听不得这话,张志勇把头钻进被窝,疯狂拍床,极力憋笑!憋得好他妈辛苦! 麦穗倒是稳沉多了,瞄眼神情自若的李恒,然后低头剥橘子吃。 孙曼宁问李恒:“张志勇咋得了?是傻了吗?” 李恒说:“应该是傻了吧,他每天都要傻一俩回的。” 孙曼宁掏出扑克牌,“还要几小时才到沪市,无聊得很,来,我们打扑克,打升级。” “可以,我去上个厕所。”李恒也觉得无聊,起身如是道。 只是李恒才走出车厢、才跟过道里的麦冬问候一声,后背就传来孙曼宁的喊声: “李恒,等等我,没水喝了,我要去打壶开水。” “行,快点。” 李恒伸个懒腰,见身侧有一老一少仰头望着自己,还特友好对两人笑了笑。 目送李恒和孙曼宁走远,林树森这才回过神,转头问麦冬:“这李恒,也是去复旦读书?” 麦冬心里觉着好笑,你们总算发现了,“是去复旦,刚才出去的两人都是复旦新生。” 话一向相对比较少的老者这时插进来:“读的什么专业?” 这个,麦冬也不懂,也没问过,于是扯嗓子朝车厢里吃桔子的女儿问:“穗穗,李恒读的什么专业?” 麦穗返过头,“统计学。” 听闻,林树森奇异地看向老校长。 老校长则不慌不忙重新戴起老花眼镜,视线对准厕所方向,刚才模糊没看太清,这回得好好瞅瞅被北大老友抱怨自己拐走了的这尊神。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42章,不要李恒,是北大的损失(求订阅!)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卫生间很脏,人只要往里边站一下,熏臭的刺鼻味道就会染上身,得好会才能散去。 洗个手,李恒出来在过道窗户口吹了会热风,散了会气,眼睛却一个劲往外边瞟。 虽说浙省后世经济很发达,但现如今和内陆省份大差不差,一眼望去全是稻田,一眼望去全是低矮农舍,黄昏已至,田埂上来来往往全是扛麻袋扛收成的农民。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排队打完热水回来的孙曼宁在他右肩膀拍了拍,同时凑头往外看。 李恒玩笑说:“刚才啊,看到一个绝世美女。” 孙曼宁伸长脖子:“绝世美女?在哪?” 李恒往天空呶呶嘴:“飞天上去了。” 孙曼宁俏皮配合:“你说的是观世音菩萨吧。” 两人转身往卧铺车厢行去时,孙曼宁突然压低声音说:“诶?那一老一少是得了斗鸡眼吗,怎么一直瞅你?我们过来的时候瞅,现在还瞅?” 李恒也早就发现了,“应该是人家有孙女要出嫁。” “嘻嘻!李恒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小心我回头告诉宋妤。”孙曼宁笑嘻嘻说道。 到得近前,李恒停在一老一少跟前,试探问:“老爷子,我是不是长得像您一故人之后?” 瞧这话说的,老校长倒是没尴尬,反而和煦笑了起来,“你是李恒?” 李恒点头,一脸困惑? 老校长继续问:“来自邵市一中?” 李恒看向麦冬。 麦冬起身,把李恒拉到小凳子上坐下,哈哈说:“叔叔可没泄露你消息。” 李恒听闻,更是疑惑了。 不过下一秒,当他看到林树森手里的《收获》杂志,再看到书本打开的页面正是《文化之旅》时,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老校长饶有意味地观察他微表情,也不兴说话,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明明李恒很年轻,可被这样年轻的人盯着看,林树森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稍后自我介绍说:“李恒,你好,我是林树森。” 接着介绍:“旁边这位是我老师,也是复旦大学校长。” 林树森不知道老校长今天为什么这样反常? 也不清楚这李恒是什么来头? 但他明白一点,老校长对这小年轻很关注,似乎还很看重。 所以,特别好奇的林树森干脆把老校长身份抖了出来。 反正在他看来嘛,复旦开学典礼上,老校长也要上去发表讲话的,到时候身份也一样暴露,前后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没大碍。 听到是复旦大学校长,孙曼宁一惊,顿时紧张无比,连站姿都没那么自然了,赶忙叫了声老师好。 老校长冲孙曼宁笑笑,然后又转向李恒,老来俏:“听说你也要去复旦读书?” 得咧,这老伙计装起来了,李恒跟着喊一声:“老师。” 老校长笑咩咩颔首,看到如日中天的文坛大咖迷迷糊糊叫自己一声老师,莫名地特有成就感,然后指指《收获》杂志上的《文化苦旅》,道:“我听说,这是你写的?” 见人家道破了,还那么有身份一人,李恒自然不会再去傻乎乎扮猪吃老虎,当即说:“旅游随手写的心得,可能入不了您的眼。” 面对老一辈知识分子,他不管自身成就如何,还是持尊敬态度的。 老校长压压手,摇头道:“谦虚咯,这水平我这老头子只能欣赏,可写不出。” 李恒笑了笑,心里虽然有几分得意,但没吭声。 因为这不好吭声啊,人家是夸自己,应声就显得太过浮躁了一些,毕竟年岁摆在这嘛。 而反驳呢,又违背自己良心,那样更是虚伪。 于是乎,还是保持静默比较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林树森嘴巴张开,死死盯着李恒,大脑直接死机了! 他是十二月? 李恒是作家十二月? 咋可能? 这是要逆天吗? 不,这已经逆天成功了,他妈的20岁不到就已经敢跟天叫板了啊! 自己这年纪在干什么? 刚考完,还在满脑子想着怎么给同班一女同学写情书呢。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能这么大哇!这还要我怎么活? 林树森看看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幕,再看看李恒,发现眼前之人是如此的耀眼,是如此的夺目! 难怪! 难怪老校长要自己调取对方的档案,这样牛逼轰轰的人物来复旦大学,确实是了不得的事情。 林树森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李恒的雕像座落于校园,供广大学子瞻仰膜拜的场景了。 复旦历来不缺牛气校友,但达到这种级别的,那还真是凤毛麟角。何况李恒还这般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想着想着,林树森浑身打一哆嗦,看向李恒的眼睛更加炙热,同时还夹杂有羡慕和钦佩! 他倒没有太过嫉妒。 因为他知道,就算十个自己也拍马赶不上人家,悬殊太大,已经超越了嫉妒的界限。 此时此刻,在林树森心里,李恒是和老校长并驾齐驱的人物,地位陡然攀高。 林树森震惊,旁边的孙曼宁更是不堪,这姑娘差点裤子湿了,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对着他,彷佛要把他生吞活吃了一样! 嚯! 原来以前一中的传闻并不全是假! 原来作家十二月真在学校! 原来是你这小子! 可怎么会是你这小子?! 瞒得我好辛苦哇! 我爸爸为了你,跟人在报纸上骂了两个月,合着你一直旁边看戏呵! 老娘竟然活成了小丑,一直在你面前炫耀你! 孙曼宁现在看李恒的眼神是相当复杂的!既有兴奋和激动,但更多的事吃惊和不敢信,还有一丝想要拿刀劈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过得比我好,但你不能过得比我好这么多啊,以后还咋平等相处? 某个瞬间,孙曼宁有种患得患失的担忧,害怕失去一好朋友。 不过也只是瞬间,瞬间过后,孙曼宁好想伸手摸摸李恒的头,说一句:你小子,厉害得哈! 麦冬也有些不淡定,虽然早有猜测,可猜测是一回事,当面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啊。 他现在眼里绿油油放着光,没想到送女儿读书还有意外收获,结识了这样一位人物。 以后到外面跟朋友和合作伙伴吹牛皮都可以吹几十年的! 麦冬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就高中毕业,但他打心里敬重文化人,这也是他费尽心思娶了一个中专生老婆的原因,这也是他全力支持女儿读书考大学的原因。 老校长问:“《文化苦旅》你是临时起意?还是筹备已久?” 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中午和北大的老朋友聊天聊到了这些,两人唏嘘感慨之余的猜测。 实在是! 实在是,《文化苦旅》虽然还只发了6篇章,但其所表达出来的文学价值和文化价值极高,更是填补了当下文学体裁的一个空白,即“游记”。 按北大老朋友的说辞:《活着》让李恒一书成名,奠定文坛地位;而《文化苦旅》若能继续保持这样的高水准,等到完结之时,就是李恒格局成型之时,两本书直接让李恒封神,让其在中国文学长河中有一席之地。 本来北大一些高层和孙校长并不知晓李恒就是作家十二月的,可前些日子余淑恒向北大调取档案、并向复旦招生处打招呼时,让有心人察觉到了异样。 余淑恒虽说只是复旦一老师,放北大-复旦圈子里并不算有什么特别的,可大家都知道她家庭背景非常不简单啊,却主动去操劳这样一件小事,这不是有违常规吗? 按道理,像李恒这种,第一志愿填北大,第二志愿竟然填复旦,复旦招生办的老师是很不爽的。 就算北大确实比复旦好,是事实,但这样填志愿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人了。 本来,余淑恒若是不干预,复旦招生办是不打算录取李恒的,报考的学生那么多,根本就不缺你这一个好吧。 我凭什么非你不可? 不过余淑恒没管这么多,也懒得去费口舌,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复旦若不要,那我就让他去北大。 听到这话,复旦招生办的负责人懵逼了,余大小姐你说的什么烧话呢?问题是他没考上北大啊,还怎么去北大? 难道你要利用关系硬帮忙? 好伐,以你余家的能量,这点事情都用不了多大人情,可李恒的背景左看右看就一乡下学生哇,怎么和你余淑恒挂上勾的? 最后这事传到了老校长耳朵里。 老校长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蹊跷,因为他了解余丫头,不会平白无故掺和这种事情的,于是带着几分好奇亲自打了个电话去问。 这回,余淑恒倒是做了解释:“孙叔,李恒是《活着》的作者,北大不要他,是北大的损失。” 老校长放下茶杯问:“是报纸上吵得不可开交的十二月?” 余淑恒说:“就是他。” 老校长发了好久的呆,等彻底弄清缘由后,还幸灾乐祸地打电话去北大,向北大朋友嘚瑟。 外界威严的老校长,此时活脱脱一老顽童形象。 ps:求订阅!求月票! (还有…) 第143章,大上海,遇故人(求订阅!) 瞧眼有些失神的林树森,老校长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文化苦旅》后面还有多篇幅?” 李恒回答:“预设还有35篇章左右。” 老校长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么长,说道:“你新书写得很好,很有水平,继续保持下去,有需要可以找学校。” 还没入校呢,就有人伸出橄榄枝的感觉真他娘的棒,李恒应声说:“我明白,谢谢老师。” 接下来,两人聊了好一会,老校长最感兴趣的是关于他的创作灵感和写作心路历程。 得知他从小到大看过上千本书,得知他为了新书《文化苦旅》的创作准备了140多本书和文献,得知他为了深切体会和感悟、暑假亲历了大半个中国时,老校长肃然起敬,颔首欣慰道:“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很不错。” 20来分钟后,餐车进了卧铺车厢,李恒请老校长和林树森、以及一伙人吃饭。 关于李恒的作家身份,麦穗妈妈和孙曼宁妈妈除了花很长时间去适应外,都没推辞,都很高兴地接过了晚餐。 饭后,老校长又同李恒聊了好会经史地理,直到8点过,因为身体困乏的原因才回了隔壁卧铺包厢。 离开时,老校长还笑着对李恒说:“还好小林没买到软卧,不然就同你错过了,这是缘分。” 林树森腹诽,人家车站卖完了啊,您老想买也变不出花来啊,除非等明天,不过这波着实不亏。 李恒面露笑容亲自送他去到隔壁。 回到车厢,见孙母和麦穗妈妈依旧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自己,李恒热情招呼: “麦姨、孙姨,闲着无聊,我们来打牌吧。” 身份不一样,号召力成几何上升。 孙曼宁母亲坐过来,感叹笑道:“哎,我家那位要是知道你就是十二月,保准能气到一个星期吃不下饭,他那样兢兢业业骂了2个月架,你却一声不吭。” 李恒赔笑道:“我的错,寒假回去我得亲自登门向他老人家道歉。” 孙母一边抓牌,一边八卦问:“听你们英语老师讲,你已经处了对象?” 有些话一听就懂,他霎时明白英语老师为什么会到外面说自己处了对象的事。估计还是怕了刘业江的传言,担心别个在背后嚼舌根。 李恒点点头:“嗯,谈得比较早,让师母见笑了。” 没想到孙母说:“作家嘛,谈得早好,经历感情有利于你写作。” 听听!听听!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影响力嗨,让老师和家长嫉恶如仇的早恋都能变成美谈。 这特么的同后世有人说马云很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李恒和张志勇一边,孙母和麦穗妈妈一边,打升级。 而麦穗、孙曼宁和麦冬则在旁边围观,经常高兴地搭嘴指指点点,一众人七嘴八舌有说有笑,气氛特别好,一直到深夜才散。 有麦冬守夜,李恒没有矫情,爬上床铺就睡,补觉。 睡不着的麦母小声问女儿,“李恒真是大作家?” 麦穗哭笑不得,“妈妈你怎么还怀疑?” 麦母谨慎地看眼熟睡的李恒,摇头:“不是怀疑,我身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这、这太不容易了!太不可思议了!这李恒啊,估计是坐了文仓。” 在邵市农村,往往文仓就是文曲星下凡的意思。 想起自己当初得知李恒是大作身份时的剧烈心理波动,麦穗赞同这话。 一侧的麦冬附和:“真想不到大作家会和年纪轻轻的李恒划等号,还是穗穗同学,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 大概眯了个把小时,李恒就被张志勇摇醒了:“恒大爷!醒醒!醒醒!沪市到了叻!” 此时外边天色已然大亮,乘务员正挨个卧铺包厢通知: “前方就是沪市老北站啊,也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请各位旅客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带小孩的” 这年头的乘务员小姐姐很负责,一路过去挨个床位瞧眼,见到还有未醒来的乘客,都会好心叫醒对方。 李恒的行李不多,就两个包,等到列车减速停下,他跟随众人下了火车,缓缓朝出站口移动。 “这就是沪市吗,人真是多,可是为什么没我想象的富有呀?”在站台上,孙曼宁东张西望一番后,有些失落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恒安慰道,“这是车站嘛,自然落败一些,等到了市中心就好多了。” 孙曼宁问:“那复旦大学是在市中心没?” “呃…” 李恒今生也是第二次来沪市,不过好在提前做了功课:“复旦位于yp区邯郸路220号,虽然在市内,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核心地段。” 在街头随便找一个老沪市都知道,沪市真正的市中心通常指hp区、ja区等区域,这些地方才是沪市的商业和行政中心。 当然了,也有另一种说辞,中心城区有7个。包括hp区、ja区、xh区、区、yp区、hk区和pt区。 至于后世无比耀眼的浦东新区,如今还是一片农田呢。 就连复旦大学隔壁的五角广场,现在也只是一个初具规模的繁华之地而已。 刚到出站口附近,李恒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编辑邹平,后者举一块纸板牌子,上面写着“李恒!李恒!”四个大字。 稍后张志勇也看到了,兴奋叫道:“老恒,有人来接你了。” 这一声叫,同行的众人齐齐望过去。 邹平个不高,撑死了也就172,李恒觉得对方真实身高更靠近170,不过人很好,见到他就大声挥手: “李老、李恒,李恒,这边,这边。” 邹平本想习惯性称呼李老师的,但又怕泄露信息,于是艰难地直呼名字。 李恒走过去,好奇问:“邹编辑,你怎么知道我坐的这趟火车?” 邹平帮他分担一个包,解释道:“我昨天给王老师打了电话,她告诉我的。” 李恒偏头问孙曼宁,“英语老师知道车票?” “知道呀,前天中午她在我们家吃饭时,还特意问过这事呢。”孙曼宁如是说。 原来如此,就说嘛,出发前压根就没通知对方,没想到邹平太过热情,竟然自告奋勇来了。 见面寒暄几句过后,邹平招呼:“我开车来的,大家跟我来。” 李恒关心问:“我们有7个人,坐得下么?” 邹平毫无压力地表示:“我把杂志社最大的面包车开来了,可以坐9人。” 穿过车站广场时,李恒看到进站口排了三支长长的队伍,有戴红臂章的老头在维护秩序,满口上海话,声音粗糙,特别嚣张。 但话说回来,80年代尽管沪市人很嚣张,但他们的居住环境是被全国人民嘲笑的,房间面积小不说,光线也不行,很多屋子跟鸽棚差不多。 后来就不对了,房产私有化,接着就是一路高歌猛涨价,全国人民扑向沪市,租着鸽棚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同时又诅咒着这个天堂。 面包车虽说有9座,但还是被行李给挤满挤满,不过这并不影响众人对沪市的兴致。 当车子开动时,一行人有个算个,包括李恒在内,都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视线跟着车外的街景走马观花。 即使八月末的天气依旧干燥炎热,即使大伙经历了一天两夜的长途车颠簸。可街面上的美艳女郎和抽丝黑色长袜,中国年轻小伙手挽一位金发碧眼的大洋马,五花八门的各式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行人看的眼花缭乱,新奇不已。 见大家充满探究欲,邹平一边开车,一边充当导游: “这是教堂,这是体育馆,这是汽车站,这是石库门,这是火葬场.” “什么?火葬场?”张志勇第一次看到这玩意,顿时把头探出去:“是不是人死了都要往这送?” “当然,不管生前是多大的官,或者是名流、知识分子,死后都要来这里转一圈。”邹平说。 不过张志勇下一句话差点让大家吐血:“人死了要烧多久才化成灰?要是烧的时间长了,一个火葬场够不够用?要是烧不赢,晚上会不会全部变成冤魂?” 李恒额头拧巴成一条黑线,一巴掌直接呼在缺心眼后脑勺:“哎,缺心眼你能不能好好讲话?不会说话就吃东西,闭上嘴。” 麦冬这时插嘴道:“别说沪市这样的大城市了,邵市一个火葬场都是不够的。 我有个朋友就在火葬场工作,有次喝酒聊天时,对方讲:邵市人口基数大,天天客满。” 邹平听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人一批批的老,仿佛昨天还是40岁,转眼就七老八十了,到点了都得走,谁也逃不过。据我所知,沪市就不止4家火葬场。” 有邹平这个本地人陪着唠嗑,一行人不断刷新了对沪市的新认知,一路下来并不觉着累,反而精神奕奕。 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驶进了yp区,这时聊天兴起的邹平才后知后觉想起问: “李、李恒,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邹平还是觉着喊“李恒”十分别扭,可又不知晓车内众人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喊下去。 李恒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情绪,贴心说:“老邹,你以后喊我老李就行,不过强调一句啊,小李不行,只能喊老李。” “诶,老李同志。”第一次感受到李恒对自己的认可,邹平满心欢喜。 李恒同麦冬等人商议一番,道:“要明天才正式开学,麻烦先带我们去找一家离复旦大学近一点的宾馆吧,今晚得住一宿。” “行。” 为了招待好李恒,邹平显然事先做了充足准备。几乎没走什么弯路,就把众人拉到了隔壁五角广场最好的宾馆。 要了四间房,等到李恒几人洗完澡换身衣服,邹平又带着他们来到了蓝天饭店,并介绍说: “蓝天饭店的主厨是部队空勤灶专门为飞行员做饭的厨师。炒菜和卤菜色香味俱全,蒸出来的包子点心更是一绝,自从有了这家饭店后,以前红极一时的淞沪饭店就没落了。 老李,你以后要是学校食堂饭菜吃腻了就可以来这边改善伙食,卤鸡爪和肉包子必点,拳头大的肉包子只要两毛钱,由于用的是部队特供面粉,又白又精细,每天一早门口就排起长龙” 人来人往,饭店里面的人确实是挺多的,李恒顺口问了句:“这饭店的营业额大概有多少?” 邹平摇头:“营业额是多少我不知情,人家归部队管,不对外公开,不过我曾听廖主编说过一嘴,好像一年上缴的利润额超过了30万.” “咦,邹编辑?” 就在李恒和邹平一边往饭店走,一边聊天的时候,后面过来两人,具体的说是一男一女。 男的李恒还熟悉,廖主编。 女的,嗯哼,理论上也认识,见过对方照片嘛,只是对方不认识自己,黄昭仪。 真是有点冤家路窄了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黄昭仪大概30多的样子,着一身黄色斑点碎花裙,脚踩透明高跟凉鞋,长发飘飘,发梢应该是做了的,微卷,佩戴一副墨镜,极其时尚,走过来说: “真是你啊邹编辑,侧面看起来有点像,我刚才一时还没敢认。” 之前还十分活跃的邹平,一见到黄昭仪就毕恭毕敬地称呼:“黄老师,你也来了。” 李恒不想太过惹眼,不着痕迹往后退一步,移到麦穗旁边。然后目光暗暗同廖主编对视一眼,两人默契一笑,都没出声跟对方说话。 跟邹平客套完,黄昭仪开始打量李恒等人。 只见她的视线快速掠过张志勇、孙母和麦母三人,尔后在麦穗身上停留两秒,接着又在李恒身上同样停留了两秒,最后才望向麦冬。 麦冬被瞧得莫名其妙,好在黄昭仪微微向他点头示意后,适时移开了目光。 稍后黄昭仪向邹平发出邀请:“邹编辑,我和廖主编正打算吃中餐,你要不要和朋友一起过来吃?人多热闹。” 邹平下意识看眼李恒,见李恒没反应后,委婉拒绝道: “谢谢黄老师,不过我和朋友今天有点事,改天再请您。” 黄昭仪跟着邹平的视线再次看了看李恒,随即笑说:“好,那你好好陪朋友,下回聚。” 说完,黄昭仪和廖主编率先进了蓝天饭店。 直愣愣瞪着黄昭仪的背影,孙曼宁忒羡慕说:“好优雅啊,大城市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接着她挽起麦穗胳膊说:“不过还是没我们麦穗漂亮。” 麦穗柔媚一笑道:“哪有,我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同李恒类似的文艺气息,很浓郁,不会对方也是个作家吧?” 见众人望向自己,邹平说:“麦小姐猜对了一半,不过黄老师不是作家,而是文学评论家,同时也是沪市戏曲学院的教授和京剧表演艺术家。” “哇塞,这么多头衔,哪个是主业?”孙曼宁问。 邹平说:“主业是京剧表演,在圈内很有名气的。” 一行人嘀嘀咕咕进了饭店,但李恒没说话。 麦母同样没说话。 她突地生出一种危险感,刚才这陌生女人瞧丈夫最久,最是让她无所适从。 麦冬体贴地拍拍妻子手臂,小声解释:“我第一次来沪市,并不认识对方。” 听到这话,麦母松了一口气,半真半假道:“今后5年都不许来沪市了。” 这妻子是自己好不容才追求到手的,麦冬珍惜的很,哪有不从的:“行,都听你的。” 走在最后的麦穗听到了父母谈话,悄悄拉了拉李恒衣袖,故意落后几步压低声音问: “李恒,这位黄老师你认识吗?” 李恒没否认:“麦穗同志,你反应还挺快,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麦穗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关注我们,我爸妈和曼宁母女俩都没来过沪市,和对方没交集。 而你和那边的廖主编互相笑了笑,显然认识,却没直接打招呼,我想另有隐情吧。 你写书那么有名气,只有你才有那份本事招惹人,黄老师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真是厉害!我都怕你了。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我的事一概装糊涂好不好?”李恒玩笑说。 麦穗娇柔一笑,“好。”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44章,尘缘(求订阅!) 五角场是由翔殷、黄兴、四平、邯郸和淞沪等5条马路组成。形成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五条发散状的道路像切蛋糕一般,将五角场“切”成了五只角。 五角场周边大学多、工厂多、部队多,有多条公交线在此地设有起点或终点站。 蓝天饭店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交通枢纽。四平路口有往来外滩和十六铺码头的55路起点站,邯郸路上有驶向虹口鲁迅公园的9路无轨电车起点站。 川流不息的人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复旦、财大与同济几所大学的师生,也都会沿这两条马路汇集到五角场“赶集”。李恒坐在饭店中,都能听到墙外哨音声、吆喝声、车铃声组成的“交响曲”。 更有不绝于耳的喇叭播报声:“55路,方向新开河,途经国定路、国权路、同济大学……”;“9路电车,方向鲁迅公园,途径复旦大学、运光新村、大柏树……”;以及“上车请买票,出示月票!”等等。 好吧,虽然五角广场还没法同后世的繁盛比较,但俨然走向了从农田向城市化的改进途中。 点了一桌炒菜和卤菜,还要了蓝天饭店的招牌卤鸡爪和肉包子。 看到有顾客手捧冰霜饮料,孙曼宁好奇地问点单服务员:“那种饮料也是你们店里的吗?” 服务员用标准化的语气说:“是的,小姐,我们饭店从国外引进了一台冰霜机,冰霜饮料是用水果现做的。” 张志勇搭话:“那玩意儿一杯要多少钱?” 服务员回答:“1.6元一杯。” “嘶!这么贵?”缺心眼下意识叫出声。 无怪他惊讶,要知道老家工资一天也才1.5元哇,这样一杯有冰霜的水果饮料就要1.6元,这他妈的不是打抢吗? 抢钱比抢银行还快! 服务员只是肉皮古怪笑一下,站着没做声。 见状,李恒登时对服务员说:“麻烦帮我们每人上一杯。” 张志勇最痛恨别人瞧不起自己了,盯着服务员:“给老子来两杯!” 服务员又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张志勇伸长脖子问,“恒大爷,我看起来是不是忒像个乡巴佬?” 这话把孙曼宁逗得嘻嘻笑个不停,“你尖嘴猴腮,嘴上还有两撇胡子,看起来贱兮兮的,衣服还没熨平,东皱一块西皱一块,嘻嘻,还真像哈。” “是吗?” 张志勇低头摆弄自己的衣服,良久才憋红着脸说:“我草!我等会要去消费,要去买衣服,我要让沪市人见识一下一口气买10套衣服的大帅兜。” 看他这幅不服气的模样,孙母、麦母和麦冬等人都会心笑了起来,相处一路了,早就摸清张志勇是什么样的人了,绰号缺心眼嘛,准是没错的。 不过还别说,经过缺心眼这样一打岔,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好,大家聊在一块,无拘无束,十分轻松。 没过多久,冰霜饮料来了,李恒喝了一口,感觉就那样,没啥特别味道。唯一爽的地方就是嘴里凉凉的。 但桌上其他人不一样啊,他们没接受过后世各种奶茶和烧仙草的洗礼,水果味和奶昔混合在嘴中,冰爽冰爽的,特新颖! 李恒发现桌上人都爱吃,包括本地人邹平。 包括麦穗都连着喝了两口。 见他看向自己,麦穗柔媚问:“你吃不惯吗?” 李恒笑着摆手:“不是,我得先留着肚子吃饭。” 闻言,麦穗侧头想了想,也把饮料放下,表示她也把肚子留着。 菜上来了,摆满一桌,虽然价格贵是贵了点,虽然没辣椒,但口味真的还行,至少麦冬等人都吃得下嘴,且筷子不停。 孙曼宁鼓着腮帮子说:“呼!菜好吃,要是再放点辣椒就好了,那样我肯定能多吃半碗饭。” 这话得到大家的认可,李恒道:“要吃辣椒简单,到时候自己动手做,想吃多少有多少,想怎么辣就怎么辣。” 麦穗听出了他的意思,“李恒,你打算租房?” 闻言,所有人都抬起头,齐齐望向他。 迎着众人的眼神,李恒没避讳:“新书才写个开头,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新作环境。而且我还有140多本书籍在老邹那,学校寝室肯定是放不下的。” 这事关系到杂志社的利益,关系到邹平的金牌编辑梦,邹平最是支持,当即拍拍胸口说:“老李,这事交给我,我对这边熟悉,吃完饭我帮你去张罗。” 人生地不熟的,李恒确实需要对方帮忙,没拒绝:“行,我跟你一块去。” 这顿饭是邹平付得钱。 为了一口气张志勇抢着要付,但邹平一句“你们第一天来沪市,我作为本地人,哪有让你们请我吃饭的道理?于理不合”就把付账主动权要了回去。 离开前,张志勇在饭店内转了一圈,出来时对李恒比划:“妈妈的!老子记住那逼人了,姓沈,是蓝天饭店首批向社会招牌的服务员,如今已经干到了领班位置。” 旁边的孙曼宁戏虐问:“怎么?你咽不下那口气?” 张志勇朝着天空恶狠狠道:“我要跟她做朋友!!!” 说这话的张志勇面皮都在抖! 孙曼宁揶揄:“我刚才有观察哦,这姓沈的,是蓝天饭店里最好看的服务员之一,你要是跟她交朋友,可要本钱的噢。” 张志勇唾沫横飞道:“怕个鸟,我家那贱货在资江日进斗金,我不帮他败败家,他也会用到女人肚皮上。” 李恒、麦穗和孙曼宁三人面面相觑一阵,下一秒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哎哟!缺心眼虎是虎了点,但有他在,众人还是蛮开心的。 蓝天饭店,二楼包厢。 透过窗户望着一行人离去,忍耐了许久的黄昭仪这时才开口询问:“廖主编,邹平今天招待的客人都来自湘南?” 口音是瞒不住的。 除了李恒的普通话几乎没掺杂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带有浓郁的湘南地域音色。 尤其是那张志勇,说话特色极为明显,一股子旮沓味。 廖化回答:“确实来自湘南。” 黄昭仪进一步问:“邵市人?”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猜,假若这伙人不是来自邵市?假若这伙人里没作家十二月? 那不值得邹平卖这么大力。 而她也是收到了邹平这几天的动态信息,才特意寻上廖主编来这边吃饭。 今天看起来同李恒一伙人是偶遇,但一点都不偶然。 自两个月前,黄昭仪被婉拒后,她表面上没什么,该工作工作,该授课授课,该登台表演表演,该吃吃,该放松放松。 可每当闲下来,可每当一个人孤单呆在家里时,就会闷得慌,越想越岔气,我就那么不堪? 思虑过重,她甚至一度怀疑过去对自己示好的异性都是冲着自己家庭条件来的,不是自己有魅力! 廖化放下筷子,点点头。 黄昭仪又张望了一番逐渐消失的背影,沉吟许久问:“哪个是作家十二月?那个中年男人?还是那个年轻人?” 本来,按照李恒给她的信件,她一开始是猜测麦冬的。 麦冬符合信里的描述,中年人,妻子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小女儿还要订婚,暑假走不开。 不过这里有个让她不解的地方:麦冬长相还挺周正,但身上缺少书卷气息,反而有股豪气冲天的气势,结合其肤色特征,倒像是个常年在外奔波和充满世故的人。 这与她印象中的老师和作家身份不符。 相反,那个面相过硬的年轻人,不仅气质温润,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文艺范,而且对方一看到自己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让她生疑。 当然,她之所以这样问,最重要的是自己试探性向邹平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时,邹平本能地看向了李恒。 凭此一点,黄昭仪就认定李恒应当才是邹平最重要的贵客。 只是,李恒真是太过年轻了一些,观其年龄和自己的外甥女差不多,《活着》和《文化苦旅》真是对方写的吗? 为了同作家十二月能流畅交流,能产生灵魂共鸣,《活着》她前后看过7遍。 《文化苦旅》更是让她爱不释手,比《活着》更惊喜更喜爱,这两天有空就会翻阅欣赏,看着那优美到过分的文字,看着那跃然纸上的敦煌莫高窟、月牙泉、都江堰、柳侯祠和三峡,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般愉悦过。 但是每次精神愉悦过后就是苦恼,人家这大作家摆谱呢,还没见面就否定了自己。 每每这时候,她就特后悔,后悔一时冲动寄照片给对方。 要不然,朦朦胧胧的,自己说不定还能准时收到他信件。 黄昭仪无数次对着镜子进行内心剖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是真的被对方的才华和文字吸引了? 还是被拒绝,咽不下这口气? 人家给自己写信时,没有任何暧昧之词,至多温馨,可她就喜欢这种淡淡的温言细语,百看不厌。 今儿出门之前,她特意戴了一副墨镜,就是不想对方看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通过信件,她觉得作家十二月是一个洞悉人心的高手,她莫名惧怕。 黄昭仪这个问题,廖主编一时有些犯难。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李恒不想进一步和昭仪有牵扯。 老实讲,他也蛮郁闷的。 昭仪家世不错啊,自身出落的美丽大方,从小到大不乏追求者,可偏偏就对没见过面的李恒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更天意弄人的是,李恒不仅比她小一圈,更是对此相当排斥。 思来想去良久,廖主编叹息一声说:“昭仪,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态.” 见她不说话,廖主编顿了顿,换个口风苦笑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何必来问我?” 黄昭仪说:“确实有答案,但这个答案让我更加困惑。” 廖主编哑然,明白对方的困惑在哪,于是说:“从洞庭湖回来的当天,我拿着《文化苦旅》去了老师家。 老师看完后发出了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果然没看错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结合其语境“新人”,再结合说出这话的巴老爷子崇高身份,一切豁然开朗。 作家十二月是谁? 答案尽在不言中。 是他么? 黄昭仪突然十分难受,在难受中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然后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吃菜,不喊廖主编一起喝,就那样一连喝了8小杯才放下酒杯。 8小杯白酒,足足有半斤之多。 廖主编一直看着她,没有劝慰,也没有主动陪同一起喝,更没出声打扰。 因为他同样身为文化人,能理解高处不胜寒,能理解广寒宫的孤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甘愿献上灵魂的人,结果 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别谈身世,别说自身条件有多优秀,在这种尘缘中,越是不认命越是输的彻底,换谁来都没用,换谁来都苦涩。 这是无解的题。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已然有半醉的黄昭仪在某一刻缓缓抬起头,“廖主编,我的事” “我明白。”廖主编没让她难为情说完,主动点头表示会为她保密。 黄昭仪又倒了两杯酒,一杯摆廖主编跟前,端起酒杯说:“谢谢,这杯我敬你。” 廖主编无奈:“昭仪,你不能再喝了。” 黄昭仪笑了下,仰头一口而尽。 没撤,廖主编跟着喝完。 放下杯子,黄昭仪定了定神,稍后从包里拿出墨镜,重新戴上。 尔后她又拿出一把奔驰车钥匙递给对方,“我头有些晕沉,没法开车了,你送下我。” 廖主编颔首,接过车钥匙,跟着她离开了包间。 奔驰是230te款,她这是进口的,就算在沪市这样的大地方,这年头有一辆这样的车,那也是相当扎眼。 比后世开劳斯莱斯还扎眼。 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后,廖主编问:“昭仪,你去哪?回家还是?” 黄昭仪想了半天,靠着椅子说:“送我去姐姐家吧。” 廖主编明悟,这是她不想一个人待家里,怕生是非。 车子开出一段路后,黄昭仪忽地问:“复旦大学?” 廖主编点点头:“对。” 黄昭仪没再问,闭上眼睛开始休憩。 另一边。 回到宾馆短暂休息一阵后,麦穗一家三口和孙曼宁母女、以及张志勇去了复旦大学,参观校园去了。 李恒也没歇着,跟邹平一块,开始找房子。 邹平问:“老李,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李恒早考虑过这些,当即说道:“用来写作的,主要还是图安静和安全,另外不要离学校太远。 最后就是要卫生干净一点,太脏的环境我呆不住,也容易滋生老鼠蟑螂这些玩意,没法接受。” 听闻,邹平琢磨许久,建议道:“那我们先去学校看看教职工楼是否有空房,外面要满足这三点要求有些困难。 四平路和邯郸路这个交叉口有一栋日伪时期遗留下来的老建筑,如今成了部队营区,每天都要操练,会影响到你。” “成,我们先去学校看看,要是实在找不到,再出来。”李恒如是应声。 意见达成一致,两人开上小面包直接杀向复旦大学。 复旦的老校门位置在燕园西侧,为牌楼式校门,建于民国十年。五十年代初,老校门拆除。 不久,位于邯郸路的新校门落成,方形平顶、由八根方形立柱构成;立柱为红砖结构。校门中间是栅栏铁门,两侧各有小平房。 没有其他名牌大学的飞檐挂角古典,也没有雕梁画栋气派,外面看起来甚是平平无奇。 但它是复旦大学,谁也不敢小觑。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145章,陶笛声(求订阅!) 南京路是沪市的大马路,十里长街,繁花似锦,闻名于世。 而在复旦,也有一条大马路,它就是后世的光华大道,在八十年代别称“南京路”。 为什么称它是“南京路”呢? 因为它是复旦校园东西向最长的大道,全长近800米,热闹喧哗。每当上课时,学生人流即由东(宿舍楼)向西(教学楼)行进;下课后,大家又由西向东,涌向宿舍与食堂。 沪市南京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店。 复旦“南京路”两侧则有专栏和墙报。内容五花八门,每天吸引着不少学生。现如今没有电脑、手机,更没有互联网,复旦最新要闻、娱乐八卦以及诗歌、,主要出现在“南京路”上。 从复旦正门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伟人雕像,李恒驻足瞻仰一番后,同邹平出现在了校园南京路上,两人没去管那些诗歌和新闻,而是在沿着公告栏细细察看,只是可惜,寻了许久也没发现出租房子的小广告。 又把附近的各式各样的广告小贴纸摸索一边,依旧没有。 半个小时过去,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 邹平安慰道:“我们干脆直接去教职工宿舍区域看看,说不定那边有。” 李恒想了想,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复旦教工宿舍一般分布于国年路、国权路、国顺路上,说是宿舍实际上是教工独立分配房,告别校内集体宿舍生活的开始。 说到复旦宿舍,其实还挺有历史的,在过去有着三村四庄之称,”又名“复旦村庄”,内有一二百幢日军占领时期遗留下来的平房、小楼和联排建筑,构成“村舍”。是复旦由渝返沪时师生宿舍的统称。 它们是庐山村、徐汇村、嘉陵村、德庄、筑庄、淞庄和渝庄。分别寓意七个地名:庐山、徐家汇、嘉陵江、赫德路、贵阳、吴淞和重庆。 解放后,为了要与“旧复旦”切割,复旦不少地名、楼名都被改名,不少以阿拉伯数字替代——从此,“三村四庄”名称不复存在。 如,庐山村改为第一宿舍,徐汇村为第二宿舍,德庄为第三宿舍,嘉陵村为第四宿舍,筑庄为第五宿舍,淞庄为第六宿舍,渝庄为第七宿舍。 李恒两人最先跑的是嘉陵村,也即第四宿舍,三排四层楼房,屋檐瓦顶,外观灰土老旧,都是大单间。一般是脱离单身生活的职工房,是复旦分房制度的起步阶段。 房间虽大但厨卫在公共区域合用,泡开水的“老虎灶”在中间楼的底下,宿舍对面是工会、中灶食堂和操场。 李恒看完后直摇头,真他娘的,自己一身厨艺,沪市菜又吃不惯,这也太不方便了些。 可就算这样,就算他十分不满意这样的教工宿舍,却依旧没有房间出租。 趁着天色还早,接下来两人又把第三到第七宿舍都转悠了一圈,结果人都快虚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邹平瞧瞧左手的老上海机械表,打气道:“别灰心,还有庐山村(第一宿舍)和徐汇村(第二宿舍),我们再去问问。” 李恒对此不抱希望。 如果教职工宿舍有等级的话,那庐山村和徐汇村无疑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房子数量最少,但房屋条件是最好,住里面的也是清一色的大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全国顶尖学者和名人。 比如庐山村里,曾住过陈望道、伍蠡甫、张明养、洪深、全增嘏、章靳以、卢于道等牛逼轰轰的教授。 徐汇村也不遑多让,有出过汪东、周谷城、周予同、蒋天枢、漆琪生、萧乾、方令孺、张孟闻等猛人。 章益校长也住在徐汇村,他所居住的31、32号,被人称为“章公馆”。 李恒已经走累了,可想着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写作,于是跟了过去,不然能怎么办呢? 只能如此了。 两人带着侥幸的心情,又耐着性子找个把小时有多,眼看太远快要落山了,快到饭点了,可结果依然空空如也,四处碰壁。 “老李,咱歇会,我腿抽筋,走不动了。” 在芦山村一处落底院子门口,四处观望的邹平走着走着猛然摔了一跤,摔个狗吃屎,哎哟一声爬起来就这坐到了旁边的红砖台阶上。 后头的李恒赶忙走过去,关心问:“老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歇会再走。”邹平指指右侧的干净红砖,示意他坐下。 满头大汗,确实很疲惫了,李恒喘口气,真一屁股坐了下去。 邹平望着对面的小楼,忽地感叹道:“这里的住所环境真好啊。” 能不好吗? 要知道庐山村原是日本军官和高级职员寓所,约有两层小楼20余幢,每幢楼都自带院子,楼上有阁楼、晒台和储藏室,楼内设厨房、卫生间,有煤气和抽水马桶。 不过李恒没接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悠扬的陶笛声中。 声音来自正前方这幢小楼,吹奏的曲子是《故乡的云》,声音优美、清脆、嘹亮,有种独特的韵味。 邹平似乎也沉浸在了陶笛声中,直到一首完毕,才再次开口,“能吹出这么静心的曲调,我想这人一定是个细腻平和的人。” 李恒赞同这话,就如喝酒品人一样,音律也一样能辨人。 又听了一首曲子,邹平站起身说:“老李,我们再去燕园看看,那边红楼说不得有空房。” 李恒没动,而是仰头望向斜对面阁楼上的一年青男人,对方双膝旁坐在阳台上,手捻一串红色念珠,也居高临下看着李恒。 或者说,李恒坐了多久,对方就看了李恒多久。 见势不对,邹平顺着他的视线仰头看过去,顿时发愣:“咦?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李恒说:“一直在,只是对方在打坐悟道,呃,就当他悟道吧,反正我一开始就瞅见了。” 邹平疑惑:“他为什么这样看着你?” 李恒说:“会不会是我们一路东瞧西看,把我们俩当贼了?” 不说这还好,一说还真有可能,邹平今天已经被好几波人质疑了。 互相瞅了会,就在李恒没耐心起身要走人时,小巷口走来两人,一男一女。 女的非常警惕,打量一番李恒和邹平,忍不住质问:“你们俩是干什么的?怎么一直在这边晃荡?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李恒无语,这女的他见过啊,之前进芦山村时就碰到她和一伙人围墙上吊腿吃冰棍儿。 这事邹平有经验,赶忙解释:“别误会,我们是寻租房,走累了到这歇一会。” 说着,在对方不信的眼神中,他又掏出在《收获》杂志的工作证,递过去。 女的接过工作证低头看看,分辩上面的姓名、部门和职务,过了好会才问:“你是《收获》杂志的编辑?” 能在《收获》杂志当编辑,是一份光荣的工作,邹平点头说是。 “《收获》杂志不是在静an区吗,你怎么跑来这边租房?”这时旁边的男人问。 邹平指指李恒,“给他租,他是今年复旦新生。”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一阵,女的忽然抬头对阁楼上打坐的道士喊话:“付岩杰,你不是嫌一个人住无聊吗,有人要租房。” 妇炎洁??? 李恒差点听吐了,他妈的谁取个这样的名字啊,真真是,简直了 “没大没小,这个月生活费没了。”付岩杰不为所动,说话慢慢吞吞,右手继续一颗一颗撵着念珠。 “哥,有人要租房。”女的喊。 “我不聋。”道士付岩杰收敛心神,闭上眼睛。 “这人是《收获》杂志的编辑。”女的说。 道士无动无衷,显然编辑身份在这里并不好使。 女的估计是摸清了哥哥的性子,见没戏后,就喊:“哥,晚餐你做好了没?我饿了。” 道士说:“今天戒斋,过午不食。” 听着两人的奇葩对话,李恒和邹平互相看看,往燕园红楼方向行去。 结果,转悠一趟的结果还是落空。 李恒叹口气说:“算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解决肚子问题。” 邹平觉得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当下开着小面包,两人回了五角广场。 晚餐没有去蓝天宾馆,人太多了,根本没位置,随意找了家路边小馆子对付一下。 吃饭的时候,李恒说:“老邹,明天你回杂志社上班吧,我要开学报道,估摸着一天下来没多少时间了。” 其实嘛,开学报道最多半天时间,但他还惦记着肖涵那腹黑姑娘呢,下午无论如何得去一趟。 至于今晚之所以不去,用脚指头想想也能清楚,今天没开学,肖海和魏诗曼肯定在陪着宝贝女儿的,自己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有那么一瞬,他还真想到魏诗曼两口子面前露个脸,挫一挫肖涵的锐气。 但考虑到露脸的后果,他又熄了心思。 他不止要一个,野心大着呢,宋妤肖涵和陈子衿都不想放弃,冒冒然然行事,实属下策。 ps:哎呀,这一章光介绍和铺垫了,不过保证哈,每个人物都是后面要出场的,算是过渡章吧。明天章节正式进入大学生活的主题。 求月票!求订阅! 第146章,啥情况,关系户?(求订阅!) 晚饭过后,邹平说声明天再见,就开面包车回了静an区自己家。 李恒亲自送这个热情的大青年到马路上,才返回宾馆。 此时麦穗一家三口和孙曼宁等人也是刚回来不久,正围在一起吃奶油雪糕,见他出现,麦穗拿一个雪糕递给他。 孙曼宁本来左手也拿了一个新雪糕,见麦穗给了,又把雪糕放了回去。 今天奔波了一天的李恒热得慌,接过雪糕,剥开外皮纸就狠狠咬一大口,嚼吧嚼吧等到嘴里彻底凉爽了才出声询问: “麦穗同志,我们的大学怎么样?” 麦穗柔声说:“校园很大,也很美,给我一种古朴的感觉,彷佛回到了民国。” 接下来她分享了一路所见所闻,着重点在相辉堂、图书馆、枫林东一号楼、奕柱堂校史馆和老校门等几个觉得特有意思的地方。 孙曼宁也在旁边不时搭一句嘴,两女一唱一和,互相补充,让还没逛过校园的李恒在脑海中有了大致印象。 等到吃完雪糕,李恒才发现张志勇不在,当即问:“缺心眼他人呢?” 提到这货,孙曼宁就忍不住掩嘴笑:“他真的买了十套衣服,又去蓝天宾馆吃饭去了。” 闻言,李恒转向麦冬、麦母和孙曼宁妈妈:“叔叔阿姨,你们还没吃晚饭的么?” 正吸烟和妻子、孙母聊天的麦冬扭头回答:“已经吃过了的。” 跟众人交谈一会后,李恒回了自己房间,开始洗澡洗衣服。 每次洗衣服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很惆怅,这样子下去哦得了!实在是讨厌这活计啊。而宋妤肖涵和陈子衿三个女人,离自己最近的肖涵都在徐hui区,中间隔着虹口和静an呢,距离着实不近。 难道大学四年真要自己动手洗了么,真是苦恼。 李恒一边用脚踩,一边郁闷。其实他也明白,这三女人中,除了陈子衿会任劳任怨帮自己干这些细碎活外,像宋妤也好,肖涵也罢,是不会那么迁就自己的。 除非跟她们正式确定了男女关系,她们才会主动放下矜持替自己洗衣服铺床等等。 真他娘的,不行就去买台洗衣机,虽然价格贵的离谱,也不是特别好用,但谁叫自己懒咧,为了幸福,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最后他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衣服踩到一半的时候,外边响起了敲门声,李恒以为是缺心眼回来了,跑过去打开门一看,发现是麦穗和孙曼宁。 他问:“两位女同志,有什么事?” 孙曼宁问:“你洗完澡了没?” 李恒把头探过去:“你看看你看看,瞧你这话问的,我头发都还没干,衣服都换了,能不洗完澡吗?太没眼力见。” 孙曼宁瘪嘴:“那你一个人在房间呆着干嘛?也不出来找我们玩。” 李恒把眼睛睁到额头上,翻白眼说:“洗衣服洗衣服知道吗,我又不像你,天生爱洗衣服。” 听两人斗嘴,麦穗笑了笑,催促道:“李恒,那你别磨嘴皮子了,赶紧洗,我们等会去看电影。” “不是?等就去外面等,进来干什么?”见孙曼宁拉着麦穗进了房,李恒老不情愿了。 孙曼宁瞅眼地上溅射出来的水,再瞅眼他撸起的裤管和湿漉漉的双脚,彷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顿时叉腰哈哈大笑:“啊哟李恒!你不会是用脚踩衣服吧哈?哈哈哈.” 被识破了,李恒老脸尬青,只得蹲下身子用手搓,“那能怎么办?我好歹也是一大作家,身边却连个照顾我的女人都没有。 哎,你看这过得什么日子哦,要是搁民国时期,身边早就百八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三人太过熟悉,且自己反正留给她们的印象是多情,这些话题也就无所谓了,真真是张口就来,一点都避讳。 孙曼宁挤眉弄眼唆使道:“想要有人帮你洗衣服简单哪,大学再找个女伴。我相信凭你的花言巧语能力,应该不会很难。” 李恒再次翻个白眼,懒得搭这茬,先不说道不道德吧,要是自己真干这种事,这妞保准会第一时间通知宋妤和陈子衿,对方什么脾性他还能不了解? 有人陪着插科打诨分散注意力,衣服终于是洗完晾晒好了,随即一行6人慌忙跑去了五角广场东边空地上看电影。 不是电影院,而是那种露天电影。 老式放印机播放的影片是《奇袭白虎团》,讲得是朝鲜战争中我志愿军最精彩的一次斩首行动,十分经典的电影。 这电影他前生看过很多遍,但乌央乌央几百上千人一起观赏,还别说,另有一番风味。 期间,麦穗忽然悄悄拉了拉李恒衣袖。 李恒正看电影入神,回头抽冷子问:“怎么了?” 麦穗示意他往左前方看,小声道:“张志勇和那服务员也在。” 嗯??? 李恒立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张志勇和那沈姓服务员的身影,两货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影,时不时交流几句。 见他脸上同样是惊愕之色,麦穗好奇问:“过去三年,张志勇不是和女生说话都打结巴吗,怎么今天这么勇敢?” 李恒摇头:“错了,他只是面对宋妤和肖涵这种大美女时才会结巴,跟一般女生可不这样,甚至能用胆大包天形容。 在村里,缺心眼一言不合就和阿嫂抱着在马路上、水田里打架的,那行径,咦,你是没见过,人家丈夫事后都在疯狂吃醋。” 麦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显得有些惊讶:“这样厉害?” “嗯。”李恒嗯一声。 麦穗问:“那宋妤和肖涵,你更喜欢谁?” 李恒无语,良久呛声:“咱中午不是说好了么,涉及到我感情的事你不要那么聪明,装糊涂装糊涂懂不懂?” 麦穗瞧他眼,微笑说:“对不住,我忘了,以后记住。” “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咱还是好朋友。”李恒夸赞一句。 晚上看完电影回到房间,李恒问张志勇,“你和那姓沈的服务员搞上了。” 张志勇很不爽,“我日你大爷!什么叫搞上了,老夫是那种人?我能做对不起春华姐的事?” 李恒躺床上问:“那你花冤枉钱图什么?” 张志勇握拳恶狠狠道:“面子面子,我堂堂七尺男儿要面子的。” 李恒上下扫他眼,“你有个屁的七尺,睡觉!” 一夜过去就是9月1号。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一伙人匆匆吃过早餐,也是开启了一天的忙碌。 邹平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李恒拜托他送缺心眼去沪市对外经贸大学。 临分开前,张志勇一脸不舍地问:“恒大爷,咱兄弟约个日子,每月啥时候聚头?” 李恒把他推上面包车,无情道:“你这么丑,就别聚头了,我只爱美女。” “我靠!你个没义气的,祝你死在女人肚皮上。”张志勇气得跳脚。 李恒把车门一关,挥手示意邹平开车。 目送面包车离去,李恒转头同麦穗、孙曼宁一起正式杀向复旦大学,开启大学生涯。 大清早的,就算他们有时间紧迫感,来得及时。 但新生报道现场早已人仰马翻,由昨日的宁静骤然变成了一幅乱糟糟的光景。 87年处在大学为扩招的年份,大学录取率非常低,只有可怜的20%出头。所有大学生为国家计划招生。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学生含金量高哇! 意味着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学生毕业就有工作分配啊。 还有一个后世学生羡慕不来的政策,这年头读大学不要交学费。 根据1985年中共中央指出可以计划外招生中共中央颁发了《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高等教育“可以在计划外招收少量自费生,学生应交纳一定数量的培养费。” 从此,开始实行高等教育收费双轨制,只对部分自费生、委培生和定向收取学费。 直到1989年,国家才对高等教育进行收费,收费也只是象征性的只收200元,但这打开了一口子。 而从1994年开始,所有大学开始正式收费,学费也一下子从200涨到千元以上。 由于五角广场离复旦近,几人又准备工作做的足,一套流程下来,才上午11点过。 不过不白忙活啊,每个人手里多了30斤饭票呢,导员说可以直接去食堂打饭,不用另交钱。 “我宿舍在操场旁边的12号楼,2楼,你们俩呢?”孙曼宁把自己的登记表展示给李恒和麦穗看。 麦穗说:“我在9号楼,也是2楼。” 说完,两女齐齐看向李恒。 李恒把登记表递给她们,“我在4号楼,3楼,导员说在校园最东侧,也不知道远不远?” 孙曼宁突然后悔叫苦:“早知道我就不填报广播电视学专业了,跟你们去管院好了,说不得还能跟穗穗分配到一个寝室呜。” 李恒说:“那多不好,你俩都填财会专业的话,招生时就直接成了竞争对手.” 不过他的话还说完,孙曼宁就小声嘀咕:“这学校的副校长和我爸爸是大学同学。” 李恒和麦穗对视一样,立马改变口风:“行行行,你牛,这话当我没说,不过你有这层关系,要改专业现在还来得及。” 孙曼宁纠结了好久,最后咬咬牙说:“不改了,我喜欢这个专业,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进电视台。” 聊会天,约定好办完事在宾馆汇合后,三人就此分道扬镳。 麦冬夫妻提着大包小包送女儿去9号楼女生宿舍。 孙母先是陪孙曼宁去12号楼,然后又去拜访了学校副校长。 4号寝室楼位于校园最东侧,距离稍微有点远,呈“凹”字形,围墙外面就是国顺路。 建筑有点老旧,是50年代的风格,有四层。东面楼全是管院男生,西面楼一部分是中文系男生,还有一部分是新闻系男生。 从西门进入,李恒猛然觉着自己他妈的有点另类嗬。其他学生都有家长陪同,有的甚至后面跟了一大串人,显然是全家出动。 想想也能理解。 这年代出一个大学生,尤其还是复旦大学生,是多不容易啊,简直是十八代祖坟一起冒青烟才能有这幸运,家里自然是宝贝得紧。 听着前面一家子欢声笑语,李恒趟过楼道,终于到了3楼,到了325。 说起来还挺巧,高中宿舍是225,大学是325,就变化一个数字。 寝室位于三楼最西侧,从走廊窗口往外探,恰好能看到隔壁8号楼的女生。 325宿舍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来了5位同学。 离门最近的是一白色背心小伙,目测174左右,正低头摆弄磁带,好像是磁带卡带了,右手正捏着黑色磁条嗖嗖往外拉。 左边有个黑不溜秋的中分男生,十分壮实,个头很有压迫感,起码185,翘屁股趴在床铺上,一丝不苟地整理被褥。 同黑不溜秋的中分男相反,右边床铺的男生又白又嫩,浓眉,一双桃花眼,是影视剧里那种风度飘飘的大帅哥男主。李恒感觉对方和自己身高差不太多,178,右手在开封一把木吉他,旁边还有父母和姐姐在唠嗑,一口纯正上海话,明显是本地人。 在往里,就是一面相比较老辣的男子,穿着相当简朴,观其相貌,感觉要比屋子里其他同学老一茬,手里拿一块湿毛巾,把剩下的俩空床擦拭得干干净净,铁床边沿油光发亮,能当镜子用。 最后一人坐在床上,相貌板正,戴一副眼镜,手捧一本《三国演义》在看,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清新的小鲜肉,由于是坐着的,一眼不知道多高。 听到门口动静,屋里的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见李恒孤身背了两大包,白色背心小伙立马放下磁带,赶忙过来帮忙,并热情招呼: “同学你好,我叫李光,我们寝室7个人,已经来了5个,你是第6个,你的床铺在最里边。” 床铺学校早就划分好了的,每个床铺贴有照片,难怪对方一眼就指出了床铺位置。 最里面么? 倒是挨着窗户近,空气好,李恒说声谢谢,笑说:“你好,我是李恒,湘南人。” “哈,我们是家门啊。” 帮他把东西放床上,李光自来熟地帮他介绍了其他人。 黑不溜秋的中分男叫周章明,来自大连。按他自己的说法,之所以晒这么黑,是因为一整个暑假都在海边赶海,挣学费。 又白又嫩、手持吉他的大帅哥男主,叫胡平,果然是沪市本地人。 面相老一茬的男人来自湘西农村,张兵,今年25岁,已结婚,他连着考了4年才考上复旦大学。 看书的小鲜肉,名叫郦国义,这姓氏比较少见,站起来身高不比李恒矮多少,看样子家庭条件挺好的,苏州人。 至于热心肠李光,他来自内蒙,从小骑马长大的豪爽汉子,特别痴迷书里的墨染江南,才放弃北大填的复旦。 李恒有些不解,不是说内蒙同胞们都是吃肉和鲜奶长大的嘛,咋李光个子才174呢? 他没去过那边,也不晓得这身高在当地属于什么档次,但和同是北方的大黑汉子周章明比起来,属实有点矮了。 宿舍其实是8人间,也不知为何空一个床出来,没有阳台没有厕所,厕所澡堂在过道最那边,中间要经过24个寝室。 就在李恒一边同大伙聊天,一边整理零碎东西时,宿舍最后一人到了,相貌平常,身高一般,小麦色皮肤,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 见这么多人瞅着他,小麦色皮肤有点怯场,当李光跟他一套自来熟后,对方还是壮起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唐代凌,来自广西。” 通过聊天,张兵最大,25岁。 其次是唐代凌,20岁;周章明也是20岁,但小月份。 胡平刚满19岁。 剩余的李恒、郦国义和李光都是18岁。不过三人中李光最大,正月初一出生的。 半个小时后,胡平父母提出请大伙去外面饭店吃饭,说是天南海北聚一起是缘分,大家坐一块喝酒吃饭进一步认识认识。 大家都是初次见面,摸不清其他人底细,遇到这种事自然是不好意思拒绝哇。于是相互看看后,纷纷响应。 不过李恒是例外,他还没起身呢,导员刘佳就从门口进来了。 导员二十七八的样子,马尾,个不高,身穿白色衬衫,有点鼓,搭配黑色西裤,相貌清秀。 最让人容易记住的是她小巧鼻子右侧的那粒痣,痣不大,但在乳白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迈着小碎步进门的刘佳,先是环视众人一圈,然后下通知: “今晚6点半,大家到第三教学楼201教室集合,开班会。” 最是开朗的李光问:“老师,班上同学都来齐了?” 刘佳点了点头:“班上同学都很积极,已经来齐了,李光,男生这边你帮忙负责一下。” 李光满口应答:“好的,老师。” 下达完通知,导员视线精准地落在李恒身上,看了他有那么四五秒,才开口:“李恒,你跟我走,有点事找你。” 话落,刘佳率先转身离开了,走出了325寝室。 见状,李恒转身向刚刚提出请客的胡平父母歉意笑了笑,跟了出去。 一时间,宿舍众人都有点蒙,脑子里蹦出6个字:啥情况,关系户?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47章,特级待遇(求订阅!) 导员刘佳个虽不高,但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挺有节奏,那圆圆的鼓鼓胀胀差点破壳而出。 此时如果在隔壁小岛国,来个男人把她抱起丢旁边的小草丛,咪西咪西,保准是一出佳片,风头说不定还能盖过小泽玛利亚。 当然,李恒也就无意识瞟了两眼,随后就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实在是有英语老师珠玉在前啊,这已经缩减了好几个版本的诱惑,他内心毫无波澜。 离开4号寝室楼,往前走了大约50来米,前面一言不发的导员终于放缓了脚步声,侧头询问:“李恒,你是不是在寻找租房?” 哟!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现在竟然连导员都知晓了。 挺神奇。 李恒点头回答:“是,昨天找了一下午没找到。” 导员又问:“庐山村的房子怎么样?中意吗?” 庐山村? 这是梦寐以求的地方好伐,哪有不中意的? 刚才还怏怏的李恒登时全身充满力量,眼睛绿油油放光,赶忙说:“老师,那是个好地方。” 听罢,导员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带着他往右边小路走了20米,停在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面前。 在八十年代,能拥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那是很多小老百姓朝思暮想的事,要大几百块呢,很多人半年的工资,还是可以骄傲一下下的。 在这年头,流行一句话:飞鸽快,永久耐,骑着凤凰谈恋爱。 导员伸手进裤兜,从里掏出一块手绢,再掏,掏出一串钥匙,打开轮胎锁,头也不回地问他:“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自行车? 纯属小瞧人了不是? 前世他开过奔驰宝马,降服过双峰骆驼,还骑过汗血宝马,区区自行车算什玩意儿呀。 “会。”李恒言简意赅。 导员侧让身子,把车龙头交给他,“你来骑,去庐山村。” 李恒双手握住把头,然后看着她。 导员说:“你先骑,我自己上去。” 不废话,李恒大腿一丫,踩着两个踏板就像风火轮一样转了起来。 还别讲,导员是有俩下子的,还没等他有意减速,人家小跑两步就已经一屁股坐了上来,然后双手抓着车座下边,开始给他指路。 开学第一天就开导员的车,还是小有姿色的导员,呼!一路风驰电掣,真真是羡煞死一大票男同胞了。 不过好景不长啊,李恒在路过9号楼时,恰巧碰到了下楼来的麦穗一家三口。 看到李恒载一个女人,麦穗一家三口齐齐给他行注目礼,那小表情,那小眼神,嗨!别提了。 李恒双脚着地,自动刹车,朝三人喊:“叔叔、阿姨,麦穗,你们先回宾馆吧,我有点事要办。” 麦冬笑呵呵点了下头:“诶,你去忙,晚上一起吃饭。” 都这个点了,中饭肯定是吃不成了咯,只能说晚上。 李恒应承:“好,那晚上见。” 麦穗回了句:“晚上见。” 看着自行车离去,麦母发出感叹说:“这李恒,还挺有女人缘。” 麦穗没接话,因为李恒的女人缘,她早就见识过了,已经有些麻木。 麦冬道:“看打扮,不像学生。” 另一边。 对于刚才的事,导员什么都没问,只是多看了麦穗好几眼。 没多会,自行车就拐进了庐山村。 导员这时说:“走第二条弄子,往底开。” 李恒依言行动。 只是开着开着,眼睛慢慢直了,这不是自己昨天和邹平累了歇脚的地方么? 怎么今天 他抬起头,果然在右手边倒数第二幢小楼阁楼阳台上看到了那个道士。 道士如同昨天一样,依旧在打坐,见楼下有动静,缓缓睁开眸子,然后眼珠子大瞪,像见鬼了一样望着李恒。 眼瞅着李恒跟随导员进了斜对面26号小楼。 道士嘀咕一句“有古怪”,然后一眨不眨盯着斜对面。 经过道士小楼时,李恒刻意留心了一下,24号,挺诡异的门牌号,确实需要奇异人士才能压住。 26号对面是25号小楼,昨天的陶笛声就是从此处传来的。 右手边是27号楼。 他发现这一幢幢小楼门牌号是连着的,只是这里到底了,于是号码成s形转移到了另一排,同高考排座位一样。 26号小楼屋里没人,但卫生十分干净,一尘不染。 导员带着他把一楼转一圈,然后又上到二楼,转悠完才回身问他:“这里怎么样?满不满意?” 能不满意吗? 26号楼单门独户,楼上有阁楼、晒台和储藏室,楼内设客厅、两卧室、小书房、厨房、卫生间,有煤气和抽水马桶等,该有的格局都有,一应俱全。 这是妥妥的名教授级别待遇啊,要是这还不满意,那直接可以跑去沪市对外经贸大学把缺心眼的头给锤爆。 昨天一房难求,今天突然天降惊喜,还是这样的顶好配置,李恒忽地有点小激动。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昨天他和邹平就是坐在这幢小楼屋檐下休息、听闻对面楼的陶笛声。 结果今天就. 要说这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他娘的打死也不信啊! 嚯!稳住!稳住!没看到导员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羡慕吗,估计人家还住不上这样的房子呢。 李恒收敛情绪,平静说:“老师,这里挺好的。” 闻言,导员很是干脆地、把手中的一串房门钥匙摆茶几上,对他讲:“那以后这就归你了,每月交40元房租到我这。” 听到要交房租,还、还要死贵的40元,李恒的惊喜立马减半,忍不住问:“房租这么贵?” “贵?” 导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学校的教师住房有多紧张吗?你知道要空出一套这样规格的独栋房子有多难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套房子吗?” 话到这,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讲:“你是我学生,要在我手底下呆4年,我就偷偷跟你透个底。 这幢小楼,年前就有老教授盯上了,还不止一个,有好几个,每一个在外面都是有偌大名声的,学校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怕分配不公就一直拖着,没想到” “没想到”后面,她没说了,及时打住。 要不是心态有些失衡,导员不会初次见面就跟他说这么多。 她也是凡人,她爸妈都是学校教授,如今都还挤在德庄第三宿舍楼那边,李恒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她怎么能不眼红? 她甚至都好想当面问一句:你是不是某大人物的私生子? 要不学校怎么能做出这种狗血的安排? 去325寝室找李恒之前,导员刘佳还特意抽取了李恒的档案查看,结果家庭成员背景那一栏,把她眼睛都看花了:务农!务农!务农!还是他妈的务农! 可就是这个“务农”小子,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天大好处。 听这么一说,李恒不好意思笑笑,也不多说什么了。 导员似乎猜到他怎么想的,直接丢一句:“上午跟我交接房屋钥匙的人说,你不缺这个钱。你要是嫌贵,那人叫我别理。” 李恒:“.” 瞧这话说的,搞得好像自己蛮不讲理一样。 行吧行吧,40元就40元! 一年也就480元,舒服最重要,老子阔气一回,还真就不差这几个子。 李恒问:“老师,每个月几号给你房租?” 导员说:“1号。” 李恒掏了掏衣兜,数出40元,递过去,“这个月的,麻烦老师了。” 导员接过钱,转身欲要往楼下去。 李恒这时问:“老师,能不能透露下是谁.?” 他话还说完,导员一年不可思议地问:“你也不知道是谁?” 李恒面露笑容。 导员原地看了他好会,最后说:“别问我,问我也没法告诉你,对方让你猜?” 李恒:“.” 老校长? 还是英语老师闺蜜? 或者巴老爷子出力? 算来算去,他在沪市的人脉就这么多。 如果还要有,可能黄昭仪也算一小小小个,问题是他已经很久没和对方联系了啊,这概率实在太小。 挨个思虑一遍,李恒也没确定出是谁? 但无所谓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住下来再说,其余的,反正大学有4年嘛,慢慢来咯。 沿着木楼梯下到一楼,导员好像想起什么,回头问: “李恒,军训完后就是87级新生开学典礼,学校让我问问你,你愿不愿当新生代表发言?” 新生代表发言?什么鬼? 老子后面还有34篇章《文化苦旅》要写呢,哪有那功夫的? 有这时间看看书看看文献资料、外出采采风,陪陪肖涵,不香吗? 几乎都不带考虑的,李恒直接拒绝,“老师,军训完那段日子,我有事,可能没时间。” 导员又看了他好会,深呼吸一口气说,“行,到时候我再问问你。” 她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新生开学典礼那天,学校所有重要领导都会出席,要是能以新生代表身份上去发言,是多好的亮相露脸机会啊? 以后不论是入d评优也好,留校保研也好,毕业工作分配也罢,抑或校团委学生会等,多么便利,这不是相当于变相增加了筹码吗? 这可是复旦大学,全国鼎鼎有名的大学,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算当个学生会主席,那在人生履历中也是很大加分项,未来说不定会有各种隐形好处。 但是,眼前的李恒,竟然拒绝了。 而且拒绝的十分果敢,不带犹豫的。 难道… 他真的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已经到了无视这些东西的地步? 无法理解李恒,看不懂李恒,导员索性不再墨迹,直直往门口走去。 李恒锁上门,跟了出来。 路过24号小楼时,他还仰头望了望年青道士。 道士不避讳,眼睛直勾勾瞅着他手里的房门钥匙。 要离开时,李恒回望一眼已经属于自己的26号小楼,尔后又鬼使神差地望了眼对面的25号小楼,今天没有好听的陶笛声音传出,也不知晓哪天会有? 骑自行车离开庐山村后,李恒问:“老师,24号楼那道士打扮的人,你认识不?” 导员点点头:“认识。” 李恒好奇问:“对方是什么来头?” 碍于李恒的神秘身份,导员权衡一番,没隐瞒:“那人叫付岩杰,他父母都是我们学校退休的老教授,他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硕士和博士是在哈佛大学读的。 他博士毕业那年,就被他导师推荐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2年前,校长亲自把他请了回来。” 李恒咂舌:“这么牛?” 导员面皮抖了抖,意味深长地说:“能住庐山村和徐汇村的人,哪个没点压箱底的活?” 李恒头晕,感觉背后这女人是在隔山打牛呢,试探自己成色呢。 经过相辉堂时,沉默一阵的李恒再次开口:“老师,我也想买辆自行车,哪里有卖?” 导员问:“你想买什么牌子的?” 李恒琢磨道:“耐用一点,永久牌最好。” 导员问:“你有自行车票吗?” 李恒摇头:“我才来沪市,没有那玩意。” 1987年,虽说凭票凭证购物有所缓解,放宽了很多。但粮、油、电视机、自行车和洗衣机等大宗商品,还是要票的。 至于其它品类商品基本上已经能做到敞开供应,凭票购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名存实亡。 当然了,树挪死、人挪活嘛,在巨大利益面前,有的是人钻空子,也有的是空子可钻。 这不,导员想了想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回头有消息告诉你。” 复旦校园这么大,对于经常需要往返寝室和租房的他来说,自行车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要是导员这里没办法,回头就去求助邹平,邹平不行,廖主编总能有法子的。 反正嘛,大不了去淘换一辆二手的先用着。 把导员送到校园“南京路”后,李恒没有再回4号楼寝室,而是转头去了五角广场。 也不知道邹平从沪市对外经贸大学回来了没有?他现在很需要对方的面包车帮忙。 至少,新家需要一大票东西填充。 包里随身携带的书已经看完,那赵菁阿姨送给自己的140多本书和文献资料也是时候回归身边了。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148章,内媚只是一个符号(求订阅!) 赶去五角场的路上,李恒禁不住在暗忖:学校收自己40元房租,是不是做给其他教授看的? 毕竟,他第一天空降复旦大学就霸占了26号小楼,要说其他教授心里没有怨念,那几乎没可能。 也许 所以学校收了自己租房钱? 对于整个复旦大学来说,区区40元算个什么劲? 但对于教职工个体来讲就不同了啊,这年月的40元开支是很大一笔费用,兴许这样能让那些人好受一些。 但是,不管怎么样吧,就像接交之人跟导员说的:自己身价十多万巨款的人,还真不缺这几个子。 紧赶慢赶到宾馆时,邹平已经回来了,正跟麦穗一家三口在聊天。 见到李恒出现,邹平嗖地一下站起身,高兴朝他喊: “老李,你总算回来了。我找到了一个安静又安全的租房,现在就带过你去看看,也许你会满意。” 听到这话,李恒心里有股暖意流动。人家是真把自己的事情放心上了的,当即表示感谢,然后不废话,把庐山村26号小楼的事情讲了讲。 闻言,邹平嘴巴已经窝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艰难开口: “不是,老李啊,我昨晚回去还特意向廖主编打探了庐山村的事,廖主编听我们去那找租房,笑我们没摸清情况,你真租到了?” 李恒从兜里掏出钥匙,晃了晃说:“如假包换,刚交了房租。” 邹平愣愣地接过钥匙瞅了半天,最后说:“老李,还是你牛,不过也是应该的。” 一开始麦冬等人不了解其中的艰难程度和身份象征,等到邹平同他们解释清楚原委后,麦冬两口子看向李恒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就是天才的含金量吗,初来沪市初来复旦,就受到了这种规格的重视,这是身份的象征啊,两口子心生佩服。 旁侧的麦穗送上祝福:“李恒,恭喜你。” 李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要夸我厉害。” 麦穗柔媚笑笑,“不用夸,你确实很厉害。” 李恒随口说:“记住啊,庐山村26号,等会带你去认认门,以后有机会来家里炒几个湘菜,让我跟着打打牙祭” 话到这,他顿了顿,一脸期待问:“话说,你会做饭的吧?” 麦穗摇头:“会煮饭,菜能煎鸡蛋。” 李恒蒙圈,不死心问:“就只会煎鸡蛋?还有没?” 麦穗看着他,不好意思笑了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恒无语,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是我对你期待太高了诶,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吧啊。 哎,其实呀,在我们村里,小孩一般三年纪就开始学做饭,不做就会被挨揍,我以为你也会。” 说完,他带着侥幸心理又问:“那孙曼宁同志会不会做饭?” 见他对吃食孜孜不倦,麦穗好笑说:“她和我差不多。” 服气,李恒彻底死心,决口不再提打牙祭的事。 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连饭都不会做,以后还怎么哄老公?还怎么嫁人?真的是,太不像话了些。 腹诽一番,接下来李恒带着邹平跑遍了五角广场各大杂货店,买了很多生活必需品。 嗯,麦冬一家三口在宾馆闲得无聊,也跟来帮忙。 比如什么锅碗瓢盆啊,床上用品啊,风扇啊,写作用品啊,防蚊剂、蚊香、蟑螂药啊,碰到什么拿什么,不大会功夫,面包车就已经装满了。 不是他爱显摆,爱浪费,而是别个用过的东西,他接受不了,必须换新,不然住进去搁哪哪都不自在。 最后李恒还咬牙买了一套沙发,把身上带的现钱全花光了。 邹平似乎很有眼力见,临时叫一个小货车,帮着沙发抬上去就说: “老李,明天我把版税汇票带给你,放杂志社总不是个事儿。” 正好明儿要去银行取钱,一起把这事给办了,省事,李恒爽快答应了下来。 连着跑了两趟,一趟生活用品和家具,一趟140本书和文献资料。 下午四点过,顶着毒辣的太阳,五人总算把所有东西搬到了26号小楼,此时大家热得不成样了,全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麦穗今天穿的是淡紫色上衣,此时衣服无缝贴紧娇躯,又把168的完美轮廓暴露了出来,两座山朦朦胧胧的彷佛遮有一层薄雾,忽远忽近,就像那甜蜜的毒药,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让人无法察觉,难以自拔,诱惑至极。 她就犹如一个人形控场,随意往那里一站,周遭空间都会若有若无地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气息填满。 书房中,感受到来自李恒的目光,她滞了下,全身滚烫,继续低头帮着整理书籍。 李恒回头望眼客厅正在摆弄沙发的麦冬、麦母和邹平三人,走过去悄悄对她说: “淋浴间的喷洒可以用,恰好你的衣服行李也一起从宾馆带过来了,去洗个澡吧,剩下的书我来码放,等会我们去吃晚饭。” 这话让麦穗松了口气,她没矫情,起身找出换洗衣服去了淋浴间。 玫瑰之所以是玫瑰,内媚之所以内媚,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她是无声无息绽放,并没有刻意去搔首弄姿,但她的一言一行总是充满了异样的情调,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李恒暗自唏嘘。 他是见过绝色的,也拥有宋妤和肖涵这样的人间至美,自认为定力和自制力是佼佼者,但刚才还是本能地瞄了麦穗好几眼,这要是搁其他人,这要是再让麦穗成熟个几年,哦得了!不敢想象那是一幅怎么样的风情哎。 他第一次体会到:极致的魅惑只是一个符号,真的与年龄无关。那些需要通过后天努力来展现的都是落了下尘,这才是高级美。 拥有独门独户的小楼就是爽,对比卧室,书房相对有些小,但也只是相对而已,140本书和文献资料放入其中才占据一个小角落。 这要是把四面墙壁铺满,起码能放下2500册藏书。 不过,他对这排书架不是特别满意,那款式和颜色总是差了点意思,他追求的古香古色的意境,看样子等有时间了,得去外边淘换淘换才行。 沪市这么大,他相信总能找到让自己称心如意的,毕竟要住四年呢,绝不能打马虎眼。 把书籍分类归置整齐,李恒走出书房时,客厅也被热情的三人张罗好了,四处走走,很是欣喜,对麦穗和麦母说: “叔叔、阿姨,今晚你们要不就到这歇息算了,离麦穗近,晚上还能一起到校园里散会步。” 夫妻俩心动地对视一眼,麦冬表现出了邵东汉子的豪爽,没客气,笑道:“好,那就到这歇一晚。” 李恒这么牛气,习惯性带着商人思维的麦冬虽然没想着要巴结,但也有意打好关系,面对这样的机会,怎么会拒绝? 一身油腻,李恒洗完澡才招呼众人去吃饭。 本想叫上孙曼宁母女一起的,结果找了一通没找着人,大家都在揣测,估计是在副校长家,被留下来吃晚餐了。 校外一街边小馆子。 点完餐,等待期间,李恒问麦穗,“你觉得26号小楼怎么样?” 之前她已经认认真真转过一圈,发自内心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你这是提前住上了别墅。” “那倒没有。” 李恒摇摇头,却又道:“不过别墅有别墅的阔气,阁楼有阁楼的精美,我倒真心满意。” 酒菜上来了,李恒先是给大家添满,举杯说:“ “叔叔阿姨、老邹,麦穗同志,今天辛苦你们了,要是没你们啊,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弄到何年马月,来!这杯我敬你们。” “干杯!”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老熟了,没有距离和生疏,在说笑和酒水中,打成一片。 饭到中间,李恒单独同麦穗喝了一个,“咱们现在是大学生了,来,祝我们日日高升。 祝你和曼宁越来越美。” “谢谢。”麦穗拿杯轻轻碰一下,仰头一杯啤酒一口干。 喝完酒,麦穗问:“听说你们班今晚要开班会?” 李恒诧异,“你消息这么快?” 麦穗眨下眼:“别忘了我们同在管院,你们班的女生和我们宿舍在一层楼,挨着不远。” “这倒是,导员说6点半到第三教学楼集合。”李恒如是道。 麦穗关心问:“这两天你一直在忙,没去逛校园,那你知晓第三教学楼在哪没?” 李恒缓缓摇头,“确实没空,我还想着一路问过去。” 麦穗娇柔一笑:“吃完饭,我带你过去吧。” “诶,好,为这句话,咱们可以再喝一杯。”李恒笑呵呵又给她满上,稍后自己满上。 麦穗看着杯中酒,“我感觉你就是想找我喝酒。” 李恒哈哈笑说:“我记得你可是天生喝酒体质,上回元宵节,你和英语老师喝得有来有回,印象深刻。” 麦穗没否认,“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在家每餐都要喝米酒,有时候过年过节,我也跟着凑热闹,没想到适应了酒精。” 其实喝酒在邵市是很常见的事,记忆中,周边邻居早中晚都要喝一杯米酒。有些酒罐子甚至可以不吃饭,但酒餐餐不能少,厉害的,一餐一斤米酒那都是小意思咯。 李恒从小就喝,尤其是遇着红白喜事的时候,每每都要和小伙伴们吵吵嚷嚷比拼喝一大菜碗,随后众人倒头就睡。 这也是缺心眼以前在猪栏和一母猪、以及十多头小猪睡了一下午的由来。 怎么说叨呢,老家在喝酒这一块,那绝对是重灾区了,男女老少都会,也隔山差五会出现几个千杯不醉的豪客。 当然了,也只是这年头的农村。 后世慢慢不一样了,大家迫于生计都忙着去外面挣钱,一出去就是好多年,酒桌上的传承也跟很多风俗一样随着世界更替变化渐渐变淡了。 麦穗问:“那你今天不去找肖涵?” 李恒叹口气:“原本是下午去的,可导员租房的事,打乱了我计划,开完班会估计天都黑了,晚上肯定是去不成了,只能明天过去。” 他也是没办法啊,趁邹平和麦穗一家三口劳力在,趁面包车在,他只得改变主意先布置租房,不然一个人弄真得会累死去。 ps:哎哟,谁说我一天只一更的呀,哼哼,这月平均有8000字好吧,看下面 (还有) 第149章,统计1班(求订阅!) 第二教学楼和第三教学楼是挨着的,离校门口不远,邻近曦园,正对面可以看到伟人雕像。 饭后,邹平开着面包车回了静an区。 麦穗则带着李恒进校门,一路径直往三教赶去。 麦冬两口子在后面慢慢悠悠跟着,对于复旦大学这样知名学府,两人就算逛过一遍,仍旧充满了好奇。 此时校园小道上挤满了人,麦穗边走边问:“你们今晚在三教哪个教室开班会?” 李恒说:“201教室。” 继续朝前走百来米,麦穗停住脚步,柔柔地说:“到了。” 李恒仰头望了望眼前的教学楼,50年代的老式建筑风格,有4层,上面是v字形青色瓦顶,外墙是红砖结构,金色夕阳下整栋教学楼都在泛着微微红光。显得有些古朴,还有些神秘。 抬头瞅会,李恒问:“你要进去看看么?” 麦穗轻轻摇头,“教学楼现在进出的人太多了,我们今晚没班会,就不去了,打算带着爸爸妈妈到处走走。” “成,那钥匙收好,明天见。”李恒把26号楼钥匙交给她。 麦穗接过钥匙问:“你今晚不回租房?” 李恒想了想道,“看情况吧,要是太晚了,就不过去了,和室友们回寝室。” 麦穗听懂了他潜在的意思,当即笑应一声,转身带着父母离开了。 87级管理学院有财务金融、会计学、统计学和管理科学等7个专业。 至于这届招多少新生,每个专业有多少人,李恒根本没时间去了解,不得而知。不过刚才来路上,他听麦穗提过一嘴,会计学专业和统计学专业都有两个班。 前世大学期间,他来过沪市好几次,但不是在沪市上的学,每次来也是去上海医科大学找肖涵。 复旦这边是一次没来过。 没来过就代表陌生,陌生就代表稀奇,李恒稍微查看一下自身,然后迈步往阶梯行去。 只是才走出10来步,左边小道就传来喊声,有人在喊他名字:“李恒!老李!” 李恒适时转身,没有意料,果然是325这帮人。 初来学校,目前也只认知这些人了。 李光、周章明、郦国义、胡平、张兵和唐代凌6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像养乐多一样走了过来。 为了给班上同学留个好印象,6人精神抖擞,似乎都刻意打扮过。 尤其是城里人郦国义和胡平,衣着笔挺,还有新折痕,一看就是刚买不久的新衣服,郦国义是三七分头。胡平貌似还微微弄过头发,不是特别明显,可瞒不过李恒这双火眼金睛。 不过有一说一,胡平确实资本不俗,脸蛋有辨识度,就算去当电视剧男主也绰绰有余了。 郦国义也不赖,佩戴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比后世很多所谓的小鲜肉要强了不止一截。 其他4人么,张兵和李光的长相还算周正,但前者穿着一身略显泛黄的旧衬衫,脚上套的也是白板凉鞋,一眼就能看出是地摊货。 李光秉承了草原汉子的特色,有些大大咧咧,特意弄了个发哥那种大背头,油光瓦亮的黑发在晚霞照射下,闪闪发光。 周章明和唐代凌就显得平庸了些,长相一般,皮肤不但黑,还脱皮。要是不和胡平、郦国义走一起还好,走一块,就有点黑白分明的味道。 咋说呢,这年代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不但体现在衣着打扮上,还体现在走路自信心方面,在这一刻彷佛有某种界限,一眼明了。 哎,其实李恒非常能感同身受。 前世他读大学也是这么过来的,城里娃多才多艺,能说会道,在大场面比较出众。而他一般都是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在下面看着。 这种情况大一尤为明显,等到了大二后才慢慢有所转变。 而大三嘛,哈,心态锻炼出来了,也适应了城里节奏,都成了老油子。 李光快速走过来,拍手大笑:“我赢了,看吧,我就说是老李,隔老远看他侧影就像,郦国义你服不服?” 郦国义愿赌服输:“服,我走眼了,等会回寝室喝俩搪瓷缸自来水。” 感情是打赌来着,难怪着急慌忙叫住自己。 郦国义凑过来问:“老李,刚才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的,那是你对象?” 李恒看他眼,“高中同学。” 这下子轮到郦国义高兴了,回头挤眉弄眼对周章明说:“我就说不可能是对象,才开学,怎么可能这么快? 就算潘安转世也没这么大本事,老周,两搪瓷缸自来水哈,不许耍赖,等会咱两一起并排喝。” 大高个周章明挠挠头,“不应该呀,老李长相这么好,高中你不偷偷摸摸处个对象真是浪费了。” 李恒张嘴就来:“我们高中老师管得严。” 周章明咧个肥厚的大嘴巴说:“我们高中也管得严,但高考出成绩那一天,我们班第一名和第二名就到一起了。” 郦国义问:“你们班第一名和第二名在哪读书?” 周章明说:“一个清华,一个人大。” 唐代凌插嘴:“老周,第二名才人大?那你在班上是几名?” 周章明有些小得意:“一般都是第三名。” 李恒心想,这倒是和自己一样,万年老三。 一路都在聊天,他发现年纪最大的张兵和胡平都没搭话,前者稳重,后者眼睛一直在隐晦瞟来来往往的新生。 忽地,胡平出声了,声音很低很低,“哥几个,先别聊天,看左后方,注意动作不要太大。” 闻言,众人都把眼角余光往左后方撇。 只撇一眼,325的众人都不说话了,身体无形中都站直了。 包括结过婚的张兵亦是如此。 左后方从小路叉过来一群女生,观其样子应该也是以寝室为单位,8个人。 其中有个咖啡色女生十分出挑,身高应该有167,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慵懒垂落,发梢微卷,有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皮肤白皙细腻,宛如定格在星空中的汉白玉,晚风吹拂下,熠熠生辉,最美的精灵女王估计也没这般灵秀。 随着咖啡色女生出现,刚还喧嚣无比的台阶突然变得死寂。 男生们怕自己出丑,尽量不扭头,可眼角余光那个不听使唤哇,一个劲往女生身上偷瞄。 直到咖啡女生和一群伙伴过去,两侧的男同胞们才敢暗暗吁一口气,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看人家背影了。 李光攥着拳头,喃喃自语:“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但就是好紧张。” 这话算是说到325众人心坎里去了。 在这牵手都会脸红的年代,他们这群乡下少年骤然面见这样姿色的女生,怎么可能收放自如咧? 就算是城里人的胡平,此时也没了之前的散漫悠闲,视线一直悄摸盯紧人家。不过倒也没敢光明正大看,怕别个说他流氓。 上台阶,走完三教大厅,转楼梯,走完楼梯就到了2楼平台上,见前面咖啡色女生一拐,进了201教室。 郦国义猛地抓住李光和胡平的手,激动低呼:“我们班的,我们统计1班的。” 胡平和李光跟着高兴,这一瞬间,少年们心里是热乎的,青春荷尔蒙在此时此刻迎来爆发式井喷。 见他们三个喜形于色的模样,后面的女生噗嗤一笑,顿时把胡平、郦国义和李光闹了个大脸红。 三个男子汉尴尬地靠着栏杆,不约而同转身看向笑出声的女生。 发笑的女生个子一般,顶多161,但确是罕见的金发马尾,头发应该是染了色,迎着众人的目光,特大方地在胸前挥了下手,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说: “嗨,同学们晚上好呀。” ??? 一水的问号出现在大家头上,不是中国人? 可除了金色头发,这女生其它地方跟中国人一般无二啊。 带着疑问,325众人跟随人流终于进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李恒7人几乎是最后到的。 导员刘佳更是早早的站在了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班上同学。 教室前面没好位置了,来得迟的几人只能去最后一排。李恒特意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方便开小差看窗外夜景。张兵挨着他坐下。 第一大组是两桌位,只能坐两个。其余5人挤在最后一排教室中间位置,同李恒和张兵两人隔一条过道。 落坐后,李恒大致观察了一下班上情形。 总共46人,男生15个,女生31口。 特么的阴阳失衡啊,女生多出一倍。 老实讲,大家多多少少有些意外的,没想到报考统计学的女生会这么多? 就是不晓得隔壁统计2班是啥子情况?男生多?还是女生多? 李恒敏锐地注意到,班上女生的穿着打扮简直是325寝室的扩大版,严重呈两级分化。 时髦的非常时髦,大花布,流行装,耳钉发卡走在大城市最前沿,鲜活的场面让许多乡下来的少年看得眼花缭乱。 而极个别保守的女生还扎着两条长长的羊角辫,背劳动布帆布书包,衣服鞋子也大多是耐脏的单色调。 这类女生一般都选择坐教室两边,和教室中央的女生相对比,就犹如入海口的淡水和海水,相互交叉,却又似乎界线分明。 “老乡,你是邵市哪里的?” 这是张兵今天入学以来,第一次主动跟人打招呼。 李恒把窗户推开,挂上勾子,回答:“隆回县,你听过没?” 张兵问:“我知道洞口县,我奶奶就是洞口的,离隆回远不远?” 李恒拿出笔,在草纸上画了一个简略位置,一本正经地说:“隆回在这,洞口在这,是挨着的。 而你们湘西在这,要是沿着大山脉走,经过怀化溆浦,撒丫子赶路7天差不多可以到。你要是想去你奶奶老家的话,最好带把猎枪,一边赶路,一边打猎补充口粮。” 听完这话,张兵还没有所反应,前排俩女生已经忍不住回头瞅了他两眼。 张兵若有所思,道:“那也不是特别远,我奶奶嫁过来都还没回过老家,最近几年一直念叨,哪天我试试。” “啊?” 李恒有些傻眼,“我就胡乱一说,你还真走?” 张兵表示:“7天不算什么,我前两年跟家里长辈挑桐油和一些药材去益阳卖,一走就是11天,不歇脚。路上多带几个红薯,饿了啃红薯,渴了一般喝河水和田水,运气好能遇到人家,讨要井水喝。” 李恒肃然起敬。 上湾村也有这样的人,有好几茬,俗称搞副业。 每年挑桐油和茶籽油去衡阳和湘潭等地卖,然后再买一点小镇上人稀罕的物件回来,一来一去倒也能挣不少。 不过为了省钱省时间,大多走的山路。中间偶尔会出意外,比如遇着急性病了,比如遇着豺狼野兽了,或者山崩泥石流之类的,那就看命。命硬的挺过来,命薄的只能怨出身不好。 两人是湘南老乡,有着天然亲近的属性,李恒特好奇地问: “都传说湘西有赶尸队伍,你见过赶尸人没?” 张兵看着他说:“我就会。” 前排两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女生又禁不住回头看了眼,这次不看李恒,看得是张兵。眼里隐隐带着恐惧,恐惧中还夹杂猎奇。 李恒来了兴致,问:“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搬运尸体的?当赶尸人要什么条件?” “这其实没那么玄乎,主要是背尸和抬尸,条件一般是胆量大、身体强壮、方向感好,还有相貌不能太好看.” 就在张兵谈兴之时,教室前面的导员忽地把目光投了过来,一脸严肃,两人登时停止聊天,目视前方。 等到教室彻底安静下来,导员刘佳抬起右手腕瞧瞧时间,接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刘佳”两个大字,清了清嗓子说: “我叫刘佳,以后是大家的导员。现在正好是6:30,下面我们点名,请到的同学举下手。” 话落,导员抖了抖右手的花名册,开始喊: “陈金石。” “到。” “李光。” “到。” “孙琪。” “到。” “.” 导员每念叨一个名字,全班同学就像激光一样,精准找到那位举手喊到的同学,看看对方长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还是丑? 这种看,没带多少主观色彩,纯粹是被动地、下意识地想认识下班上同学。 “柳月。” “到。” 当听到柳月这个名字的时候,班上男胞们面面相觑,终于等到名字了,原来比精灵女王还灵秀的女生姓柳。 导员继续往下喊,不一会,大伙得知了说蹩脚中文的金发女名字,李娴,很规矩、很地道的一中国名。 导员点完名,放下花名册,然后昂首挺胸,声情并茂地对大家说:“大家好。首先热烈欢迎46名新同学加入管理学院的大家庭,感谢你们为学校带来青春的活力和生机。 同时也借此机会,向辛勤培育你们的老师和家长,致以亲切的问候和诚挚的感谢! 同学们!老舍先生曾经说过,人生最值得纪念的是“大学生活”那一段,因为它是清醒的、意识的、自动的,努力向上的生活,而且是后半世生活的根基. … 同学们!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希望你们大学四年好好努力学习,成为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 导员这一套心灵鸡汤李恒已经听多了,内心毫无波澜。 可其他人不一样哇!一套组合拳下来,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热血沸腾,踌躇满志,跃跃欲试,想要在大学四年做出一番成绩来。 后面就是老套的自我介绍,导员喊一个名字,就上去一个。 大家挨个上去介绍的时候,李恒挺淡然,只认真听了几个。 比如,班上竟然有个坐轮椅的女生,名叫白婉莹,长得还蛮漂亮的,相貌仅次于柳月。 不过白婉莹和想象中不同,她非常乐观,可以说是笑口常开。 她一上台,全班瞬间鸦雀无声,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她说:“我原本也与大家一样,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高二那年骑马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伤到了脊椎,至今站不起来。 一开始我非常沮丧,长时间不吃不喝,闹绝食,整天以泪洗面,甚至还想过自我了断。可有一天得知妈妈因为我一个月暴瘦了30斤时,我发了好久的呆。 那一晚我彻夜彻夜在想小时候妈妈哄我开心的场景,天亮后,我做了一个决定,要好好活着,不能给爱我的妈妈和这个家庭拖后腿.” 白婉莹语言平实,像讲自传一样说了10多分钟。 大家都听得好认真好认真,导员和班上很多女生都被感染了,都无声无息哭了,用手绢不停擦拭眼角。 听了这么多自我介绍,张兵是第一次共情地跟李恒说:“太励志了,白婉莹是我的偶像,她行走不便,我们今后要尽量帮她。” 李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身残志坚,残疾以后还能这么通透洒脱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再比如那个金发女,她用蹩脚中文说:“大家好,我叫李娴,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我的妈妈来自韩国,因为一些这里不好明说的特殊原因,学前班到高中都是在汉城上的,今年暑假才回到中国。” 话到这,她顿了顿,眯着卧蚕眼,一脸担心地笑说: “不过大家不要误会啦,我是中国人,是中国国籍,祖上除了妈妈全是中国人,户口本上是汉族,嗯嗯,我的汉语不是说的特别标准,我正在努力学习,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句“祖上除了妈妈全是中国人”让全班爆笑,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叫李娴的同学非常害怕大伙排斥她。 这时座位前排的女生王琪嘀咕,“传闻她爸爸是特工,在韩国隐姓埋名很多年,现在才回国,是不是真的?” 另一女生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琪问:“你没听过吗?我们那一层女生宿舍都是这么传的呀。” 说实话,她那一头金发着实特别打眼,想不引起大家注意都难。关于她的家庭传闻,管院女生宿舍早已传开了,也不知道源头来自哪?反正听起来有鼻子有眼,像那么回事。 等到柳月上台时候,班上再次迎来沉静,但可惜,这姑娘介绍很简短,只说了名字,18岁,来自浙省宁波,爱学习,喜欢听戏曲,希望大家互相帮助。 自我介绍前后不到十秒,就下台了,让眼巴巴的一众男生大失所望。 终于轮到325宿舍了。 李光第一个上台的,他说为了来读书,家里特意卖了一条牛。 有人问,“你家里还有多少牛?” 李光沉思了好会,临了说:“我没数过,我得写信问问我爸。” 听听!听听!这他娘的像人话吗? 以为他是个穷酸小子,可这一句话直接让大家破防了,这是炫富啊!赤果果的炫富! 李光说:“我想当班长,为大家服务,请同学们给我个机会。” 有女生道:“没问题啊,要你爸爸给我们一人一头牛,我们就选你。” 全班哈哈大笑,纷纷起哄。 不是谁都有李光这么开朗的,后面的周章明、张兵、唐代凌和郦国义,都是公式化说了姓名、籍贯和爱好,就羞答答地下来了。 胡平上台很受女生欢迎,当他说爱好唱歌时,女生叫嚷着让他现场来一首。他还真就大方地清唱了一首齐秦今年二月份发布的新歌《大约在冬季》,唱功了得,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恒是最后一个被导员叫上去的。 班会已经开得太久了,外面早就黑了,李恒只想早点结束,同大家一样,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名字,然后说了年龄和籍贯,就准备下台。 没曾想,这时导员忽地来一句,“爱好呢?同学们都说了爱好,你就没点爱好?” 老子只爱大美女,李恒郁闷地腹诽一句,然后敷衍道:“会打篮球、台球,还会下点象棋,不过水平都一般。” 导员又问:“你会不会乐器?” 李恒一脸蒙圈,问得是不是有点多了啊,“会笛子和二胡。” 其实他还会唢呐和钢琴,最擅长的是二胡和钢琴,真他娘的就是这么的多才多艺。 就像村里老人说的,你个伢子要是不读书啊,完全可以把红白喜事包全讨生计了咯。 导员点点头,说:“先下去吧,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恒听到莫名其妙,嘀嘀咕咕走了下去。 ps:求订阅!求月票! (胃痛休息了一段时间,发迟了,抱歉,先更后改)